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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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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珺面無表情的看過清平, 方才的輕松氛圍已然消失, 現下卻是隱有劍拔弩張之勢, 清平看見她如同被觸犯領地的狼, 攻擊的姿勢已經擺好,就等那不知死活的獵物撞上來。

陳珺抽出一塊帕子擦了擦手, 她嘴角邊竟彎起一抹溫和的笑意:“你家長輩沒有教過你嗎?有些東西得不到就算了,苦苦追逐只是做無用功。”

少年被她銳利眼光逼的呼吸一窒, 不自在的左顧右盼, 勉強直起脊背道:“若是沒試, 怎知自己是在做無用功?”

陳珺笑著搖了搖頭,笑中似藏譏諷, 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著挑釁頭狼的幼狼, 像對這種不自量力的挑戰無比不屑。她一語未發,轉身落坐,繼續用飯。

清平默默的夾了一筷子肉放在碗裏, 偷偷擡眼去看陳珺,發現陳珺正對她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 只是那笑中還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郁, 清平十分納悶, 自從那天從天涼山下來以後,她就一直這個樣子,看起來怪瘆人的。

午後商隊已經離去大半,後面人辦理通關文書的效率也大大加快了。清平騎在馬上頗為無語的看著把劉甄擠開的邵小姐,邵小姐笑的十分喜慶, 用看到寶貝般的眼神不住打量她,邵小姐厚著臉皮過去問:“清平吶,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要做些什麽啊?”

清平離她遠了些,謹慎道:“要讀書考取功名。”

邵小姐眼珠一轉,嬉笑道:“那樣多累啊,雖說當官倒也是不錯,只是科試難考啊,若是只為了日後安穩,我倒是有個主意。”

說話間馬車慢慢超過了她們,清平見狀趕緊道:“多謝好意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也不遲,我先走一步啦!”

邵小姐看她走遠,感覺很是受挫。

馬車中陳珺手上把玩著一塊不起眼的木牌,沈默地看著抖動的車簾,自那日夜談之後,她便時常這般出神。

她生母為帝,但卻極為迷信長生之說,寵信修士法師數年,荒廢朝政,致使國不將國,臣懷二心。

或許是那夜所聞之事太過光怪陸離,簡直就像個夢一樣,但細思而來,又仿佛在隱喻著什麽。

人若身無一物,又怎麽怕會失去?

得失有命,命中又會有誰?她捏緊了手中的木牌,緩緩地張開手掌,握在手心裏。

辰閔兩州相交已久,民風習俗大同小異,清平看著道路上來往的路人穿著短衣半截褲,用手扇了扇風,好讓臉上別那麽熱。

就是熱,這個沿海的州郡好像永遠在夏天的籠罩下,撲面而來的風都帶著難以言喻的熱情,更別提炙熱的陽光,滾燙的地面,偶爾走到一片樹蔭下,人才感覺好了一些。

清平明顯感覺自己被曬黑了很多,她們路過一處市集,房屋皆用木板拼接而成,劉甄買了幾個鬥笠,分了清平一個。

“那個姓邵的怎麽還跟著我們?”劉甄回頭看了一眼,原本長長的商隊已經不見了,只剩下幾個護衛和一輛馬車,正慢悠悠的跟在她們後面,大有你不急,我也不急的意思。

清平無精打采的擰開水袋,喝了一口水:“我也不知道啊,順路吧。”

順不順路其實並不是很重要,一想到邵小姐那熱情的視線和殷切的態度,清平感覺自己像被什麽東西給盯上了一樣,不由的心裏一陣惡寒。

到底是為什麽呢?她真是想破頭也不明白為什麽邵小姐的態度來了個大轉變,特別是進入閔州以後,可能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上,連偷偷摸摸的跟蹤都變成了光明正大的尾隨。

但陳珺至始至終什麽都沒有說過,她這種態度使得邵小姐跟的更緊了。清平郁悶的看了一眼天,一碧如洗的晴空萬裏無雲,林蔭小道上也被中午的熱氣浸透,不覆涼爽,馬匹懶洋洋的踏步慢走,劉甄忽然指著一處道:“那是什麽地方?”

清平順著她指著的方向看去,在樹葉縫隙中看到一個黑色小角,下方有個什麽小物件在來回搖晃,兩人靠在一起看的入神,冷不防陳珺在身後開口:“那是瀾城,望海之地。”

劉甄與清平頓時有一種上課開小差被抓包的局促,兩人都老老實實的跟在馬車後,天璇路過她們,雙手抱劍,嘲笑般搖搖頭。

直至傍晚,這片樹林終於走到了盡頭,狹窄小路一下子變的寬闊起來,站在這裏向下望去,一片極為廣闊的城郭出現在眾人面前,這座城緊連著大海,湛藍的海水卷著雪白的浪花層層推進,遙遠的海面猶如一面鏡子,倒映著藍色的天空,水天相接,飛鳥掠過天空,展翅高飛,無盡的藍色將瀾城包圍。

閔州的建築少見飛檐,沿邊瓦片外翻,便於雨水順勢流下。偶爾可見藏在樹叢深處的竹樓,一行人穿著長袍頭戴鬥笠進城,看著滿大街的薄衣短褲的閔州人,頓時感覺自己身上更熱了。

海風吹來,叮鈴鈴的響聲回響個不停,這裏的人家都會在房檐右側懸掛一枚銅鈴,這銅鈴一般是從神廟中求來的,上刻有主家的姓氏,內刻著祝願的話語,據說每次銅鈴來回搖晃,就是在重覆一遍這家人的心願。

清平本以為邵小姐還會一直跟著,沒想到才剛進城,這些日子一直跟著身後的車馬就消失不見了。快要入夜,一行人找了城中的客棧暫時歇腳,第二日起來,劉甄拿了兩套閔人的衣裳過來和清平換上,清平一邊穿衣服一邊問:“小姐又要出門了?”

劉甄還不是很會穿這種衣服,研究了一會才動手換上,兩人穿好了衣服去陳珺門前候著,沒多久房門就開了。

陳珺一身新衣,站在門邊理了理袖子,她穿著這套衣服異常明艷,倒是令她多日沈郁的臉上有了些顏色。

她看了看兩人,卻對清平道:“這頭發是自己梳的?還像些樣子。”

清平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頭還沒點下去,陳珺手持折扇在她額頭一點道:“好端端的作什麽怪相?”

這個親昵的動作一下子就讓清平感覺到她身上縈繞的低壓有所緩和。陳珺一腳踏出房門,衣袖飄揚,她未束冠,梳了閔州女子常見的發髻,顧盼之間,自是如蘭芝玉樹般光彩照人。

陳珺道:“走罷,天權在門外等我們。”

馬車駛向城郊,沿路種植了許多綠植,這些高大的冕樹枝葉繁茂,寬大的葉子擋住陽光,留下一片蔭涼,一炷香的時間後,車停在一座白色的建築前。

這宅子用白色的石塊砌成,因工匠設計的極為巧妙,令石塊嚴絲合縫,看起來就像是完整貼合的一般,宅子臺階有三階,比一般人家高出許多,說明此戶人家中曾出過進士。牌匾上用孚語與通用語寫了幾個字,但因太潦草,清平看了一會也沒看懂。

陳珺摸摸她的頭道:“是‘邵’。”

中門,側門都被打開了,仆役跪坐在門兩側,手持一杯盞,內置美酒,她們從中門入府,兩側的仆役以手指輕點盞中酒,在空中輕彈三下,接著有侍者手捧鮮花而出,這是極為隆重的禮節,歷來招待貴客而用。

進了宅子裏面才發現,裏面居然是仿漢人的建築,放著假山,綠樹,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風格。清平心裏雖然好奇,但也知道有些事情她還是少知道的為好。

陳珺被引去宅子的深處,那裏被樹木環繞,地上用青磚切了池子和水渠,裏面種著睡蓮,還養了許多金鯉,悠然從來人腳邊游過,也不怕人,有些還仰頭張口,似在乞食。

開闊明亮的會客室裏,地面用黑色的大理石鋪成,擺著一張小幾,角落有簾帳可以放下,仆人們點起熏香放在銀香球裏,清雅的花香從球裏慢慢溢出,令人為之一振。

“小姐請坐。”

從一側走出個錦衣繡袍的女人,見了陳珺的裝備楞了一下,笑道:“還真是掉了個個。”

想是她為了招待客人,特地換上了漢人的服飾,但陳珺也想著要見她,也換上了孚人的著裝,兩人可不是反過來了。

“鄙人姓邵,名菏,聽聞小姐臨此地,便想著盡一番地主之誼,若是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多多海涵啊!”

邵菏明顯是個自來熟的商人做派,能屈能伸,毫無一點架子。她倒了茶遞給陳珺,陳珺笑著接過喝了一口,道:“誰不知道邵家在閔州乃是大族,怎麽會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邵菏明顯得了消息,不敢有絲毫放松,陳珺察覺到她雖然是笑著的,但手卻有些僵硬。邵菏又說了些客套話,而後收了笑容,沈聲道:“聽聞三女與四子言行失當,得罪了小姐,這番便讓他們出來給您賠個不是,您看如何?”

不等陳珺開口,她輕輕拍了拍手,道:“還不快出來!”

從外面進來一男一女,跪坐在邵菏身側,邵菏語氣沈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們兩眼,道:“這便是三女邵聰,四子邵洺了。”

陳珺饒有趣味的看著右側的華服少年,笑道:“邵公子,我早先與你說過,到閔州後,你自會知道我是誰,如今可還算滿意?”

邵洺冷靜道:“那時不知貴女身份,言行有所失禮,還請見諒。”

邵聰默默的看向弟弟,她知他素來囂張,何時被人逼到這種低聲下氣的地步,不由的心生同情。

邵菏輕咳兩聲,道:“小兒無知,素來頑劣,小女也是個不成器的。望小姐莫要與她二人一般計較。”

堂中一時無聲,陳珺展開折扇,道:“邵大人恐怕還有事未說吧?”

邵菏道:“自然是有一事相求的。神院此番派龍燈前來閔州,是為了鎮海閣中的兩件傳世之寶,若是不給,恐其又廣散謠言;若是給,開了這個先河,日後自是沒完沒了。”

陳珺收回折扇,沈靜片刻,道:“所以呢?”

邵菏似有些難以開口,坐在她身側的邵洺卻開口道:“我想問您要一個人。”

陳珺眼中一暗,似有風雨欲來之勢,道:“但我做不了她的主。”

邵菏低聲呵斥:“胡說些什麽!男兒家,莫要胡言亂語!”

邵洺深吸一口氣,志在必得的看向陳珺,邵菏坐正,雙手貼額,向陳珺一拜,道:“四子年十五,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我邵家男兒不求攀附權貴,高嫁豪門,從來都是選妻入贅於門。聽聞小姐身邊有一女未曾嫁娶,想請您做主,允了這樁婚事。”

作者有話要說: 夏季氣溫多變大家註意預防感冒中暑。

因為我就是那個既感冒又中暑的體驗者。

昏昏欲睡,有人一起睡覺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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