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８」

那人昨晚喝了酒，太陽曬屁股了他都還在睡。不過還好，中途他還記得起床給我準備吃的，我是越來越滿意這個長期飯票了。

給我餵食完畢回床上繼續睡覺的他沒有把房間門關上，我吃過東西後洗了洗臉和爪子，輕輕巧巧地爬上來他的床。踩著柔軟的毯子，我走到了他的肩膀處，從被子和床的縫隙鉆了進去。

好暖和。

找了個舒適的位置，我和他一樣又睡起了覺。

他翻身側躺的時候手滑落下來剛好落在了我的身上，這雙手比平常溫度更高一些，暖意從背上傳遞到全身，我蹭了蹭他的手。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隱約聽見了翅膀扇動的聲音。我知道，又是那些家夥來了，過不了多久肯定會非常吵。

打了個哈欠，我從被子裏鉆出來。那人還在睡，眼睛閉著，睫毛偶爾顫動一兩下。我忽然想起之前的那個下午，我第一次被他帶出房間看到外面的世界。那天在陽光下我覺得他的眼睛閃閃發光，非常好看，忍不住想舔一舔。雖然現在他是閉著的，但我知道合上的那雙眼睛有多美，現在正是個好機會。

我輕輕地走到他的腦袋旁，前爪搭在他的臉上。低著頭，伸出舌頭舔了舔那雙眼睛。

他的睫毛動啊動，顫啊顫，我以為下一秒他就會睜開眼睛，但是他只是伸手揉了一下，然後把我攬住，腦袋蹭了蹭我，嘴裏模糊不清的說：“三三，別鬧。”然後就沒了動靜。

“咪嗚。”

我等了一會兒，見他又睡熟了才從他手裏掙脫出來，跳下床，往陽臺走去。

我要去警告一下那些家夥。

果不其然，那些家夥又站在欄桿上嘰嘰喳喳聊個不停。

“你們小聲點！”

“嘰，不要。”

“喳喳，就是就是。”

“嘰嘰，嗯嗯。”

“你們很吵，讓人怎麽睡覺啊？”咬牙。

“嘰，原來你是一只懶貓。”

“嘰嘰，你好懶啊。”

“嘰嘰喳，太陽都出來了還要睡覺！”

“喳喳，就是就是。”

“嘰，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懂不懂呀。”

“我又不是鳥，有人給我準備吃的，才不需要像你們一樣早起自己找食，可憐蟲！還有，叫你們小聲點就小聲點，最好是閉嘴！把那人吵醒了我饒不了你們！”我伸了伸爪子。

“嘰，他在睡覺啊，那我們不說了。”

“嘰嘰喳，嗯，不說了。”

“嘰嘰，不能吵到他了。”

“喳喳，就是就是。”

態度轉變得這麽快？莫不是打著什麽主意吧？

我一直都很好奇為什麽這幾只麻雀總是會到這裏來。一般來說，鳥不都是在天上飛過來飛過去，或者在樓頂在樹上，還沒見過這麽喜歡往民居跑的，而且除了下雨幾乎每天都來。

“這裏是有什麽吸引你們的嗎？總往這兒飛。”我問。

那幾只麻雀我望望你你望望我，搖搖頭，不說話。

平時也沒見它們這麽聽話！

“控制好音量小聲一點說。”見它們還是不說話，我又補了一句，“小聲點不會吵醒他的。”那幾只麻雀這才開始說話。

“嘰，這裏是他的家呀。”

“嘰嘰，這裏我們曾經呆過一段時間。”

“嘰嘰喳，他是我們的恩人。”

“喳喳，就是就是。”

恩人？“什麽意思？”

“嘰，他把我們救了回來，在某年夏天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嘰嘰喳，本來我們是有六只雛鳥的，狂風把我們的巢吹下樹了，有只雛鳥摔了出去死了。”

“嘰嘰，恩人見我們可憐，就把我們帶回了家，把我們放在了一個新的幹燥的窩裏，還餵我們吃東西。”

“喳喳，可是……有個兄弟還是沒熬過第二天，只剩下了我們。”

“嘰，他養著我們，直到我們可以飛，可以找吃的。”

“嘰嘰，然後我們離開了這裏。”

“嘰嘰喳，鳥是屬於天空的，我們不能繼續呆在這裏，不過我們常常會回來看他。”

“喳喳，就是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們。”

原來那人還幹過這樣的事兒啊。

意外的是個好人啊。

呃……

好吧，那人其實一直都是個好人來著。

麻雀們待了會兒就飛走了，它們沒說要去哪裏，但我知道，不管去哪裏，至少在它們活著的時候，總是會回到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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