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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就算是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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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周助坐在椅中,面帶微笑,看著前方的同袍把裕太圍攏在中央,你一言,我一語的誇讚,心裏頭也感到很欣慰。

裕太是個非常有血氣的孩子,就為了青國上下,總是習慣把他當做“不二的弟弟”看待,這才負氣出走,想要闖蕩一番令人刮目相看的事業。

做法未免太沖動了些,但總算他在青國為難之際,能夠義無反顧的趕回來,沒有忘掉身為武士的道義和責任。

更加欣喜的是,裕太這次歸來,武藝明顯精進許多,而且為人處世,似乎也更穩重了些,這些,都是那個名叫觀月初的人,對他產生的影響嗎?

在高興的同時,不二的心底還有些憂慮。那就是,觀月初到底是什麽人,僅僅是一名尋常的冰帝武士?

看得出,裕太對他,有著異乎尋常的信賴,現在裕太回到青國,和他分屬兩個陣營,萬一將來在戰場相見……

“不二大人,不二大人?”

“啊,抱歉,醫官,什麽事?”

“呵呵,已經換過藥,您可以穿上衣裳了。”

“多謝……”

不二歉意的笑了笑,將手臂套進袖管。

這幾日他的傷勢已大致痊愈,倒是另外一件事,真是叫人不敢相信,立海國的統帥幸村精市,竟然會傷在裕太的劍下?

傳聞中,論武藝,幸村精市是天下武士之首,雖然沒有人親自和他較量過,但有一個非常有說服力的人物,那就是“立海第一武士”真田弦一郎。

真田的劍底拳下,折服過無數的高手,就連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如果連他都對幸村心悅誠服,那麽這位立海世子的身手,當真是深不可測。

為什麽裕太就能傷了他呢?那一幕驚心動魄,是自己看在眼中的,幸村精市痛楚的眼神,左右驚惶失措的反應,都沒有什麽問題。

只不過,不二始終無法放下一個疑問,就憑裕太的本事,比之自己應該還稍有不及,真的可以傷到幸村嗎?

“餵!只不過是一點小事而已,你們夠了吧!”眾人是誇讚、戲謔,一股腦兒朝他傾倒過來,把不二裕太羞的滿臉通紅。

他的眼神略略斜向旁側,那個人雖然也在看自己,可還是笑的不溫不火。

不二周助平淡的反應,讓裕太多少有點兒介意,盡管他對哥哥還是一副又臭又硬的態度,實則內心最渴望的,就是得到他的肯定。

裕太的眼中有兩點火焰,略略翹起的鼻翼,不用說,是剛噴出了兩聲不屑的悶哼,不二眼底的笑意又擴大了幾分,心下反而釋然了。

是的,從踏上戰場的那一刻,裕太就始終緊跟在身邊,為的就是守護受傷未愈的自己吧?

他之所以能夠傷了幸村精市,第一是對方面對年輕、陌生的裕太,太過大意了?第二也是因為,他拼死保護著直面幸村刀鋒的自己啊!

不二周助想起,遙遠童年時發生過的事,當時兩兄弟都還很小,裕太被年長許多,孔武有力的少年欺負了,自己不也是拼盡全力也要保護他,終於把強大許多的對手打倒了嗎?

這時,帳外走來了乾貞治,腳步匆忙,神情凝重,大異於他平素總愛故作高深的模樣,不二知道,一定又有什麽要緊事發生了,連忙坐直了身體,沖前方喊了一句,“大家不要鬧啦!”

眾人趕緊都收了聲,把註意力投向不二和乾這邊。

乾的目光從十幾張無差別,俱都焦急期待的臉上掃過,只簡簡單單的說了一句話,“接到消息,從傍晚起,立海軍就在大營外修築工事。”

眾人齊齊沈默,眼中都漲滿了不解,還是性急的桃城最先追問:“修築工事?奇怪了,他們不是一直都進攻的嗎,防禦工事有什麽用?”

“難道說,他們準備……堅守?或者是……是……”大石秀一郎小心翼翼的問,甚至因為過於緊張,還帶了些顫音,“撤退”二字,到底沒敢說出來。

只有一句話的消息,卻不啻在眾人胸口投下的炸彈,立海國的這一舉動非同小可,極有可能,就是戰局逆轉的風向標啊!

“立海現在是占據了優勢啊,為什麽會……”不二也只說了半句話,就微微蹙起了秀眉,

他的心情和大石是一樣的。

“或許,發生了什麽讓他們不想再進攻的事?”乾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很自然的,望向不二裕太。

眾人也都隨他而動,其實帳中所有人的心裏,都藏了相同的念頭,立海國有轉攻為守的動向,莫非是幸村精市傷的不輕?

答案幾乎是呼之欲出,卻幸運的讓人不敢輕易相信。

跡部使了個眼神,侍女又走過去,在千石面前的空杯,斟滿了琥珀色的美酒。

“多謝。”千石勉強喝了一口。

酒是醇釀,菜是嘉肴,身邊服侍的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佳人,可千石卻食不甘味。

跡部殿下突然請他過來吃晚飯,卻不說緣故,只是一臉悠閑愜意的勸酒布菜,弄得他原本就略沈重的心情,更加七上八下了。

見千石拎著筷子,卻半晌不動一下,跡部問:“怎麽,本大爺廚子,手藝不合你的口味?”

“不不!跡部殿下的品味,自然是冠絕關東,只是,只是……”

“啊嗯,只是什麽?”

“殿下叫我來,不只是為了吃飯吧?”千石忍不住道出疑惑,“殿下有何指教,不妨明言。”

“吃飯就是吃飯,還有什麽其他的?本大爺想替你餞別而已。”跡部將手冢的細瓷杯,往千石面前一亮,仰頭一飲而盡。

“踐行?替,替我?”

“是啊,明天你就要回山吹了,不過本大爺不想見那個亞久津。”

跡部殿下不想見亞久津,哎,就算他相見,此刻也見不到了。

一大早,仆役就送來一張紙條,只遒勁粗獷的六個字,老子回山吹了。

仆役說,是為亞久津大人收拾房間事,在書桌上找到的。等千石匆匆趕過去,果然不見了亞久津的人影,他不明就裏,只好請求仆役暫時別聲張。

現在跡部殿下又說,自己要回山吹,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還沒有得到冰帝的答覆,怎麽可以回去?

咦,等一下!莫非……莫非……

千石又驚又喜,也顧不上禮數,霍的站起身來,“殿下的意思是,冰帝和山吹結盟的事,貴國答應了麽?”

“是的,後天一早,本大爺就會率軍開赴邊境!”

“赫?後天一早?”接二連三的意外,令一向很伶俐的千石,幾乎也要懵了,“臣下回去上覆國主後,再提調軍隊,兩天時間無論如何是來不及了呀?”

“兵貴神速,這就是本大爺的行事風格,山吹如果跟隨不上,就慢慢的來好了。”

“那,那臣下當真不敢耽擱了,這就動身回山吹!”

“千石大人請便,這是我父親的覆信。”

跡部啪的擦出一記響指,樺地立馬上前,把一只火漆封印的信劄,碰到千石面前。

千石匆匆離開後,跡部又悠悠的端起了酒杯,可湊到唇邊,卻又不飲,靜默了一會,突然叫:“樺地。”

“是。”

“你去通知手冢大人,就說……”

樺地正認真傾聽,跡部又只說了一半,低頭思忖了一會,終究還是放下酒杯,“算了,你就在這裏,享用剩下的酒菜吧。”

跡部走進垂花拱門,不覺就放輕了腳步,向來指畫決斷都從不遲疑的他,感覺到自己心裏,飄蕩著一絲罕有的猶豫。

接連下了幾場夜雨,石板小徑上生出幾點薄薄的苔蘚,拱門上方垂下來的紫藤,也更加的纖長、茂密,透過縷縷長條,跡部看見庭中的竹樹下,手冢正背對著自己,負手而立。

他的腦袋略側、仰起,久久不動一下,不知是在眺望流雲、鴻雁,還是遙遠的某個地方。

面部連同脖頸的線條,流暢、有力,卻又帶了一種說不出味道的落寞感。

這個姿態很好看,也讓跡部的心弦微動,不禁又想到手冢昨日的熱情,嘖,這個人只要一下了床,就都是這副冷清淡漠的模樣,鬼才會想到他……

兩腮邊的大動脈突的跳了一下,打斷了跡部的胡思亂想,才記起自己的來意,趕緊擡起下巴,撇了嘴角,聳起雙眉,擺出一副倨傲的態度來,一腳踏進了庭院。

就這點兒輕細的動靜,手冢便驀的轉身,在看見跡部的瞬間,有些黯然的瞳孔豁然明亮,宛如頭頂湛藍的雲天。

大約他習慣了不笑,又或者感到些羞赧,唇角動了兩下,終究沒有形成一個完整的笑容。

“你……”

“本大爺是來告訴你,後天一早,你就隨軍出發,回青國。”

“好……”

“就早點休息吧,養足精神,冰帝的大軍,可是軍紀嚴明,遲一刻都不會等。”

“知道了……”

“那好,本大爺走了,後天自有人來接你。”跡部說完,掉頭就走。

話說到此,似乎已經沒有任何餘地了,手冢越是表現的淡漠,順從,跡部胸口的窒悶感,就越鮮明。

哈哈,真是受不了!

天下美男如雲,本大爺又兼具了實力與魅力,想擁有誰,那還不是唾手可得?何必為了個只睡過一覺的男人,在這裏婆婆媽媽的?

跡部袖子一拂,頭仰的更高,步子邁的更大。

當他正要踏出垂花門的一瞬,忽然腦後涼風激蕩,空氣中還有衣袍翻動的聲響。

跡部還不及回首,手冢已縱身從頭頂掠過,落在他跟前。

後者醉唇剛動,驚訝的問話還未出口,便覺得一股熾熱熨帖上來。

手冢的唇很熱,面頰卻是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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