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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諜、者公主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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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就被北殷精銳逐一攻破。

薛主帥心驚,北殷似乎提前就知道了鎮北軍在雲朔十三州的兵力部署。

但他已經顧不得細思此事,北殷虎狼之軍已然長驅直入,撕開了雲朔本來固若金湯的防守,鎮北軍失去了最大的優勢。

而同一時刻,大興朝廷調動的糧草在還未抵達雲朔,就被提前截殺。

遲遲未等到補給的薛主帥心都涼了,難不成沖出去和北殷十萬大軍正面廝殺?

對雲朔十三州地形的熟悉,北殷根本不輸於鎮北軍,後者不過占了十年,但這裏可曾是北殷數百年來的心腹之地。

與北殷失望大軍硬碰硬,薛主帥尚且沒有十足的把握,而糧食等軍備物資補給的缺失更是雪上加霜。糧草從來是大戰的重中之重,真打起來了,若不能一舉擊敗,怕是先撐不住消耗殆盡的會是大興鎮北軍。

薛主帥一時陷入了兩難之地。

遠在千裏之外的繁華帝都,哪怕是朝堂之上也沒還沒這麽快收到糧草被截,鎮北軍陷入囹圄的消息。

蕭函也不是神仙,不知道計劃執行的如何。

但是比原劇情中已經好了許多,至少她將情報順利送了出去,鎮北軍兵力部署,哪處戰備強弱,還有新任薛主帥的用兵戰術習慣,糧草運輸等等這些詳細機密,蕭函都傳給北殷大軍了,這樣要是還能敗,那蕭函也沒辦法了。

她現在命令所有暗線繼續監視一切風吹草動,以及準備撤退的計劃。

大興朝堂百官不會全是蠢貨,更別說還有燕殊,司徒懷箬這些人,蕭函早就有事後暴露的心理準備,只是那時想要在重重包圍之下逃出帝京,也是難上加難。

劇情中韓菱面對的是最壞的情況,她的手下也都為保護她死傷慘重,只留不到十餘人,卻已前路後路被封都無法逃出生天,最後那十餘名忠心耿耿的暗探也在她自刎後全部殉主。

蕭函當然不會讓自己落入那種境地。

陸青稟報道,“少主,常威侯已經讓他的親信在他夫人每日的補湯裏下藥,份量很輕,但用不了一個月就能讓他夫人暴斃。”

常言道,最毒婦人心,

但男人狠毒起來也令人驚心,常威侯也曾立下不少軍功,百姓稱頌,沒想到有朝一日因為美色下此毒手。

至於緣由,一直盯著秦風樓的陸青也已探明,常威侯身陷溫柔鄉,想為花魁娘子蓮月贖身,但他卻不知道蓮月身份,作為南梁暗探的任務無非是收集大興帝都各方情報,有名的花魁娘子自然比侯府側室方便了。

常威侯以為蓮月清高孤傲,不願為妾,但他的發妻是高門之女,不能隨便和離,色.欲熏心之下竟然動了殺心。

蕭函倒是不奇怪常威侯會有此舉,在劇情中他與蓮月合謀殺害的豈止是發妻,等到蓮月與他珠胎暗結,他都狠心讓自己成年的兒子去送死給與心愛之人的孩子讓位。

陸青又道,那南梁暗探蓮月竟然也動了心,至於是被常威侯的‘深情’所感動,還是被唾手可得的侯夫人迷了眼睛,陸青也不知道,但這卻成為他們可以利用的機會。

蕭函想了想,“最好拿到近衛軍虎符,若是不成,就動用另一計劃。”

陸青凜然,往日顯現於人前吊兒郎當的做派此時顯得十分端正,還挺直了脊背,“是,少主。”

作為負責監視南梁暗探的主要人員,陸青也知道另一計劃是什麽,必要時將南梁暗探拉下水為他們的撤退打掩護。

交待完一些事後,蕭函照舊沒有停留太久,走出了胭脂鋪。

“這不是韓姑娘麽?”輕佻的男子聲音響起。

一身撲鼻而來的酒氣令人心生厭惡。

蕭函皺了皺眉,想起是她剛穿來時碰到過一位浪蕩公子,好像是姓蔣,反正不是什麽值得關註的人。

蔣明騫還真是從妓院出來的,尋花問柳了一夜,日上三竿才酒醒,意外看見了曾經美的讓他心癢癢的韓菱,還主動將人攔下了,嘴上花花道,“我看你與其想著司徒家的公子,不如考慮本公子。”

不到一月便結束的婚約,讓所有人都知道太後和韓家一廂情願,想著攀上司徒家不成反倒撲了一鼻子的灰,惹人恥笑,還成了茶餘飯後的八卦閑談。

見著大興帝京中那些貴人對離他們甚遠的烽火戰事漠不關心,反倒對這種事更為上心。

蕭函心中只覺得可笑,大興的確安逸了許久。

若是駐守邊界的鎮北軍也是如此,那她的確不用擔心了。

韓老太君因為婚事的失望,對韓菱也不免帶上了些遷怒,不如過去那般親近,失去了韓老太君的寵愛,韓菱一下子在府中的處境備受冷落了起來,恰逢此時蕭函也懶得再與他們虛以委蛇。

蔣明騫正是看著她身邊除了個侍女沒別的人,加上酒意還沒醒,膽子就大到這個地步了。

“司徒家看不上你,不如本公子收了你,待我向昌樂伯府求親,一定好好憐惜你這樣的美人。”

蕭函譏笑道,“蔣公子看來是瘋了,不如回家請個大夫多吃藥。”

別說阿蟬想剜了他的眼睛,蕭函都想弄死他了。

當街殺人不大好,待會還是讓兩個暗衛將他處理了。

蔣明騫心生惱怒,直呼起韓菱的閨名來了,“韓菱,你可不要不知好歹,本公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別以為他不知道韓菱是什麽出身,他願意求娶那是她的福氣,不然看京中有什麽高門人家能看得上她。

他這麽一鬧,引得不少路人紛紛駐足圍觀,蔣明騫自然是不在乎名聲的,何況這種事從來被指指點點的也是女子,他還大膽地想要拉扯韓菱的手臂,損了名節,她只怕都哭著喊著要嫁給他,蔣明騫的惡心念頭升起。

司徒懷箬冷淡的聲音響起,“蔣公子莫要太過分。”

“蔣尚書若是知道蔣公子當街丟人現眼,還被禦史彈劾,只怕不會太高興。”

有司徒懷箬在,蔣明騫也只得悻悻走了,他還不知道他剛剛在鬼門關前了走了一遭,免遭血濺當場,但不過也只是多活片刻罷了。

司徒懷箬再看向韓菱,那絲一閃而過的冷漠的殺意仿佛只是他的錯覺,仍然是個嬌貴柔弱的少女。一身簡單素淡的衣裙,只是披帛是極淡的碧水之藍,像是仕女畫裏走出來的人,姿容之盛的確是招人了些。

司徒懷箬覺得自己方才的打量有些冒犯,還是別開了視線,溫聲道,“韓姑娘出來,還是多備些仆從和車馬比較好。”

蕭函輕撣了撣差點被蔣明騫碰過的披帛,極為冷淡地道,“司徒公子,我的事與你無關。”

說完便與阿蟬轉身頭也不回離開了。

望著離去的背影,司徒懷箬怔楞了一下,似是沒想到會遭受這樣的對待。

他不過路過見到韓菱遭人糾纏,出手相助了一把,原本還想問是否需要仆從送她回去,沒想到對方似乎十分冷漠疏離,不願與他有什麽牽連一樣。

司徒懷箬為人看似外表溫和,但實則內心冷淡,甚少人能走近,沒想到也會有被人嫌棄的一日。

而且司徒懷箬敏銳感覺這位韓姑娘似乎是有些變化,難道是因為解除婚約的事,性情有所改變。見她只帶了個侍女出來逛胭脂鋪,連車架都沒有,韓家似乎對她不重視,難道她的父母長輩都漠不關心麽。

司徒懷箬雖有淡淡憐惜,但終不可能因此付出許下婚約承諾的代價,生起的那一絲絲疑惑,也隨著既然不可能幫助對方,又何必去了解她的身世處境呢。

……

蕭函回到韓府後不久,便有暗線傳信來,已經將蔣明騫處置了。

就在這兩三日之內戰況會傳來,秦葭此時的女主光環也無法影響遠在千裏之外雲朔十三州的戰局。

蕭函也無需再過多偽裝什麽了。

直到夜裏,蔣家才發現人遲遲未歸,蔣尚書的嫡子失蹤,疑似遭人綁架,蔣尚書大怒要將這等窮兇極惡的暴徒繩之以法,處以極刑,並且催促著京兆府的人和府中的下人四處尋找。

盡管蔣公子當日見過韓家姑娘和司徒公子,但誰也不會覺得此事與他們有關。

但隨著兩日後,鎮北軍大敗的消息傳來,全帝京就更加無人關心一個尚書之子的死活了。

北殷突增援軍南下,飛速馳援,其反應速度之快,令人不禁懷疑北殷是否事先就得知了大興鎮北軍的兵力部署。這場大戰從開始到結束只持續了十天不到即告結束,雲朔十三州這等心腹之地重歸北殷所有。

帝京沒有人會不記得十年前先帝長驅直入攻下雲朔的潑天功績,因而這次的失守,也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此戰也直接影響了天下的局勢。

本來大興占據雲朔,三國之中兵力最為悍勇的北殷無法輕舉妄動,大興和南梁高枕無憂,得以休養生息。

聽聞連南梁皇帝在床榻上得知急報,匆匆連夜召集重臣商議。

盡管薛主帥及時撤退,保住了鎮北軍,但仍然引起了非議責難,丟失雲朔的責任必須要有人承擔。

而在薛主帥的上書戰報中,他此番大敗,不得不放棄撤出雲朔十三州,顯然是有人送出情報,裏外聯合,致使敗仗。

北殷在大興安插奸細這一消息傳開,立即引起了軒然大波,皇帝當即震怒,下令靖安司徹底搜查。

同時一道來自北殷的攝政太後的急令,完成大計後不惜犧牲一切代價,務必護送華翎公主回國。

得知雲朔十三州已然收覆,蕭函就知道該是撤退的時候了。

……

其實早在戰事中期,各處北殷暗探大動作起來,就已經有少部分人發現了不對勁,比如司徒懷箬,燕殊等人。

燕殊騎在馬背上,嘴角微翹,隱有自得之意。

若是能成功抓捕北殷暗探,顯王府在朝野的聲望必定會大大增加,這樣看來,秦葭還真是他的福星,若非她發現了疑似北殷暗探的線索,還告訴了他,他還真沒那麽容易先皇帝親屬的靖安司一步。

司徒懷箬卻是蹙著眉,他倒是沒有燕殊那麽樂觀,他們的確抓到了北殷暗探的尾巴,但沒想到他們還是提前將機密送了出去,可見幕後之人擅於謀劃,心智極高。

戰事持續不到十日便結束,這等風馳電掣之速也實在太不符合常理,昭示絕對不是一場簡單的大戰,而是藏了許多深不見底的秘密。

燕殊帶的是他的王府部曲,足足有一千五百人,守住了三條長街,更是將疑似是北殷暗探據點的小院層層包圍,弓.弩手也已經備好,但燕殊有意捉活口。

司徒懷箬隱隱覺得不對,剛想問燕殊幾句時,

他的手下人已經踢開了院門,瞬間牽動了火彈引線,院內轟然一聲巨響,轟隆聲如雷鳴,

剎那間四面院墻倒塌,更多的是搜捕的人受到炸開的氣浪,紛紛重傷沖倒在地。

秦葭幸好有司徒懷箬及時將她護住,但也被沖擊的氣浪震暈了過去,陷入黑暗的前一刻還想,原來古代也有炸.藥。

這個時代的確有炸.藥,只是制作艱難少有,且效果也沒有那麽大,還不好控制。但對蕭函來說,想要對這種簡陋的火.藥進行一下改良並不難.

一片灰煙彌漫中,燕殊的人死的死,傷的傷,他萬萬沒想到北殷暗探手中居然有這樣威力巨大的火.藥,而且故意設下埋伏。

煙霧還沒有散開,燕殊和司徒懷箬已然聽到了刀劍撞擊的聲音,周圍不知何時突然出現許多持刀的黑衣人,與他們帶來抓捕的人廝殺在一起,而且這些黑衣人訓練有素,個個身手不俗,又因為剛才的伏擊成功,以致於燕殊他們的人落在了下風。。

“韓菱。”

淡然如司徒懷箬,再看清被黑衣人有意護在中心的少女相貌時,也忍不住一瞬的怔愕。

燕殊早已忘記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貴女長什麽樣子,但聽到司徒懷箬的名字,也立刻知道了她的身份,韓菱。

韓家想要謀反?這個荒唐的想法立刻在燕殊的腦海裏被撲滅,他看著被黑衣人暗暗護住的韓菱,簡單束發,沒有絲毫珠花發飾。同樣是一身黑色便衣,身姿細瘦卻矯健,面色沈靜沒有半分驚慌,顯得閑逸散漫,但氣質已經與他們所見過的截然不同,冷冽而肅穆。

盡管身處於混亂之中,刀劍無眼,也無法靠近韓菱半分,可見這些黑衣人十分重視她的安全。

蕭函淡淡掃了一眼因為火.藥伏擊而略顯狼狽的燕殊和司徒懷箬,也就是衣服臟了一點而已。

既然註定秦葭會發現北殷暗探的蹤跡,她為什麽不能反過來利用,引他們入圈套來個伏擊。

看著被司徒懷箬護在懷裏的秦葭,似是昏過去了。蕭函一挑眉,她不會不小心把女主給弄死了吧,算了,她設下伏擊的時候也沒註意過這些,生死由命,看秦葭的運氣吧。

蕭函毫不猶豫地傳下命令道,“殺出去,按計劃撤退。”

“是。”本來圍在她身邊一圈的黑衣人迅速退開。

也有人瞅準這個機會,以為她失了保護好對付,一刀劈過來。

蕭函眼睛也不眨,輕易就避開了,反手折過刀,劃過來人脖頸。幾滴鮮血濺到她的臉頰上,蕭函微微一笑,顯得瑰麗奇艷,殺氣凜然。

短短一息,就已收割了四五條性命,隨手奪來的長刀更是染滿鮮血。

從各個方面看都嬌柔的看上去就需要人保護起來的少女,沒想到實則身手了得,這可不會是什麽普通的閨閣少女。

燕殊已經感受到了形勢逆轉所帶來的無端壓迫,咬牙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北殷暗探!”司徒懷箬冷靜地道出這四個字,緊緊盯著韓菱,“或許連韓菱這個名字也是假的。”

蕭函唇角微彎,“說對了一半。”

她的身份可不只是簡單的北殷暗探,但沒必要同他們說。

看著自家死傷無數的部曲,燕殊心中都在滴血,狠狠道,“全城都有靖安司的人在搜捕,城門也已封閉,韓菱,我看你能逃到哪裏去。”

蕭函微微一笑,目光似乎瞥過遠方某處,“靖安司?他們已經沒空來找我了。”

燕殊說那話,不過是為了攻心,本著擒賊先擒王的念頭,想要親自拿下韓菱。卻望見帝京多處上方有濃煙燃起,定然是出了大亂子,靖安司怕是也無法來馳援了。

燕殊眉間戾氣一閃,心知絕不能讓北殷暗探從他手中逃脫。司徒懷箬為護秦葭,只能單手應付攻擊他的黑衣人,更無暇幫燕殊。

燕殊雖見韓菱身手不弱,但卻沒有高看到哪去,他自信於從小習武,拿下一個女子輕而易舉,然後被狠狠打臉了。交手之間他根本就不是韓菱的對手,雪亮的刀身在沒過燕殊的血肉之時,卻被錚然一撞。

是司徒懷箬,他不知何時放下了秦葭,也是因為他這一攔,蕭函的刀方向偏離,不然那一刀就足以要了燕殊的性命。司徒懷箬的武功竟然也是這麽厲害,哪怕看過小說劇情,蕭函親自試過,才知道司徒懷箬的水平。

司徒懷箬也很在意燕殊的性命,心急之下想要擒拿住蕭函的肩膀,卻只來得及抓住手腕,澄澈的眸子忽然顫了顫,整個人都有些微的僵,似乎在那一霎心思飄到了別的地方。

正是這瞬息間,蕭函手腕一振,卸了他的劍,一腳直接將他踹了出去。

刀尖抵在司徒懷箬的脖頸間,蕭函居高臨下漠然道,“我不殺你,但你以後也最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為了原主,她不會殺司徒懷箬,但僅此一次。

日後若為敵人,威脅到北殷的利益時,她相信韓菱也不會怪她要了司徒懷箬的性命。

一眨眼的工夫,便再也尋不到人影了,徹底失去了蹤跡,四處仍是呼嘯和廝殺聲。

66、諜者公主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不夜,

潛伏在大興帝京的上千北殷暗探, 如入無人之地, 最後消失的更是無影無蹤。

本來奉命封鎖城門抓捕暗探的靖安司第一時間被近衛軍所阻。

靖安司稱乃是奉皇命捉拿北殷暗探,但只認虎符調令的近衛軍沒親眼見到聖旨, 選擇盡忠職守,將靖安司硬是攔在了內城之中。接著帝京都城二十多處勳貴府邸遭人縱火, 引起一片混亂。

近兩個時辰的空白, 就是那些安插在各部各司的北殷暗探也都早已銷毀所有重要線索,逃之夭夭。

直到第二日旭日初升, 帝京才從動亂中恢覆平靜。

一夜都沒睡好的皇帝這才看到呈上來的關於北殷暗探的奏章。

近衛軍無緣無故遭人調動乃是大事, 攸關皇城安危, 所以連夜調查處了此事實情。

統領近衛軍的常威侯不知什麽時候弄丟了虎符, 上萬近衛軍被一身著緋色官服的大人持虎符下令, 近衛軍向來只認虎符, 且奉命行事,不問緣由,結果竟成了北殷暗探脫身的幫手。

因此事首當其沖的便是常威侯, 被大怒的皇帝直接下了獄,調動上萬近衛軍的虎符何等重要,若是被有心人拿來攻入皇城威脅他的性命怎麽辦。

這點皇帝大概受刺激過度想多了, 近衛軍就算再奉命行事, 也不敢做出這種荒唐悖逆的事來。蕭函也沒有傻到哪種地步,能利用近衛軍拖延點時間就算不錯了,又何必貪心太多。

皇帝想懲處的不止是常威侯, 以他的怒火,近衛軍所屬大大小小近千人都要受到牽連,後被左右丞相以近衛軍並無過錯為理由齊齊勸阻才罷休。

這還只是第一份奏章,看到第二份皇帝差點沒氣的扔出去,語氣陰沈極了,“你們告訴朕,為什麽還有南梁暗探?”

南梁暗探可以說是被蕭函利用了個徹底,不僅拿到了虎符,還在撤退之時將他們拖下了水。南梁暗探也沒想到連老窩都被人知道了,為了自己的安全,部分人也不得不阻擊靖安司和其他衙門捉拿暗探的人馬,令昨日的局勢變得更加混亂。

“一個個都把朕的帝京當什麽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皇帝怒叱道,“靖安司都是幹什麽吃的,竟然沒有半點發現。”

靖安司本為先帝所設,為防止有他國勢力滲透,但隨著奪下雲朔,邊界穩如泰山後,靖安司逐漸被閑置,成為類似京兆府這樣護衛帝京安全的官署。

底下的官員雖聽著皇帝怒罵靖安司,卻心知此事過後,皇帝必然會重啟靖安司,無論是因為此事教訓引起的警惕,還是懼怕再度發生。

事後,盡管靖安司等官署查封了數個南梁暗探的據點,但仍然有一部分南梁暗探逃脫,若是南梁與北殷沒有聯手的話,南梁暗探應該仍存在於帝都,還有機會揪出來。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經過一天一夜的搜查,靖安司也不對能找到北殷暗探抱有什麽希望了。

原本他們還在想,帝京各處城門早已封閉,那麽多北殷暗探是如何消失的無影無蹤,後來還是將帝京翻了個遍,每寸土地都認真搜尋過,這才發現了地道的所在。

這本是前朝遺留,竟然被北殷暗探所用,水路陸路都有,且四通八達都能逃向城外,極為方便北殷暗探的轉移,何況已經過了一天一夜,北殷暗探只怕早已遠離帝京數百裏之遠了。

在帝京之內尚且不能圍堵,何況大興天下之大。

北殷暗探的籌謀準備,簡直令人駭然。想來幕後謀劃之人,不可小覷,當為大興之敵。

查明之後,靖安司的人還要費心費力將這些地道全部堵上,再寫上一份奏章給陛下,順便受可想而知責罵。

除了地道,北殷暗探將所有能抹去的線索證據幾乎都銷毀的幹幹凈凈,他們在大興這麽久,究竟有多少關於大興的情報機密傳回北殷,靖安司的人也查不到了,因為種種突發變故,近衛軍,南梁暗探,勳貴住處縱火等等,他們甚至都沒能抓到北殷暗探的幾分影子。

唯一正面迎擊北殷暗探的,居然只有顯王世子和司徒懷箬等人。

但這卻非燕殊,司徒懷箬之功,反倒成了他們沒能留下北殷暗探的罪過。

有官員不依不饒道,“世子與司徒公子既已探明北殷暗探的蹤跡,為何不提早稟明陛下與朝廷。”

連近衛軍都能蒙騙調動,這大興帝京只怕成了篩子。要告訴給這些蠢笨之人,只怕北殷暗探早就得了消息。帶傷還不得不上朝覲見的燕殊在心中冷笑道。

靖安司在詢問顯王世子和司徒懷箬時,也得到了一條重要線索。

疑似北殷暗探組織重要人物,韓菱。

“此女之前在帝京的身份是昌樂伯府四房嫡女韓菱,但臣等已經派人搜查韓府上下。”

靖安司官員垂首道。

不僅百官聳然,連皇帝也是背脊一寒,他自恃孝順,常去給太後請安,也在太後的壽安宮,似乎見到過她的娘家人,近在咫尺之間,若是當時韓菱動了殺心,豈不是他都有生命之危。

他還是想多了,殺了他有什麽用,是能奪回雲朔呢,還是讓大興臣服北殷,只怕是會激起大興朝野上下覆仇之心,與北殷開戰。而且韓菱就是成功刺殺皇帝,也不可能活著逃出皇宮。

北殷那邊也不會下達這樣的指令,殷太後只是讓女兒統領北殷暗衛營,想籌謀十年大計收覆雲朔,而不是送女兒來死的。

不然也不會在事成之後,急令務必安全護送華翎公主回國。

不知道這些的皇帝一想到自己曾數次在生死之間走過,就心神難安,毫不猶豫道,“查,給朕狠狠的查,不用顧忌任何人。”

就是將昌樂伯府上下全部下獄,皇帝也不在乎,什麽太後母族,一旦威脅到天子的性命,這些都不算什麽。

但除了這個身份之外,靖安司居然就再也查不到什麽別的了,調查此女的經歷,卻發現她在帝京多年的表現,沒有一絲疑點,跟個普通貴女沒什麽區別。

相比起其他刺探軍情傳遞機密被他們追查到身份的北殷暗探,韓菱沒有什麽可懷疑的。

可以說,若非她主動暴露,靖安司的人可能都查不到她身上去,她依舊可以繼續隱藏身份,潛伏在這大興帝京之內,甚至利用太後母族的身份,混到皇帝身邊。

靖安司的人越想越心驚,但也更加疑惑,從奪回雲朔的戰事,到不惜引起帝京動亂以脫身,步步縝密,謀劃之深,一絲不差,甚至將旁人都利用到極點。

又為何會主動浪費掉一個大好的機會。

靖安司的人想不明白,那是因為他們下意識將韓菱認為了北殷暗探,一顆潛伏大興帝京的棋子。他們卻不知,韓菱不是棋子,而是殷太後派來的執棋人,棋局既然已經完成,執棋人就該脫身離去。

一個隱藏完美的身份算什麽,怎比得上殷太後親女,北殷公主的安危。

殷太後多年前將女兒送到大興本就是不得已而為,又怎麽會讓女兒一直待在大興忍辱負重,無法恢覆真正的身份。

事情發生的太快,調查時間又短,靖安司的人還來不及細思。但皇帝已經覺得是他們無能,震怒道,“一個小小的女子居然將你們,朕的肱骨之臣耍的團團轉。”

“可查清了韓菱的真正身份?”

靖安司的人看向司徒懷箬,顯王世子受的傷不輕,沒問幾句就要擡下去讓太醫診治了,皇帝雖然怒火上頭,但也不好過多為難。韓菱的身份一時之間,還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們只能請教與韓菱有過交手的司徒懷箬了。

司徒懷箬也是一夜未休息,容貌雖然憔悴,神情和氣質卻是從容沈靜,不帶半點相爭之氣的,眉下的雙眸如秋水般溫和澄澈,能滌蕩人心。

便是被北殷暗探一事攪的心神不寧的皇帝,見到他怒火也澆息了許多。

皇帝看向司徒懷箬的方向道“司徒懷箬你說。”

司徒懷箬似是沈思了一會兒,“我與韓菱交手雖短,但她武功很高。”

他容色沈靜,不急不徐道,“那些人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只怕就是為了護送韓菱離開,可想而知韓菱必定身份重要。”

他被譽為司徒家麒麟子,自然是極為聰慧的,哪怕短短片刻就看出了許多,靖安司的人還在疑惑韓菱在計劃中顯得格格不入,他則一針見血,點出北殷暗探在帝京鬧出這麽大的動靜,看似弄的人仰馬翻,混亂不堪,但為的就是渾水摸魚,全身而退,韓菱此舉恐怕也並非有意暴露,而是她不得不離開,甚至北殷暗探的首要目的可能也是護送她。

司徒懷箬目光微凝,“而且我見到她時,那些暗探聽她號令,稱她為少主。”

雖沒有點出確切身份,但北殷暗衛營也是重要勢力,能夠被稱為少主,想來這個韓菱在北殷的地位也低不到哪去。

靖安司有了追查的方向,但暫時也沒往北殷皇室想去,想著身份貴重,卻怎麽也想不到會是殷太後的親女,華翎公主。

67、諜者公主

雲朔失守,還只是讓皇帝覺得大失顏面, 愧對先帝功績, 那麽北殷暗探,則是讓皇帝連臥榻之側都覺得滿是殺機了, 要是不查清楚,怕是連覺都睡不安穩。

帝京被他國暗探安插的都快成了篩子, 皇帝看誰都有些不信任, 下令徹查暗探之事。凡是與北殷南梁暗探有牽連之人,寧願殺錯, 也不能放過一個。

可想而知, 帝京接下來的一段時日會是風聲鶴唳。

靖安司雖被皇帝重用, 但也深感壓力頗大, 出了殿外後, 主管靖安司的官員向司徒懷箬拱了拱手, “暗探一事,還請司徒公子多多襄助。”

司徒懷箬微微點頭,緩聲道, “攸關大興安危,懷箬責無旁貸。”

靖安司主事又是蹙眉道,“如司徒公子所說, 北殷暗探都聽她號令, 這個韓菱看來很不簡單啊。”

“不過她年紀輕輕,且為女子之身就在北殷暗衛營中坐到高位,號令諸多暗探, 定然也是出身北殷名門,這般年紀,若是讓大興在北殷的暗線調查一番,或許會有結果。”

司徒懷箬微微笑道,“大人睿智。”

靖安司主事嘆了口氣,“就是查到了身份,只怕此女已經逃回了北殷,假以時日,必定為我大興心腹之患。”

司徒懷箬似是一怔,點了點頭,輕聲道,“是啊。”

殿外的日光正好,司徒懷箬的神情飄忽,讓人捉摸不透。

司徒懷箬去了一趟靖安司,又隨他們查探了北殷暗探的數條線索,回到司徒家時,已經是臨近黃昏了。

經過一天一夜,帝京上下又是這般大的動靜,眾多的勳貴世族都早已清楚是北殷暗探搞事情了。

司徒家知道的更多些,比如太後母族韓家牽涉其中,北殷暗探疑似受韓菱指揮的事,就是一向淡然,從容不怕的司徒家,也被此事鬧得心驚肉跳。太後母族出了北殷暗探不說,還差點進了他們家。幸好及早解除了婚約,否則要是拖到現在,他們就要被坑的有理也說不出了。

司徒懷箬卻是知道韓菱應該是與韓家沒什麽關系的,靖安司的人搜查韓府時,韓老太君等人早就被打暈了,這是韓菱的仁慈麽,想到皇帝無處可發的怒火,韓家的下場怕是好不到哪去,頂多太後求情保住性命。

司徒懷箬對韓菱的身份也存有疑慮,但不止是北殷暗探,還有其他的。

短短十幾個時辰,發生的事情太過紛雜,甚至在殿上,司徒懷箬都來不及思考,但回到自己的住處,

他有一瞬間的茫然,又有點疑惑。

思緒仿佛回到了三年多前,他還是大音寺的僧人悟緣的時候,在山崖下瀕死之際,沈重的連眼皮也擡不起來,什麽聲音都聽不見,山間的風,還是自己的呼吸心跳聲,對司徒懷箬來說,那不是一段很好的記憶,那是他感到自己最無能為力的時候。

可為什麽交手間他抓住韓菱的手腕時,恍惚間那種感覺又回來了。

“公子。”青衣小帽打扮的小廝聲音在房外響起,府裏上下都知道大公子喜歡清靜,不喜有人打擾,身邊也一向很少讓人伺候,所以仆從都是外院的。

司徒懷箬垂眸,書房裏清茶已經涼卻了,他坐了這麽久麽。

小廝又問了一句,“公子,要用晚膳麽?”

司徒懷箬看著茶碗飄浮著的茶葉,平靜而和緩道,“遣人去宣陽侯府問問,秦姑娘醒來了嗎?”

“是。”小廝恭謹的聽從,心中想道,公子對那位秦姑娘還真是好啊。回來後問的第一件事就是秦姑娘如何。看來秦姑娘是他家公子心尖上的人。

不敢耽誤公子吩咐的事,小廝很快就回來稟告了,“秦姑娘還躺著休息,大夫看過了,沒什麽大礙,過兩日就可以下床休息了。”

小廝還以為公子還會再多問幾句秦姑娘的事,卻不想公子只是擺了擺手,就讓他先下去了。

司徒懷箬本來有些事打算問一下秦葭,等她好了再問也不遲。

對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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