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齊躍寧可被蕭銘恨到刻骨銘心，也好過現在這般被視作無物。

刺目的血跡滲出雪白的繃帶，血色漸漸從高齊躍臉上褪去，烏黑的瞳仁將慘白的面容襯得猙獰恐怖。

換作平時，蕭銘一定會露出害怕的神情，可現在的他已經感知不到任何來自外界的情緒。高齊躍的憤怒和難過，都與他無關。

他們到底還是走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

高齊躍發出如困獸般嘶啞的吼聲：“蕭銘，你說話啊！”

病房內的動靜驚動了門外僵持不下的兩人，淩野下意識地回過頭，何元青趁機一拳打在他的腹部，不顧一切沖進了病房。

高齊躍搖搖晃晃地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模糊的視線勾勒出一張冷漠疏離的臉，那不是蕭銘，不是他的蕭銘。

他的蕭銘會憤怒，會反抗，會悲傷，絕不是像現在這樣無動於衷。

高齊躍身上本就有傷，四肢百骸叫囂的疼痛令他順著墻面緩緩滑落，他掙紮著想要起身，伸出去的手被何元青一巴掌打開。

醫者仁心，何元青一直這麽告訴自己，但這一刻他迫切希望高齊躍失血過多而死，因為只有這樣，蕭銘才能徹底從名為高齊躍的牢籠裏掙脫出來。

“高齊躍，你夠了！”何元青的俊臉因憤怒而微微扭曲，他的眼裏布滿淡淡的血絲，“難道非要蕭銘死了，你才肯放過他嗎？”

隨後沖進來的淩野想把坐在地上的高齊躍扶起來，高齊躍無視淩野伸過來的手，兩眼呆呆地看著蕭銘，他忽然笑了起來，輕聲呢喃道：“哈哈，我放過他……誰來放過我？”

高齊躍絕望地再次大吼：“誰他媽放過我？！”

是的，他們至死方休。只要他高齊躍活著一天，誰都不能把蕭銘從他身邊帶走。

情緒過激加上失血過多，高齊躍終於體力不支暈了過去。等他再次醒來，已經回到了自己的病房，淩野正在為他調節點滴的速度。

“淩野。”高齊躍沙啞的嗓音透出從未有過的疲憊。

淩野彎下腰，湊上前，認真聆聽高齊躍的話：“高總，您有什麽吩咐？”

“去把……周蓓蓓找來。”

淩野猶豫了一下：“現在就要見嗎？醫生說您的傷口撕裂，需要靜養，不能再情緒過激了。”

“我心裏有數。”高齊躍摸了摸換上心紗布的傷口，“你讓周蓓蓓來見我。”

“好，我這就去安排。”

周蓓蓓聽說高齊躍要見她，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還親自下廚煮了一鍋雞湯帶來醫院。她自以為如意算盤打得正好，高海舟都認了她肚子裏的孩子，高齊躍不可能不認。

周蓓蓓擺出賢妻良母的姿態：“齊躍，我給你熬了雞湯，還是熱的呢，稍微喝點吧。”

高齊躍擡了擡眼，對淩野說道：“我有些話想單獨和周蓓蓓說，你先出去吧。”

等淩野退出門外後，高齊躍也不再拐彎抹角：“聽老頭子說，你懷孕了。”

周蓓蓓臉蛋微紅，假惺惺地回答：“高伯父已經告訴你了嗎？”

“誰的孩子？”高齊躍面無表情地問道。

周蓓蓓不自然地勾了勾嘴角：“齊躍，你在說什麽呢？這還能是誰的孩子，當然是你的。你忘了那天晚上——”

“我沒忘。”高齊躍打斷周蓓蓓的話，“那天我確實喝多了，但我沒有蠢到，連上沒上過你都不清楚。”

“齊躍……”周蓓蓓立刻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態，“你不願意認這個孩子嗎？”

“周蓓蓓，我跟你實話實說吧。”高齊躍看著周蓓蓓緩緩說道，“我有心理性勃起障礙癥，對蕭銘以外的人，我都無法勃起，所以我是無法讓你懷孕的。”

“齊躍，你是跟我開玩笑吧？”周蓓蓓沒想到高齊躍為了撇清關系居然撒這種謊，“你只是不想要這個孩子而已。”

“我一直都有看心理醫生，這點你可以和淩野確認。”高齊躍懶得和周蓓蓓多費唇舌，“如果你非一口咬定這孩子是我的，那我們就只有等孩子出生，做個親自鑒定了。”

周蓓蓓有點慌了：“齊躍，你別和我開玩笑了。”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周蓓蓓，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廢話不多說。我現在給你兩條路，要麽自己和我父親去退婚，要麽就等孩子生下來，做個親子鑒定，看看孩子是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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