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翹準備去魔淵搞事。

不過出發之前，先要給聖武殿主通個氣，以免到時候她和梵因老祖打起來，波及到封魔天域的安危，還需要這些元聖境尊者出手鎮住。

聖武殿主聽說她的來意時，饒是他素來冷靜自持，仍是整個人都被她震懵。

他一臉不可思議地問：“聞姑娘，你的意思是，你要去魔淵和魔族的那位梵因老祖打一場？”

“不是我要和她打。”聞翹糾正他，“這只是最壞的結果！若是那位梵因老祖通情達理，將狄螢交給我處置，我們自然不會打起來。”

如果梵因不肯，那只能打一場了。

聖武殿主看著她，很想問，這有什麽區別？你都打上人家魔淵，真當梵因是個好說話的魔族？

其實聖武殿主並未見過梵因，畢竟他成為元聖境尊者的時間太短暫，以梵因的身份，輕易不會出現在世人面前，據說連見過她的魔族都少，更不用說外族之人。

雖然並未見過她，但他曾聽說過梵因的事情，先不說她擁有魔族特有的傲慢，光是半步仙人境的實力就不是尋常的元聖境能對付的，聞翹剛晉階元聖境，面對半步仙人境，根本不夠看。

不說聞翹，就是封魔天域裏的那些元聖境，沒有哪個敢說自己對上梵因能全身而退。

就算聞翹能越階挑戰，但也斷斷沒有打得過仙人境的可能，半步仙人境並非是誇大的說法，而是已經修煉出仙人之軀，如何能是元聖境能比的？

聖武殿主也是知道聞翹和狄螢之間的恩怨的。

當初他想培養聞翹為聖武殿的繼任者，特地打探過她在聖武大陸的事，也知道她與狄螢、邪魔之主間的恩怨，所以她要為父母親人報仇，並沒有什麽錯。

可是若是直接對上一個半步仙人境，那是一件極為不明智的事。

聖武殿主勸道：“聞姑娘，半步仙人境不是尋常元聖境能對付的，以半步仙人境的實力，甚至可以打碎半個封魔天域……”

“我知道，所以我這不是先通知你一聲，好讓你們做好準備嗎？”

聖武殿主差點沒被這話噎死。

他踏入修途至今，從未見過如此任性的小姑娘，果然像盤古殿主他們擔憂的那般，三百歲的元聖境確實是個小娃娃，不夠穩重，考慮事情也不周全，行事全憑喜好。

發現聞翹已經打定主意去送死，聖武殿主差點沒忍住，直接對她動手，將人留下。

之所以沒動手，是因為在他即將要動手之時，聞翹突然朝他看了一眼，正是這一眼，讓聖武殿主心弦一悸，整個人被震住。

他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你……”

聞翹好心地道：“是的，我壓制了修為，畢竟要是修為再繼續漲下去，就沒辦法等我家夫君一起飛升啦！夫妻嘛，就要在一起的，一個人飛升有什麽意思？”

聖武殿主：“……”

聖武殿主明明是一個非常嚴肅、冷靜自持之人，硬生生被聞翹弄得再次失語。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謹慎地問：“聞姑娘，本尊能否問一句，若是讓你全力以赴，你的實力能漲到哪個境界？”

“不知道。”聞翹攤手，一臉無辜，“可能會是元聖境後期，也可能是半步仙人境，不過我不敢試，我還要等我夫君呢。”

聽她左一句等夫君，右一句和夫君一起飛升，穩重如聖武殿主，都有種被噎得慌的感覺。

果然是個小娃娃，什麽都以感情為重，仿佛夫君就是她的命！

其實修煉者並不重情，更多的是註重實力。不過重情的也有的，只是沒有像聞翹這樣的，對一個人好便毫無保留，傾盡所有去信任一人，甚至不怕對方會背叛。當然，以她的實力，若是背叛她的，估計也沒什麽好下場罷。

這一刻，聖武殿主都忍不住感慨，能讓她如此全心全意對待的人，定是得了大氣運罷。

見聞翹這裏說不通，聖武殿主只好找寧遇洲這大氣運者，想讓他勸勸聞翹。

比起只想用拳頭解決問題的熊孩子聞翹，寧遇洲便顯得理智多了。聖武殿主與他見過幾次，寧遇洲給他的印象除了是一個本事不錯的年輕人外，也是一個心思頗重之人，那溫和的皮相之下隱藏著更深的城府。

這樣的人，懂得怎麽做才是最明智的。

哪知道聽完他的話，這年輕人只是笑了笑，溫和地道：“阿娖想做什麽便由她，在下覺得並不需要拘束她！只要是她想做的事，縱是傾盡所有，在下亦會幫她完成！”

聖武殿主被他的狂妄震住。

不，與其說是狂妄，不如說是一種讓人無法理解的瘋狂。

他瞇起眼睛，誰給這年輕人如此自信？

寧遇洲直視聖武殿主，唇角含笑，眼裏的神色卻是認真到瘋狂，“殿主，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

聖武殿主只是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他，沒有說話。

——

寧遇洲回到小靈峰時，便見聞翹站在一株靈樹下等他。

山風吹過，掀起她的衣擺，仿佛欲要乖風而去的仙人。

見到他的第一時間，聞翹躍過去拉著他的手，笑瞇瞇地問：“殿主叫你去做甚？不會讓你勸我吧？”

寧遇洲但笑不語。

見狀，聞翹就明白了，一雙眼睛默默地看著他。

寧遇洲拉著她在小靈峰散步，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去魔淵？”

“等殿主通知那些元聖境後就出發。”

聞翹是個行事果決之人，不過她也知道若是和梵因老祖打起來的後果，所以耐心地給聖武殿主他們時間準備。

“你會覺得我任性嗎？”聞翹擡頭看他，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寧遇洲搖頭，仍是那句話：“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一切有我！”

這句“一切有我”包涵的意思太多，同時也有他無條件的寵愛信任，一如當年他出現在身體病弱的她面前，將當時快要死的她帶離聞氏一樣。

聞翹忍不住抱住他，將臉埋在他懷裏，悶悶地說：“夫君，咱們要好好的。”

好好的在一起，不要分開。

寧遇洲笑著應一聲，輕撫著她的發。

聞翹離開聖武島的那日，天氣很好，明媚的陽光從小靈峰走過。

寧遇洲站在小靈峰的靈樹下送她。

這次去魔淵，聞翹沒有帶任何人，因為她擔心在魔淵動手，無法分心照顧他們，不如自己一個人打過去。所以，這次她將要去做的事情，甚至連閉關的聞兔兔他們都沒有告訴。

至於那些人族的元聖境尊者會如何做，聞翹並不在意，她唯一的目的便是殺死狄螢。

“夫君，我走啦，你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回聖武大陸。”聞翹笑著說。

寧遇洲含笑點頭。

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的男人俊麗雍容，風姿卓越，比修煉者多了一份矜貴的氣質，縱使在俊男美女如雲的修煉界，亦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皮相之出眾，使他總會成為人群中的焦點。

陽光為他暈染出一圈明華光暈，使之越顯聖潔清貴。

聞翹離去之前，忍不住回頭看一眼站在秀麗婉約的小靈峰中朝她微笑的男人，這一幕後來成為她許久難忘的回憶，在思念他的時候，忍不住在心裏反覆地回憶。

內殿的秘地裏，察覺到聖武島上空出現的空間波動時，聖武殿主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等他睜開眼睛後，聖武殿主也撕開空間，隨之消失在聖武島。

寧遇洲依然站在那裏，憑由山風獵獵地吹過。

不遠處的洞府走出一人，那人慢吞吞地走到寧遇洲身邊，陪著他站在那裏，眺望著前方。

半晌，師無命忍不住道：“你為何不陪她一起去？你明明很擔心她……還是，你擔心進入魔淵，你的身份再也無法隱藏？”

“我不擔心這些，亦不在意什麽身份。”寧遇洲神色淡然，“我只是想讓她更快樂一些，不願意她背負太多東西……”

可終究他的希望要落空，因為讓她背負太多的卻是自己。

師無命嘆息一聲，想說什麽，發現一切皆是天意。

“我不信命，我只信自己。”寧遇洲轉頭看他，“我知道你是天命，你為我們而來。”

師無命驚喜地看他，“你記起來了？”

然而寧遇洲卻是搖頭，神色淡然，“我不記得，我只是推測出來的，正如當初我推測到阿娖的身份……”

說到那個人，他的眉眼變得無限溫柔。

他只是失去記憶，並沒有失去該有的靈智，想要推測出來很容易。

若非失去太多的記憶，他也不至於忘記她，任由她這輩子孤苦無依地在聞氏獨自生活十五年。這是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盡管後來他想方設法為她尋找天材地寶蘊養她的身體，卻仍是記得當年她火毒發作時經歷的痛苦，讓他心痛難抑，後悔不已。

他曾經是一個從來不言後悔之人。

唯一的後悔，都只是為她。

這是他的弱點，扼住他命脈的存在，可他依然為此執迷不悟，不願放棄。

寧遇洲朝他伸手，“將碧麟穿梭鏡給我。”

師無命毫不猶豫地將它取出來遞給他，嘆息道：“終於可以物歸原主，為了這東西，我可是背負不少冤枉……”

寧遇洲聽而不聞他的抱怨，手指點在碧麟穿梭鏡的鏡面上。

只見一道水波在鏡面層層泛開，不一會兒，鏡面出現封魔天域的所有位置，三族棲息之地，還有更遙遠的混沌蒙昧之地……

當寧遇洲啟動碧麟穿梭鏡時，師無命忍不住道：“帝羲神君，希望下次見面，你還是……”

未完的話隨風消失在小靈峰之間，一陣風吹過，一切了無痕跡。

——

魔淵的入口是一片黑色的魔氣。

聞翹從空間裂縫走出來，便見到那翻滾的魔氣，隱隱有攻擊之意。她的手一揮，魔氣退開，露出一條通道，任她自由進入。

修煉到元聖境後，下界再也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困住元聖境尊者，任其自由行走。

縱使是魔族棲息的魔淵，亦擋不住一個元聖境。

聞翹的出現，瞬間驚動魔淵深處的元聖境魔族。

“何人膽敢擅闖魔淵？”

一道喝叱傳來，緊接著便見一個通身氣息鼓蕩的魔族出現在前方，擋住去路。

聞翹看向出現的魔族，客氣地道：“在下聖武島聞翹，有事拜訪魔淵。”

“聞翹？你就是前段時間新晉的元聖境？”閻昭驚訝地看她。

人修那邊多了一個元聖境之事，早已傳遍封魔天域，不管是鬼修還是魔族，早就將聞翹的信息打探清楚，畢竟三族在封魔天域一直都是對立的，不管是魔族還是鬼修，都不希望人修那邊出現太多強者。

幸好封魔天域自成一界，外面的修煉者想進入封魔天域並不容易，需要通過武神碑的考核，篩去很多人修進入封魔天域，方才讓人修的力量沒有太大的增長，對魔淵、鬼域沒有造成太大的威脅。

如今，一個新晉的元聖境突然跑到魔淵，難不成是不自量力地想挑戰他們魔族？

閻昭心思電轉，面上並不顯，問道：“不知閣下來魔淵有何貴幹？”

聞翹也沒和他兜圈子，開門見山地道：“聽說狄螢在魔淵，本尊來找她。”

閻昭心中微微一驚，不過面上依然是一副冷靜，並未否認狄螢在魔淵之事，只是有些冷淡地道：“閣下找她做甚？”

“找她報父母之仇！”

這話終於讓閻昭變了臉色。

作為梵因老祖倚重的元聖境魔族，閻昭自然知道狄螢與魔族的淵源，也知道狄螢轉世到聖武大陸，後來又從聖武大陸回到封魔天域之事。至於狄螢轉世後做了什麽，他卻不清楚，卻未想到狄螢曾經得罪過聞翹，使其在晉階元聖境後，選擇闖到魔淵尋其報仇。

不管狄螢是什麽身份，對方膽敢跑過來要人，也是不將魔族放在眼裏，更不用說狄螢的身份特殊，梵因老祖不會讓狄螢出事，他們斷不能違背老祖之意交出狄螢。

見他遲遲不說話，聞翹有些不耐煩，“如何？若是魔淵不交人，本尊不介意硬闖。”

閻昭冷笑一聲，好大的口氣，一個剛晉階元聖境的小娃娃也敢跑來魔淵放肆。

“想要進去，先過本尊這一關……”

話還沒說完，就見對方二話不說動手。

當閻昭被一拳打飛時，他有些懷疑魔生。

不是聽說剛晉階的元聖境嗎？怎地如此厲害？

閻昭倒飛出去時，撞倒魔淵入口處不少建築，那些隱藏在暗處觀望的魔族都驚呆了。

他們原本以為有閻昭老祖出手，一定能攔住闖進來的人修，哪知道對方出手如此迅速，閻昭竟然連一招都沒能接住？

聞翹不給閻昭反應的機會，如影隨行般欺近他，一把將他拎起，同時封住他的氣機。

她來魔淵的目的只是為了殺死狄螢，並不想和魔族開戰，沒有傷人之意，控制閻昭後，便道：“現在，可以交出狄螢了嗎？”

閻昭臉色難看地瞪著她。

他活了近萬年，成名已久，竟然連一招都接不住，這是哪裏來的小怪物？偏偏這小怪物此時不依不饒，若是他拒絕，只怕對方會毫不留情地殺死自己。

閻昭只好道：“狄螢雖在魔淵，但她身份特殊，不是本尊能決定是否交出她。”

“誰能決定？”

“我們梵因老祖。”

聽到這話，聞翹並不意外，“行，帶我去見你們梵因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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