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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竟讓本大爺伺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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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記得殿下了?”觀月不禁失聲低呼,又追問,“縱然沒有很深的交情,殿下卻是讓人過目難忘的人物,怎會輕易忘記?”

跡部搓了搓自己的面頰,苦笑,“本大爺也說不清,或許是聽錯了,可那個眼神……”

觀月望著床上鼻息綿綿,動也不動的手冢,“唉,也只有等手冢大人醒來再說了。”

“今晚你也累了,趁著離天亮還有些時候,抓緊工夫休息吧。”跡部說完,先屈肘支頤,閉上了眼睛。

“是。”觀月也把椅子挪到墻邊,閉目的坐著假寐。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忽然然房內有一絲動靜,似乎是布帛摩擦的聲音,跡部和觀月幾乎同時睜眼,不約而同的搶到手冢床邊。

薄薄的曦光已經打在窗紙上,照著床上手冢的眼睛,依稀張開一條縫隙,瞳光虛弱不定,他嘴唇微微動了動,好像想說話。

“手冢大人醒了麽?你覺得怎樣?”

“你是不是想跟本大爺說話?”

觀月和跡部一前一後的追問,手冢先循聲望向觀月,原本無神的瞳孔驟然收聚,竟有幾分警覺、犀利的模樣。

跟著目光一轉,又看見了跡部,眼神一窒,漸漸的黯淡下來,歸於一種柔軟而茫然的狀態。

“你,你是誰?這是哪裏……”

“你聽見了吧,他就是不認得本大爺了。”

這下連觀月也聽清楚了,加上手冢的眼底的確是混沌一片,縱然他見識多逛,此刻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這可能跟手冢頭部的創傷有關,可是,也並非特別嚴重啊,或許還遭遇了令他精神大受刺激的變故?”

“這家夥沒受傷的時候,就愛冷冰冰的裝模作樣,不像那麽容易受刺激的人吧?”

“殿下,手冢大人身上的傷,臣下還有法子,若說是忘事了,這,這……”

事發突然,連觀月也一時沒了主意,還是跡部當機立斷,“算了,在這胡猜沒用,先帶他回冰帝,再找個高明的大夫給瞧瞧。”

這時,門外傳來很輕,很謹慎的敲門聲,床上的手冢又猛睜圓的眼睛,居然能用手肘支起了半邊身子。

“是誰?”

“是我,鳳長太郎,殿下,我給手冢大人送了點稀粥來。”

“沒事,是我的屬下。”跡部示意觀月去開門。

說來也奇怪,聽跡部說了這一句話,身體和精神都因警惕,而處於緊繃狀態的手冢,雖然沒有躺回去,但明顯是松弛了下來。

門打開了,果然是鳳捧了個托盤進來,上面有一缽粥,兩只碗,放到了桌上。

“是忍足大人讓我送來的,順道要我留下,讓殿下去前堂那邊用早餐。”

“哦,本大爺知道了。對了觀月,他現在可以喝粥嗎?”

“忍足大人果然很細心。”觀月讚了一句,走到桌邊盛了一碗稀粥,“手冢大人的體魄和恢覆情況,要遠比我預想中的好,應該是可以進些清淡的食物了。”

“那好吧,鳳你先留在這裏,看看觀月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本大爺一會兒再來。”

“是,殿下。”

觀月一手端了稀粥,一手去扶持手冢,柔聲對他說:“手冢大人,我扶你起來,喝點兒稀粥吧,對你的傷勢有好處?”

跡部才走到門邊,只聽身後“咣當”一聲,跟著是鳳和觀月同時驚呼。

“怎麽了?”他吃了一驚,腳下一點,身體已入飛絮墜地,又快又輕盈的折回房內。

只見地上傾覆了一只瓷碗,已然碎成幾片,觀月的胸前、鞋面都是濕噠噠的稀粥,而床上的手冢沈眉瞠目,神色間盡是濃濃的戒備,上身搖搖晃晃的,腰桿卻勉力挺的筆直。

觀月無奈的抖著衣襟上的湯水飯粒,“看來手冢大人,對臣下真是很不信任啊。”

跡部心頭的疑團越來越大,在“春射大典”上,盡管觀月蒙了臉,但宍戶、鳳一幹人等,手冢卻是見過的,就算是忘得幹幹凈凈,也不至於那麽大的敵意啊,莫非他遭遇的劫難,讓他再也難以信賴他人?

可是說也奇怪,自己這會子盯著手冢看,覺察到他身心戒備的狀態,反而漸漸的放松了?

望著對視中的二人,觀月也發覺了這一點,觸動了他的靈感,便向跡部提議,“殿下,要不你試一試餵手冢大人喝粥?”

“什麽?要本大爺餵他吃?”

“是啊,臣下覺得,手冢大人似乎特別信賴殿下,不妨試試?”

觀月說著,又用另一只碗盛了粥,送到跡部跟前,鳳連忙搬了張椅子到床邊。

事到如今,跡部也只得接了碗,在椅子上坐了,勉勉強強的用攪了幾下稀粥。從小到大都是丫鬟仆役繞著他轉,要說起伺候別人,跡部大爺十七年來這還是頭一遭!

偏偏手冢國光也能湊趣,此刻還真拿兩道幾分迷茫,幾分信任,幾分期待,讓人瞅著怪可憐的眼神瞅自己。

餵,你可是堂堂青國大將,是在京都英雄會上都能從容出手,舉重若輕的腳色,別這麽看著本大爺啊!

跡部只能抄起勺子,把一勺熱乎乎的稀粥送到手冢嘴邊。

觀月苦笑不得,看著架勢,殿下果然也是破天荒頭一遭餵人吃飯,不得不出聲提醒,“殿下,還燙著呢……”

跡部眼睛一瞪,不滿的跟他堵了回來,“身為武士,戰場上流血送命都不怕,還怕什麽燙?”

鳳忍不住想笑,趕緊低頭藏起臉孔,觀月也只好閉了嘴。

被跡部劈頭一聲喝叱,手冢不但不生氣,還真慢慢的俯過來,嘴在勺子邊停了一下,又看了跡部一眼,竟然張口把粥喝了?

觀月和鳳對視了一眼,都是十分詫異,他們兩個,一個好心看護被手冢襲擊,一個好心餵飯被手冢掀碗,沒想到對跡部不僅沒有敵意,而且還挺順從,這可真是神奇了!

“咦,你還蠻聽話的嘛。”跡部也樂了,又舀了一勺粥,這回手冢甚至沒有猶豫就吃了。

“再來,再來!”跡部大大的有成就感,手上不停,一勺又一勺的填進手冢嘴裏。

他從來不會伺候人,滴滴答答的漏了手冢身上、被子上滿是粥水,偏偏他還越餵越快,在半碗粥終於要見底的時候,手冢終於被嗆到了,一陣的猛咳,牽動了幾處大傷口,捂住直皺眉咬牙,又硬挺著不肯吭氣。

跡部用勺子“當”的一敲碗沿,得意洋洋的朝觀月一亮,“看吧,本大爺果然是無所不能!手冢國光,吃飽了肚子,你覺得好些了麽?能跟本大爺說說是怎麽回事?”

跡部說話看似漫不經心,還眉高眼低的自我吹噓,卻暗中仔細觀察手冢的舉動、神情的細微變化。

手冢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是一沈,眼中很快蒙上了一層迷霧,斷斷續續的似自語,似發問:“手冢……國光?你又這樣叫我?”

“這本來就是你的名字啊,手冢大人。”答話的是觀月,他和跡部一樣,態度藹然,卻將手冢的反應盡攝眼底。

“我的名字?那你……叫什麽名字?”手冢依然不睬觀月,問的還是跡部。

“本大爺的大名是跡部景吾,這名字你有印象麽?”

手冢像是艱難的在記憶中搜尋了一陣,終究失望的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但是……我又好像認得你……”

“你不記得自己和本大爺的名字,那可記得你的身份?”

問到要害處,跡部一字一字的說的特別緩慢,語氣也放柔和了,目光更是宛如無形的針,鋒利、透徹的盯著手冢。

“身份?對了,我到底是誰,怎麽會到的這裏……”手冢苦苦思索,終無所得,攤開手掌抱住額角,顯得相當痛楚。

鳳長太郎在一旁看著,大不忍心,不禁開口誘導他,“手冢大人,您不是剛帶了青國的……”

跡部突然一聲威嚴的咳嗽,打斷了鳳,觀月也一拉他的衣角,搖頭示意不可。

“觀月,你跟我出來一下。”跡部給了觀月一個眼神,又命令鳳,“你照看一下手冢大人。”

手冢突然看著鳳,又艱難的擡手一指觀月,“他們,都是你的屬下嗎?”

“是啊,昨晚就是本大爺和觀月,一起給你治傷的。”

“二位,對不住,之前……多有得罪……”手冢坐著微一欠身,對這兩個曾經被他攻擊過的人,又表現的沈靜有禮?

“嗯嗯,有事你就叫長太郎吧。”跡部朝觀月招了招手。

“請等一下,跡部……景吾?”

“又怎麽了?”

“我是……怎麽受的傷?”

“嗐,你自己都忘記了,本大爺怎麽會知道?總之你是本大爺在道上撿來的!”

跡部急著跟觀月商量事,匆匆掩門出去了,卻未曾發現,他略略不耐煩的敷衍了手冢一句,後者本來已有些神采的眼瞳,不覺又為之一黯,低頭一扯嘴角,流露出自嘲、失望的神情。

“手冢大人,我幫你把被子和衣裳擦一擦,好嗎?”

“嗯……”

手冢口中回答鳳的問話,眼睛仍直直的盯著消失了跡部背影的兩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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