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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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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菀又一想到林如海沒多久或許也就一命嗚呼了,那到時候軒兒的婚事豈不是更加的難說了麽?她好幾日因著這事兒睡不著覺,好不容易待到天明,忙寫了封信招呼人送去揚州。

黛玉當初去京中,不過小住了半年,就趕上新帝登基林如海回京敘職,再下揚州時,也就一並將黛玉帶回了揚州,倒是軒兒尋了宮中的嬤嬤帶回了林家,這樣一來,林妹妹的命運也算是徹底的變了。

林如海的回信很快就來了,只說待今年春闈過後,在做考慮,順便詢問自己可有合適的人選。

對於林軒的親事,王菀自然很是上心,在她看來,林軒金榜題名不過只是時間問題罷了,她從不擔心林軒會考不上,所以眼光難免高了些。

這日,門上突然來報,說是有一姑娘來訪。

王菀很是納悶,道:“來人可有說姓甚名甚?”

同慧皺眉說道:“不曾,她只說想象太太打聽些事情。”

“這樣的人直接打發了就是了。”王菀皺了皺眉,看著同慧的樣子,道:“可有什麽不對麽?”

“太太,奴婢去瞧了瞧,只那姑娘奴婢瞧著同一人很是相似。”同慧遲疑了片刻,才輕聲說道。

“嗯?”王菀倒是有些納悶了,疑惑的問道:“跟誰相似?”

“奴婢瞧著同崔先生眉眼之間有些相似呢。”同慧輕咳了一聲才說道,她當初伺候過崔先生一段時間,倒也了解。

同雯也跟著點頭說道:“奴婢瞧著也像。”

王菀好笑的搖了搖頭,道:“真是說笑了,這天下相似人何其多,更何況,崔先生根本就沒有成親。”

“太太喚來瞧瞧不就是了麽?”同雯也跟著笑道:“是不是也要聽聽那姑娘如何說。”

王菀想了想倒也是,遂道:“那就讓人進來吧。”

自那姑娘一進來,王菀就一驚,詫異的看了同雯一眼,這樣的容貌,只一眼就能明白,這姑娘怕是同崔先生有著不小的淵源的吧。

“給太太請安。”那姑娘倒也落落大方,看著王菀也並不露怯,只道:“我名喚崔清嬋,此番來府上,只是想象太太打聽一個人。”

王菀抿了抿唇,卻是開口說道:“我瞧著姑娘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卻獨自一人在這金陵城中尋人?”

那姑娘點了點頭,黑漆漆的目光看著王菀,道:“我是從山東濟南來,此番來金陵,是為了尋找爹爹。”

王菀咬了咬下唇,看了那姑娘一眼,並沒有說話,只聽那姑娘又道:“爹爹名喚崔子言,清河人氏。”

“為何會尋到薛家來?”王菀謹慎的問道。

“不知。”崔清嬋搖了搖頭,她的目光很是平和,道:“母親去後,她只告訴我爹爹的名諱,讓我進京尋親。”她看向王菀,又道:“將母親埋葬之後,我就去了京城,我一孤女,想要尋親,卻是千難萬難,可卻不想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他辭官了,卻是離開京中,有人說來了江南,我聽聞薛家同爹爹乃是故交,故此才來拜訪。”

王菀卻是已經信了幾分,只道:“雖同先生有些淵源,可我卻並不知她的去向。”她看著那姑娘眼中並沒有露出失望,只是了然,心中已然明白,這怕是失望的太久,如今已經並不抱期望了吧,小小年紀卻獨自一人千裏尋親,卻還能好好的站在這兒,這姑娘若是個笨的,如今不定已經被人拐了吧。

“那告辭。”崔清嬋點了點頭,就準備離開。

“等等。”王菀連忙站了起來,說道:“你一個姑娘家家的,離開又去哪裏落腳?”她滿身風霜,顯然已經是累極,聽聞這話,抿了抿唇,道:“聽聞山上雞鳴寺中有廂房,常常收留過路游客。”

王菀走到崔清嬋跟前,搖了搖頭,道:“那怎麽行呢,你畢竟是個姑娘,寺院佛門清靜之地,是不收留女客的。”

“太太不必憂心,我這一路行來,為方便些,常常以男裝示人。”崔清嬋笑了笑,開口安撫道。

王菀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你只管在這兒住著就是了。”她拉著崔清嬋笑道:“即使故人之女,又哪裏眼瞧著你流落街頭?”

崔清嬋楞了一下,抿了抿唇,遲疑了片刻,才道:“有勞了。”

王菀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就讓同雯帶著她去收拾,待崔清嬋離開後,王菀才皺了皺眉,撫了撫下頜,暗自琢磨著,崔先生竟然辭官了,看來他是報了仇吧,她隱約聽說過一些崔先生的事情,只是卻並不大了解,只知道他母親被夫家迫害致死,自己也差點沒了命,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的。

崔清嬋就這樣在薛家住了下來,她是個很穩重有見識的姑娘,有些事情卻也不好打聽,因跟著寶釵年紀相仿,兩人倒也能玩到一處。

她派人打聽崔先生,卻一直沒有下落,只後來聽說崔先生在蜀中附近出現過,特意讓人給捎了信,只讓他速來金陵一趟。

林軒春闈過後,金榜題名,被當庭點為探花郎,一門雙探花,端的是風光無限,因著林如海在揚州幾年,兢兢業業,也有幸被調回京中,時隔幾年,林家終究還是回到了京中。

王菀也只是收到林軒送來的書信才知曉,他想,有林如海幫襯著,軒兒他的路定然要比別人走的要順暢些的。

只是這親事,仍舊讓王菀頭疼。

如今不光要操心軒兒的,還要操心蟠兒的,有時候王菀都有些懷疑,時間怎麽就過的這麽快,一眨眼兒就這麽過去了。

林家,卻是不要在想了,王菀雖喜歡黛玉,可她卻並不想委屈蟠兒,就如同薛城一般,這個社會仍舊講究高門嫁女低門娶婦,林家如今的門檻太高,她也不想去讓蟠兒去踩,日後再造就一對怨偶,她可就要欲哭無淚了。

元春封妃,如同一塊巨大的餡餅一般,砸到了賈家的頭上,賈母同王氏被張氏婆媳三人逼的快要喘不過氣來,元春的上位,給了她們喘息的空間,徹底的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

王菀聽後,不過只是笑了笑,她如今日子平靜,出了西院偶爾傳來的不和諧聲音,其它的一切都好。

崔子言是在年底來到金陵的,他看到崔清嬋的時候,似乎有些茫然,甚至不知所措,王菀瞧得分明,這個男人並不知曉他會有這樣一個女兒的存在。

這讓王菀稍稍的有些鄙視。

“這是清嬋,我瞧著她著實乖巧,就留在家中陪我。”王菀看了看崔子言,介紹道:“她說她是濟南人,父親……”王菀看了崔子言一眼,那意思很明顯。

“這……”他頗有些為難的看著王菀,可崔清嬋同他相似的容貌卻做不得假的。

崔清嬋看到崔子言的時候,只輕嘆了一聲,上前走了一步,道:“母親只說將這個玉佩交予你,爹爹自然就知曉了。”

崔子言拿著那玉佩的手有些哆嗦,那是一種絕對的震驚,他喃喃道:“怎麽會怎麽會呢。”他突然搖頭道:“不,不會的,當初根本什麽都沒發生。”

王菀抿唇看著這一幕,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母親說,她從來都不悔。”崔清嬋輕聲開口,道:“母親告訴我,你並不知道我的存在,讓我不要怨恨自己的爹爹。”

“若非她身子實在撐不下去了,母親一輩子都不會讓我來尋你的。”崔清嬋抿了抿唇,眼圈中有些淚花,卻固執的不肯落下。

崔子言似是快要崩潰了一般,竟是突然跑了出去。

王菀拍了拍崔清嬋的肩膀,道:“好孩子,你且安心,你父親他並非是不負責任之人,這其中定然有什麽誤會的。”小孩子什麽的,還是不要這麽成熟,倒是讓人心疼。

夜裏,王菀瞧著坐在院子裏獨自喝悶酒的崔子言,忍不住走了上前,道:“飲酒傷身。”她註意到崔子言眼角隱隱有些淚痕。

崔子言嗤笑了一聲,卻是下意識的喃喃道:“傷身?是啊,傷身。”

王菀遲疑了片刻,才道:“若是有什麽難事,說出來或許會好些。”

崔子言又悶了一口酒,沈默了半晌才道:“她是我表妹,因她家中沒什麽人了,自小就住在崔家。”

“她總是喜歡跟著我,讓人厭煩。”崔子言苦笑一聲,才道:“可在母親出事後,卻也只有她一個人陪著我。”他茫然的擡起頭,抿了抿唇,才道:“我並不知道表妹她對我……存了這心思。”

“那次,我被父親鞭打,喝醉了酒,什麽都不記得了,醒來後卻只有表妹在照顧我,她仍舊笑呵呵的樣子,並沒有任何的異常……哪裏知道,哪裏知道……”崔子言聲音中有些許的哭腔,甚至是悔意,“表妹她自來就膽小,也不喜歡說話,可她卻選擇未婚生子,她該怎麽辦她是怎麽走過來了?”崔子言擡起頭,看著王菀的目光中有些祈求,似乎是想要她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都不是真的一般。

王菀抿了抿唇,半晌後才道:“清嬋這孩子被她教導的很好。”那女子傻呵呵的用自己的生命去暗戀一個人,為此,她付出了所有。

王菀能夠想象的多,在這樣的社會下,這該是怎樣的艱難,未婚生子,呵,就在現代那樣一個寬容的社會,未婚生子都要面對眾人異樣的面孔,更不用說這個時代了。

“是啊,清嬋很好。”崔子言又悶了一口酒,這才站了起來,道:“日後我會照顧好她的。”

王菀看著他的樣子,輕聲說道:“你一個男子,怎麽照顧?”說著走了上前,道:“讓她留在這裏吧,有寶丫頭陪著她,也不至於那麽寂寞。”

崔子言想了想,才點頭道:“麻煩你了。”

“不必這麽客氣。”王菀莞爾,笑著說道:“只當是陪陪我就是了。”這碩大的院子,人總是少了些,倒是顯得冷清了。

王菀瞧著崔清嬋,越看越滿意,這丫頭雖說受了些苦,可自小就乖巧懂事,什麽都會做,照顧人也頗有一套。

王菀經常會帶著她和寶丫頭出去逛逛,不是登山就是賞花,日子舒坦了,面上也就有些笑容。

卻也是個漂亮的丫頭,若是做兒媳婦倒也是好的。

可還未等王菀開口說話,就被薛蟠風風火火的帶回來一個姑娘所打斷,只見到那姑娘眉心的朱砂痣的時候,王菀就嚇了一大跳,這姑娘不會就是香菱吧!

實在是香菱在王菀心頭念叨了十多年了,相忘都忘不了,要知道薛蟠就是為了香菱打死了那誰他們一家幾口才去京中投奔賈家的!

“這是怎麽回事?”王菀連忙問道,拉著薛蟠就道:“你是不是在外頭惹禍了?怎麽帶了個姑娘回來?”還暈倒了!

薛蟠面色一囧,連忙說道:“母親先別急,不是我的原因。”看著母親著急的模樣,薛蟠有些愧疚,道:“今兒剛從鋪子裏出來,就瞧見街頭的無賴欺負這姑娘,順手就救了她,可誰知道竟是暈了過去。”薛蟠頗為無奈的開口說道。

王菀這才松了口氣,忙拍拍胸脯,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我還以為你在外頭惹事了呢。”說著瞪了薛蟠一眼。

“娘,在你心中,兒子就這般不中用?”看起來頗為無奈的樣子。

那姑娘很快就醒了,確實喚作香菱,只是看起來有些迷糊,王菀不由的問道:“香菱啊,你還記得自己住在哪兒麽?”她也好將這姑娘送回去,沒有自家兒子,這香菱遇上馮淵,說不定也是一樁幸事呢。

“我我……我不回去……”香菱微微的往後縮了縮,手臂間卻是露出了些許被鞭打的痕跡,連忙縮了回去,目光中有些怯怯的,道:“我……”她抿了抿唇,又道:“我是逃出來的。”

王菀看著香菱,詫異道:“逃出來的?”

香菱鼓起了勇氣,才點了點頭,道:“是的,他不是我爹爹,是個拐子。”

王菀皺了皺眉,只見香菱又跪了下來,道:“太太,求求您了,我會洗衣燒飯,還會伺候太太小姐,什麽都會做,還請太太留下我吧。”

寶釵看了看香菱,道:“媽媽,就留下來吧,我們薛家也不差這一個人吃飯呢。”

王菀猶豫了片刻,才點了點頭。

好不容易尋了個機會,王菀才有空同蟠兒說起他的親事,道:“蟠兒,你覺得蟬兒怎麽樣?”她面上帶著笑容,道:“她是你師父的閨女,家世什麽的媽媽也不講究,只說這孩子的品性,媽媽瞧了,是個好姑娘呢。”她總要問問兒子的意思不是?她總不能真的如同老古板一般,完全不理會兒子的意思吧。

“媽媽,這才什麽時候,你就開始考慮親事了。”薛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紅了臉頰,道:“快別提這個了,蟬兒就如同妹妹一般。”

王菀納悶的眨了眨眼睛,這意思是什麽?難不成沒瞧上?

“怎麽就如同妹妹了呀,她可是好姑娘呢,若是錯過了,豈不可惜?”王菀連忙勸誡道,“並非是媽媽催你,只是你也瞧見了,平日裏來家中說媒的也不少了,只媽媽都沒瞧上,就是蟬兒,媽媽瞧人是準的,絕對是個好孩子。”

“好了媽媽。”薛蟠皺了皺眉,卻是輕咳了一聲,有些不敢看王菀的眼。

王菀瞧著他的神色,心中突然一動,試探的問道:“蟠兒是不是看重哪家姑娘了?”按著兒子略微有些局促的樣子,王菀微嘆了口氣,只覺得可惜,若是兒子看上了別人,她也不好在提蟬兒了。

“娘……”薛蟠左右看了看,輕聲說道:“我看中香菱了,想娶她。”

“什麽?!”王菀怪叫一聲,道:“你什麽時候看中香菱了?”就因為她是香菱,自個兒千防萬防的,也沒瞧見他們什麽時候接觸過啊,怎麽就瞧中了呢。

“媽媽何必驚訝。”薛蟠摸了摸鼻尖,靠坐在椅子上,嘟囔道:“就帶她回來的時候,就瞧中了,媽媽若是想給我娶妻,就別張羅了,兒子就瞧中香菱了。”

王菀覆雜的看了薛蟠一眼,這就是劇情的影響力麽,雖然兒子沒打死人,可卻也仍舊一眼就瞧中了香菱。

王菀心中一時轉不過彎來,薛蟠也沒逼著她,只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倒是時不時的背著自己給香菱送本書,送支楓葉什麽的,倒是讓王菀想裝作不知道也不能呢。

“蟠兒這孩子怕是動了春心呢。”崔子言忍不住調笑道。

王菀只覺得慶幸,幸好她沒來得及提蟠兒和蟬兒的事,否則,如今該怎麽收場呢。

三年一次的選秀轟轟烈烈的舉行了,這次顯得格外的隆重些,畢竟是新帝登基後第一次選秀,薛家因著皇商的名頭,也要送適齡女孩進京待選,寶釵赫然就在應選之列。

王菀也沒心思煩躁蟠兒的事了,總歸只是個香菱,如今已經在薛家了,她還能鬧出什麽風波不成?關鍵是女兒啊!

寶釵可是王菀好不容易養大的閨女,這其中付出了多少感情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舍不得讓女兒去宮中那樣的地方的,可皇命不可違。

“媽媽何必這般憂心。”寶釵皺了皺眉,看向王菀道:“不過只是去待選,咱們家只是皇商的身份,說不定早早的就被刷下來了呢。”

王菀皺眉嘆道:“說的倒是好聽,我兒這般優秀,刷你下來的人眼睛定然是被屎給糊住了。”

“噗。”清嬋笑了一聲,道:“嬸娘這到底是想還是不想妹妹被刷下來?”

“我是不願讓寶丫頭去宮中的,我們這樣的身份,就算進去了幹的也不過是伺候人的活計,哪裏比得上在自個兒家中來的自在些?”王菀嘆氣。

倒是薛蟠翻個白眼,道:“母親放心,到時候我們尋了人去說和說和,憑著我們的身份想要被選上是有些難度,可我們想讓妹妹撂牌子,這還不簡單麽。”

王菀想想倒也是,書上寶釵不就沒有被選上麽,略微的放下了心。

“那我們也早些進京,時間也寬松些。”薛蟠看母親想明白了,開口說道。

王菀點了點頭,道:“嗯,早些收拾吧,也讓人進京將咱們的宅子好好休整一番,這許多年沒人住了,也不省的了如今怎麽樣了。”

薛蟠自去安排且不用提,王菀在忙著收拾行李之際,西院竟傳來劉氏病重的消息,這讓王菀心中驚訝極了。

當初小劉氏出了那事之後,在王菀的刻意安排下,被劉氏抓了個正著,也不知道小劉氏如何哭訴,劉氏竟然將這事壓了下來,當初王菀就覺得不妥當,可劉氏已經做了決定,王菀不過勸誡了一番,也就沒在多管。

這才幾年,竟然身子就虧損成這樣了呢。

王菀帶著寶釵去了劉氏的院子,因著薛城的離開,兩家從中間隔開,如今去卻是要繞過正門的,王菀坐在馬車上,微微閉著眼睛,寶釵倒是沈默了片刻,才道:“媽媽,嬸娘這病來的蹊蹺,前些日子,我瞧著她還好好的呢。”

王菀點了點頭,卻沒說話,寶釵咬了咬下唇,也沈默了下來,只快要到西門的時候,王菀才道:“一會子你只管帶著琴丫頭,別到處亂走。”那後院她是不怎麽放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薛家也要進京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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