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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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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相觀, 全都和四相觀有關。”牧遠歌得到消息, 想到其中種種, 不禁嘆為觀止。

晏伏遇害中毒至今未愈, 禦遲城守衛中安插奸細, 牧遠歌被譚崇所抓, 假冒周檀香的老者……居然全都和四相觀有關。

譚崇更是一口咬定:“肯定是藥王,除了千面還有誰能易容換臉!還有誰能配出一下撂倒晏伏大斬使的毒藥!”

“如果不是千面, 你待如何?”

“我心甘情願入你麾下, 為你效忠!”

“額……”牧遠歌很勉強,“連你合謀之人都不知道是誰, 就這水平,我要你何用。不用了, 拿你這段時間積累的財力來賠就行。”

譚崇心頭一喜,心想反正他的錢財大多耗費在疏通關系了,比如一些情報勢力上, 譚崇小心翼翼地問:“如果是千面呢?如果我贏了……”

“我放你自由,但你得贖命。”牧遠歌道,“不多,也就你全部財力之上再加兩成吧。”

這特麽還不如輸,譚崇滿臉黑線:“就沒點餘地麽?”

“敢抓我是要付出代價的。”牧遠歌催動禦劍術, 卻灼劍就懸在譚崇脖子周圍, 沒到劍道第三重境的人碰到那劍都會被灼傷,“我那麽配合你,可不就是想收取報酬麽。”

“君、君上開恩, 我可沒想要您性命。”譚崇冷汗都要掉下來了,他到底是哪裏想不開要招惹這人還不殺他性命啊。

“所以你還能活到現在。”牧遠歌輕飄飄地道。

拿下譚崇算是立威了,先把這人捧起來,然後讓這人跟在他左右,這就是最輕而易舉擡高自己的方式。

他修為不夠高的時候,以為邪道的人會因為他會長生劍術而讓他不能立足,可等到他修為夠高,他發現規矩是他來定的,他想用什麽樣的招數就用什麽樣的招數,長生劍宗也在鉆研他的“一線生機”,誰認真誰先輸。

牧遠歌和大人物來往很有一手,唯獨對於悠悠眾口卻總是捉襟見肘。

“難怪這麽多人都想追隨君上,我當眾給他難堪,他都能包容我。”譚崇感嘆道。

“可不麽,喜怒無常的邪教教主見多了,君上這樣的實在少見!”祝猊也在一旁感慨,“他當年在的時候覺得他可有可無,等到沒他了,又覺得多事之秋無趣得緊。”

田裕眼觀鼻鼻觀心,道:“聽說你把君上和少府主關在一處,也算是做對了一件事,否則君上豈會這般輕易放過你。”

這話牧遠歌就不愛聽了,他是瞧上譚崇在造勢上擁有過人的天賦。

明明是被反將了一軍,好不容易請來的大佬最後都不給他面子說散就散,但緊接著異植到來,而他的人無論主動還是被迫,總歸是留到最後斬殺異植,算是為民除害了。

譚崇臉皮也是夠厚,他立刻對外宣稱這都是因為他提前告知全眾,是為了保全那些人的性命,以及那些人退場全都是看在他的面上,對外進一步擡高他自己。

邪道的巨擘們都知道他就是一團屁,但傳出去這場群雄薈萃的集會,那也是足以引起一些轟動的。

至少在廣大百姓看來,他譚崇有了名字,能號令大人物!

但他也知道在邪道的巨擘們看來,他什麽也不是,可就算他再繡花枕頭,只要他能跟隨牧遠歌,能成為牧遠歌麾下承天府的重要一員,那他就算實打實的有本事了——就算是看在牧遠歌的份上,那些巨擘們不會不把他放在眼裏!

譚崇打算多多恭維姜裊,道:“果然是看在少府主的份上,少府主人中龍鳳,光彩照人,著實賞心悅目,為了君上入邪道,實在一片癡心……”

“你少自作聰明,我如今看上了正道首座胥禮宗主。”牧遠歌的視線追隨著門外經過的師兄。

“君上別灰心啊,少府主對您的心意我等看在眼裏!”說話的是田裕,牧遠歌:“你什麽時候瞎的。”

“少府主就連身上也刻著您的名字!”田裕壓低聲音在牧遠歌耳畔說道,當年姜裊來邪道的時候,沒人待見他,晏伏還想弄死他給君上黃泉路作伴,也就是見到了他身上的刻字,他們才相信姜裊的一片赤誠。

牧遠歌收斂笑容:“什麽名字?”

“您不知道麽?我等正是看在他這般癡情的份上,這才讓他做了少府主。”

姜裊心神不寧地撥弄著花卉,牧遠歌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他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衣襟便被粗魯地扯開了。

那漂亮的鎖骨下方,有著一個血紅的字樣。

牧遠歌皺眉:“這不是你的字。”

姜裊錯愕,沒想到牧遠歌的反應是這樣的,他不由抿緊了嘴唇:“我喜歡你。”

牧遠歌松開他衣襟,把一盒藥膏遞給他,道:“弄掉它。”

“理由?”

“醜。”

“是這個字不好看?”

牧遠歌道:“是你這個人……你就是靠這個字上位的?你讓別人以為你喜歡我,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讓我覺得我會看上你這樣的人,就是個笑話。我是哪裏虧欠了你,我殺了你爹娘還是兄弟姐妹,你要這麽作踐我?”

“你對我就是這樣,但你對我師尊就不一樣了,師尊無論做什麽說什麽,哪怕再荒謬,你總是能理解,你還說你不偏心麽。”

“對,我對你太苛刻了!你說的沒錯,我太偏心你師尊,”牧遠歌擡高聲音道,“我追求你的時候就喜歡他,我太喜歡他了,喜歡到他打你一掌,我就要了他的性命。你怎麽會那般聰慧,你獨具慧眼,我真就獨愛你師尊!”

“你……”姜裊哽住了,這是他一直以來都怕聽到的話,可不知怎地並沒有他以為的那般刺耳,竟有些想笑,“我信你了,我知道你對師尊並非是那種喜歡,我只是見你對師尊很好,所以我……”

“我喜歡啊,就是那種喜歡,我從小就垂涎他的美色。你想得都太對了,我對你沒有半分真心,我甚至連追求你都是為了吸引胥禮註意呢。”

“我知道你說這話不是真心的。”姜裊親眼見到胥禮單方面迫不及待,而牧遠歌一臉懵然,全都是德高望重的胥禮首座一廂情願,牧遠歌根本就不喜歡他。

“我終於跟夢中情人在一起了,這都多虧了你,謝謝你啊。”

“你何必這樣呢,你不喜歡師尊,沒必要為了氣我委屈你自己湊合著接受,他就是坦白了對你的所有照顧全都是別有用心,你想想就知道他一邊跟你客氣,心底裏怎麽想你,才會因為你婉拒的話失控到那種程度?”姜裊道,“你若是縱容他,他還會更加得寸進尺,人都是貪心不足,他沒你想得那麽聖潔。”

牧遠歌咬牙切齒,拂袖就走,和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胥禮打了個照面,只對他露出了個歉意的眼神,氣到甚至沒餘力解釋其他,就算胥禮清理門戶他絕不阻攔。

說這話羞辱誰呢,昨晚他自動送上門,胥禮一晚上也就只是握著他的手而已,根本沒有姜裊說的那般不堪。

姜裊施施然朝著胥禮見禮,道:“師尊是要清理門戶麽?”

胥禮也不惱,道:“你很好,若不是你,我也聽不到他說這種話。”

“師尊可真會自我安慰,”姜裊道,“他說的都是違心之語,只是借師尊來氣我而已。”

“但他既然說了他喜歡我,”胥禮道,“我就當他說的是真的好了。”

“想不到堂堂正道首座,竟然也會自欺欺人,強人所難。”姜裊道,“您都沒有自尊心的麽?”

“你想不到的事多得去了,”胥禮道,“我該去看看他了。”

姜裊就不信完全戳不中他,就不信這人心胸寬廣到這般程度,能容忍他再三放肆,再三大不敬,冷不丁地在他身後,道:“師尊!”

胥禮側過身來,神情還是淡淡的,道:“何事?”

姜裊道:“您當上了長生劍宗宗主,您只是坐在了他憧憬的位置上,他這才對您另眼相看,幾多縱容。”

胥禮目露同情:“告訴你一件事吧,當年選宗主,遠歌只有一票,是為師投的。”

姜裊神情恍惚,逞強道:“那又怎麽樣?”

“人總會為了追求一些身外之物,想要得到很多人的認可,可到了一定時候他終會醒悟,站在他那邊的人,一人足矣。”

“他還不是追求我了,舉世皆知他對我用情很深,師尊一定很難過吧。”

“得知他追求你的時候,我很高興,他居然不介意找男子為伴的。你說的很對,我那時候就開始明目張膽那樣想他了,我想他當然應該跟我在一起,”胥禮道,“可我那時候命不久矣,所以我才會收你為徒。教你禦劍術,也是因為他不會禦劍術……我打你一掌,是想讓你別和長生劍宗牽扯不清,可你偏要當聖人,你的感情淡薄得很。”

姜裊像被打垮了似的,嘴唇哆嗦了半晌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道:“不過是一廂情願,徹徹底底的一廂情願,我看你故作姿態能堅持到幾時!”

胥禮找到牧遠歌的時候,牧遠歌已經不生氣了,儼然忘了自己的胡言亂語,道:“你來得正好,你看到他肩下刻的那個字了麽?”

胥禮道:“看到了,有問題?”

“這個字,他自己是沒法刻的,那是誰給他刻的?”牧遠歌透過現象看本質,“他平日裏潔身自好,連脖子都很少露,更不用說讓旁人在這個地方刻字,可見這個旁人跟他的關系不一般啊!”

胥禮想從他語氣中聽出酸意,卻見他神情嚴肅,一本正經,不由道:“有道理。”

“他並沒有他說的那般喜歡我,更不可能在身上刻我的名字,但他有了這個字,就能讓我屬下相信他是愛我的,輕而易舉就能借我的勢,這是誰給他出的主意?”牧遠歌道,“這個人會不會就是真正號令蝠族禍亂天下的主謀。”

一直以來姜裊都是聽從他人號令,他並沒有真正為當長生劍宗宗主而努力過半分,甚至很輕而易舉地放棄了機會。

可他自稱殺了阮慕安,是和藥王千面合謀,而譚崇口口聲聲合謀之人也跟藥王有關,問題是藥王出自藥王谷,和蝠族那是八竿子打不著。

“你打算怎麽做?”胥禮問,“要去找藥王千面麽?”

牧遠歌輕嘶一聲,說實在的他不太想去找千面,哪怕晏伏中毒,晏伏身中奇毒無人可治這個,實在是他的心病,他心存僥幸:“既然是四相觀搞的鬼,也許四相觀就有解毒之物呢。”

牧遠歌叫上胥禮,聯手邪道這邊的一些人,更是邀請了正道那邊被困挾天教地牢的牢友們,直接端了四相觀!

禦遲城的四相觀已經有兩百來年歷史,尋常勢力輕易不敢動,饒是底蘊再深,卻也擋不住承天府君和正道首座聯手。而步峣等人也當是斬殺邪道中人立功,參與其中,將四相觀內藏的異植付諸一炬。

可當晚,胥禮便接到了急迅,要他立刻回宗。

長生劍宗要怪罪,牧遠歌覺得不能袖手旁觀,於是也跟著去了。

四相觀內一片狼藉,在場的長生劍宗弟子還以為立了大功,步峣一心為徒弟,姜裊有太上宗主相助乃是頭號功臣之一。

阮楓按照心腹的吩咐,只是照顧那些受傷的正道弟子,得了一些虛的感激,不由露出不甘之色:“這樣做真的就足夠了麽,你是我爹的心腹,告訴我的是我爹的方法,可我爹當年也沒能當上宗主……”

“楓兒。”

一個溫柔似水的聲音灌入阮楓耳後,阮楓手中的游龍震顫個不停,似要脫手而出,他回過頭去,頓時就像被下了定身咒般,雙眸不由瞪大。

那人戴著絲織的手套,緩緩揭下兜帽,露出一張和他有六成相似的面容,溫柔得不像話。

遠上寒山石徑斜。牧遠歌跟著他來到熟悉的山頂,頓時有種打道回府的沖動。

“你開什麽玩笑!見誰不好,見這位前輩是不是太早了點!”

“元老的詰問不過爾爾,唯有我娘的問責,每次都讓我很難過。”胥禮道。

山頂上是終年不化的冰雪,更有冰雕的祠堂,裏頭有位德高望重的女修常年居住在此。不知道的只當她獨居,知道的卻是清楚此地乃是一座冰牢,也不知她犯了什麽錯,常年累月被困於此。

牧遠歌剛進去的時候,那女修正好盤腿而坐背對著他們,素雅長袍及地,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拂袖道:“胥禮,你可知錯?”

胥禮垂首不語,任由那刺骨冰錐呼嘯而過。

“他何錯之有!”牧遠歌動用卻灼擋下了冰錐。

胥嵐瞳孔微縮:“你手中之劍可是卻灼?”

“仿品而已。”

尋常仿品,尋常火焰,可不能破我的殺伐。胥嵐心若明鏡,卻半字未問。

“久仰胥嵐太上長老尊名,此來是想問有關四相觀之事。不知為何四相觀遭劫,太上宗主反而要受指責呢?”

“自有道理。”胥嵐太上長老美得冰冷,最讓人過目難忘的卻是她冷漠得沒有一絲溫度的雙瞳,好似親生兒子也只是素昧平生的人。

“難道長生劍宗當真和四相觀有關系?”牧遠歌道,“不會吧,大義至上的長生劍宗,竟然和四相觀有往來?”

“不能嗎?四相觀的名聲似乎還沒有差到這般地步。”

“聽起來您好像還很維護四相觀,”牧遠歌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難不成您認識四相觀觀主?”

胥嵐沈吟半晌,直言:“認識。”

是誰!?

“你問長生劍宗與四相觀的淵源,告訴你們二人也無妨。”

牧遠歌話還沒問出口,就震在了當場。

“我便是四相觀觀主。”

胥嵐朱唇輕啟,又說了一句話:“準確來說,我曾是四相觀觀主,但在十四年前,你師弟自廢修為以後,他的競爭者不戰而勝,我便按照宗規讓位給了阮慕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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