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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睛，一頭悶進冰冷的水裏，水面上有她吐出一串小小的泡泡來，應該是又說了什麽，但卻因為在水下的原因，聲音並沒有傳出來。
沒有人知道她最後說了什麽，或許就連她自己，也不懂自己為什麽要說那句話。
被留在神社的望月把吉田由乃拖到樹林裏掩埋好，又簡單地清理了一下地上的血跡，之後左等右等也沒等到八重回來，沒忍住還是去了她所在的瀑布看了一眼。
據他所知這個瀑布水潭還比較安全，但並不保證這個精神狀態下的八重不會出現什麽危險。
這絕對不是偷看洗澡，真的，絕對不是。
結果剛接近水潭就看見八重的整個腦袋都沈在水下，水面上只飄著一大片黑得烏央烏央的長發，嚇得他三步並作兩步地沖向水潭邊，不做思考便已經跳下水去，將悶在水裏的八重從水裏撈了起來。
“你怎麽樣？還好嗎？”
卻正對上了一雙不明所以的烏溜溜的眼睛。
“怎麽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他抄在她腋下的手。
因為在洗澡的緣故，八重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裏衣，浸了水之後透明得簡直還不如不穿，而他的手放的地方也著實有點尷尬。
望月一瞬間窘迫地松手丟開了八重，結果比他嬌小許多的八重猝不及防落回水中，濺出了大大的水花，惹得他手忙腳亂地再次將她撈出水面一疊聲地“對不起”。
八重沒忍住笑了起來，一小會兒之後才停下，沖著他擺擺手。
“沒關系……你是不是以為我要淹死了？”
望月紅著臉不敢看她，只望著遠處不說話。
“我四歲就會游泳了，當時就能在鴨川河裏游上好幾個來回呢，這點深想要淹死我還早呢。”八重笑了笑，“何況，我都淹死過一次了，不會再死第二次了。”
“誒？！”
“跟你開玩笑呢。”八重收住笑容，自己爬上岸，示意他伸手，“手，給我看看。”
望月卻下意識地把手往後縮了縮，直到八重再三用眼神催促他，這才拿出來。
她卷起望月的袖子，剛剛被她刺傷的地方簡單地用布條包紮了一下，雖然包的很緊，卻仍舊在滲血，加上剛剛又是落水又是從水裏把她舉起來的，傷口的包紮已經弄的淩亂不堪。
“疼吧。”她戳了戳望月的傷口，聽他倒吸一口涼氣，輕輕哼了一聲，“我不會說對不起的，誰讓你亂攔我。”
“不疼。”望月搖搖頭，“這點傷算不了什麽。”
“盡說瞎話。”少女撇了撇嘴，“你轉過去等我一下，自己包紮總歸會別扭的，我替你重新抱一下，而且神社也得清理……最好還是不要讓別人發現比較好，由乃姐被殺這件事。”
“啊，我已經清理過一遍了。”
“不親自做我不安心，如果只有我自己就算了，現在牽扯到別人，就不能讓人發現痕跡了。”八重搖搖頭，順便制止了要回過頭說點什麽的望月，“別回頭，我換衣服呢。”
等八重一切都收拾完畢，望月才終於得以從水裏上來，可八重來此是早有預謀的，準備萬全的，不只是兇器，連一應換洗衣服都準備的好好的，小包袱麻雀雖小，可也五臟俱全。
望月則是發現了八重的意圖之後急著阻止她，什麽也沒帶就從京都來到了和歌山的，如今落水鬧得一身濕也沒有換洗的衣服，只能再濕淋淋地走回神社去，一路上洋服沾了水繃在身上，雖然因為料子厚而不至於鬧到尷尬，但總歸不是很舒服。
回去的路上八重看他別扭了一路，於是在回到神社之後在自己包袱裏翻出一件男式和服遞給他，自己則擰了一塊抹布，開始一寸一寸清理神社地板上可能沾上血跡的地方。
“路上穿的，有些地方男裝比女裝方便，所以偷偷從你衣櫃裏拿了一套來，沒功夫洗，不嫌棄的話可以換一下。”
“啊，沒關系的，好在你有帶。”望月感激地結果自己的衣服，一邊有些好奇，“衣櫃裏洋服那麽多，為什麽不穿那個，那些行動起來比男裝更方便吧？”
“可那些我不會穿……”八重撓了撓頭，顯然大仇得報讓她的心情輕松了一些，開始能夠平常地對著望月笑了，這一認知讓望月也稍微將心中由於參與了非正義的事情而產生的罪惡感稍減了一些。
“回去我教你。”他笑了笑，“現在穿洋服的人越來越多了，我覺得你穿一定會很好看……啊，當然不是說你穿和服不好看的意思，和服也的確很好看啦，但我覺得既然你說想要去外國看看，不會穿洋服肯定不行……”
“你還記得？”八重打斷了他的話，停下了手頭擦地的工作，擡頭去看他。
“啊……記得什麽？”望月一頭霧水。
“沒什麽。”八重搖頭，繼續埋頭擦地，“那回去之後，你記得教我。”
聽見這句話的望月一下子楞住了，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整個人興奮起來。
“好！一定！”
八重把神社內部收拾得跟新的一樣幹凈，又跟望月一起把神社外面打鬥時外濺的血沾染上的地方用土細細地撒了之後重新鋪平，如今只要沒人掘地三尺或是誤入森林深處找到屍體，從表面看已經看不出這個神社到底有什麽不妥了。
做完了這一切卻也還是覺得不妥的八重，又從神社內部翻出了吉田由乃的衣服，將頭發披散下來遮住半張臉，假扮吉田由乃又在神社裏生活了一陣子。
不出她所料，小半個月之後，吉田由乃的夫家就遣人送來了這個月的生活必需品，她放下房間裏的簾子沙啞著聲音告訴那名侍從自己病了不方便見人，而那位侍從顯然也不想與這位曾經的殺人犯如今的瘋女人共處太長時間，只看了一個背影便放下東西放心離去了。
此人前腳走，八重和望月便後腳收拾東西離開了神社。
他們離開這裏的時候還不知道，回了京都之後，會有多麽大的麻煩在等著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哎喲我真的不喜歡寫這種“他們還不知道XXXX會有多大的麻煩等著他們”的預告……
_(:з」∠)_感覺寫這種句子的自己真中二……
不過214更更這種毫無感覺得小章節還是沒問題的嘛……
朕去炸真橙了……
☆、一帆風順
吉田由乃已經死了，八重也打算等回京都之後就收拾收拾東西搬回池田屋，那裏畢竟是她正正經經的家，老是賴在望月家也不是個辦法。
雖然很對不起望月，但之前是期待著望月的警察身份，她能夠從近距離為報仇探聽一些情報，現在一切都做完了，她總得回自己家想想以後的路到底怎麽走。
雖然是要搬回家，但為了收拾東西，總是要回望月家去一趟的，結果剛一靠近他家那條街，就被他家門口的幾名身著警察制服的人驚得楞了一下。
望月按了按八重的肩膀，示意她在原地等候，自己則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向著自己家走去。
還沒能靠近家門，就被幾個以前的同事迎了上來，一左一右地鉗制住了他。
“怎麽了？”望月鎮定地發問，“有事？”
那兩人對望了一眼，神情覆雜地看向望月。
“你要有麻煩了。”其中一人有些嚴肅地，低聲地提醒他之後將會發生的事情，“你關註過的那個女嫌煩，最近被他們家人發現已經死了，死狀特慘，還被人拋屍在森林裏。上面給我們施了壓一定要找出犯人來，這些內情本來不應該告訴你，但你……一路上還是好好想想怎麽洗清嫌疑，我們都會想辦法幫你的。”
“不是埋了嗎？！”
“他們發現失蹤了之後就派狗去找，這才找到的……”一名同事下意識地回答了他的話，而後立刻反映了過來，“真是你幹的？！”
“不……”他剛想否認，就想到了被他扔在回家路上等消息的八重。
如果他否認，那麽最有嫌疑的顯然是八重。
比起他的動機不明證據不足，八重則是動機明確證據確鑿，對方既然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就找到被藏得那麽隱蔽的屍體，找到被他們消滅了的那些證據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如果被捕的是他的話，時間會更加充裕一點吧。
趁這點時間，讓她走吧。
吉田由乃的後臺再硬，對方再多也不過只是要求一條命來賠罷了，既然他也參與了，就讓他來賠好了。自己好歹也是死過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又怕什麽呢。
何況，他本來就欠她的。
無辜在生日那天被卷入滅門案件從此父母雙亡生活無靠，那天的所有人之中唯一真正一無所知的就只有當時還是孩子的八重，從此在他的認知中，幕府的和攘夷的，死去的和活下來的，他們所有人都理應欠她的，理應照顧她，理應幫助她。
而他在工作中喜歡上她不過只是個意外。
成為八重刻骨銘心的噩夢的那天，故事對他來說其實很簡單。
從樓下的動靜得知新撰組到來的他也曾想過戰鬥，但畢竟不是什麽擅長劍術的人，在短暫的思考之後，他直接與幾個一樣不擅劍術的同伴從後門逃離了池田屋，路上大家走散了，於是在京城舉目無親且心知大勢已去的他決定在最後像一個武士一樣切腹自殺。
可惜他的半吊子劍術老師並沒有教過他怎樣切腹，憑借字面意義簡單理解了一下這項活動的他將短刀刺入腹中，結果這種簡單的穿刺傷讓他沒死成。
那家定食店的老板娘送餐歸來經過他身邊救了他，那段時間對攘夷志士查的嚴，他只好隱姓埋名地在這裏生活了一陣子。
不是沒回過家，可回了家才發現，那個父母親人，甚至左鄰右舍都認為自己已經死了，並以此為豪的家庭，已經沒有他插足的餘地了。
於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參加攘夷的望月龜彌太從此只是在定食店打工的“望月”，幾年後遇上了同樣來打工的池田屋家的八重，出於愧疚的觀察和守護被老板娘誤認為是其他的感情，於是他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
她沒認出他來，那段時間進進出出池田屋的人那麽多，她眼裏卻永遠只有吉田稔磨，或許還有跟吉田稔磨最熟的廣岡浪秀。
不過那也沒什麽，畢竟那只是“過去”，重要的永遠都是未來。
然而一旦熟識之後，喜歡上她幾乎是必然的。
當年滿地滾著撒嬌的小鬼已經被時光磨礪成了成熟的少女，待人接物恰到好處，偶爾的俏皮也令他招架不住。
而發現自己喜歡她的同時，他發現八重與新撰組的關系匪淺。她會忍不住關心他們，一如他們也會忍不住關心她。
事態變得越發覆雜，他發現自己在她面前放過的那些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說什麽想救她，說什麽讓他救她。
他根本救不了她，甚至他認識的任何人都熄滅不了她心裏的那把燃盡一切的漫天大火，他所能做的也只能是放她走，讓她自救。
這讓他挫敗了很久，而這種挫敗感一直纏繞著他，困擾了他快三年，如今終於可以由他來替她做點什麽了。
“哎哎哎註意點兒。”他的同事——前同事碰了碰他，“你好歹是嫌疑犯，這麽一臉大義凜然的，人家以為我們跟以前新撰組一樣逮攘夷志士呢。”
“我就是攘夷志士啊。”望月眨眨眼，沖著前同事笑了起來。
“去你的，你小子要是攘夷志士，現在能跟我們這兒做片兒警？嚴肅點兒。”前同事也沒繃住笑了起來，“要說你殺人我第一個不信，有你這樣的殺人犯麽，小胳膊小腿的……要說這次這個受害者自己都是殺人犯，沒繩之以法就已經是上面施壓的結果了，誰知道以前害過多少人，瘋瘋癲癲的，還好意思讓我們逮人……”
“噓噓噓，不要命了瞎編排上面的人。”
同事咳嗽一聲住了嘴，然後同情地拍了拍望月的肩膀，不說話了。
所謂的“逮捕”和諧得一塌糊塗，於是除了望月自己沒人想得到，這次他一進警局，就再也沒能出來。
審訊的過程一帆風順，望月以一種誰都拽不回來的一往無前的架勢，從認罪到動機描述動手細節一一與現場吉田由乃家人提供的信息吻合，出了警局直接就進了監獄，雖然不能跳過法律審判程序，決定死刑的時間，不過按照對方家的權勢，判決死刑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與所有同事們的惋惜相反的是，望月本人對此毫無反應，不如說，反而像是終於得到了一直以來尋求的某些東西一樣平靜，除了認罪所必要的話之外，一言不發。
事情幾乎就這樣定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哎，喜歡望月的和不喜歡望月的不要急
喜歡八重的和討厭八重的也不要急
喜歡總司的更不要急
這個故事馬上就要結束啦，望月馬上就沒對手戲啦【餵】
馬上就要輪到總司出場啦
愉快地跑走刷昆侖糧草去了~
☆、慨當以慷
望月被帶走之後，八重也同時從京都消失了，等急著為望月脫罪的警局同事們想到還有個比他更動機純粹的女孩子時，已經找遍整個京都城也找不見這個姑娘了。
原本望月認罪態度太誠懇就已經讓人不太敢信，如今她的潛逃也令其他人更加相信事情不像望月說的那樣簡單，正因為如此，才能頂住壓力，將望月的審判極力延後。
八重會變成怎樣他們不知道，可他們與望月關系一向很好，沒人願意他就這樣背上殺人罪名。
於是在審判的寬限期內，大家找八重找得更賣力了。
在所有人都在挖地三尺找她的時候，八重卻已經一個人回到了曾經生活過幾年的那個小村落。
這裏還是一樣從沒變過，仿佛時間從來沒走，然而她卻清楚地知道，很多東西已經不一樣了，真正不變的也只是村落而已。
從村口進入，在第四個岔路口右拐，左數第五家。
門上上了鎖，是她離開的時候鎖上的，鑰匙在她手上。當時鎖門離開的時候，她並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會回到這裏，沒想到最後還是回來了，而情景卻是這樣的。
她頓了頓，輕撫了一下門上的花紋之後才下定決心開鎖，推開門走了進去。
庭院裏雜草叢生，一眼望過去感覺簡直像是很久都沒有人住過了的樣子，但事實上她才離開了不到一年。
她在這裏與最喜歡的人度過了他最後的時光，第一次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大人，最後一次感受到全世界只剩自己一人的絕望。
後來又帶著他的孩子在這裏生活，看著這個孩子第一次學會翻身，學會爬行，站起來，邁開第一步，撲進她懷裏。
她教這個孩子學會發出第一個音節，然後聽他漸漸學會叫爸爸媽媽總司八重，學會自稱小正。
這裏曾是她的，重要的家。
若當日沒回京都該多好……可惜這世上什麽都可以有，卻唯獨沒有“如果”
她挽起袖子關上門，從院子裏的儲物間裏翻出工具，開始鋤草。
這間屋子的院子特別大，直到天黑都沒能做完，她也不在意，點了盞燈繼續做。
這次大掃除幾乎廢寢忘食，只偶爾停下來喝點水，吃點自帶的幹糧，困了在廊下披著衣服靠一靠，直到整個屋子都恢覆了她走之前的模樣，她才滿意地住了手。
看著窗明幾凈的房子，總覺得仿佛從前過去的時光可以回來一樣。
八重滿意地最後望了一眼，而後關門，落鎖。
一如她來時一般，她走得也靜悄悄的，沒有驚動任何一個村子裏曾經認識的人。
和江戶與京都的距離比起來，總司葬的地方離他們曾經住過的地方就近了許多，只需要走不到半天的路程而已。
雖然路這麽近，可自總司死後這麽多年來，這卻是她第一次來這裏，第一次看到總司的墓碑，第一次為墓碑擦拭。
這裏顯然已經太久沒人來過了，墓碑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灰，她於是找來水桶，一點一點細細地擦幹凈。
然後在墓碑旁靠著坐了下來。
“總司。”
她叫了一聲就停了下來，不是無話可說，而是這麽些年這麽多話，一時間不知該怎麽說。
她頓了很久之後才終於理清思路重新開口，卻又覺得已經不必說太多了。她想說的話，他都懂，那個人永遠都有看穿她的力量，讓人就連當他面撒句謊都做不到。
可她卻在最後對他撒了那麽大的一個謊，他並沒有拆穿她，只是靜靜地由她任性，抱著這個刀一般傷人的謊言去死——她寧願相信，他心裏一定也會如同從前一樣明白這個謊言背後的溫度。
從前她一直怪他，那麽快拆穿她的謊言，害她一點成就感都沒有，然而現在終於不再被拆穿了，她卻再也感受不到以前追求的所謂“成就感”。
她不想再在他面前贅述這些事情。
時隔這麽多年，這次來見他，她有其他的，更重要的事情要說。
“吶，總司。”她輕輕靠著那個寫著“沖田宗次郎”的墓碑，想象自己仍舊靠在那個溫暖的肩膀上，積攢了一小會兒力量之後，她終於有勇氣開了口，“由乃姐殺了人之後已經變得瘋瘋癲癲的，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我以為我殺了她之後也會變成那樣，可到最後我還是這麽清醒。”
“事到如今我也並不覺得我哪裏做錯了。”她說，“我相信如果是你，你一定會親自殺了她的，而你不在了，那就理應是我去殺了她。我只是做了我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根本不覺得我應該付出代價。”
“可，我不付出代價的結果就是，別人替我付出了代價。”說完這句話的她頓了頓，擡頭看了墓碑一眼，又靠了回去，略微放輕了一點聲音，“望月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一直以來都很照顧我，幫了我很多忙……但他畢竟是其他人，這是你和我的孩子，我做任何事，甚至為了報仇賠上性命都無所謂，但總司，我看的死人太多了，已經不想再看著有人死在我面前了。”
她活在這世上，正如吉田由乃所說，就像是一條寄生蟲一樣寄生在不同人的身上。
如果沒有父母，她根本不能來到人世，也不能成長至今。
如果沒有榮太，她或許已經與父母一同死在了池田屋那一夜。
如果沒有平助，她大概會在她終身噩夢的那夜之後第二天病死在京都某條不知名的小路上。
如果沒有總司，她如今已經因為沒有求生意志而死在了供她養病的屯所裏。
如果沒有小正，她在總司死後的某天就會死於絕食也說不定。
而如果沒有望月，在小正死的那天，她就會被吉田由乃殺死，又或者，即使獲救，也無法繼續在這人世孤獨生存而不徹底瘋掉。
那麽多人都救過她，可她卻誰都沒能救得了。
她攔不住新撰組的刀刃，也攔不住吉田稔磨的切腹，更攔不住慨然赴死的平助，擋不了蠶食總司生命的病魔，也沒能擋住吉田由乃刺向小正的刀刃。
無力的她無論何時何地都做不到任何事救不了任何人，但是唯獨這次，她有力所能及的事情。
只要做到了，望月就會得救。
八重伸手環抱住墓碑，低下頭將整張臉埋了上去，親吻著冰冷的石頭。
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
“我沒能救得了任何人，但我至少能救他，我想救他。”
“對不起。”
“還有，將要打破你我的約定了。”
——對不起。
你曾經原諒了我這麽多次，這次一定也能原諒我的。
原諒我，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不原諒，打我呀~
【↑即將被毆打的發言】
【哈哈哈哈哈就算如此也無所謂啊朕不怕被打嘻嘻嘻嘻嘻】
我不管總之總司出場了就是出場了，我不管就算是墓碑那也是總司，各種滿地打滾我不管~
哈哈哈感覺自己現在毫無壓力，就算只有小蒔一人我還是一樣幹勁滿滿23333333333
來麽一個XD
☆、面面相覷
在找八重找的都要瘋了的警局裏，這天突然接到了由只要給錢什麽都做的萬事屋送來的一封信。
信上的署名正是他們掘地三尺都沒能找到的“入江八重”。
那是四個端端正正，筆畫之間還帶著些些生澀的字。
看到信的瞬間，就有一名與望月關系交好的警員飛一樣撲向了來送信的少年。
“她在哪裏！你看見她往哪個方向去了嗎？這信是什麽時候送來的？”
少年被他搖晃著，瘦削的身體仿佛在風中的樹葉一樣，然而臉上卻是對這種場景司空見慣毫不奇怪的神情，即使被搖的像個破布娃娃一樣，也能口齒清晰地開口分辨。
“我什麽也不知道，她給了我錢，讓我將這封信送給你們，如今我已經完成了委托的內容，錢貨兩訖，這份交易已經結束了，至於更多的事情，即使你們問我我也不知道，不如自己看信來的快點。”
於是這位警員便放開了少年的肩膀，撲回人群之中看信。
信並不長，八重雖然擅長閱讀卻並不擅長寫字，右手廢了之後更加拿不起筆，所以信也並不長。
“我是入江八重，吉田由乃是我殺的，望月來阻止我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如果覆仇殺人也有錯，那麽錯的也該是我，我在這裏等你們，不見不散。”
短短兩行字，已經按好了手印，最下面還附上了一個寺廟的地址。
當下警局裏就有兩名與望月關系好的警員申請了出差。
卻被局長攔了下來。
“我想，既然說了不見不散，這個女人大約也不會跑了。”他晃了晃手中的信件，“這個案子是本部負責的，我們即使出去了也沒什麽用，更何況，關於這件事，望月應該有必須跟我們交代的事情，他也有知情權，總之得先把他放出來。”
從原本監獄裏的待審要犯變成了自由身，剛被放出來的望月簡直要一頭霧水，更別提半路就被幾個以前警局的同事劫走。
卻並沒有再次被劫往警局。
在路邊的小酒館裏，這位同事跟他說明了一切。
最後遞給他一張小紙條。
“信已經當作證據交上去放你出來了，不過地址我們留心抄了一份……”警員拍了拍望月的肩膀，長嘆一口氣，“總部的警員估計已經出發了，這次一別才真是再也見不到了，怎麽樣，你拼了命都要去保的女人，不去見見最後一面麽？”
望月卻只是望著那張紙出神，甚至都沒有接。
警員見狀只好將那張紙拍在桌上。
“拿著拿著，別以後後悔。”
“可我……”撐著頭，剛剛消化完從以前同事那裏得到的信息的望月擡頭看著面前的人，眉頭幾乎都擰到了一起，“不……我得好好想想，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
“你當然要謝我，不止謝我，還得謝謝我們所有人，為了不讓你死我們硬生生拖延了這麽久才審判……哦對，你還得謝謝局長，沒他你早死八百回了。”同事喝了一口酒，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埋怨起來，“不是我說你，好歹幹了這麽久的警察，作偽證是犯罪你知不知道啊，下次再有這種事發生，別說你以前是我們警局的人了，就算你是現任警員，我們都不會手下留情了你知道麽混蛋？”
“對不起……”
“哎，說什麽對不起，你下次別再犯就對了。”警員嘆了一口氣，“你也不容易，這頓酒我請了，我一會兒還有工作，就不陪你了。”他說這，用手指點了點桌上的紙條，“這個，你自己看著辦，想好了再做決定。”
“好的。”
與警員告別之後的望月並沒有喝太久，而是獨自一人攥著那張紙，回到了家。
然後一個人在桌子前坐著，對著那張寫著地址的紙條發起了呆。
八重就在這裏。
其實並不是很遠，更不是不想去看她，可不知怎的，他已經提不起出發的腳步了。
去了又能怎樣呢？
在那裏的是總部的警員和已經徹底認罪的她，望月能幫她做的事情已經做到了盡頭，這次即使他抱著再強烈的“想救她”的心情，也已經回天乏術了。
更何況，他到底憑什麽去找她呢。
到底還能不能去找她呢。
他不知道。
他可以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韙，可以打破自己的正義感替她毀屍滅跡甚至作偽證頂罪，事實上不管是出自愧疚還是出自感情，只要他有，只要她想，連命他都可以給她。
但這麽多年來，她從來就沒向他要求過任何，不僅不要求，連他主動給予的東西也都被她婉言謝絕了。
他以為和歌山這次，她接受了他的幫助，親口向他要求了幫助，那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她此後會開始接受他。
然而這封信將一切都打回了原點。
他的幫助再一次被拒之門外，她寧願自己去死，也不想要他的幫助。
南墻已經撞破，然而望月卻只能看到另一堵墻。
他已經不再有勇氣去見她。
細小的紙條在他的手心被攥成小小的一團。
最後他將它展平，與八重離開前的那封信一起夾進了一本厚厚的書中。
從此再也沒翻開過。
幾名本部的警員按照八重留下的地址找到了寺廟背後的墓園，卻只在其中一塊碑旁發現了一個白白凈凈的女子。
她靜靜地靠著墓碑坐著，一動不動，雙目緊閉，仿佛睡著了一般安詳。
事實上，聽了受害者家屬描述的吉田由乃死狀的警員們在心底描繪的那個犯人的長相應該是窮兇極惡的，一瞬間並沒能將那個在心裏描繪的修羅惡鬼形象與眼前這個只是靠坐在那裏就美得像花一樣的女子聯系在一起。
然而犯人所說的不見不散，地點就是這個一看就知道平時沒人來的墓園，而這裏除了他們之外，也只有這一個女子。於是最後也只能感嘆一句人不可貌相，幾人上前想將他推醒，準備簡單確認一下身份之後就捉拿歸案。
然而他們的手剛碰到八重，她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腦袋磕在地上，發出沈悶的聲響。
死……死了？
她的臉色那麽好看，還泛著一絲紅暈，神色也那麽安詳，甚至連眼睫毛都好像還在顫動一樣，怎麽也無法相信就這樣死了。
最後還是一名警員伸手探了探鼻息才確定了這一事實。
一想到與他們“不見不散”的不止是一名女嫌疑犯，還是一名女嫌疑犯的屍體，饒是八重長得再怎麽好看，幾名警員也油然感受到了由背後升騰起的一股涼氣。
“現在怎麽辦？”他們面面相覷。
不能什麽都不做，畢竟這是犯人，但犯人自己死了之後應該怎麽辦，還沒有先例。
幾人商量之後決定，為了防止這個從沒見過的犯人隨便找個死人頂罪的可能性，還是將屍體運回去找人認認比較好。
於是一席草席卷好上路，好在天還不是很熱，路也不是很遠，不至於會發生更糟的狀況。
作者有話要說： 基友說八重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一開始就決定好要讓望月頂包了……不是的啊QAQ！！！她要是計劃好讓別人頂包為什麽還要自己賠命啊！！！放著讓望月去死這個世界上就不會再有人知道這件事啦！！！
所以關於“事到如今根本不覺得哪裏做錯了”這點，她是真的不覺得自己哪裏有錯了，因為她腦袋裏根本沒有殺人違法這根弦啊！
她生在那樣的家庭，在此之前接觸的人說到底都是攘夷志士，殺人雖然不是家常便飯但就算是榮太也總是殺過那麽一兩個人的，而家破人亡之後又是跟著新撰組長大，而那群人，殺人是合法的……
之後新社會了她也並沒有感受到什麽特殊的變化，尤其是吉田姐姐殺了小正傷了她最後卻也沒受到法律懲罰這點……
所以從小到大她沒被人教育過殺人違法這個概念，她只知道人被殺就會死和殺人者人恒殺之【又跳戲啦！】因為那都是她親眼所見。
之所以要毀屍滅跡，是為了防止吉田姐姐的夫家報覆，她說過的，如果只是自己一人那無所謂，但多了個望月，她就必須仔細一點，因為她自己是光腳的，總司死了，兒子死了，她就算也死了也沒關系，但望月對他們“一家”來說是“外人”，她不能讓望月為了這件事遭受報覆，所以才要仔仔細細地清理。
那一句“幫我”，只不過是她從“拒絕”望月這個人變成“接受”的心理狀態的轉變而已……
真的不是早就謀劃好的啦OTL……
而她到死都不覺得“報仇”這件事是錯的，就算是自首，在她心中她縮做的也只是“賠命”，屬於民事賠償，並非刑事制裁，她的行為或許屬於“違法”，但絕不“犯罪”，這個輕重程度在她心裏就如同現在所說的闖紅燈或者開車壓雙黃線掉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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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她最後說了什麽，或許就連她自己，也不懂自己為什麽要說那句話。
被留在神社的望月把吉田由乃拖到樹林裏掩埋好，又簡單地清理了一下地上的血跡，之後左等右等也沒等到八重回來，沒忍住還是去了她所在的瀑布看了一眼。
據他所知這個瀑布水潭還比較安全，但並不保證這個精神狀態下的八重不會出現什麽危險。
這絕對不是偷看洗澡，真的，絕對不是。
結果剛接近水潭就看見八重的整個腦袋都沈在水下，水面上只飄著一大片黑得烏央烏央的長發，嚇得他三步並作兩步地沖向水潭邊，不做思考便已經跳下水去，將悶在水裏的八重從水裏撈了起來。
“你怎麽樣？還好嗎？”
卻正對上了一雙不明所以的烏溜溜的眼睛。
“怎麽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他抄在她腋下的手。
因為在洗澡的緣故，八重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裏衣，浸了水之後透明得簡直還不如不穿，而他的手放的地方也著實有點尷尬。
望月一瞬間窘迫地松手丟開了八重，結果比他嬌小許多的八重猝不及防落回水中，濺出了大大的水花，惹得他手忙腳亂地再次將她撈出水面一疊聲地“對不起”。
八重沒忍住笑了起來，一小會兒之後才停下，沖著他擺擺手。
“沒關系……你是不是以為我要淹死了？”
望月紅著臉不敢看她，只望著遠處不說話。
“我四歲就會游泳了，當時就能在鴨川河裏游上好幾個來回呢，這點深想要淹死我還早呢。”八重笑了笑，“何況，我都淹死過一次了，不會再死第二次了。”
“誒？！”
“跟你開玩笑呢。”八重收住笑容，自己爬上岸，示意他伸手，“手，給我看看。”
望月卻下意識地把手往後縮了縮，直到八重再三用眼神催促他，這才拿出來。
她卷起望月的袖子，剛剛被她刺傷的地方簡單地用布條包紮了一下，雖然包的很緊，卻仍舊在滲血，加上剛剛又是落水又是從水裏把她舉起來的，傷口的包紮已經弄的淩亂不堪。
“疼吧。”她戳了戳望月的傷口，聽他倒吸一口涼氣，輕輕哼了一聲，“我不會說對不起的，誰讓你亂攔我。”
“不疼。”望月搖搖頭，“這點傷算不了什麽。”
“盡說瞎話。”少女撇了撇嘴，“你轉過去等我一下，自己包紮總歸會別扭的，我替你重新抱一下，而且神社也得清理……最好還是不要讓別人發現比較好，由乃姐被殺這件事。”
“啊，我已經清理過一遍了。”
“不親自做我不安心，如果只有我自己就算了，現在牽扯到別人，就不能讓人發現痕跡了。”八重搖搖頭，順便制止了要回過頭說點什麽的望月，“別回頭，我換衣服呢。”
等八重一切都收拾完畢，望月才終於得以從水裏上來，可八重來此是早有預謀的，準備萬全的，不只是兇器，連一應換洗衣服都準備的好好的，小包袱麻雀雖小，可也五臟俱全。
望月則是發現了八重的意圖之後急著阻止她，什麽也沒帶就從京都來到了和歌山的，如今落水鬧得一身濕也沒有換洗的衣服，只能再濕淋淋地走回神社去，一路上洋服沾了水繃在身上，雖然因為料子厚而不至於鬧到尷尬，但總歸不是很舒服。
回去的路上八重看他別扭了一路，於是在回到神社之後在自己包袱裏翻出一件男式和服遞給他，自己則擰了一塊抹布，開始一寸一寸清理神社地板上可能沾上血跡的地方。
“路上穿的，有些地方男裝比女裝方便，所以偷偷從你衣櫃裏拿了一套來，沒功夫洗，不嫌棄的話可以換一下。”
“啊，沒關系的，好在你有帶。”望月感激地結果自己的衣服，一邊有些好奇，“衣櫃裏洋服那麽多，為什麽不穿那個，那些行動起來比男裝更方便吧？”
“可那些我不會穿……”八重撓了撓頭，顯然大仇得報讓她的心情輕松了一些，開始能夠平常地對著望月笑了，這一認知讓望月也稍微將心中由於參與了非正義的事情而產生的罪惡感稍減了一些。
“回去我教你。”他笑了笑，“現在穿洋服的人越來越多了，我覺得你穿一定會很好看……啊，當然不是說你穿和服不好看的意思，和服也的確很好看啦，但我覺得既然你說想要去外國看看，不會穿洋服肯定不行……”
“你還記得？”八重打斷了他的話，停下了手頭擦地的工作，擡頭去看他。
“啊……記得什麽？”望月一頭霧水。
“沒什麽。”八重搖頭，繼續埋頭擦地，“那回去之後，你記得教我。”
聽見這句話的望月一下子楞住了，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整個人興奮起來。
“好！一定！”
八重把神社內部收拾得跟新的一樣幹凈，又跟望月一起把神社外面打鬥時外濺的血沾染上的地方用土細細地撒了之後重新鋪平，如今只要沒人掘地三尺或是誤入森林深處找到屍體，從表面看已經看不出這個神社到底有什麽不妥了。
做完了這一切卻也還是覺得不妥的八重，又從神社內部翻出了吉田由乃的衣服，將頭發披散下來遮住半張臉，假扮吉田由乃又在神社裏生活了一陣子。
不出她所料，小半個月之後，吉田由乃的夫家就遣人送來了這個月的生活必需品，她放下房間裏的簾子沙啞著聲音告訴那名侍從自己病了不方便見人，而那位侍從顯然也不想與這位曾經的殺人犯如今的瘋女人共處太長時間，只看了一個背影便放下東西放心離去了。
此人前腳走，八重和望月便後腳收拾東西離開了神社。
他們離開這裏的時候還不知道，回了京都之後，會有多麽大的麻煩在等著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哎喲我真的不喜歡寫這種“他們還不知道XXXX會有多大的麻煩等著他們”的預告……
_(:з」∠)_感覺寫這種句子的自己真中二……
不過214更更這種毫無感覺得小章節還是沒問題的嘛……
朕去炸真橙了……
☆、一帆風順
吉田由乃已經死了，八重也打算等回京都之後就收拾收拾東西搬回池田屋，那裏畢竟是她正正經經的家，老是賴在望月家也不是個辦法。
雖然很對不起望月，但之前是期待著望月的警察身份，她能夠從近距離為報仇探聽一些情報，現在一切都做完了，她總得回自己家想想以後的路到底怎麽走。
雖然是要搬回家，但為了收拾東西，總是要回望月家去一趟的，結果剛一靠近他家那條街，就被他家門口的幾名身著警察制服的人驚得楞了一下。
望月按了按八重的肩膀，示意她在原地等候，自己則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向著自己家走去。
還沒能靠近家門，就被幾個以前的同事迎了上來，一左一右地鉗制住了他。
“怎麽了？”望月鎮定地發問，“有事？”
那兩人對望了一眼，神情覆雜地看向望月。
“你要有麻煩了。”其中一人有些嚴肅地，低聲地提醒他之後將會發生的事情，“你關註過的那個女嫌煩，最近被他們家人發現已經死了，死狀特慘，還被人拋屍在森林裏。上面給我們施了壓一定要找出犯人來，這些內情本來不應該告訴你，但你……一路上還是好好想想怎麽洗清嫌疑，我們都會想辦法幫你的。”
“不是埋了嗎？！”
“他們發現失蹤了之後就派狗去找，這才找到的……”一名同事下意識地回答了他的話，而後立刻反映了過來，“真是你幹的？！”
“不……”他剛想否認，就想到了被他扔在回家路上等消息的八重。
如果他否認，那麽最有嫌疑的顯然是八重。
比起他的動機不明證據不足，八重則是動機明確證據確鑿，對方既然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就找到被藏得那麽隱蔽的屍體，找到被他們消滅了的那些證據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如果被捕的是他的話，時間會更加充裕一點吧。
趁這點時間，讓她走吧。
吉田由乃的後臺再硬，對方再多也不過只是要求一條命來賠罷了，既然他也參與了，就讓他來賠好了。自己好歹也是死過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又怕什麽呢。
何況，他本來就欠她的。
無辜在生日那天被卷入滅門案件從此父母雙亡生活無靠，那天的所有人之中唯一真正一無所知的就只有當時還是孩子的八重，從此在他的認知中，幕府的和攘夷的，死去的和活下來的，他們所有人都理應欠她的，理應照顧她，理應幫助她。
而他在工作中喜歡上她不過只是個意外。
成為八重刻骨銘心的噩夢的那天，故事對他來說其實很簡單。
從樓下的動靜得知新撰組到來的他也曾想過戰鬥，但畢竟不是什麽擅長劍術的人，在短暫的思考之後，他直接與幾個一樣不擅劍術的同伴從後門逃離了池田屋，路上大家走散了，於是在京城舉目無親且心知大勢已去的他決定在最後像一個武士一樣切腹自殺。
可惜他的半吊子劍術老師並沒有教過他怎樣切腹，憑借字面意義簡單理解了一下這項活動的他將短刀刺入腹中，結果這種簡單的穿刺傷讓他沒死成。
那家定食店的老板娘送餐歸來經過他身邊救了他，那段時間對攘夷志士查的嚴，他只好隱姓埋名地在這裏生活了一陣子。
不是沒回過家，可回了家才發現，那個父母親人，甚至左鄰右舍都認為自己已經死了，並以此為豪的家庭，已經沒有他插足的餘地了。
於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參加攘夷的望月龜彌太從此只是在定食店打工的“望月”，幾年後遇上了同樣來打工的池田屋家的八重，出於愧疚的觀察和守護被老板娘誤認為是其他的感情，於是他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
她沒認出他來，那段時間進進出出池田屋的人那麽多，她眼裏卻永遠只有吉田稔磨，或許還有跟吉田稔磨最熟的廣岡浪秀。
不過那也沒什麽，畢竟那只是“過去”，重要的永遠都是未來。
然而一旦熟識之後，喜歡上她幾乎是必然的。
當年滿地滾著撒嬌的小鬼已經被時光磨礪成了成熟的少女，待人接物恰到好處，偶爾的俏皮也令他招架不住。
而發現自己喜歡她的同時，他發現八重與新撰組的關系匪淺。她會忍不住關心他們，一如他們也會忍不住關心她。
事態變得越發覆雜，他發現自己在她面前放過的那些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說什麽想救她，說什麽讓他救她。
他根本救不了她，甚至他認識的任何人都熄滅不了她心裏的那把燃盡一切的漫天大火，他所能做的也只能是放她走，讓她自救。
這讓他挫敗了很久，而這種挫敗感一直纏繞著他，困擾了他快三年，如今終於可以由他來替她做點什麽了。
“哎哎哎註意點兒。”他的同事——前同事碰了碰他，“你好歹是嫌疑犯，這麽一臉大義凜然的，人家以為我們跟以前新撰組一樣逮攘夷志士呢。”
“我就是攘夷志士啊。”望月眨眨眼，沖著前同事笑了起來。
“去你的，你小子要是攘夷志士，現在能跟我們這兒做片兒警？嚴肅點兒。”前同事也沒繃住笑了起來，“要說你殺人我第一個不信，有你這樣的殺人犯麽，小胳膊小腿的……要說這次這個受害者自己都是殺人犯，沒繩之以法就已經是上面施壓的結果了，誰知道以前害過多少人，瘋瘋癲癲的，還好意思讓我們逮人……”
“噓噓噓，不要命了瞎編排上面的人。”
同事咳嗽一聲住了嘴，然後同情地拍了拍望月的肩膀，不說話了。
所謂的“逮捕”和諧得一塌糊塗，於是除了望月自己沒人想得到，這次他一進警局，就再也沒能出來。
審訊的過程一帆風順，望月以一種誰都拽不回來的一往無前的架勢，從認罪到動機描述動手細節一一與現場吉田由乃家人提供的信息吻合，出了警局直接就進了監獄，雖然不能跳過法律審判程序，決定死刑的時間，不過按照對方家的權勢，判決死刑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與所有同事們的惋惜相反的是，望月本人對此毫無反應，不如說，反而像是終於得到了一直以來尋求的某些東西一樣平靜，除了認罪所必要的話之外，一言不發。
事情幾乎就這樣定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哎，喜歡望月的和不喜歡望月的不要急
喜歡八重的和討厭八重的也不要急
喜歡總司的更不要急
這個故事馬上就要結束啦，望月馬上就沒對手戲啦【餵】
馬上就要輪到總司出場啦
愉快地跑走刷昆侖糧草去了~
☆、慨當以慷
望月被帶走之後，八重也同時從京都消失了，等急著為望月脫罪的警局同事們想到還有個比他更動機純粹的女孩子時，已經找遍整個京都城也找不見這個姑娘了。
原本望月認罪態度太誠懇就已經讓人不太敢信，如今她的潛逃也令其他人更加相信事情不像望月說的那樣簡單，正因為如此，才能頂住壓力，將望月的審判極力延後。
八重會變成怎樣他們不知道，可他們與望月關系一向很好，沒人願意他就這樣背上殺人罪名。
於是在審判的寬限期內，大家找八重找得更賣力了。
在所有人都在挖地三尺找她的時候，八重卻已經一個人回到了曾經生活過幾年的那個小村落。
這裏還是一樣從沒變過，仿佛時間從來沒走，然而她卻清楚地知道，很多東西已經不一樣了，真正不變的也只是村落而已。
從村口進入，在第四個岔路口右拐，左數第五家。
門上上了鎖，是她離開的時候鎖上的，鑰匙在她手上。當時鎖門離開的時候，她並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會回到這裏，沒想到最後還是回來了，而情景卻是這樣的。
她頓了頓，輕撫了一下門上的花紋之後才下定決心開鎖，推開門走了進去。
庭院裏雜草叢生，一眼望過去感覺簡直像是很久都沒有人住過了的樣子，但事實上她才離開了不到一年。
她在這裏與最喜歡的人度過了他最後的時光，第一次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大人，最後一次感受到全世界只剩自己一人的絕望。
後來又帶著他的孩子在這裏生活，看著這個孩子第一次學會翻身，學會爬行，站起來，邁開第一步，撲進她懷裏。
她教這個孩子學會發出第一個音節，然後聽他漸漸學會叫爸爸媽媽總司八重，學會自稱小正。
這裏曾是她的，重要的家。
若當日沒回京都該多好……可惜這世上什麽都可以有，卻唯獨沒有“如果”
她挽起袖子關上門，從院子裏的儲物間裏翻出工具，開始鋤草。
這間屋子的院子特別大，直到天黑都沒能做完，她也不在意，點了盞燈繼續做。
這次大掃除幾乎廢寢忘食，只偶爾停下來喝點水，吃點自帶的幹糧，困了在廊下披著衣服靠一靠，直到整個屋子都恢覆了她走之前的模樣，她才滿意地住了手。
看著窗明幾凈的房子，總覺得仿佛從前過去的時光可以回來一樣。
八重滿意地最後望了一眼，而後關門，落鎖。
一如她來時一般，她走得也靜悄悄的，沒有驚動任何一個村子裏曾經認識的人。
和江戶與京都的距離比起來，總司葬的地方離他們曾經住過的地方就近了許多，只需要走不到半天的路程而已。
雖然路這麽近，可自總司死後這麽多年來，這卻是她第一次來這裏，第一次看到總司的墓碑，第一次為墓碑擦拭。
這裏顯然已經太久沒人來過了，墓碑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灰，她於是找來水桶，一點一點細細地擦幹凈。
然後在墓碑旁靠著坐了下來。
“總司。”
她叫了一聲就停了下來，不是無話可說，而是這麽些年這麽多話，一時間不知該怎麽說。
她頓了很久之後才終於理清思路重新開口，卻又覺得已經不必說太多了。她想說的話，他都懂，那個人永遠都有看穿她的力量，讓人就連當他面撒句謊都做不到。
可她卻在最後對他撒了那麽大的一個謊，他並沒有拆穿她，只是靜靜地由她任性，抱著這個刀一般傷人的謊言去死——她寧願相信，他心裏一定也會如同從前一樣明白這個謊言背後的溫度。
從前她一直怪他，那麽快拆穿她的謊言，害她一點成就感都沒有，然而現在終於不再被拆穿了，她卻再也感受不到以前追求的所謂“成就感”。
她不想再在他面前贅述這些事情。
時隔這麽多年，這次來見他，她有其他的，更重要的事情要說。
“吶，總司。”她輕輕靠著那個寫著“沖田宗次郎”的墓碑，想象自己仍舊靠在那個溫暖的肩膀上，積攢了一小會兒力量之後，她終於有勇氣開了口，“由乃姐殺了人之後已經變得瘋瘋癲癲的，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我以為我殺了她之後也會變成那樣，可到最後我還是這麽清醒。”
“事到如今我也並不覺得我哪裏做錯了。”她說，“我相信如果是你，你一定會親自殺了她的，而你不在了，那就理應是我去殺了她。我只是做了我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根本不覺得我應該付出代價。”
“可，我不付出代價的結果就是，別人替我付出了代價。”說完這句話的她頓了頓，擡頭看了墓碑一眼，又靠了回去，略微放輕了一點聲音，“望月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一直以來都很照顧我，幫了我很多忙……但他畢竟是其他人，這是你和我的孩子，我做任何事，甚至為了報仇賠上性命都無所謂，但總司，我看的死人太多了，已經不想再看著有人死在我面前了。”
她活在這世上，正如吉田由乃所說，就像是一條寄生蟲一樣寄生在不同人的身上。
如果沒有父母，她根本不能來到人世，也不能成長至今。
如果沒有榮太，她或許已經與父母一同死在了池田屋那一夜。
如果沒有平助，她大概會在她終身噩夢的那夜之後第二天病死在京都某條不知名的小路上。
如果沒有總司，她如今已經因為沒有求生意志而死在了供她養病的屯所裏。
如果沒有小正，她在總司死後的某天就會死於絕食也說不定。
而如果沒有望月，在小正死的那天，她就會被吉田由乃殺死，又或者，即使獲救，也無法繼續在這人世孤獨生存而不徹底瘋掉。
那麽多人都救過她，可她卻誰都沒能救得了。
她攔不住新撰組的刀刃，也攔不住吉田稔磨的切腹，更攔不住慨然赴死的平助，擋不了蠶食總司生命的病魔，也沒能擋住吉田由乃刺向小正的刀刃。
無力的她無論何時何地都做不到任何事救不了任何人，但是唯獨這次，她有力所能及的事情。
只要做到了，望月就會得救。
八重伸手環抱住墓碑，低下頭將整張臉埋了上去，親吻著冰冷的石頭。
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
“我沒能救得了任何人，但我至少能救他，我想救他。”
“對不起。”
“還有，將要打破你我的約定了。”
——對不起。
你曾經原諒了我這麽多次，這次一定也能原諒我的。
原諒我，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不原諒，打我呀~
【↑即將被毆打的發言】
【哈哈哈哈哈就算如此也無所謂啊朕不怕被打嘻嘻嘻嘻嘻】
我不管總之總司出場了就是出場了，我不管就算是墓碑那也是總司，各種滿地打滾我不管~
哈哈哈感覺自己現在毫無壓力，就算只有小蒔一人我還是一樣幹勁滿滿23333333333
來麽一個XD
☆、面面相覷
在找八重找的都要瘋了的警局裏，這天突然接到了由只要給錢什麽都做的萬事屋送來的一封信。
信上的署名正是他們掘地三尺都沒能找到的“入江八重”。
那是四個端端正正，筆畫之間還帶著些些生澀的字。
看到信的瞬間，就有一名與望月關系交好的警員飛一樣撲向了來送信的少年。
“她在哪裏！你看見她往哪個方向去了嗎？這信是什麽時候送來的？”
少年被他搖晃著，瘦削的身體仿佛在風中的樹葉一樣，然而臉上卻是對這種場景司空見慣毫不奇怪的神情，即使被搖的像個破布娃娃一樣，也能口齒清晰地開口分辨。
“我什麽也不知道，她給了我錢，讓我將這封信送給你們，如今我已經完成了委托的內容，錢貨兩訖，這份交易已經結束了，至於更多的事情，即使你們問我我也不知道，不如自己看信來的快點。”
於是這位警員便放開了少年的肩膀，撲回人群之中看信。
信並不長，八重雖然擅長閱讀卻並不擅長寫字，右手廢了之後更加拿不起筆，所以信也並不長。
“我是入江八重，吉田由乃是我殺的，望月來阻止我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如果覆仇殺人也有錯，那麽錯的也該是我，我在這裏等你們，不見不散。”
短短兩行字，已經按好了手印，最下面還附上了一個寺廟的地址。
當下警局裏就有兩名與望月關系好的警員申請了出差。
卻被局長攔了下來。
“我想，既然說了不見不散，這個女人大約也不會跑了。”他晃了晃手中的信件，“這個案子是本部負責的，我們即使出去了也沒什麽用，更何況，關於這件事，望月應該有必須跟我們交代的事情，他也有知情權，總之得先把他放出來。”
從原本監獄裏的待審要犯變成了自由身，剛被放出來的望月簡直要一頭霧水，更別提半路就被幾個以前警局的同事劫走。
卻並沒有再次被劫往警局。
在路邊的小酒館裏，這位同事跟他說明了一切。
最後遞給他一張小紙條。
“信已經當作證據交上去放你出來了，不過地址我們留心抄了一份……”警員拍了拍望月的肩膀，長嘆一口氣，“總部的警員估計已經出發了，這次一別才真是再也見不到了，怎麽樣，你拼了命都要去保的女人，不去見見最後一面麽？”
望月卻只是望著那張紙出神，甚至都沒有接。
警員見狀只好將那張紙拍在桌上。
“拿著拿著，別以後後悔。”
“可我……”撐著頭，剛剛消化完從以前同事那裏得到的信息的望月擡頭看著面前的人，眉頭幾乎都擰到了一起，“不……我得好好想想，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
“你當然要謝我，不止謝我，還得謝謝我們所有人，為了不讓你死我們硬生生拖延了這麽久才審判……哦對，你還得謝謝局長，沒他你早死八百回了。”同事喝了一口酒，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埋怨起來，“不是我說你，好歹幹了這麽久的警察，作偽證是犯罪你知不知道啊，下次再有這種事發生，別說你以前是我們警局的人了，就算你是現任警員，我們都不會手下留情了你知道麽混蛋？”
“對不起……”
“哎，說什麽對不起，你下次別再犯就對了。”警員嘆了一口氣，“你也不容易，這頓酒我請了，我一會兒還有工作，就不陪你了。”他說這，用手指點了點桌上的紙條，“這個，你自己看著辦，想好了再做決定。”
“好的。”
與警員告別之後的望月並沒有喝太久，而是獨自一人攥著那張紙，回到了家。
然後一個人在桌子前坐著，對著那張寫著地址的紙條發起了呆。
八重就在這裏。
其實並不是很遠，更不是不想去看她，可不知怎的，他已經提不起出發的腳步了。
去了又能怎樣呢？
在那裏的是總部的警員和已經徹底認罪的她，望月能幫她做的事情已經做到了盡頭，這次即使他抱著再強烈的“想救她”的心情，也已經回天乏術了。
更何況，他到底憑什麽去找她呢。
到底還能不能去找她呢。
他不知道。
他可以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韙，可以打破自己的正義感替她毀屍滅跡甚至作偽證頂罪，事實上不管是出自愧疚還是出自感情，只要他有，只要她想，連命他都可以給她。
但這麽多年來，她從來就沒向他要求過任何，不僅不要求，連他主動給予的東西也都被她婉言謝絕了。
他以為和歌山這次，她接受了他的幫助，親口向他要求了幫助，那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她此後會開始接受他。
然而這封信將一切都打回了原點。
他的幫助再一次被拒之門外，她寧願自己去死，也不想要他的幫助。
南墻已經撞破，然而望月卻只能看到另一堵墻。
他已經不再有勇氣去見她。
細小的紙條在他的手心被攥成小小的一團。
最後他將它展平，與八重離開前的那封信一起夾進了一本厚厚的書中。
從此再也沒翻開過。
幾名本部的警員按照八重留下的地址找到了寺廟背後的墓園，卻只在其中一塊碑旁發現了一個白白凈凈的女子。
她靜靜地靠著墓碑坐著，一動不動，雙目緊閉，仿佛睡著了一般安詳。
事實上，聽了受害者家屬描述的吉田由乃死狀的警員們在心底描繪的那個犯人的長相應該是窮兇極惡的，一瞬間並沒能將那個在心裏描繪的修羅惡鬼形象與眼前這個只是靠坐在那裏就美得像花一樣的女子聯系在一起。
然而犯人所說的不見不散，地點就是這個一看就知道平時沒人來的墓園，而這裏除了他們之外，也只有這一個女子。於是最後也只能感嘆一句人不可貌相，幾人上前想將他推醒，準備簡單確認一下身份之後就捉拿歸案。
然而他們的手剛碰到八重，她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腦袋磕在地上，發出沈悶的聲響。
死……死了？
她的臉色那麽好看，還泛著一絲紅暈，神色也那麽安詳，甚至連眼睫毛都好像還在顫動一樣，怎麽也無法相信就這樣死了。
最後還是一名警員伸手探了探鼻息才確定了這一事實。
一想到與他們“不見不散”的不止是一名女嫌疑犯，還是一名女嫌疑犯的屍體，饒是八重長得再怎麽好看，幾名警員也油然感受到了由背後升騰起的一股涼氣。
“現在怎麽辦？”他們面面相覷。
不能什麽都不做，畢竟這是犯人，但犯人自己死了之後應該怎麽辦，還沒有先例。
幾人商量之後決定，為了防止這個從沒見過的犯人隨便找個死人頂罪的可能性，還是將屍體運回去找人認認比較好。
於是一席草席卷好上路，好在天還不是很熱，路也不是很遠，不至於會發生更糟的狀況。
作者有話要說： 基友說八重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一開始就決定好要讓望月頂包了……不是的啊QAQ！！！她要是計劃好讓別人頂包為什麽還要自己賠命啊！！！放著讓望月去死這個世界上就不會再有人知道這件事啦！！！
所以關於“事到如今根本不覺得哪裏做錯了”這點，她是真的不覺得自己哪裏有錯了，因為她腦袋裏根本沒有殺人違法這根弦啊！
她生在那樣的家庭，在此之前接觸的人說到底都是攘夷志士，殺人雖然不是家常便飯但就算是榮太也總是殺過那麽一兩個人的，而家破人亡之後又是跟著新撰組長大，而那群人，殺人是合法的……
之後新社會了她也並沒有感受到什麽特殊的變化，尤其是吉田姐姐殺了小正傷了她最後卻也沒受到法律懲罰這點……
所以從小到大她沒被人教育過殺人違法這個概念，她只知道人被殺就會死和殺人者人恒殺之【又跳戲啦！】因為那都是她親眼所見。
之所以要毀屍滅跡，是為了防止吉田姐姐的夫家報覆，她說過的，如果只是自己一人那無所謂，但多了個望月，她就必須仔細一點，因為她自己是光腳的，總司死了，兒子死了，她就算也死了也沒關系，但望月對他們“一家”來說是“外人”，她不能讓望月為了這件事遭受報覆，所以才要仔仔細細地清理。
那一句“幫我”，只不過是她從“拒絕”望月這個人變成“接受”的心理狀態的轉變而已……
真的不是早就謀劃好的啦OTL……
而她到死都不覺得“報仇”這件事是錯的，就算是自首，在她心中她縮做的也只是“賠命”，屬於民事賠償，並非刑事制裁，她的行為或許屬於“違法”，但絕不“犯罪”，這個輕重程度在她心裏就如同現在所說的闖紅燈或者開車壓雙黃線掉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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