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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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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會面

舒硯自馬背上彎下半個身子,斜斜探手來將簾子放下,嗔怪道︰“我才懶得念叨。”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莎曼不理他,再次從簾後鉆出腦袋,睜著雙跟舒硯幾乎一般無二的眼楮看向他,“從見面的那一刻開始,我便覺得你有些古怪。”

舒硯幹咳兩聲,在馬上坐直,背對著她搖搖頭道︰“您別胡思亂想。”

莎曼聞言眸光閃爍,嘴上倒沒有再繼續追問,松開了攥著簾子的手坐了回去。

又過須臾,馬車終於到了地,一路清脆的馬蹄噠噠聲也終於靜了下來。不多時,馬車外便響起了舒硯喚她的聲音,“娘,到了。”伴隨著話音,他站在外頭撩起了簾子,等著她下車。

莎曼擡起頭來,視線越過兒子的肩頭,正正看見宋氏提著裙子朝自己跑來,不由面露微笑,亦急急往馬車外去。

至舒硯身邊,她一把將他推開︰“別擋路!”一面向著宋氏飛奔而去,裙袂飛揚恍若翩飛的彩蝶。姑嫂二人臉上都是藏不住的雀躍跟高興,莎曼更是一把將宋氏擁進了懷裏,口中說著︰“福柔!你一點也沒變!”

宋氏也就任由她抱著自己,高高興興地喚了一聲“嫂子”。

站在不遠處候著的燕淮卻唬了一跳,悄聲問身邊的謝姝寧︰“舅母原就是這麽個性子?”

謝姝寧但笑不語。

莎曼還纏著宋氏沒放開。打過招呼便一疊聲地問起宋氏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您就不能等進門了再問?”宋氏好好地應著,舒硯卻聽不下去了。招呼起莎曼要她先進門,說完就往趕來同莎曼見禮的謝翊那邊去,“帶了不少東西,你陪我一道卸了去。”

言罷,他便拽著謝翊繞到後頭去了。

謝翊伸長了手,遙遙朝莎曼作揖,“舅母且先裏頭坐……”

宋氏嗔他一句︰“且去吧你。”旋即便也笑著挽了莎曼的胳膊往裏頭走。說︰“都是我高興糊塗了,這站在大門口便說上了。”

“這小子在這一直都是這幅模樣?”莎曼瞪了舒硯一眼。而後笑著對宋氏道,“你哥哥倒沒猜錯,先前便說這小子留在京都一定沒少給你添麻煩。”

宋氏連忙安撫她︰“沒有沒有,都好著呢。”

莎曼這才略過不提此事。只四處張望起來,問︰“阿蠻呢?”

宋氏便指了站在不遠處的謝姝寧跟燕淮︰“知道你今日會到,一早便都從東城過來了。”

“那個便是姑爺?”莎曼湛藍的眸子裏閃過幾絲探究,直直落在了燕淮身上,“單看容貌,倒是不差。”

宋家外甥女嫁的人,自然不能差。

莎曼這回來,最想要仔細看一看的人便也是燕淮。而且先前謝姝寧成親的時候,她跟宋延昭都因為路途遙遠。兼之一時間無法脫開身,便都不曾趕來送她出閣,所以這新姑爺的人。究竟是個什麽樣子,他們夫妻倆人都沒有見著過。

問過舒硯,舒硯也說得含糊,只說是阿蠻自己挑中的人。

他們夫妻倆聽了也就都微微松了一口氣,不論如何,至少這新姑爺都是阿蠻自己喜歡的人。但能見一見,當然還是要親自見上一面才好。

故而一見著燕淮。她的神色就變得嚴肅了幾分。

燕淮跟謝姝寧上前見禮,齊齊喚了聲︰“舅母。”

莎曼便笑了起來,用一口流利的西越語說了幾句吉祥話,又拿出一早準備好的見面禮來親自遞給燕淮。

燕淮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

莎曼面上笑意不減,佯作不經意地打量著燕淮,又悄悄用眼角餘光去看謝姝寧。忽然,倆人對視了一眼,莎曼便朝著外甥女眨眨眼,笑盈盈地收回視線,道︰“坐了許久的馬車,我這腿都麻了。”

氣氛便頓時松快了起來,宋氏挽著她往廂房去,一邊讓人準備吃的。

一路上,莎曼一行人日夜兼程奔赴京都,時至此刻,她也的確是疲乏得很。雖則好不容易見到了宋氏母子三人還有新姑爺,她心裏頭高興,但這倦意一湧上心頭,就止也止不住。

略用了兩口吃的,她便先在廂房中歇下了。

剩下的事,自有舒硯去忙去安置。

北城的熱鬧漸漸平息,東城卻一如既往的時刻處在喧囂熱鬧之中。

東城最大的酒樓雅間裏,紀正在等一個人。

他臨窗而坐,自半開的窗子望出去,正好能隱隱約約地瞧見燕淮跟謝姝寧的宅邸,一角琉璃碧瓦在初秋的日光下流光溢彩。他面前的桌上只擺了一壺酒,涼的,清醇綿甜。一只白瓷的酒盞,盛著滿滿一盞的酒,酒色清冽,倒映著他手指上的那枚玉扳指。

那是一枚顏色質地都極為常見的玉扳指,只這般看過去,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但這枚玉扳指,卻形同虎符。

穿了一身常服的梁思齊步入雅間的那一瞬間,第一眼瞧見的,也正是紀手上的這枚玉扳指。

這枚玉扳指,代表紀能夠任意調用靖王府明面上的勢力人馬,也能調用靖王手下的暗棋。若較真一論,他雖還只是世子,可靖王府卻的確已被靖王交由他來掌管。

這也便讓梁思齊得以肯定,紀是有資格同自己談事的,他也因此願意親自赴會來見紀一面。

雅間的門被重新閉合,嚴絲密縫。

梁思齊一步步往裏頭走,朝著臨窗的酒桌靠近,笑聲渾厚︰“世子爺喜歡竹葉青?”

紀也笑︰“梁大人不喜歡?”一面親自提起酒壺沏了一盞,用根手指輕輕推到梁思齊面前。

“喜歡,自然是喜歡的。”梁思齊哈哈笑著在紀對面的椅子上落了座,笑意卻並未深達眼底。他愛喝酒,愛的便是這一壺竹葉青,可見紀已暗中查過他,將他的喜好查得一清二楚。

這才一見面,紀便將他的態度擺明白了。

梁思齊看著眼前比自己小上許多歲的年輕人,眼神微微變了變。

他舉起桌上的酒杯,仰頭飲下,讚嘆不已︰“果然是好酒!”

紀提起酒壺,再沏一盞,“梁大人懂酒,想必也懂人。”

“世子爺,吃酒吃酒,喝幹了這一壺,咱們再說旁的如何?”梁思齊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擺出豪爽姿態。

紀微笑︰“自然合該如此。”

倆人便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酒來,誰也不提正事,只揀了些無關緊要的瑣碎小事來說,笑一笑,聊幾句。

一壺酒本不滿,很快便只剩零星,但在場的二人誰也沒有讓人再送酒入內的意思。

紀杯中仍有殘酒,他卻已不再喝,只摩挲著瓷杯光滑的表面,半垂著眼瞼,笑著道︰“不知梁大人可曾聽說了,先前皇上派去敦煌探路的人馬,無一人生還。”

“這事不是秘辛,朝中早已傳遍,在下當然也曾有耳聞。”梁思齊淡然道。

紀依舊笑著︰“聽說皇上有意再派一支隊伍出關?”

梁思齊沈默片刻,問道︰“不知世子爺是從何得來的消息?”

這件事,他並不知情。

紀微微斂了嘴角笑意,將酒杯擱在桌上,轉頭看向窗外,輕聲道︰“胡亂聽來的,也不知真假,這會見著梁大人才想著該問上一問。”

胡亂聽來的?

這顯然是在胡謅。

梁思齊不動聲色地說︰“哦?可惜在下並不曾聽說這事。皇上還病著,只怕也下不了這等命令。”

然而話剛出口,他便楞了楞,他忽然想起也許紀口中所說的這件事並不是假的,也許是肅方帝早在派了人出關探路時便已下好的命令。此去塞外,風沙千萬裏,生死難料。肅方帝如今的確是不成氣候了,但他並不是一腦子稻草的傻子,只怕他早就已做好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二手準備。

死了一支隊伍,第二支隊伍的人,立即再次出關,務必為他將完整的地圖繪制出來,將敦煌城裏大大小小的動靜都給他調查清楚。

這等事,肅方帝的確做得出來。

梁思齊再次沈默了。

這時,他聽到坐在對面的紀用一種漫不經心地語調道︰“皇上糊塗,膽子大了腦子卻不如過去好使,梁大人您說是也不是?”

梁思齊早在收到紀邀約的時候,便已暗自揣測過紀的用意。

靖王久居南邊,不說他,便是他的兒子們也從來沒有在京都露過面。

如今身為世子的紀卻突然出現在了京都,甚至還給他下了帖子,他焉能不作他想。

然而等到這一刻他真從紀嘴裏聽到了自己揣測過的話語,他心中卻是百味雜陳。

——紀在拉攏他。

剎那間,梁思齊心中已是百轉千回。

他舉杯而飲,面沈如水︰“是。”

紀遙遙望著東城一隅的眼眸裏,野心畢露毫不掩飾,灼灼逼人。

“梁大人再飲一壺如何?”紀轉過頭來,淡笑著問道。

*****

這一場會面,悄無聲息地進行著。

京都的天,風起雲湧。

烏雲已團團積聚於眾人頭頂,似乎下一刻悶雷便起,電閃風狂,雨落如墜。

皇城裏,肅方帝在病榻上躺了多日,卻終於能同皇貴妃說上兩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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