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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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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尖利的嚎叫,讓本來熱熱鬧鬧的冬獵會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然後才又慢慢響起低聲討論的聲音。所有人都在問著究竟發出了什麽事情,然後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那是大人們的帳篷區,在眾人的註視下一個女人掀開帳篷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甚至還踩到了裙角狼狽地跌倒在地。然而就算是這樣,她依然掙紮著起身,對著已經匆忙過去的兩個侍衛大聲喊道:“死人了!死……死人了!”說著她就坐在地上大聲嚎哭起來。

這時候所有人才像是炸開鍋了一般,左容反應過來拉著林小碗起身就趁人群還沒有圍上來之前朝著外圈跑去。而林小碗跟在他身後,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出事的帳篷,是張鐵的帳篷。終於跑出來的那個衣衫不整的女子,卻不是綠梅,隱約像是綠梅身邊伺候的丫鬟。

她只來得及看到這些,此時跟著左容逆流而上,所想的更多的則是死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張鐵?

身處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就連左容這會兒也不能再前行半步。那些擁擠著想要看熱鬧的人群此時更是不顧後果地往前擠著,左容無奈只好一個回身就把林小碗給護在了懷中,順著人群又慢慢被擠得往回走了幾步,這才瞧準一個空位,立刻錯腳過去。

他倒是不怕被盤問懷疑,畢竟當時事發的時候他與林小碗距離那帳篷還有不短的距離。只是這會兒人群湧動想要看熱鬧,然而這熱鬧豈是隨意好看的?

如今是馬城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只怕不過片刻就會有眾軍圍住現場了。而到那個時候,軍卒驅趕之下,只怕眾人為了逃開被人撞到繼而被踩踏也是常有的事情。運氣好的話,傷筋動骨,運氣不好一旦跌倒那就是沒命的下場了。

他這邊帶著林小碗左拐右鉆,眼明手快之下竟然真的在混亂起之前到了人群的外圍。

外圍的人也不少,有些甚至站在了高處往裏看。左容到了這裏才放開了懷中的人,臉色略微有些難看地回頭看了一眼,卻只能夠看到人頭攢動。他並沒有貿然說要離去,只怕這樣的事情下來,依照馬城的性子應當是立刻讓人封鎖了冬獵會裏外,然後才整頓內裏的。這時候若是想要匆匆離開,反而會讓人留意。

“是張鐵死了嗎?”林小碗擡頭,第一句話問的就是這個。見左容低頭看過來,她才道:“我看到那女子出來的帳篷,是張鐵張大人的……那女子,似乎是綠梅姑娘的丫鬟……”

說到這裏,她猛然一楞,想到了一個問題。

既然是綠梅的丫鬟,那麽綠梅呢?林小碗只覺得心中一沈,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左容帶著挑了個高坡上去跟人擠在一起往回看。果然,帳篷區域已經有不少拔出利劍的兵卒守衛起來,還有另外的兵卒把人往外趕,讓他們讓開地方。

人群湧動,不時會有慘叫聲傳來,林小碗他們所在的位置已經算是靠後了,這會兒等到人群過來就沒有多大的沖擊力。兩個人這會兒各懷著心思都沒有說話,只看著那邊已經人來人往的帳篷皺眉思索。

左容所想的是,動手的人會是誰?被抓了嗎?林小碗就在他身邊,從未離開過他的視線,這次動手的人絕對不會是她。想到這裏,他才略微放心了些。轉而見林小碗神色凝重,心中就又是一提,不會真的是林小碗的計劃吧?

而林小碗此時所想的卻是林童!

林童名義上是被留在店中的,而實際上她只是跟他們錯開了時間一起來了冬獵會觀察地形。冬獵會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這裏人員覆雜且不好控制。若是采取簡單粗暴的刺殺行為,事後相對也容易脫身一點。

昨晚林童寫寫畫畫的東西正是這邊的地形圖。

若是動手的人是林童……林小碗只覺得心臟都被人抓在了手中一樣,這會兒更是忍不住變了顏色。左容見她這般,忍不住低聲問道:“怎麽了?”

林小碗搖頭,低聲道:“我只是有些擔心小童,也不知道今天咱們能不能順利回去。看帳篷那邊的架勢,只怕是……”

左容雙眼猛然一瞇,立刻就明白了林小碗所隱藏的話。是啊,林小碗是一直跟她在一起,然而她身邊可還是有個林童呢,若是真是林小碗的計劃,而林童去執行的話……

那這會兒帳篷那邊……他此時也跟著林小碗一樣心中一緊,有些暗自惱恨離得太遠看不清楚那邊的情形了。

不過,雖然遠,依照左容和林小碗的眼神卻還是能夠依稀分辨出那些服飾不同的人的。林小碗此時也緊緊盯著張鐵的帳篷附近,見到一個人被扶出來,這會兒竟然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死的人不是張鐵!”她低聲說,因為看到那被扶出來的人還能夠自己走動,這才下了定論。那麽,就不該是林童下的手。依林童的性子,定然不會對無辜的人動手的。只是,張鐵沒死,跑出來的是綠梅的丫鬟,那麽就是說死的人是紅袖招的綠梅姑娘?

林小碗說不上是什麽感受,然而全身放松之後卻依稀有種站不穩的感覺。她這會兒緊緊抓著左容的胳膊,收回了遠遠註視的目光,開始在人群中尋找林童。

依照林童謹慎的性子,若不是她動的手,只怕在那一聲慘嚎之後就會快速撤離吧?

她目光在人群之中游弋,然而人實在太多,林童又不過是個十歲出頭的女童,混入人群就更是不顯眼了。她找了一會兒沒見人,卻也緩了過來,放開抓著左容手臂的手,低聲道:“那邊如何了?”

“依我看,只怕……”左容微微皺眉,張鐵的身影他自然也是辨認得出來的,林小碗能想到的事情,他也不會錯過。若真的是一個妓、女意外身亡的話,定然不會引起那些人這般的重視。看到就連馬城都出現在了那帳篷附近,想來今日這事情還另有隱情。

偏偏這個時候梁武又不在這邊,左容正想著就見一隊的軍卒分了出來,竟然讓那些遠遠圍觀的人再次分開留出了一條路,然後就聽到有人在喊錦衣衛暗衛的召集令。

這是……

左容手微微一緊,轉頭看向林小碗道:“小碗,我還有些事情,你……”他心知今日這事兒只怕覆雜,咬牙道:“若是我不回來,你切莫去人多之處,等到可以走時不要等我,立刻回城。”

“怎麽?”林小碗自然是聽到了那些軍卒所喊的口號,卻有些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左容卻來不及多說,只是皺眉道:“你且放心,等到事了我自然會去見你的。”說著,他縱身跳下了兩人所站的半人高的坡,連頭也不回就混跡到人群之中。林小碗目力所及,一直追隨著左容的身形,直到看到他與那呼喊著口號的軍卒碰頭這才明白了過來。

那口號,只怕就是召喚左容的吧?

只是,帳篷裏死了人,怎麽就要召喚左容過去呢?林小碗站在原地目光隨著左容緩緩前移,半響突然想起了一個細節。

那一日,周王府裏錦衣衛前去查案的時候衛霖是在的。衛霖甚至讓文瀾叫她去了外院見面,交代了林童的安頓詢問她可有被刁難。既然當時衛霖在外面,那麽靈堂之內的人,又會是誰呢?

如今,看著被請走的左容,一個答案浮上了林小碗的心頭。

左容!

所以當時衛霖在,所以如今死了人要召喚左容過去。那麽,左容應當是會驗屍了?想到這裏,林小碗就想起左容之前的那番話。那話,果然是特意對她說的嗎?他猜到了她的身份,甚至是已經知道當初周王的死跟她有關了嗎?林小碗回想起當時的事情,一時間很多沒有留意到的細節如今都指向了一種可能。

難怪她當時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錦衣衛卻根本就沒有查到內院之中。難怪就那麽巧正好有這麽一個外室在,且疑點還正巧就在那個外室的身上。

只怕,當時是去驗屍的左容為她做了遮掩吧?

想通了左容的身份和之前的事情,接下來林小碗非但沒有放心,反而更加擔憂起來。左容怕也是錦衣衛中的人,他這般隱藏了身份過來,肯定是沒有讓馬城等人知道的。而如今,他的身份就這般暴露出來,難免不會遭到馬城的忌諱。

還有,既然左容早就知道了她所做的一切,那麽這會兒他會不會也是想到動手的人可能是林童?萬一他為此做了什麽而被馬城懷疑的話……

一時間,她腦海中無數的念頭,卻發現是一點都幫不上左容的忙。而這時,林小碗就依稀聽到了有人叫她的聲音,她連忙回頭就見林童在人群之中鉆來鉆去,很快就出現在了坡下。

“姐姐!”林童一臉潮紅,像是跑了許久,這會兒站在下面也忍不住微微有些喘息。林小碗見狀連忙示意她上來。這會兒坡上人不多,姐妹兩人站在人少的角落,林童不等林小碗問就直接道:“不是我動的手。”

她說著微微喘息,額頭上甚至冒出了汗珠。林小碗拿出帕子給她擦拭額頭,這才低聲問道:“你當時可在附近?註意到是什麽人出手了嗎?”這時候突然有另外的人出手,對於林小碗來說並不是什麽好消息。

林童搖頭,低聲道:“我距離帳篷還有一些距離,只來得及看到一支箭從後面射入。”她此時一臉的沈穩,早就沒了平日裏面在左容跟前小女孩的模樣,“我猜測這一箭下去就算要不了張鐵的命,只怕也會引起騷動,就立刻離開了。”

林小碗說不上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嘆了一口氣,半響才低聲道:“你做的很對。”若是林童留在那邊,只怕是會被註意到的。她說著幫她整了整有些淩亂的衣衫,低聲道:“死的不是張鐵。”

林童點頭,“我聽人說了,死的是一個紅袖招的妓女。”她有些失望,這時候才顧上看了下四周,驚訝地問道:“左先生呢?”

“左先生是錦衣衛,這會兒被請了去幫忙。”林小碗說,見林童一臉的驚訝,笑了笑道:“放心,左先生幫了我們那麽多,不會有事的。”

林童反應也是很快,立刻就想到了周王的死。她連忙抓著林小碗的手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這才松了一口氣,低聲道:“姐姐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剛剛。”林小碗苦笑,雖然早就知道左容的身份神秘,也懷疑過他跟錦衣衛的關系,不過確定下來還就是剛剛。她說著又轉頭看向帳篷區域,只見一溜的戎裝之中,左容那身不算起眼的雨過天青色的棉服儒袍看著格外的顯眼。

而此時,左容正在跟在場的人見禮。梁武如今還不見蹤影,想來他的身份應當不是被他說破的。左容擡頭目光飛快地環視了一周,就找到了一個眼熟的人。

那人還上前笑著拱手與他打了個招呼。

“左大人,京城一別許久不見了。”來者正是錦衣衛會所的指揮同知邢橋,他恰好是有權限知道左容此行的人,且與左容的靠山錦衣衛目前的指揮使毛蔣政見不同。

左容從容不迫地上前行禮,轉頭才對馬城道:“下官來此身負上官托付,不敢貿然暴露身份,之前並未去馬將軍府上拜會,失禮之處還請馬將軍見諒。”

馬城留著胡子,然而不同於大部分的武將,他的胡子還是經過精心修剪的,更添了三分英武之氣。這會兒見左容未語先笑,豪爽的脾性畢露無疑。

“大家都是為皇上做事,左大人不必如此介懷。如今既然左大人站了出來,可是要讓老夫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一番的!”馬城說著上前一步,看了一眼一旁左腳腫脹,被親兵扶著的張鐵才道:“今日冒昧讓邢橋兄請了左大人出來,為的就是這一宗謀殺案,還請左大人進帳篷一看。”

他沒有過多客氣,左容也只好拱手行禮,隨後跟著進了帳篷之中。

一進去,撲鼻而來的就是濃郁的血腥之氣,左容微微皺眉,閉眼片刻再次睜開這才適應了帳篷裏昏暗的光線。馬城並沒有亂動裏面的東西,就連一起跟隨進來的邢橋也只是站在一胖。

他跟毛蔣雖然不對付,連帶也想要刁難一番左容。卻對左容的本事很是推崇,這會兒既然叫了他過來自然不會故意毀壞現場。左容看了下左右,並沒有先去查看屍體,反而緩步小心翼翼過去,扶起了油燈重新點燃。

帳篷裏面光線漸亮,左容這才松了一口氣。起身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整個帳篷的布局,一邊看一邊問道:“自出事之後,這裏可曾動過?又或者有人進來過?”

“除本將軍與邢橋兄之外,只有兩個小兵進來扶了張鐵出去。”馬城沈聲道,此時臉上再無一絲的笑意,反而道:“當時我與眾位大人皆在校場之內,只有張鐵一人身體不適回來休息……”

話說到這裏,卻是再明白不過了。是有人蓄意要殺張鐵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誤殺了綠梅。

左容點頭,看了一眼那帳篷破開的地方,轉而又看了一眼帳篷內留下的一些痕跡,把張鐵等人離開時踩到油燈撒落的油留下的痕跡撇開。

“死者身中一枚短箭,按照痕跡應當是在山林之中。”左容緩緩開口,“這種短箭不比長弓射出,因此距離營地必然不遠,大人可派人查看山林之中?”

馬城聞言皺眉,道:“讓人封鎖了山林,如今還未曾開始勘察。”不過,若是裏面有人想要逃,卻也是插翅難飛了。他此時道:“若是此時搜尋,倒也萬事俱備了。”

左容聞言不好直接出言阻攔,只是撩起衣擺頓下檢查綠梅的屍體。

“還有一點,下官想不透。”他緩聲道:“這帳篷並未開窗透風,兇手是如何確認裏面人的位置的。”他說著看向綠梅腳下附近的皮毛墊子,從那上面的痕跡來看,只怕這綠梅並不是兇手的目標,甚至於那一支短箭也並不是朝著綠梅的射來的。

左容細細看著綠梅的倒下的姿勢,忍不住在心中嘆息。只怕這綠梅是張鐵在慌亂之際一把抓過來替他擋箭的,卻沒有想到竟然是一箭斃命,香消玉殞了。

他倒是沒有隱瞞所看出的結果,這會兒背對著那兩人重述綠梅死前的情形,竟然與之前張鐵所說並無出入,不由得就讓馬城多看了左容一眼。

“那以左大人所言,又該如何是好?”馬城開口詢問,帶著濃重的試探意味。

左容聞言卻沒有回身,甚至連回頭都沒有。這會兒他正看著屍體研究,再次確信這次刺殺不可能是林小碗示意林童所做,這才松了一口氣。

“能夠在這般距離又穿過帳篷殺人的,必然是一位臂力驚人之徒。且這人應當是有內應,幫他確定張大人坐在所指的位置。這也是對方為何今日下手的緣故。”左容把看出來的一一道來,“想來那人昨日確定了張大人的帳篷,又選好了伏擊的位置,這才由他的內應幫忙等張大人回帳篷休息之時就故意安排張大人坐在此處。”

他說著伸手一指,那位置正是對著短箭射入的方向。

馬城和邢橋兩人左右看了看,不得不承認左容所說沒有錯。就算是這樣,馬城還是謹慎地掀開帳篷讓人去叫張鐵過來。左容卻沒有因此就停下來,又是查看了一番才又道:“如果我所猜測沒錯的話,這兩人當是以放下帳篷的簾子為信號的。實際上,就以窗戶所開的位置,就算是開著,兇手也不可能找到合適的伏擊位置。而今日天色晴好,這帳篷卻是放下了窗戶的簾子,又特別點起了油燈,實在是有些古怪。”

“你怎知道這油燈先前點燃過?”邢橋此時忍不住問了一句。左容聞言指著那搖曳著的油燈,低聲道:“撒出來的油一看就是新近添過的,不然不會如此多。戎州城的諸位將軍,昨日就已經在此紮營過夜,想來如今其他帳篷之中的油燈中,不會有如此多的燈油。”

這也只是推測而已,並無十足的把握。

“由此可以推測這油燈裏面的燈油是新近有人添過的。”他說著微微一笑,“只點了一晚上的油燈,裏面燈油應當還足夠用才對,一般情況下人是不會想到在油燈裏面油還過半的情況下往裏添燈油的。會這麽做,就證明了這人只怕是心神不寧,想要找些事情做做。而這油燈,之後很可能會用上,所以才會在行動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準備的完美無缺。”

他說的有理有據,邢橋聞言就問道:“難不成,與人裏應外合之人就是這死者?”

綠梅跟著張鐵隨行在此,自然是第一個遭到懷疑的。然而,左容卻緩緩搖頭,低頭看著綠梅姣好的面容此時再無一絲的血色,低聲道:“以她當時所在位置和死後的姿勢所看,她是坐在此處被張大人一把拉過擋下了短箭的。”左容細細指了兩個位置,然後才道:“若是她放下窗簾,只怕回身往回走的時候就會被兇手射殺。”

“也許他們約定了時間……”馬城說,然後搖頭。他生性多疑,依照自己的性子立刻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問題。只要有耽擱必然就會有誤差,那箭矢應該是在簾子放下之後就立刻射出的。就如同左容所說,如果是綠梅的話,她早已經死在箭下。

“還有一個緣由。”左容說,“綠梅姑娘若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自然不會靠近張大人的。”

他說著起身站直了身子,冷靜地道:“所以,與人裏應外合之人,應當是這帳篷中的第三個人,當時跑出去呼救的丫鬟。”只有一個丫鬟,站在一側放下簾子才不會引人註意,才不用挪動腳步。也只有丫鬟,才會做這些添燈油之類的小事。

馬城讚賞地看了左容片刻,轉頭對邢橋道:“難怪邢橋兄這般推舉讚賞此人,今日一見果然是難得一見的人才啊。”

左容低頭不語,邢橋卻是笑了兩聲,道:“說起來我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他破案,卻還是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夠在這般短的時間裏面把這裏發生的事情都看得通透。”

兩人說著這才出去,左容緊隨其後,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就見兩個兵卒把那丫鬟給帶了過來。那丫鬟哭得梨花帶淚,這會兒根本就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一臉的茫然倒是演了一場好戲。

左容卻沒有參與這次審問,轉而繞著帳篷走了一圈,看著帳篷外面的痕跡。等找到那個短箭射、入留下的洞口時,他甚至吩咐人搬了凳子過去,他踩著仔仔細細打量那個洞口。

邢橋陪著馬城,馮賢成卻沒有上前湊熱鬧,似乎更加關心這次刺殺一般。他見左容這般折騰,忍不住上前問了一句。

“左大人,可是還有發現什麽?”

左容沒有回話,仔仔細細看了片刻,這才下來拱手給馮賢成行了個禮,道:“說不得有些發現。”他說著看向一旁的兵卒,問道:“昨夜張大人的帳篷是不是出過意外,重新搭建或者是讓人整理過?”

那兵卒卻是不知道的,只好又找了人來。馮賢成想再追問,然而他雖然因為駐守一方的緣故比左容高上半級,然而左容卻是錦衣衛暗衛,身份就顯得特殊了一些。邢橋在還好,若是他實在是不好命令他說出來。

因此,他只好等在一側。很快昨夜守著張鐵帳篷附近的兵卒就被帶了過來,左容又是問了一遍,那兵卒道:“大人所說不錯,昨夜張將軍的帳篷確實一邊倒塌,聽說是之前那邊沒有支好,當時見出了意外就調了一個小隊過來幫忙重新把這一角給支了起來。”

左容聞言,轉身看向馮賢成道:“還請馮大人派人把那一小隊的人都聚齊帶來。”

“這……這是為何?”馮賢成明顯跟不上左容的節奏,這會兒楞了一下終於忍不住追問起來。左容示意他先下令,這才拉著馮賢成到了一旁低聲道:“那箭矢射入的地方,有人做了標記。這裏一直有兵卒把守一般人怎麽可能潛入這裏來?更何況,那地方又不是輕易可以碰觸到的。想來昨夜帳篷出事就是有意而為之的,那人趁著搭建帳篷做了記號,因為是晚上也不顯眼……”

馮賢成這才恍然大悟,轉而道:“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左大人之名我早有耳聞,如今一見真是讓人佩服……”

左容倒是知趣,轉而道:“剛剛是大人下的命令,這事兒不如大人向馬將軍匯報……”

“這如何是好!”馮賢成嘴上說著,雙眼卻是亮了起來,“這事情本是你查出來的,我怎麽能夠占了……”

“明明是大人提醒我去看帳篷的……”左容雙眼含笑,意味深長。馮賢成聞言頓了下,然後笑了起來,道:“左兄這個兄弟,我交定了!今日事畢,回頭我請你吃酒!”

左容笑著拱手:“我酒量淺,只怕到時候掃了馮兄的雅興呢!”

“無妨無妨,我吃酒你吃茶也是可行的!”馮賢成此時倒是開心到了幾點,本來有些陰沈的神色此時可以說是豁然開朗。左容與他約定了改日再續,就把問話的事情交給了馮賢成。

只是查張鐵遇刺時的不在場證據而已,想來馮賢成應該是不會有大問題的。

而左容這才真正隨意地四下走動,一旁的兵卒各忙各的,加之他身份特殊所以並沒有特意跟著。左容這才緩步走到一旁不起眼的草叢旁,伸手拂了拂那些倒下的草,給曾經在這裏藏身的人做掩護。而不經意之間,他看到了那草窩之中掉落的一個香囊。

“糟糕!”林童定下了心神,而林小碗在那邊看了半天實在是看不出什麽動靜,這才拉著她下去在附近的攤位買東西吃。誰知道林童隨手往腰間一摸頓時就變了臉色。

林小碗聞言低頭,問道:“怎麽了?”

林童有些不安,低聲道:“剛剛人多,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我的香囊不見了。”那香囊還是端午節的時候做的,當時一共做了四個,除了她和林小碗之外,衛霖和左容也是一人一個的。這會兒不見了蹤影,她自然是聯想到了之前偷窺營地時匆匆離開不慎掉落。

若是被人發現,那就慘了。

“沒事的,回頭你再做一個就是了。”林小碗摸了摸林童的腦袋,買了吃食走開,趁著人不註意的時候就把腰間的香囊接下收了起來。這香囊雖然不是一模一樣,但是用料和針腳都是一樣的,若是讓有心人註意到只怕也是一樁禍事。此時再責怪林童不小心已經是無用的了,因此她並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哄著林童吃了些東西,只是想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回去。

然而沒有過多久,突然就有一隊兵卒匆匆過去,不知道給那邊守著幾個入口的兵卒說了些什麽,接著就宣布今年冬獵會到此結束,所有人都可以回去了。

至於後面的大狩獵,已經取消了。

眾人可以說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然而冬獵會死了紅袖招的一個頭牌,又被圈起來了這麽久,所有人在驚嚇之餘也津津樂道。林小碗和林童並未急著離開,反而是等到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這才跟在老幼之間往外走去。

一直到兩個人出了冬獵會的場地,還是未曾見到左容出現。林小碗想了想,果斷沒有久留帶著小碗就往回走。途經河邊的時候,看著城外還緩緩流淌的河水她這才趁著人不註意直接把香囊給丟了進去。

香囊甚至連個水花都沒有打起就消失不見了蹤影。

林童依依不舍地看著那個方向,半響才低聲道:“是我不小心……”

“無妨,只是以防萬一罷了。”林小碗摸了摸她的腦袋,姐妹兩人這才回城,到了林氏食肆開門進去休息。

因為冬獵會的緣故,她這邊掛上的是休息三日的牌子,因此這會兒開門也鮮少有客進來。林小碗和林童就坐在靠櫃臺的桌子旁,由林童細細說當時的情形。

林小碗認真聽著,半響才道:“動手的人若不是常年習武,就是專精弓弩一事。”她說話緩慢,顯然是一邊想一邊說的,“這樣的人動手,又是隔著帳篷,若是說錯殺了綠梅卻又那麽巧。想來若不是綠梅是他的目標,就是當時帳篷之中有他的內應。張鐵自然不會為了殺一個妓女而這般麻煩的,而當時帳篷之中的人,除了張鐵之外就是綠梅和她的丫鬟。”

那丫鬟若是想殺綠梅自然也是不用這麽的麻煩,非要挑這種時候。也就是說,她的目標是張鐵。只有張鐵這種出入身邊都會有人,身邊無人的時候又是在相對安全不好潛入刺殺的地方,所以才會讓人采用這般冒險的辦法。

林小碗不由有些頭疼。

不管這人或者說是這兩個人究竟跟張鐵有什麽仇怨,他們這般動手之後,只怕想要殺張鐵就沒有那麽容易了。甚至於劉成載、周王這般陸陸續續被殺,張鐵又遇刺,說不得就會跟馬城敲響警鐘了。

到時候真的是兩邊都無法下手,這麽多時間的計劃和潛伏豈不是功虧一簣了?!

她越想越是懊惱,然而此時卻不是這般沮喪的時候。左容此時被馬城等人給請了去,這會兒還不見蹤影呢。她正想著,就感覺一股冷風吹來,有人進了店裏!

林小碗連忙起身看過去,卻見是一位熟客。

那客人道:“還做生意嗎?”

既然開了門,此時她又是心煩意亂,還不如找些事情做做好了。林小碗這般想著就點頭應道:“客人裏面做,想吃些什麽?”那人聞言卻是立刻回身招手道:“快進來,這家今日開業。”

一聲令下,幾個人就湧入了店裏。本來冷冷清清的店面就熱鬧了起來,林小碗聽這幾人點了菜,就回廚房看了一眼。這日幫工和大廚都沒來,她就親自下廚準備了這些人的飯菜讓林童送上。

那幾人在店裏吃喝說話,林小碗就只好在櫃臺後面等著招呼。她自顧自想著心事,就聽到一個聲音傳入了耳朵。

“冬獵會上死人的事情你們都知道吧?我當時離的近,走的時候又拖拉了兩步隱約還聽到了幾句話。聽說一個姓左的被抓了呢……”

姓左?!

林小碗一驚,差點就把手中的茶杯給丟了。然而茶水卻是濺了出來,此時她也顧不上擦手上的茶水,立刻起身看過去,道:“為什麽要抓……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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