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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府君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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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暢的屍體掛在荊棘上,雖然看起來很猙獰,可事實上他身上的死氣已經被異蘭花吸收了。

能吸收死氣的好東西,就是這大片的異蘭花田。

一株異蘭花都很珍貴,這麽大一片,甚至血色異蘭花,牧遠歌可以想象這個的價值。

村民養蜂釀蜜不過是蠅頭小利罷了,真正的大頭在這裏,一定有渠道能販賣這些花,這地方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誰?

夏萄雙眸含淚,掙紮道:“大哥你說什麽呢,我聽不明白,我跟盧大哥確實不是親兄妹,但我跟哥哥情同手足,我娘……”

“少來這套。”牧遠歌說,“我本來不想這麽快拆穿你,但你糟蹋這些花,我就看不過去了,而且嚎得真難聽。半點真情實感都沒有,吵得我耳朵疼。”

他躺棺材裏的時候就覺得這丫頭不簡單,相比而言那個盧暢卻是個直率膽小的,若能操縱異植行兇,早就不需要跑到荒郊野嶺去挖蜜,所以這人最有可能是清白的。

寨子裏偷蜜的不是他,搗亂的也不是他,他或許真有個老母親久病待醫。小丫頭應該是碰巧遇到的。

而這小丫頭唯恐天下不亂,夜半挖蜜只當是玩鬧,回來一看到阮楓就跪了。說她怕阮楓吧,倒不如說是忌憚正道,胥禮一來她就安分得不像話。

說實在的胥禮半點沒隱藏自己,一看他的劍和他的招式,名字就呼之欲出了,可這小丫頭卻仿佛不認識他似的,膽識驚人。

阮楓立刻看向夏萄,只聽夏萄笑了下,是那種很冷的笑,可以讓人瞬間從她先前沈浸的氛圍中抽離的那種。

“我打算把他帶回南承天,可有些人偏要他死,我很生氣,實在裝不出傷心欲絕的樣子,不好意思。”

夏萄腳踩著一根還沒埋得嚴實的肋骨,背對著他們佝僂著身子,等站起身已經亭亭玉立,聲音不那麽甜美,語調有幾分滲人:“你說這兒的村民全都是蝠族,那他們背後的又是誰?什麽人有這麽大的手筆弄出這等規模的異植花田。恕我直言,異蘭花很不好養活,就是當年富可敵國的承天府君,平日最喜愛這異蘭花,也沒有這般大規模種植並另類販賣過。”

正道雖然不喜蝠族,卻也不會把他們血染的異植正規渠道進行販賣,那是不被允許的。

“是你!”阮楓聽出她的聲音,“南承天右斬使!你是虞花燭!”

南承天右斬使虞花燭擅長使毒,更是豢養毒物,出門總戴面紗,都以為她是個特別陰森臉上有疤的女子,沒想到居然這般美貌,妖如蛇蠍。

“南承天?”牧遠歌嘀咕,“這是什麽勢力,居然也有個右斬使?”

胥禮道:“原府君麾下左右護法分庭抗禮,將原來的承天府一分為二,原右斬使居南承天,左斬使居北承天,他就是原右斬使麾下的。”

牧遠歌這才稍稍平靜,原來是田裕的人啊。

虞花燭道:“胥禮宗主也別說得這麽事不關己,若不是承天府鑰在您手上,您又不肯交出來,承天府也不至於鬧到現在這般田地,邪道更不至於亂成這樣。群龍無首,君上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哦其實稱您宗主是戳您痛處了,應該稱呼您為太上宗主,畢竟您為此也丟了宗主之位。”

牧遠歌愕然,胥禮不再是宗主,現任宗主是誰?

長生劍宗為避免宗門內鬥,基本上與宗主同屆的都曾有過一次公平競選宗主的機會,就不會再給第二次。胥禮退位,按常理下一任宗主應該在年輕弟子中選。

居然不是阮楓。誰這麽大能耐居然能勝過有阮慕安幫持的阮楓?

“那你又是誰?”虞花燭對牧遠歌道,“我看你說話很有某人的特質。”

“某人是誰?”牧遠歌問了就有種不祥的預感。

“當年我有幸在承天府君身邊當過婢女,論容貌我大概算是他所有婢女裏數一數二的,可你知道,他跟我說過唯一的一句話是什麽?”

牧遠歌欣賞她自誇的勇氣,但實在不記得了,道:“其實可以不用說。”

虞花燭道:“他老人家說我,鴉叫也比你的呼吸聲好聽。”

猝不及防的噗嗤聲從兩個方向傳來,一個是阮楓,另一個壓得很低,牧遠歌看向花田某處。

“我真是從沒見過比那位府君更不解風情的男子,”虞花燭繼續道,“後來我跟君上去了南承天,我家君上吩咐過,只要看到說話很氣人的人就帶回南承天去,你可有意願隨我去邪道?我向君上舉薦你當左斬使,興許可免你幾十年摸爬滾打哦。”

牧遠歌心說你要誇就好好誇,但胥禮不撒手是怎麽回事。

虞花燭道:“既然你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為何你不拆穿我,還讓他們帶著我進來呢,你又有何目的?”

“這就要問你們了。你不清楚,可見這片地方不是你君上的,”牧遠歌要說進來玩玩的肯定沒人信,他進來收死氣修煉的,道,“他們不清楚,也跟他們長生劍宗無關,那這地方到底是誰的?”

“你們清楚麽,藏著的那兩位!”牧遠歌耳朵靈著呢,他手中劍丸暗藏,可不等他出手,已經有兩道帶著冰寒之氣的葉片朝著兩個方向飛掠而去。

花叢被劃出兩條明顯的道來,盡頭兩個人影攢動。藏在遠處的人猛地沖了出來。

牧遠歌掙脫胥禮的手,從背後取出那件被衣料包著的宛如長棍似的東西,露出一截漆黑的劍柄,他將包袱往旁邊一扔,抖掉了布袋。

沒必要藏,他本來也該回去,虞花燭是自己人,他肯定要護的。

幾乎是那黑劍樣式的東西露出來的時候,虞花燭的目光陡然一亮,阮楓的臉色唰地黑了。

從兩個方向縱身撲來的粗衣男子卻沒有多餘的反應。

牧遠歌猛地一把抽出黑劍,咦?

手感不對。

不同於想象中的出鞘聲,拔得也很是艱難。

牧遠歌低罵了一聲,一手握住劍鞘另一端,用膝蓋一頂,直接給掰折了,往地上一砸,還踩了一腳。

而那兩人見他身上突然爆湧的殺氣,直接繞過他,沖向他後面的那位。

阮楓見了被他扔掉的那“劍”的真形,險些又沒繃住。

地上彎成弓形的乍看是一把劍,劍鞘是實心的,與劍柄僅有一根長釘相連,那長釘是螺旋著擰進去的,被他硬生生拔了一小半,又掰折了。

阮楓想笑又得憋,道:“你還說不是牧遠歌的狂熱分子,拿他本命劍的仿品當成寶。”

“你管這玩意叫仿品?”牧遠歌覺得這玩意不配!

“確實很,你買的時候不知道打開看看是不是劍麽?”阮楓道,機靈是真機靈,傻起來又是真傻,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叫人看低才使出的障眼法。

“你咋不說給我這玩意的人是個混賬呢!”但說實在的,如果是仿品,牧遠歌一摸就能摸出差別,可這劍鑄得費了心思,重量和他的卻灼分毫不出,劍柄的手感也一模一樣。

可他不會禦劍術,不打開看看,他甚至不知道那不是他的劍!

突然,他正兒八經地道:“我說我是牧遠歌你信麽?你們信麽?”

“……”

“……”

胥禮剛要開口,牧遠歌道:“你不用說話!”

阮楓真不知道該說他天真還是異想天開,道:“你說是他兒子我都不一定會信,很多想要模仿那禍害的人,就跟你這著魔的樣子一模一樣。”

牧遠歌:“……”

“來嘛,來我們南承天!我越看你越順眼了!”虞花燭游說道,“到時候我給你弄把真正意義上的仿品卻灼。”

“若我要真的呢。”牧遠歌不介意就這樣回去,擔沒有本命劍,他也不能很好地施展劍道第三重,頂多只能動用劍氣,大概也就阮楓那個層次,順便打個火。

他寧可毫無準備的時候他覆活歸來的消息傳得舉世皆知,也不希望劍丟了。

“這就難辦了,”虞花燭道,“誰不知道真的卻灼劍在姜裊手裏,雖然君上很反感姓姜的,但也不能違背府君遺願,從府君心上人手裏搶吧。”

他不知道!!

田裕不喜姜裊,他是知道的。他的劍在姜裊手上,所以是還在長生劍宗?牧遠歌幽怨地看向胥禮。

為什麽要把他的劍給姜裊!?給誰不好偏偏是姜裊!?搞得像他被分了還癡心不改死了還要強迫別人拿他的劍一樣,他要臉的!

這不像是胥禮能幹出的荒唐事啊!

就這點時間,胥禮已經拿下了那兩人,將他倆凍在半截冰塊裏,其中一個兩頰凹陷意識模糊,另一個凍得瑟瑟發抖,聲音也在哆嗦。

“太上宗主啊,我倆出來是想給您下跪的,您其實不用冰凍我們!”

“你們為何而來?”胥禮不為所動。

“實不相瞞,聽說您在此地現身,我等為承天府鑰而來,”那人很恭敬地說,“您是正道首座,為何總占著我們邪道的東西不撒手?”

“撒謊!”胥禮道。

“是真的只為承天府鑰而來,會發現這裏只是意外,我們也是碰巧闖入,要不是聽你們的人說起來,我們甚至不知道這片花田有那麽大的價值。”

“還在撒謊。”

那快被凍僵的人面黃肌瘦,說:“你們真不該進來的,這是片吃人的林子,這地方是埋骨之地,地下全是屍骸。”

胥禮問:“先前作亂的異植是不是你們搞的鬼?”

“我們又不是蝠族,哪有那本事,您不信用我的血澆灌這異蘭花試試,只會化水不會變紅,我們如何能操控異植?有那個本事,也不至於被困在這裏出不去啊!”

牧遠歌有個不祥的預感:“如果說那異植被村民豢養,肯定不是吃蜜蜂的,難道是……”這群毒蜘蛛的天敵?

“不好!”牧遠歌聽到狂風呼嘯的聲音,但上層那些白雲似的蛛絲並沒有動搖,半點風都沒有滲進來,如果那不是風,還有什麽東西能弄出這麽大的動靜?

他擡腳往進來的方向走,胥禮緊隨其後。

“那死去的村民又是怎麽回事?”阮楓想到那人腿上被割下的肉,只覺無法容忍這群惡徒。

“哪有什麽村民?村民不是都在外面嗎,死的該不是我們的人吧!”這唯一還有力氣開口的漢子都快哭了,“我們原先有五個人,其中一人突然失蹤,村長就說讓我們別進林子,可大哥覺著,這片林子肯定有古怪,就想說也許四弟就在裏面呢。可我們四個一路進到這裏來順順暢暢,毒蜘蛛的毒,這裏的紅色花卉可解。但是等我們要出去的時候,外面一下子就變了……出不去了!”

“怎麽出不去,怎麽就變了?說清楚點。”

“外面有大片的異藤群妖亂舞的,只要被捅出個傷口沾了毒絲或者被蜘蛛咬傷就會中毒,只能回到這裏解毒了再出去。這裏沒吃的沒喝的,大哥每次出去一趟,就不知從那裏弄一塊肉回來給我們吃,他出去了三趟,第四趟就再沒回來過。”這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說著眼淚直掉,“你們看到大哥二哥三哥了嗎,啊?”

“這都怪我,是我連累了你們。”那個幾乎暈過去的人有氣無力地流眼淚。

“少裝模做樣,邪魔歪道滿口胡言!”阮楓還是不願相信,那人不是村民而是他們大哥,那為何又穿著村民的衣服,難道真像牧挽說的,那群看似淳樸的村民其實……

“別說了,”牧遠歌表情很難看,“你就沒聽到什麽聲音麽?”

“風很大沒聽……”阮楓陡然一顫,哪有風?

“是藤鞭抽動的破空聲。這片瘴氣林裏有成片的蟲枯藤!”虞花燭說完,心下了然,“難怪那群村民說從來沒有人活著走出去過,也難怪花田下這麽多白骨。”

“這究竟是什麽人扶持的!或者說什麽勢力扶持了這樣一個吃人的寨子?”阮楓想到了那個躺在地上的人為何穿著守林村民的衣服!

村民是會進林子的,這片花海也需要精心打理。

那群手無寸鐵的村民要想進出林子總得有倚仗,倚仗就是蟲枯藤。

所以牧挽沒說錯,所有村民都是蝠族!?而跳崖的盧暢是被逼死的!?

為何要把人困死在這裏,因為人可以是培育花的養料。

那群看起來淳樸老實的村民,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態,卻幹著吃人的勾當……想想卻是頭皮發麻。

不對,牧遠歌心道,那死去的村民身上死氣很重,如果是他們大哥,自願割肉死的會走得非常安詳。若是村民動的手,那後來死的兩人身上不可能沒死氣,但凡心有懷疑被餵毒慘死肯定會死氣叢生。

胥禮說得對,這兩人在撒謊。

“那群村民究竟怎麽搞的!”牧遠歌將計就計,看向胥禮,也該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2-18 03:34:42~2019-12-18 23:23: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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