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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章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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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九日的秋闈結束,一眾學子豎著進去橫著出來。饒是聞頤書風度翩翩,這幾天下來也已經蓬頭垢面,毫無風儀,幾乎是拖著腿出來的。

泰山恒山好不容易從亂糟糟的人群裏捉到自家少爺,半扶半抱地把人帶回去。腳步飛快,好似後面有人在追一樣。幾個湖守在家門口,看到聞頤書滿臉憔悴地從馬車上下來,洞庭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唬了聞頤書一大跳,“你這是怎麽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爺我病入膏肓了。哭什麽喲,我的天,天池,這幾日誰給洞庭姑娘委屈受了?”

天池溫柔笑道:“給她委屈受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洞庭這一下也是急了,聞言忙拿手指抹了抹眼睛,脆聲道:“那貢院裏怕是連口能喝的水都沒有,給你備了愛吃的菜呢,熱水也好了,先去洗還是先用飯?”

連吃了幾天幹糧,聞頤書的胃口都敗壞了。於是斬釘截鐵地說,“先去洗了,我身上有股餿味兒,忍了一路了,著實受不了。”

在浴房泡到手腳發軟,他終於感覺體力不支,搖搖晃晃地出來坐到堂前用飯。桌上放的都是開胃的小菜。腌醋蘿蔔,醬豆配上燉的一筷子可以戳穿的酥肉,早上新采的野草拿辣子炒了。還有一疊風幹的果子貍肉,各色果子切開碼在冰上端上來。

洞庭特意說:“先把飯用了,再吃冰果子,沒的傷胃。”

“知道了,我惜命的很,”聞頤書笑了一笑,瞧見那碟子酥肉只覺愈發餓,忙揮手,“你們都下去吧,且叫我一個人靜一靜。”

下人們知道聞頤書用飯時不喜歡有人看著,說那樣會吃不下,便紛紛退出房門,把一個清凈地留給了聞頤書。

直到此時一個人坐下,聞頤書才覺耳朵裏嗡嗡轟鳴的聲音安靜了下來,可以松上一口氣。口感軟爽的粳米飯送入口中,又忙喝了一口肉湯,他方覺活了過來。一場科舉考得他身心俱疲,裏裏外外掏乏見底。

回想了一下自己這幾日的發揮,覺得中個舉人問題不大。而先生門下狀元會員解元那麽多,實在不需他這麽一個紈絝撐場面,名次上不給先生丟臉便也罷了。

只是接下來便有些麻煩。秋闈中了,春闈要不要去。若是不去考,梁煜指不定要和他怎麽掰扯。聞頤書想到這個就心煩。

又盤算整理了一番自己現在掌握的消息,聞頤書心道:算上日子,揚州那邊太子應該已經派人去接觸了。自己埋給林海的那幾句話也不知起了作用沒有。而林海為了表達誠意,交給自己的那些利錢高利貸的票據也該用起來才好。

雜七雜八想了一堆,聞頤書下結論:果然該找個時間去問一問梁煜。

他一邊想一邊下筷子,把桌上的菜肴消滅了大半。到後來那盤風幹的果子貍實在吃不下了,才堪堪放下碗筷。這東西實在美味,瞧著它擺在那兒聞頤書只覺可惜,恨不得再長一個胃出來。洞庭和天池來收碗筷,他還特意叫把盤子留下。

又叫人備了兩副新的碗筷,擱在一邊,聞頤書嘀咕道:“算著時間也該來了呀。”

果然,外頭匆匆報進來,說是昭王殿下到了。

梁煜剛進來,就被聞頤書拉著坐下手裏塞了一副筷子。帶著一種受寵若驚的情緒,幫聞頤書解決了一大半,吃得嘴裏發幹才總算有了停下的機會。那頭洞庭端了解膩的茶來,梁煜不動聲色多喝了兩口。

而聞頤書則支著下巴暗中觀察,只覺戀人果如西湖所說那樣,黑了不少。梁煜察覺他的視線,問:“你看我做什麽?”

如梁煜的願住到昭王府去的想法在聞頤書腦子裏刺溜一下滑了過去,他笑笑:“看你好看罷了。”

梁煜對這話全當沒聽見,只說:“本想叫人去貢院門口接你的。可想想你大約不肯來,便只有我跑一趟了。”

聞頤書很想說他實在像上輩子那些在考場外等自己孩子高考的家長,偏此人不懂,只好自己偷著笑一笑,直起身子,說起正事。

“正好也找你有正事,且問一句,太子那邊可有人回轉了?”

“秋闈時便回來了,阿灼的人親眼所見,”梁煜頓了頓,添上一句,“據說收獲頗豐。”

“阿灼?”聞頤書眨巴了一下眼睛,反應過來,“你是說恭王?”

梁煜點點頭,“何時得了空閑,你們可以見上一面。他終日無所事事,你得空就好。”

聽這話,這位恭王殿下怕是一個地道的紈絝,聞頤書瞇了瞇眼睛,直覺他和梁灼應該很合的來。

“再說吧,”他一擺手,表示不是很著急。

“咱繼續說太子的事情,林海給你的那些放印的證據你打算什麽時候用?”

梁煜問:“你打算現在動手?”

聞頤書拿袖子當扇子搖,解釋道:“也不是,就是我現在無事一身輕,就想搞點事兒。太子那兒我夠不著,只好先拿甄家出氣先了。”

他眨了眨眼睛,嘴角露出一縷十分狡黠的笑容,“沒事兒,也就嚇一嚇他們。”

說著,湊到梁煜耳邊耳語了幾句。

梁煜幾乎在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擡手捉住聞頤書的手握著,溫柔笑著:“你開心就好了。”

“哈,我什麽時候不開心了,”聞頤書把手抽出來,不客氣地說,“只不過我出去玩鬧,你不能再沒事兒管著我,你又不是我爹……不對,我爹都沒這麽管過我。”

梁煜開口就要反駁,結果又被聞頤書堵了回去,只好作罷。覆皺眉,露出直白的不樂意,“但是像薛蟠那樣的人。”

聞頤書一點都不意外梁煜把薛家的背景查了一個底朝天,見他臉上隱隱積郁,十分難得解釋了一句:“我原想借著薛蟠接近王家。不過既然我要嚇一嚇甄家,果然還是去趟賈家合適。”

梁煜本想問聞頤書,為何他如此篤定甄賈兩家有親密到可以互相隱藏財物的關系。但看聞頤書信心滿滿的樣子,便也不再開口多詢。聞頤書十分了解梁煜,自然曉得他在困惑什麽。

不是我有天大的能耐,而是曹公在原著裏便這樣寫了——這樣的話,他可不好和梁煜說。

於是他插科打諢幾句,湊近梁煜問:“你留在金陵的人,沒走光吧。”

梁煜搖頭。

“那便好了,”聞頤書甚喜,合掌笑道,“我只管給你們出主意,具體怎麽著,便看你的能耐了。”

梁煜一嘆:“你做什麽,我不曾幫你?”

說著,不等聞頤書反駁,推開二人面前的小桌把人一把扯過來,瞇起深邃的眼睛,“只不過,我是要算報酬利錢的。”

接觸到他眼底的信號,聞頤書彎起眼睛亦是笑,“你們梁家人,最會得寸進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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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放榜,聞頤書果然是考上了舉人。一個靠中稍後,不顯眼,傳回梁溪一定會被先生罵丟臉的名次。聞頤書對自己的發揮很滿意,反正天高皇帝遠,先生再惱火也只是寫幾封信來罵一罵,連根毫毛都傷不到。

於是連日在外頭撒野,連梁煜都見不到人在哪裏。

這一日又不見了人,連來接了三天的馮碩連抱怨的力氣都沒有了,拉著恒山問:“公子愛去的那幾個地方總有定數,你好歹叫我曉得。終日不見人影,我可怎麽交差?”

恒山也委屈,這次聞頤書出門輪到他守家,一個人沒趣的緊,哼唧道:“這回可真不是出去玩了。是去城外看我家大姑娘去了。”

馮碩依舊不信,狐疑問:“真的?”

“誰拿這個唬你!”恒山嚷聲,“來京這般久,爺好容易可以去見見妹妹。總不能日日都陪著你家過日子吧。”

“不愧是公子的人,一句話總叫人對不上說頭,”馮碩嘆氣,明白自己又白跑一趟,“我這便回去,好歹叫殿下知道去處。”

恒山忙叫住他:“說到這個,我可傳一句話。大爺特意叫我同你說,只管說了去處就好。前往別叫殿下帶人去接。我家姑娘可不知道殿下和爺的關系,沒得把人嚇壞了,從哪裏再找一個妹妹回來。”

馮碩點頭表示知曉,沖恒山揮了揮手,又一次無功而返。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請個假,停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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