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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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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廷尉門前雀欲棲。隱隱朱城臨玉道,遙遙翠幰沒金堤。挾彈飛鷹杜陵北,探丸借客渭橋西。俱邀俠客芙蓉劍,共宿娼家桃李蹊。娼家日暮紫羅裙,清歌一囀口氛氳。北堂夜夜人如月,南陌朝朝騎似雲。南陌北堂連北裏,五劇三條控三市。弱柳青槐拂地垂,佳氣紅塵暗天起。漢代金吾千騎來,翡翠屠蘇鸚鵡杯。羅襦寶帶為君解,燕歌趙舞為君開。別有豪華稱將相,轉日回天不相讓。意氣由來排灌夫,專權判不容蕭相。專權意氣本豪雄,青虬紫燕坐春風。自言歌舞長千載,自謂驕奢淩五公。節物風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須臾改。昔時金階白玉堂,即今惟見青松在。寂寂寥寥揚子居,年年歲歲一床書。獨有南山桂花發,飛來飛去襲人裾。”

因而我和祁瑾昀坐上了晃晃悠悠的馬車向宮門走去的時候,我總是要時不時踮起腳尖來輕輕捅起簾子的一角向外張望,想看看街上的熱鬧。

模模糊糊的覺得市井應該多繁華,但是戰亂剛過,盡管天子腳下安康多,但是乘隙逃入的災民不得不說是大煞風景。

說的也是,又不是太平日久,哪來的人物繁阜。可是比不上《夢華錄》裏講的“垂髫之童,但習皷舞,班白之老,不識幹戈,時節相次,各有觀賞,燈宵月夕,雪際花時,乞巧登高,敎池游苑。舉目則青樓畫閣,繍戸珠簾,雕車競駐於天街,寶馬爭馳於禦路。金翠耀目,羅綺飄香,新聲巧笑於柳陌花衢,按管調弦於茶坊酒肆,八荒爭湊,萬國鹹通。集四海之珍奇,皆歸市易;會寰區之異味,悉在庖廚。花光滿路,何限春游;簫皷喧空,幾家夜宴。伎巧則驚人耳目,侈奢則長人精神。”

因為那就是一場夢,所以遙遠,所以看不見。

祁瑾昀的聲音盡管故作嚴厲,但也沒有擺脫小孩子的色彩,稍顯不耐煩的感覺,“十八,你能不能安生一會兒,以後有的是時間帶你出來看的。況且現在什麽都沒有,有什麽好看的。”

其實路上真的沒有好看的,殘雪枯草和面帶土色的人們,都不是勝景。

我“哦”了一聲,安安穩穩的坐下,打了一個哈欠,“好無聊啊,還有多久才到呢。”

祁瑾昀這時伸手摸摸我的頭,“不要著急,再等一會兒就好。等到沒了人聲兒,就快到了。”

我擡起頭看他,“原來皇宮就是沒有人的地方。”

祁瑾昀雖然不喜歡我這樣直白的結論,但是並沒有批駁,聲音略帶一點難過,“算是吧。九五之尊,自然不能和百姓住在一起。所以,高高在上的天子最沒有人氣,是神明,不可褻瀆。所以,自從我的父親變成了父皇,我就沒有了爹。君臣的那種距離,就再也不可能縮小成為父子。”

連自己的孩子都不可能再親近,是孤家寡人的悲哀。事實上也正因為如此,一國之君就更永遠不可能明白民間的疾苦了,再勤政的的帝王,如果脫離這片河山的一聲一息,也不過是彼此擺布的兩出大戲。

果然此起彼伏的喧鬧漸漸熄滅,馬車停在了宮門之前。盡管整個國家的生產並沒有恢覆,但是深宮大院的所有禮制倒是整肅森嚴的出奇。

經歷了驗明正身之後的侍衛的卑躬屈膝,一番點頭哈腰間,馬車駛進了朱紅色的九重宮墻。前朝的皇宮比前朝的皇帝命長,還可以繼續一朝天子一朝臣。

後來,真的是一語成讖,我真的像白若瀟說的一樣,果真學會了幾段戲文。

我也明白了何為“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也知道了為什麽沒有人唱給謝榆嵐“高皇帝在九京,不管亡家破鼎,那知他聖子神孫,反不如飄蓬斷梗”——因為把自己燒成灰燼的謝榆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祁瑾昀有時候會在我的身邊,不經意的出現,然後輕輕嘆上一句,“天下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者從來難並。”

我不知道祁瑾昀是如何定義這四種事物的,但我知道,或許很少的人也知道,祁瑾昀,其實不是他表面的那副模樣。

祁瑾昀的封號是“景王”,《說文》裏講,“景,日光也。”

這個字很是吉利,有很多意思,如“日光”、“太陽”、“祥瑞”等等,但是無外乎都很美好。

由此觀之,其實祁瑾昀的父親,其實是很喜歡他的,包括他的名字裏面的字“昀”,“昀,日光也。”出自《玉篇》,所以,祁瑾昀的名字應該和他的未來一樣明亮。

但是,尊卑長幼嫡庶,實在是無法逾越的鴻溝。

祁瑾昀,雖是嫡出,但不是長子,尤其是當他的父親有一個嫡長子的時候,他的身份其實就沒有那麽高貴了。祁瑾昀的胞兄祁瑾曜,有著新帝國裏最純正的繼承人的血統。祁瑾昀的母親是個聰明的女人,一邊極力保證著自己和長子的地位,同時對幼子不薄不偏。這才讓這兄弟兩個看上去手足和睦。

這大概是最好的走勢,祁瑾昀年少時候並沒有兄長那般老成持重,才高八鬥,只是馬馬虎虎,隨著時間的流逝,反而越來越風流倜儻有閑情逸致的雅才,無心治國之道和用人之術。以至於外人眼中的成年後的景王,只會與庭院廝混終日不思進取。

我從來不問他為什麽會這樣,因為我曾見到十七歲的他,躲在景王府的後花園裏,面前盡灑長安酒,地上是他原來的印章,摔得粉碎。我確信他不會高唱“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

他的眼睛裏閃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戾氣,那是即使曼陀羅開也壓不住那種惡。

那天是祁瑾曜被冊封為太子的日子,也是在那天的時候,皇帝陛下突然召見了祁瑾昀。

身為慈父,皇帝的表達的意思含蓄委婉,大概是說祁瑾昀的名字和他的兄長有了沖撞,為了避免以後祁瑾曜榮登大寶之後犯諱,就先改一下,以免以後煩惱多多。

祁瑾昀沒有辦法拒絕,也不敢這麽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怎敢不亡。況且這兩個身份的權威同時壓給了他。

祁瑾昀只能跪謝,同時接受了他的新名字,同音不同字,“祁瑾鋆。”

其實祁瑾曜並不是怕同一個字的沖撞——因為他們同輩排字,他只是害怕祁瑾鋆原名的那種含義的與日爭輝。

因為“曜”,耀也,光明照耀也。本義,日光。

同一片天上,不可能同時有兩個太陽。可以追逐和尋找的東西,也許本來就沒有結果。與其爭得你死我活,還不如韜光養晦的安度此生。

我替他拭去腮上沾的酒,“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祁瑾鋆看我的眼神是迷離而征求的苦笑,“十八,你不懂……你喜歡我的新名字嗎?我不喜歡,很醜。”

我用食指蘸了酒,把字寫在石桌上,“鋆,是金子的意思哦。是挺難寫的,不過很值錢呀,本朝尚金德,或許這個名字比以前還要好啊。”

祁瑾鋆微微一楞,然後顫顫的倒了一盅酒,晃晃悠悠的遞給我,“十八……謝謝你。可是……就因為他是未來的皇帝,所以我連自己的名字都守不住,更何況是別的東西,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十八,我什麽都不是。”

酒旗上都會寫“勸君多買長安酒,南陌東城占取春”,但不會像祁瑾鋆這樣,直接把酒遞給一個不及舞勺之年的人,但是見到祁瑾鋆那麽難受,我也只好接過來一飲而盡,然後兩個人就開始推杯換盞。

祁瑾鋆不心甘情願,可是沒有辦法,十七歲的那一年,對他註定是不平凡的。

祁瑾鋆用了十七年的名字因為至高無上的權力的需求而不覆存在,立儲胞兄,是他生來最大的挫折,他從沒有這麽醉過,可也就像他從沒有這麽醒過。

而這一年對我而言,無非就是第一次體味到了宿醉的痛苦罷了,實在是沒什麽好說的。

畫不外示

作者有話要說:不是不想有邏輯,而是邏輯不知在哪裏。 成長是一個很快的過程,不必細細追究。

我好像是一眨眼之間長大的,也好像是一輩子才長大的。

下午的陽光斜斜的灑進書房。

我站在祁瑾鋆的身邊,一面絮絮叨叨的追憶往事,一面看他畫畫,他低著頭,目光不錯,也一直不停筆,盡管我講到有趣之事,他也會輕笑,說我當時的幼小,但卻顯得有些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人生一世,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正要去給他倒茶的我不由一楞,不知道怎麽答話,只好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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