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但池落落現在也確實無法拿出可以讓這位理智議員信服的證據，畢竟新進化的人工智能布爾派特並沒有被大眾認可，還只是他們幾個偶然見證的奇跡。小布的計算結果也因此沒有信服力，他們還得進行多次可靠驗證才行。

被理性的大人打回去找證據後，池落落奔回房間找小夥伴討論解決方法去了。

而在其他人都按照角色生活走的時候，空餘時間在臨時聊天APP上尋找下一步對策的時候，衛驚蟄已經和布洛歐德對上了。

原本他也是和池落落一樣在家裏補覺的，但一醒來就收到了市長大人的消息，讓他去一趟市政府辦公室喝茶聊天。

哇，市長父親找兒子到自己辦公室“喝茶聊天”。

這是什麽家庭內部鴻門宴？

但身為歐菲麗都市長瑪門·歐菲麗的兒子，他必須去一趟。兒子還是得聽老子的話，威爾又不是帶孝子，不去是會ooc的。

衛驚蟄換了身威爾·歐菲麗平時喜歡的衣服，規規矩矩坐上了管家安排的私家車前往歐菲麗都市政府。

在冰冷的樓宇之間，在鋼鐵的叢林深處，坐落著一座有些類似於白宮的建築。它在這動不動就要十層樓高的都市中顯得格外突兀，但那素潔的幾何感卻能完美體現歐菲麗都市政府的地位。

身為市長的兒子就有那麽些特權，比如不必過層層安檢還得從正門走進去。私家車從側門直接開進地下車庫，從車裏出來後依舊有安排好的專員帶著衛驚蟄走入這座建築。

其實從內部看，市政府和其他辦公樓之類的差不多，都是大廳、走廊、門和電梯，就多了些繪畫裝飾，除了這裏只有三樓外沒什麽特殊的。

哦，還有比其他地方多至少兩倍的監控和隱藏的監聽器。

這裏的氛圍比一般打工人的地方還要壓抑，有工作人員路過都只是點頭示意，一點聲音都不會發出。

衛驚蟄直接被帶到了市長辦公室門前。那帶路的人敲了敲房門，恭敬地說到：“歐菲麗市長，公子到了。”

“讓他進來吧。”

門裏的聲音不響卻自帶威嚴，那專員很是恭敬地彎腰替衛驚蟄打開門，門後是坐在超大辦公桌後的瑪門·歐菲麗。

這位市長有著一頭酒紅色的卷發，五官比威爾更加成熟淩厲，他不威自怒，即使面對自己兒子都有著不一般的威嚴。

“威爾，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沒有任何的寒暄，就像是上級詢問下屬一般，甚至還帶著些審問的味道。

“朋友的實驗室。”衛驚蟄清楚這樣的父親掌控欲肯定很強，若是隨便編造個借口肯定會被識破。

“是個訪問客。”瑪門擺出了不屑的表情，他的結論和沃森·帕廷克一樣，不過確實也只有訪問客能完美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隱藏他們孩子的行蹤。

“我不管你在你那個‘朋友’那裏幹什麽，但作為歐菲麗家的孩子你該學著管理家族產業了。我說了很多次，機車並不適合作為你的終身職業，這種耗材耗命的東西你少接觸！”

說實話衛驚蟄也覺得機車這種東西有危險性，但為了完成任務，衛驚蟄必須替威爾這個年輕人堅持：“今年的雙城連攜機車錦標賽就快開始了，參加完這次比賽我就放下機車，按您說的做。”

瑪門面色稍緩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他剛想開始父慈子孝一下，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歐菲麗市長，古奇·勞倫斯議員先生想見您，他現在在等候室。”

“古奇·勞倫斯？”瑪門點了一下桌面，以衛驚蟄的角度看不見那嵌入桌面的屏幕，不過他的眼神能看見周邊和瑪門眼中的反光，但應該是在看日程安排或是等候室的監控。“他沒有預約，是有急事麽？威爾，你先回家吧……”

衛驚蟄可不是避戰躲藏的家夥，既然機會出現，他便會主動出擊。

“父親，聽說這個勞倫斯議員很了解牧恩斯城，一會兒你們聊完可以讓他到休息室嗎？我想找他了解一下牧恩斯城今年要參賽的選手。”

“這個當然可以。”兒子終於醒悟，老父親瑪門自然願意實現他愛好的最後的小願望，“你先去吧。”

衛驚蟄朝他點頭示意後直接推門出去了。

問了專員休息室的位置後，他便直接去休息室等人了。哦，他還要了些零食茶點，這點小要求專員們肯定迅速滿足歐菲麗公子，甚至還速購了最高級的小蛋糕。

等他坐下吃上蛋糕掏出手機後，衛驚蟄才發現那個臨時APP上厲墨霖發過消息，不過看發送時間應該是他剛出門的時候。

[私聊][厲墨霖]：衛哥，市政府的信息監聽系統很完善，我這裏的定位還有收音都會有影響，先暫時停止了，還有這個臨時APP你也先不要用了，發送信息也會被監視。或者等我破解了市政府的系統，那時候你就能隨心所欲了。

也是，不然靳微寒知道他要和布洛歐德對上，這個男人肯定要發消息來。

但衛驚蟄認為他已經知道了。

厲墨霖能通過網絡定位他們輔助他們，自然也能定位到布洛歐德這個滿城跑的議員。恐怕在他和布洛歐德進入市政府的時候，厲墨霖就已經把這一消息告訴靳微寒了吧。

“咚咚！歐菲麗公子，我是古奇·勞倫斯。”

休息室的門終於被敲響，門外的這位議員似乎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請進吧。”

衛驚蟄之前還只在手機上查過古奇·勞倫斯的介紹，現在一看真人果然和池落落說的一樣。

像個奸商，不是個好東西。

“歐菲麗公子，聽說你想要了解一下牧恩斯城今年參加機車錦標賽的賽車手。很遺憾我已經呆在歐菲麗都有大半年了，現在並不熟悉牧恩斯城的是，但我還有不少認識的人在那。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坐下來喝一會兒茶稍等一會兒，我已經發了消息給朋友了，他們應該很快就能回覆。”

布洛歐德一進門就將話題接過，掌控了節奏，根本沒給這位市長兒子說話的機會。

也許他以為，真的只是一個喜歡機車的小孩子想了解競爭對手的消息，所以進門後完全沒有正眼看過這位威爾·歐菲麗，說著話便坐到了衛驚蟄對面的沙發上。

“……好的。”看著他自顧自倒茶喝，完全沒有確認這位威爾是不是玩家的動作，衛驚蟄欲言又止。

如果突然出聲告訴他我是衛驚蟄的話，他會不會直接跳起來？

衛驚蟄突然有些壞心眼。

休息室裏安靜了下來，布洛歐德拿著自己的手機看著，應該是在等眷屬的消息。

這時衛驚蟄的手機也震動了幾下。

他拿出來一看，是厲墨霖通過那個臨時APP發來的消息。

[私聊][厲墨霖]：衛哥，我已經找到後門安全進入了，但市政府的監控我還沒法完全控制。這種地方通常都會有工程師輪班24小時維護系統，若是入侵我無法完全擦去痕跡，所以還不能揍。

衛驚蟄：“……”

[私聊][厲墨霖]：但是即便是市政府，除了關鍵的資料庫和市長辦公室，其他監控都不會有聲音接收器，也就是普通監控，所以罵幾句還是可以的。

衛驚蟄：“。”

了解了。

現在就罵。

不是，現在就抓緊機會好好聊聊。

看著布洛歐德應付小孩的模樣，衛驚蟄終於要輕輕敲醒他自以為是的小腦瓜：“勞倫斯先生，其實賽車手並不是最重要的。”

“哦？歐菲麗公子有什麽獨到的見解麽？”布洛歐德終於擡眸正眼看衛驚蟄了。

衛驚蟄微微垂眸，身體往後一靠腿一翹，雙手交疊在腿上，右手食指輕輕點著左手手背。

“比如，皮囊下的靈魂才更重要。”

布洛歐德：！！！

他剛想站起，又意識到這裏是高科技世界的休息室，可不是能隨隨便便開打的地方。要是出了差錯，這裏的監控可沒有他能轉圜的餘地。

布洛歐德調整了坐姿，自然得撫上了自己的左手背。

那熟悉又令他厭惡的面孔代替了原本他瞧不上眼的市長公子，不知何時另一個靈魂占據了小歐菲麗的身體，但在他人眼裏可不是這樣的。

議員古奇·勞倫斯不能欺負年輕人，市長公子卻可以撒潑。

他皺了下眉，然後又恢覆了最初淡定還有些小驕傲的模樣，“既然如此，你不如直說吧。”

“我知道你到這個世界，是為了評判祂，然後決定是否放棄祂。那麽，布洛歐德，現在你的判斷是什麽？”

沒想到衛驚蟄敢直接把他的名字說出來，那他也不再維持表面功夫，直截了當。

“這個世界已經沒救了。政客還在互相勾心鬥角，追逐金錢利益；科學家一味研究自己的領域，並且依賴人工智能的計算結果。現狀已經固著，人心難以改變，這個世界也就走到頭了。”

他雙手一攤，完全沒有任何挽救的意思。

“所以最終判斷是：這個世界的人對於科技與智能的依賴性，過強過分相信超級計算機的結果，毫不猶豫接受超級智腦的結論，這個世界遲早玩完，所以被劃為炭火。”

炭火的作用便是燃燒自己，為其他世界提供光和熱，即是將這個世界的可能性與能源抽取給其他世界。

衛驚蟄聽罷沒有回應。

布洛歐德皺眉，用有些諷刺的口吻說：“怎麽，是我許久沒有找你們，你們自己無聊到要盯著我跟著我下副本了？”

“我們才沒那麽無聊。”衛驚蟄冷漠地看向他，“我們只是正常下副本，但卻被傳送到了這個世界。我們，是這個世界的第二批玩家。”

布洛歐德在這裏，所以，這就是他們第二批玩家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

“你，完全放棄這個世界了。”

這種話題布洛歐德自認為已經和衛驚蟄談過無數次：“世界本就無法拯救，毀滅的結局人力難以改變。衛驚蟄，我也是認真告訴你，世界毀滅根本無法避免。”

他們兩執念完全不同，卻有著同樣的固執與執著。

他們的意志都幾乎無法被動搖。

衛驚蟄垂眸：“那麽我們沒有什麽好談的了，你走吧。”

布洛歐德離開得異常幹脆。

也許他也明白，在歐菲麗都，無論是權力還是武力，他都討不到好。

不如先避其鋒芒，完成任務提前離開這個世界再說。

衛驚蟄望著樓下布洛歐德離去的身影，喃喃到：“你做不到的事就認為沒人能做到，真是無與倫比的自負。”

“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表面友好的交談。

下次，即是你死我活。

只會有這一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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