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個星期，安子墨還是沒有聯系上林詩與，他越想越不對勁，幹脆跑到她所住的公寓樓去。在樓下的管理處，他看到有個年約五六十歲的老頭在那裏坐著看報。

“你要找1302室的林小姐？”那老頭一面扶著老花鏡框，一面上下地打量他。“她上兩個星期出去了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過。”

“真的嗎？”他吃了一驚，同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心底蔓延開來。

“我騙你幹嘛。”那老頭指著報紙上的一小塊新聞說道，“你看看這個分屍案。”

“這個跟她有什麽關系。”他有點不願意再跟那老頭說下去了。

“因為林小姐的右手臂上有被狗咬過的傷口，那只狗還是我給趕走的呢，所以我印象特別深刻。你看看這張手臂上有一個被針縫過的傷口，的確很像是林小姐的那個。當然我不是警察，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老頭的話煞有其事地指著報紙上登出的那張照片說道。

“胡說八道，怎麽可能是她。”安子墨感覺到有一種深刻的恐懼感慢慢地從心靈的最深處湧了上來，他的手腳有點不聽使喚了。

“你不信就算了。唉，自從發生命案之後，我就給林小姐兩母女算了一卦，兇多吉少啊。”老頭一邊說著，一邊從嘴裏發出嘆息聲。

正在這個時候，兩個便衣警察走了進來。

“請問你是這裏的管理員嗎？”警察向老頭出示了證件。

那老頭的眼底閃過一絲慌張,如雞啄米：“我是。”

“林詩與小姐是住在這裏嗎？”其中一個清瘦的說道。

“對，對，她住在1302室。”

安子墨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們。

“我們懷疑林詩與和她的女兒已經斷定遇害了，所以想查一下她們的底細。她們兩母女住在這裏多久了？”那個瘦點的警察一邊說一邊掏出紙筆記著。

“很多年了，起碼也有五六年了吧。”老頭失去了剛才跟安子墨談話時的那份從容。

兩個警察相視地望了一望，那個胖的繼續問道：“平時她們有跟什麽人往來嗎？”

“有，以前有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經常來探望她們兩母女，不過最近沒來了。聽說好像出了什麽意外死了吧。”老頭說著說著，神情又恢覆了正常，看來他平時也挺喜歡打聽別人的私事。

“那個男人是林詩與的丈夫？”瘦的警察在本子上記了下來說道。

“不清楚，看上去不太像。哦，我想起來了，那個林小姐應該沒有結婚，她跟那個男人也沒有住在一起。偶爾那男人會過來住幾天。上次我在電梯裏遇到那個男人跟林小姐在一起，林小姐的眼睛紅紅的，似乎哭過了。那男人拍了拍林小姐的手背，還摟著她讓她別哭，說是回家跟太太說清楚什麽的。警察，我想他這麽說，應該沒有結婚吧。”那老頭拿眼瞧了瞧那兩個警察。

“那麽你知道那個男人姓什麽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那個男人看上去就像個有錢人的樣子，我瞧見林小姐坐他的車子出去時，那輛車子很豪華啊。”老頭叨念著，“不過林小姐那麽漂亮，做那個男人的女兒都可以了。沒錢，林小姐會跟他？”

“那麽除了這個男人之外，還有別的人來見她們嗎？”

“有啊。”老頭完全是豁出去了說道，並用手指了指他，“從那男人死了之後，只有這位先生來看過她們兩母女，不過沒有幾次。”

見那老頭用手指著自己，安子墨的面容僵了僵。

那兩位警察立刻用那種宛如X射線的眼神打量他。

“請問你貴姓？”

“我姓安。”

“你跟林詩與她們兩母女是什麽關系？”

安子墨擡起眼皮迅速地瞥了一眼那老頭，聲音捺得低低的：“朋友。”

“什麽朋友？”

“普通朋友。”

“真的嗎？”胖的那位警察用戒備而又警惕的眼神端詳他。

安子墨欲言又止。

兩位警察迅速地交換了下眼神，將他帶到了車子上問清楚。

他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那兩位警察。

“這麽說來，你也有十幾天沒有見過她們了。”

“是的。十幾天之前她問我借錢，我就匯了十萬塊到她的戶頭。可是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跟我聯系過了。”安子墨如實地說道。

警察將本子闔攏說道：“如果以後我們有需要的話，還會再找你。”

他點了點頭。不過在下車之前他還是問了一下那警察，那屍體確定是林詩與嗎？

瘦的那個回答道：“初步懷疑是。還有那小女孩子也懷疑是林詩與的女兒。”

“她們是怎麽遇害的？”他回想起那天在電視上見過那個案子的片段，不禁微微地打了個哆嗦。

“初步推斷是在回X縣的時候，她們兩母女被人劫持到山上遇害的。兇手的作案手法十分嫻熟，懷疑是富有經驗的人做的。”那個胖的接過話鋒，“兇手的手法很殘忍，我們不排除是職業殺手所為。我想問一下，以你對死者的了解，她在外面有沒有仇人之類的。”

“我跟她認識的時間也不長。”安子墨的眼睛變得暗淡了，“不過我認為林詩與這個人，應該不會跟人結怨。”

“但是你提到說，林詩與女兒的爸爸是你的父親，我們或者可以這麽認為……”

“你們懷疑是我做的？”安子墨看著兩位警察的樣子，突然間有點明白了什麽。他生氣地說道，“如果我恨她，我大可以不管她，為什麽還要按月付生活費給她們兩母女。”

“可是安先生，我們並不是想懷疑你，案子還沒有調查得水落石出之前，我們不想枉下定論。今天真的謝謝你的合作，有需要的話我們還會找你。”

從林詩與的公寓回到了安家的別墅，他剛邁進大門，就看到安子影從裏面走出來。

“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他將安子影拽到一旁的小花園裏。

“大哥，什麽事啊。你拉得我這麽大力，人家很痛好不好？”安子影氣咻咻地撩開了他的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林詩與死了。”

“什麽？”安子影眨了眨眼睛，好像不是十分明白他的話。

“你最痛恨的人死了。”

“那不是再好沒有了。”安子影從唇邊露出一絲冷笑，“當小三是沒有好下場的。”

“我問你，林詩與是被人殺死的，這件事跟你有沒有關系？”他的聲音失去了一向的從容，變得急迫而惱怒。

安子影吃驚得聲音都變了：“大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作跟我有沒有關系，難道你懷疑她遇害是我做的嗎？”

“我知道你恨她，好，你殺了她，那麽小酸奶呢，她的女兒才只有五歲，五歲的孩子懂什麽，為什麽連她也一起死了。”安子墨的臉幾乎變了顏色。他從接受警察的盤問之後一直忍耐到現在。

“你在說什麽啊！殺人好大罪名的，你不要含血噴人好不好？即使我是恨透了那個女兒跟那個孩子，我也沒有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吧。”安子影氣得雙眉倒蹙，眼睛圓睜。

“你們兩兄妹在這裏吵什麽！”不知何時，傅嘉慕的聲音震動了他們兩個。

安子墨緊緊地閉上了嘴唇。關於林詩與的事絕對不能讓母親發現。

“媽。”安子影上前攙住她的胳膊。

自從父親去世了之後，母親的頭發也白了許多，皺紋也添了好幾條。

“媽，你為什麽下樓來呢？”安子影睄了睄他一眼，口氣變得柔和了。

“一天到晚躺在樓上，睡不著，想下來走走。可是你們兩兄妹在這裏吵什麽！”傅嘉慕憔悴而深陷的雙眼裏流露著無奈。“你爸都走了，你們還像小時候那樣吵個不停。”

“媽，我沒有跟大哥吵架，你放心吧，我們不會吵的。”安子影用力地在唇角擠出一個微笑說道。

“媽，我陪你上樓去吧，這裏風大。”安子墨的語氣也緩和了下來。他不想在媽面前提到這件事。

“剛才我聽到你們說什麽五歲啊，孩子什麽的。是怎麽回事？”傅嘉慕眉眼間凝結著深深的愁雲。

“媽，你聽錯了，我們沒有提到過孩子。可能我跟妹妹在交流的時候聲音大了一點，讓你誤以為我們在吵架了。”安子墨掩飾地說道。

“是嗎？”傅嘉慕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停駐了一會兒，又移到安子影的臉上。

“是的。媽，我們上樓去吧。我跟哥的感情很好。”安子影也不想在她面前提到那個女人的事，她怕自己的母親忍受不了。

安子墨扶著傅嘉慕回到了她的臥室裏。他發現母親的枕頭邊還放著父親的一條睡褲。父親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幾乎是一夜之間她像是老了十幾歲，以往她是很註重保養自己的。而現在足不出戶地呆在這間房間裏。

“子影，子墨，昨天晚上我夢到你父親了。他說他在下面過得好淒慘，讓我早點下去陪陪他呢。”傅嘉慕說道。

“媽，你別再胡說了。這只是一個夢而已。”安子影仰起了臉，剛好與傅嘉慕的目光對視，她怕母親看出點什麽來，垂下了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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