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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那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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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屬下離開之後,王妃就聽到了消息,知曉大少爺已死,當即就暈過去了。”

連珠將東西收拾妥了,低身坐在腳踏上,一邊給顧之素捶腿,一邊輕聲接著道:“院子裏的丫鬟帶著王妃回去,還沒等著山下的大夫前來,王妃面上傷口崩裂開來,之後血就怎麽都止不住,秋拂姐姐不知如何處置,只能手足無措的瞧著,王爺聽說了之後趕來,來看了一眼之後,聽大夫說要掀開面紗診治,就不顧秋拂姐姐的阻攔,將王妃的面紗給揭開了。”

顧之素聽到揭開面紗,手中的茶盞輕輕一磕,想到顧文冕一向看女人,雖說不如顧海朝那般荒唐,只看臉和身段幾乎不看身份,卻也是因為葉姨娘一直貌美,才這麽多年愛寵不衰,如今辛氏身份幾乎無用,容貌還似鬼魅一樣嚇人,也不知顧文冕看了之後,心中到底是作何感想:“之後呢?”

“王爺看到王妃的面容,當即是嚇了一跳,然後就大發雷霆,要治秋拂姐姐隱瞞之罪,將秋拂姐姐關了起來,聽外頭的丫鬟們說,王妃的面容太可怕了,王爺本來想要拂袖離開,但是也不知道是為何,到現在王爺還在王妃房內,一直也沒有走。”

顧之素放下了茶盞,斜斜的靠在軟榻上,目光清明帶幾分嘲諷:“面子上,辛氏畢竟還是顧氏的主母,膝下還有一個嫡子活著,不過等到大哥的事情傳開,父親知曉了這件事情,想必就不會等了。”

便在顧之素的話音落下時,辛氏的院子裏,顧文冕面色難看立在屋中,目光森冷的從不遠處,遮住床榻的帳子上掃過,想到辛氏如今的那張臉,內心當真又是氣怒又是惡心,聲音也比以往冰冷許多,看著身邊幾個丫鬟寒聲道:“海朝人呢?他母親病成這樣,半日不知道本王也就不說什麽,現下都到了傍晚時分,還是不出現在屋中,他是想要不孝母親麽?!”

一直跟在秋拂身邊的丫鬟,隱約知曉顧海朝下山的事,下意識就開口低聲答了:“回王爺,大少爺前日就下山去了,說是要辦什麽急事,身邊也只帶了個小廝,也不知道如今在何處…

...?誰知不等丫鬟的話說完,外間一個小廝,突然滿臉慌張的跑進來,連爬帶滾到了顧文冕身邊,就算是盡力壓住了聲音,屋內的人卻還是將他的話,幾乎聽得一清二楚:“王爺,不好了!大少爺方才被人發現……死在花樓裏了!”

一聽到顧海朝死了,還是死在花樓裏,顧文冕的臉色驟變,太陽穴突突直跳,一把拽住那小廝,將他從地上拽起來,目光森冷的滑出刀片:“什麽?!到底是怎麽回事?說清楚!”小廝被嚇得渾身哆嗦,面對著顧文冕的眼神,臉色慘白的低聲道:“是……王爺,是這樣的。前日大少爺帶了個小廝,不知道為了什麽事,急匆匆的就下山了,後來大少爺一日未歸,小的們膽小不敢稟報,以為少爺是有什麽重要事,才耽擱了沒有回來,所以未貿然稟報王爺,結果今日——”顧文冕狠狠晃了晃手,將那小廝扔了下去:“說!”

那小廝咽了口口水,跌坐在地上好一會,想起方才的情形,臉色都有些發青了:“就在剛才一個時辰前,少爺還沒有回來……小人想著已經一日過去了,實在擔心所以偷偷下了山,到處打聽少爺下落——結果剛下山沒多久,就見少爺身邊跟著的小廝,正哭哭啼啼的在山底下,說是要找府內的人,前去將大少爺的屍體搬回去……”

聽到此處,顧文冕的身體晃了晃,顯然是無法承受,這件事是真的,一旁的丫鬟見了,忙小心要扶住他,卻被他反手一巴掌打開,屋中頓時死寂一片,丫鬟們都大氣不敢出,只能聽見顧文冕的聲音,好似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森冷還帶著幾分寒氣:“大少爺到底是怎麽死的,給本王一五一十說清楚!”

小廝聽他問顧海朝的死因,腦門上冒出細密汗珠,有些不好開口的猶豫了一會,下一刻瞧見顧文冕像是看死人的眼神,也不敢再隱瞞什麽了,只好哆哆嗦嗦的回應道:“那個小廝說大少爺……大少爺是染上花柳病,這才死的……”

聽到花柳病三個字,顧文冕的神色更加難看,眉宇間甚至湧起殺意:“你說什麽?”

小廝早已經被嚇破了膽,沒察覺到他的神色變化,一個字也沒有停的,就將自己所知道的都說出來了:“聽跟在大少爺身邊的小廝說……說大少爺以前……以前就一直跟那青樓裏頭,一個染了花柳病的妓子來往,結果就不甚染了花柳病,也不知道少爺是不懂這個,還是因為面子而諱疾忌醫,反正聽說少爺的屍體上頭,還有著花柳病致死的痕跡……前日少爺下山去跟那妓子幽會,結果就死在了那妓子身上——”“荒唐!”顧文冕再也聽不下去了,一腳將面前的小廝踹翻,當真不管屋中還暈著的辛氏,也不管之後的事情了,揮袖就朝著外間快步走去,待到怒氣沖沖的出了院子,面容上的黑沈也未曾減少半分,“簡直荒唐!”

“來人!”

話音落下之時,兩道黑影跪伏在地,對顧文冕行禮:“王爺。”

“立刻下山給我去查這幾日,顧海朝究竟幹了什麽好事,查清楚之後立刻回來稟報!”

“遵命。”

雖然還不知曉真相如何,不過顧海朝已經死了,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還是背著那樣的名頭——顧文冕一想起這件事,沒有失去親生兒子的傷心,倒滿滿都是難以抑制的憤怒,目光陰鶩的回過頭來,看向辛氏所居那個小院,面上全是冷酷之色:“辛氏,這就是你養的好兒子!”

他被金線繡出龍紋的袖擺,半空之中滑過一條弧線,不到片刻就消失不見,而就在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院外的小路上時,屋內的辛氏卻在此時,幽幽的睜開了那雙眼睛,一旁被顧文冕嚇得魂不守舍,自顧文冕走了之後,就跪在地上守著辛氏的丫鬟,見狀臉上湧現喜色。

“王妃……王妃您終於醒了!”

辛氏甫一醒來就覺得臉上鉆心的痛,不過這樣的痛楚她已經習慣了,掙紮著扶著床沿坐起來之後,她下意識以為自己還帶著面幕,此時看見熟悉的床帳頂,知曉自己方才聽到消息時候暈過去了,回想起自己聽到那個可怖的消息,她有些不敢置信的轉過頭,也不顧丫鬟看見她的面容後,躲閃又萬分驚駭的目光,就一把抓住了丫鬟的手臂,聲音嘶啞的接連問道。

“海朝……海朝他……”

那丫鬟被她死死抓住,手臂痛得要命,瞧見辛氏那張已經爛了,幾乎能露出白骨的臉後,更是嚇得想要逃跑,奈何辛氏雖然你氣弱,可執拗起來力氣不小,丫鬟完全掙脫不開,只能顫抖著嘴唇,帶著哭腔道:“大少爺,大少爺他已經去了……王妃您節哀順變啊……”

就算是第二次聽見了,辛氏仍不相信這個噩耗,她神色恍惚的松開手,不管連忙自她身邊跑開,嚇的再也不敢看她的丫鬟,口中喃喃念道:“我的兒……怎麽會!怎麽會死了!就這麽短短幾日,為什麽竟會死了!”

將這些話反覆念了幾次,她驟然想到了什麽,眼神一變對丫鬟喊道:“秋拂呢?秋拂人呢?,,幾個丫鬟對視一眼,看著辛氏的模樣,雖然很是害怕,卻也不敢不回答,從中推出一個丫鬟,吶吶的低聲應道:“秋拂姐姐……秋拂姐姐被王爺關了……”

“被王爺關了?王爺曾經來過?”辛氏一聽這話頓時擡起手來,結果卻摸到了一手鮮血,頓時知曉自己的面幕沒戴,看著面前這些人驚恐的神色,就知曉自己的面幕不見了,頓時牙齒都在打顫,“我的面幕呢!是誰將我的面幕拿開的?!”

丫鬟們見到辛氏那張臉,紛紛垂下頭來不敢再看:“回王妃,奴婢們怎麽敢隨便動您的面幕……是王爺……王爺來給您拿開的……”

親手將這面幕揭下來,自然是已經看到了自己的臉,辛氏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沒再度昏過去,還好心中對此早有準備,最後也不過是扣住床沿,沒有當即就暈過去,知曉此時最重要的事情,還是顧文冕的態度和去向,忍耐著鉆心的疼痛接著問道。

“那王爺呢,王爺人呢?”

“王爺已經走了……”

辛氏的心幾乎沈進肚子裏,張了張口,聲音嘶啞的幾乎聽不清,顫抖著擡起手指著他們:“去叫秋拂……還不快叫秋拂去!”

丫鬟們聽到辛氏吩咐,面帶為難,不知道該怎麽做:“可王妃,那是王爺吩咐的……”

“你們說!到底誰是你們的主子!”

“王妃……王妃息怒啊!奴婢這就去放了秋拂姐姐!”

“還不快去!”

看著兩個丫鬟匆匆而去,另外兩個丫鬟跪在地上,身體顫抖著不敢擡頭,辛氏幾乎要嘔出血來,手指死死攥著床上紗帳,眼前都是一片血色的模糊,直到外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熟悉的身影快步走到自己身前,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王妃!王妃您終於醒了!”

秋拂的話最後一個音還沒落下,一陣濃重的血腥混雜腐臭氣息,就與那異樣馥郁的香氣一同,將她整個人熏得跌坐在地,眼前都是一片昏黑了,可還不等她掙紮著離遠些,就被辛氏一把抓住了,死死逼視著連聲問著問題:“我的兒子死了,那小賤人呢?那小賤人顧之素怎麽樣了?還有那個賤人!那個賤人!”

秋拂被她硬生生拽回去,哪怕已經跟了她多年,面對著這張多日不見,已經腐爛成這樣的臉,她也壓抑不住恐懼之色,竟和剛才那個小丫鬟一樣,忍不住的哆嗦起來,連話語都漸漸加了顫音:“四少爺和葉姨娘……都沒事……”

“不知道到底是誰出了手,我們的人不小心洩露了——葉姨娘和四少爺見面的時候,我們的人引著王爺去看,葉姨娘的確是在四少爺院子裏面呆著,可是身邊不僅帶著丫鬟,還帶著本該讀書的顧之明……說是顧之明……是顧之明要過來的……”

辛氏一想到顧之明本來就在周圍,卻不知怎麽沒有老實呆著,卻反而和顧之素葉蝶夢湊在一起,就知曉此事肯定是因此泡湯的,心下大狠面容也愈發猙獰,她臉上的肉正巧有一塊,要掉不掉勾在那個地方,這麽一動愈發顯得可怖:“顧之明要過去?顧之明要過去做什麽?”

秋拂被她這個表情,嚇得幾乎要暈過去,已經聽到背後有丫鬟,忍耐不住的嚶嚶哭泣,卻還是硬著頭皮待在原地,對辛氏低聲解釋道:“葉姨娘解釋說,顧之明要前去跟顧之素一起……探討寫文章的事情,葉姨娘正巧做了點心,也就跟著兒子一同來,順便送些點心去而已。”

辛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道:“如此牽強的理由,王爺也信了麽?”

秋拂無聲的點了點頭,看著辛氏像是喘不過氣,整個人都跟著萎下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明顯是恨得要吃顧之素,或是葉姨娘身上的肉,聯想到今日聽到的消息,顧海朝已經死了一想到這些,秋拂只覺得渾身發冷,動了動嘴唇,終究將後頭她聽說,顧文冕離開了此處,接到了顧海朝的死訊後,卻跑去跟葉姨娘一起,紅袖添香作畫的事情,一點點咬碎了咽下去,怕自己把真相說出來,會再度刺激了辛氏。

她身為辛氏的陪嫁丫鬟,看著辛氏一雙兒女長大,如今辛氏已經失去兒女,還已經失去了容貌,除了身份高貴之外,再無東山再起的資格,而她身為辛氏多年心腹,不會有人想要接受她效忠,她只能一直待在辛氏身邊——且顧文冕剛死了一個嫡子,居然還有這樣的心情,跟自己的姨娘一起作畫,明顯是不將兒子當人,心腸也冷硬讓人難以置信。

秋拂腦海之中亂糟糟的,耳邊的聲音炸響許久,方才察覺到了不對勁,支撐著跪坐起來後,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辛氏,果然不知何時暈過去,面上的腐肉讓人不想再看,回過頭來強自壓抑住惡心,揚聲對著身後的丫鬟吩咐。

“王妃!王妃又暈過去了!快些叫大夫!”

“是,秋拂姐姐!”

待在辛氏的小院子裏,足足折騰了一個晚上,秋拂才踉蹌著走出院子,看了一眼這一夜之中,一直沒有回來的顧之素的房間,唇角不由露出一絲苦笑,立在垂花門前怔怔的擡起頭,望著遠處發白的天穹發楞時,背後卻陡然響起一個聲音。

“秋拂姐姐?”

乍然聽到有人喚自己名字,秋拂脊背一冷,驟然轉過身來,看見一個身著披風,面容模糊的影子,正站在她不遠處,她心中起了幾分戒備,稍稍後退瞇起眼睛低聲道:“你是?”

那個影子輕笑一聲,一步自陰影中踏出,面容在月光下顯露,身形修長的少年,面容珠玉般的清麗:“昨日剛見過,秋拂姐姐就不認識了?”

秋拂瞧清楚他的臉,吃了一驚:“你是……四少爺院子裏的連珠?”

連珠帶著連帽披風,眉眼被稍稍遮蔽,唇角勾起一絲弧度:“不錯,姐姐好記性。”

“是……是四少爺要你來找我的?”

看著那張面容帶著笑,秋拂不自覺放松幾分,想到如今辛氏這般模樣,等到辛氏倒了之後,自己也沒有地方可去,心底就是一片酸澀。

眼看著連珠緩緩點頭,秋拂心中轉過許多念頭,料想顧之素讓連珠前來見她,那大抵找自己不是報覆,口中卻囁喏的試探道:“我……我可是王妃的丫鬟……”

連珠見到她表情雖還有幾分戒備,眼珠子卻轉了起來,明顯是猜到了幾分自己來找,要說的話,也就開門見山沒有遮掩:“王妃如今這般情形了,之後如何姐姐心中明白。不過照連珠看來,姐姐年紀尚輕,還有著幾分秀麗,難道就這麽隨便甘心?”

秋拂聽到秀麗兩字,心中一緊:“你的意思是?”

連珠卻不肯再說,側身讓出路來:“若是姐姐不棄,不如隨我去見我家少爺一面?”秋拂握緊手指,又緩緩松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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