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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再遇姜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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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道的知道他的存在, 卻沒有知道得特別詳細, 牧遠歌琢磨著怎麽說話才比較有面子, 或者幹脆不說話無視對方, 好壓一壓對方“囂張”的氣焰。

“少府主, ”一旁的晏伏語氣毫無起伏地提醒道, “三句了。”

聲音很小,牧遠歌聽得清楚, 情緒都斷了一剎, 卻見姜裊微垂下頭:“喊的那句不算吧。”

牧遠歌:“……”要不要突然這麽軟!

以他左斬使的一貫作風,接下來——

“說好了三句就三句!您若言出必行, 就該走了!”

姜裊沈默,看向胥禮, 但因為他最後那句話問的是牧遠歌,而忌於牧遠歌和姜裊之前的關系,胥禮也不便接話, 而牧遠歌不答話,姜裊也就不尷不尬地等在那兒。

晏伏這下沒有先前眾人面前時的那種恭敬和禮節,神色很是不耐煩:“差不多就得了,您師尊對您難道就真的很好麽,整個正道的對您也就那樣, 您何必待他們溫和恭謙。

“您看那個小弟子回您話了麽, 他看您的眼神很不屑,連個隨隨便便的小弟子都能這樣無視您,您為何還要委屈自己。您想知道那小弟子的名諱, 屬下有成百上千種辦法嚴刑逼供或者各種打聽,您想跟首座敘舊,敘舊就夠了,何必給個小弟子臉面,您什麽身份,正道小人物都是給三分顏色就蹬鼻子上臉……”

牧遠歌:“……”餵,自己人,給點面子。

姜裊放緩了語氣跟他商量道:“讓我跟師尊說會話吧,自我離開長生劍宗,已經三年沒見了,別的同門師兄弟不接觸也就罷了,但他是我師尊,我的禦劍術就是他教……”

“行啊,別怪屬下沒提醒您,您可別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講情面也適可而止,正道的指責起您來可半點沒保留。”晏伏很勉強地答應了,卻沒有走開,只是側過身去,冷著眼很煩悶地敲著手指。

這種被屬下管著的感覺,以前他煩得很,可是換位來看當他埋怨或嘮叨的對象不是自己,居然覺得也沒有那麽惹人嫌。

姜裊面上倒是沒有不耐煩,繼續交涉了下,晏伏真是千百個不願意,總算答應給半炷香的時間。

姜裊也不去問牧遠歌了,只是望著胥禮,甚至帶著些許感激:“難得見師尊與旁人一同外出,想著如果師尊看中之人,弟子也很樂意結識,若有必要或許也能助一臂之力。”

“三年不見,你也懂事良多。”

胥禮問他:“你來此地做什麽?”

姜裊搖了搖頭:“他們讓我來,我就來了。”

胥禮道:“你也該有自己的主見。”

“您是第一個這麽跟我說的,不,第二個,別人都讓我聽話。而第一個讓我率性而為的人,被我害死了。主見?”姜裊面帶笑容,他難過的時候也是一張笑臉,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以前沒有過,以後我也不想有,師尊,這世上總需要得過且過的人,方顯得有追求的那些人確實光彩奪目。”

牧遠歌曾怎麽也想不通姜裊這麽做的理由,卻偏偏忽略了一點,姜裊會自責。

他不愛你,但他會因為曾插手過一些事,傷害了對他很好的人,而沒辦法原諒自己。

當初胥禮的死,都讓當徒弟的悔恨不已,好好的日子也不過了。

而所謂的求牧遠歌救人,他不知道救人是以性命為代價,但在牧遠歌就義後,姜裊知道了,他跪下的那一瞬間,就等於是在對牧遠歌說:求你去死吧。

……雖然師尊打傷了我,但我不能和直接害死師尊的人同流合汙,所以求你用你性命去救、對我並不如你對我那麽好的師尊吧。

“見師尊豐神俊朗,精神倍健,弟子便放心了,”姜裊躬身行禮,道,“祝師尊早日穩立劍長生之境,超然於世俗之外,與世長存。此地不寧,既然師尊有事,弟子便不打擾了。”

晏伏已經處在耐心耗盡的邊沿,“此地不寧”四個字已經是他的極限,姜裊如果再多說半句,他或許就會直接上手把人敲暈了拖走。

那樣貌婉約的女子卻也對著胥禮微微見禮,這才上前去扶著姜裊的手臂,幫他打理了下亂掉的幾縷發絲,望著他的目光充滿了慈母般的溫情。

牧遠歌瞳孔微縮,註意他們走到轉角,晏伏壓低聲音對姜裊道:“……您跟祝猊的人交涉之事,建議提前。”

姜裊點頭道:“就按你說的辦吧。”

正感嘆著姜裊還是他熟悉的那個姜裊,晏伏也是熟悉的晏伏,陡然聽到那個名字,牧遠歌腦子蹭地一下炸了,這兩個加起來都不是祝猊那夥人的對手!

“你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去跟誰的人碰頭麽?”牧遠歌道。

“祝猊?”胥禮道。

“你能聽見!?”牧遠歌愕然。胥禮一臉坦然,怎麽說他也是半只腳踏進了劍長生境的,但他沒明說,而是道:“我接到了情報,祝猊的人在這裏出現,大概會和邪道的人進行一些交易,具體跟誰卻不清楚,我原本就打算去探探。”

“這下你非去不可了。”

“你跟祝猊打交道比較多,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麽?”

牧遠歌道:“祝猊雖死,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的屬下跟他一個德行,各個奸詐狡猾,心狠手辣,連我都被陰過,你徒弟實力不行,此去性命堪憂。”

胥禮立刻決定跟去看看。

牧遠歌還是忍不住道:“沒想到你跟你徒弟關系還挺不錯的。”

“是緩和了許多,”胥禮其實主要是聽到他被陰過才坐不住,琢磨道,“自從你撒手人寰,他對我就沒了某種敵意。”

敵意……

牧遠歌咳嗽了一聲,決定跳過這個話題。

“還沒問你,你感覺怎麽樣?”胥禮道。

“什麽怎麽樣?”牧遠歌問。

“見了他以後。”胥禮道,“你還好嗎?”

“這有什麽不好的,你徒弟!我這實屬對晚輩的正常關懷,”牧遠歌聽他這麽問渾身雞皮疙瘩,道,“阮楓那樣的我都見識過了,相比而言你家小裊還算懂事的,不算很沒良心。”

“話別說得太早。”胥禮聽到那個稱呼,忍不住扶額。

“聽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還不趕緊想辦法盡快拿回我的卻灼劍!”

胥禮沒有說話,拿回卻灼劍倒是不難,難的是只要交到牧遠歌手裏,那也是牧遠歌回歸邪道之時。

話說回來,他擔心姜裊卻是忽略了一點,姜裊其實會禦劍術的,只是他禦劍用的那把劍比較普通,而另一把劍既非大事一般不動用。

他倆暗中盯著姜裊、晏伏他們離開的方向,知道他們住在那間房,分別在房間裏逗留了多長時間,以及入夜,全都悄然外出。

姜裊腳下一把劍,腰間還有一柄,但用黑綢包裹著。

月牙湖上,波光粼粼。

一艘三層高的大船,腥紅燈籠高懸,燈火通明,有翩遷起舞的紅衣女子,推杯換盞的恩客,只能看到有人在彈唱,卻聽不見管弦聲樂之音。

更有一艘較小的大船幽靈似的隱在後方,乍看之下就像起霧後歌舞升平的那艘船的影子,事實上確實是暗船藏著。

姜裊等人上了影船,便沒了聲音。

胥禮在船外等候,牧遠歌一記手刀打暈了站崗的船衛,擰斷了他的喉骨,扔進水裏,換上船員的服飾,光明正大地靠近船艙,甚至還神色如常地跟其他船衛打了個照面。

那扇半掩著的門內有微若的光透出門縫,靠近就能聽到細微的聲音從裏頭傳來。

牧遠歌透過門縫,往裏頭看了一眼,只見姜裊對面的人,儼然一座肉山,左眼戴著眼罩,斜著眼下的刀疤,使得那滿臉橫肉,越發兇悍。

這張臉,這個人,就是化成灰,牧遠歌都不會忘記!

祝猊!

“居然是祝猊本人!”牧遠歌活見鬼了一般,走到另一邊,呼喚貼著船體禦空悄無聲息的胥禮。

“祝猊明明已經死了,我當年,為了讓他死透,從裏到外焚成黑棍了,他怎麽可能還活著!”

“狡兔三窟。”

“他不,他九條命!"

胥禮道:“你這麽說那就是他了,我原本接到情報還不確定。”

牧遠歌真是想不到死成那樣還能恢覆成原樣,這世間怪異種種,他哪怕親身經歷過,也對眼前所見感到毛骨悚然。

祝猊財力雄厚,不是蝠族,但動用異植的手段層出不窮,正面對抗總被他逃脫,牧遠歌幹脆聲東擊西,直接來場暗殺,連屬下都沒驚動,料理了頭領,端掉了他的老巢,席卷了他萬貫家財。

可以說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晏伏,聽場評書就能掀桌的人,居然要讓姜裊來跟對方談判,姜裊……知不知道祝猊是誰還說不準!

牧遠歌在門口來回踱步,就像巡邏一般,昂首闊步,註意力高度集中之下,大約能聽見裏頭的聲音。

祝猊五根胖手指上戴著琳瑯滿目的寶石戒指,寶石周邊那金燦燦的顏色充斥著財富的氣息,大多數商賈不露富,他卻反其道而行,全仗著他有底氣,道:“不愧是承天府君看上的人,閣下樣貌過人,耐心十足。但這東西,只有我能提供,品階不低,而你們要的數量也不少,至於價格嘛……”

姜裊默了許久,擡起三根手指:“一株這個數。”

祝猊皺起眉頭:“你在開玩笑,五年前就是這個數,那時候是有承天府君在,現在什麽世道,還這個數,少說也得翻倍吧!”

姜裊依舊沈默。

祝猊嘭地放下酒杯,劈頭蓋臉破口大罵,指著他各種難聽的話都說了。

姜裊不為所動,依舊是三根手指:“就這個數,聽說您給的東西質量良莠不齊。”

“你知道我跟你死去的姘頭有仇麽?”祝猊拍桌道,“你知道他怎麽對我的麽,我若是把他對我的招數用到你身上,你現在已經沒有氣了。”

姜裊又默了許久,很平靜地註視著他的眼睛,看著那張叫人一眼心寒的面龐也依舊穩得很,緩緩開口:“殺我又有何用?我只是個傀儡,您殺了個傀儡,還有更多傀儡,以及承天府就有了絞殺您的理由。這三年您的行為還算收斂,他們正愁沒有由頭。”

他不緊不慢的態度,明明沒什麽本事卻仿佛勝券在握胸有成竹似的,讓祝猊眼睛瞇了又瞇,有些瞧不出他的深淺,又覺得他不過是虛張聲勢,身體往後一仰,道:“這個數還是太低了,不夠補償我三番五次死裏逃生所受的痛苦。”

“要怪就怪你死去的姘頭欠下的人命債吧,那混球總是需要老子的時候要老子笑臉相迎地為他賣命,不需要老子的時候,老子稍微犯點微不足道的小錯,他就揪著不放連老巢都給端了。我給你三日時間,你若是拿不出比這更高的價,今後也不用合作了。”

“應該不會更高,能跟您做這麽大比買賣的也只有承天府,同樣三日,您也好好考慮。”姜裊毫不猶豫地起身,“多謝祝舵主賞光,告辭。”

“既然如此,恕不遠送。”祝猊道,“來人,送少府主出去。”

姜裊起身往門口走去,他身後跟著那兩位樣貌陌生的人,既不是晏伏也不是那個女子,兩人緊隨其後。

牧遠歌心想談崩以後就這麽簡單麽,祝猊居然沒有別的後手?

“慢著。”祝猊話音剛落。

哐當一聲,船艙的大門被那兩個引路的船衛從外面抵住了,有細微的藤蔓堵住了門縫,甚至生長出了一片翠綠的綠葉,藤蔓如蟲子般向內蠕動,叫人頭皮發麻。

陰森的聲音從姜裊背後響起:“把你腰間那把黑劍留下。”

姜裊把手搭在那把包著黑綢的劍上,指腹摩挲著劍柄上的紋理,他眸光很暗,道:“如果我不答應,祝舵主就要對傀儡下手了麽。”

“一般的傀儡身上可沒有這等保命之物。”祝猊笑容滿面,“你若不肯主動交出來,我便連你本人也一起留下。我要拿你當人質,讓你去我的船上談笑賣唱,你可是一等美人,用你侮辱已故的承天府君,再對你背後的人坐地起價,你的身價可比你以為的要金貴很多。”

作者有話要說:姜裊和胥禮的美不是一種類型噠

胥禮這咖位的從來不參與選美,姜裊:餵!不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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