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要怎麽辦？”陸斯羽問道, 選擇性忽視了剛才的話題。

“正好附近有河，我可以先洗個澡嗎？”莊錦寒也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 卻是換了另一個不著邊的話題。

“額……現在這個時候洗澡是不是不太恰當？”陸斯羽覺得他們現在應該處於萬分警惕的時候，做任何事都應該小心謹慎，而不是像莊錦寒這樣突然來了一個過於輕松的話題。

“恰當。”莊錦寒義正言辭道，語氣很是認真。

“那……好吧, 我們找一個比較隱蔽的角落。”陸斯羽不是很理解為什麽莊錦寒要洗澡, 但見莊錦寒這麽認真，還是點了頭。

在山林間就是這一點比較方便，別的東西可能不好找, 但是水卻不難，雖然這附近有許多孟大人的人, 可想要找到一個不被找到的地方也不是那麽困難。

兩人很快就找到了一處比較僻靜的地方。

“小心頭上的傷口。”陸斯羽在莊錦寒下水之前連忙說道。

“嗯。”莊錦寒點頭, 把外衣脫掉之後，穿著裏衣下了水。

這個天氣其實不算涼快，但是在外的時候, 古人還是習慣穿兩層, 就連陸斯羽自己, 也不好意思在外面穿著單薄的一層衣服。

莊錦寒下水之後, 陸斯羽擡起手聞了聞, 只覺得自己身上有了味道, 要是被莊錦寒聞到，會不會覺得不太舒服？

陸斯羽這麽想著，卻也在一瞬間想到了莊錦寒執意要洗澡的原因。

陸斯羽只是一日沒有洗澡, 都覺得身上有了味道，但莊錦寒卻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洗澡了。

奇怪的是，陸斯羽卻並沒有聞到莊錦寒身上有什麽怪異的味道，這不是說莊錦寒身上很幹凈，只是他一心都在莊錦寒的身體情況上，根本沒有心思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所以說莊錦寒執意要在這種情況下洗澡，難道也是為了不想在他面前出醜？

他坐在一旁，耳邊聽著莊錦寒洗澡的水聲，思緒卻不知道跑去了哪裏。

之前莊錦寒似是而非的告白被一句“玩笑”揭過，陸斯羽卻一直記著當時莊錦寒的神奇，他從未見過莊錦寒如此認真的模樣，說是玩笑，卻比正經時候還要認真。

可是這裏不是古代麽，莊錦寒作為古代人為什麽這麽開放？

除了這個詞，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詞能形容莊錦寒的行為。

可他卻忘了這個時代是一個男男結婚合法的時代。

許久，莊錦寒終於上岸，因為剛剛洗過澡，所以身上也比之前清爽許多，他之前是穿著裏衣下水，如今洗完澡上岸，也順便將裏衣洗了。

“要不要升火，你現在的身體情況不太好，不能再著涼了。”陸斯羽主動說道，卻是擔心莊錦寒的病情加重。

“也好，總不能一直讓羽弟照顧。”莊錦寒笑了，認真看著他。

“這倒是。”陸斯羽點頭，沒有反駁，笑著同意了莊錦寒的說法。

“如今孟大人的人一直在外面查找我們的蹤跡，而且他還派了不少人在山賊所在的附近搜查對他不利的證據，我們要找他的把柄恐怕沒有那麽容易。”莊錦寒說著憂心忡忡的話，眼裏卻一直帶著笑意，眼神註視著陸斯羽，十分深邃。

“咳……看來我們只能另找機會了，”陸斯羽咳嗽一聲，假裝沒有註意到莊錦寒的視線，“只希望如果山賊真的藏了什麽證據，藏得深一些才好。”

“也對。”莊錦寒點頭。

“我也去洗個澡，身上有點臟了。”陸斯羽驀然起身，往水裏走去。

莊錦寒看著陸斯羽的背影，沈思片刻，倏然笑容更深，看來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一直以來壓在莊錦寒心裏的石頭突然被挪開，他的心情好了許多，即便如今內憂外患，令人憂心忡忡，但他的心卻著實放松，只要看著某人，就能讓他拋開負擔，用最沈著的心境面對。

兩人一個有賊心，步步為營，另一人雖然察覺到了一些，卻茫然懵懂，不知該如何應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對莊錦寒而言，如今這個時候正是危機重重的時候，之前因為激動，不小心洩露了心裏的想法，但回過頭來，卻也覺得如今不是表白的好機會，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想辦法把孟大人解決。

修整了一日之後，兩人終於找到了機會就近查看。

山賊的地方不算小，但也不大，因為之前被火燒了，且放火之前還澆了不少油，所以如今這一片許多地方都出現了焦黑狀，特別是那幾間小屋，更是被燒了個一幹二凈。

兩人一路走過來，甚至遇到了不少被燒過的屍體。

陸斯羽默默將手握成拳，如果可以選擇，他一點都不想看到這些屍體，就算這些屍體生前也都是窮兇極惡的人，他仍然覺得不忍面對。

好幾次，陸斯羽都是小心翼翼跨過屍體，甚至捂住了口鼻。

“我在。”

陸斯羽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音，低頭看著握成拳卻被包住的手，明明他已經覺得自己握成拳的力量已經夠大，但被包住之後他仍然覺得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包裹著他。

“莊哥，那些衙差為什麽不把這些屍體處理掉？”陸斯羽低聲問道，即便是再兇惡的人，死了就一了百了，就算是那些罪大惡極被砍頭的人，也會稍作收斂，即便只是在上面蓋一層土也好，像這樣讓他們暴屍荒野實在是有些不人道。

不僅僅是因為如此，還因為這裏的屍體實在是有些太多了。

“恐怕這些屍體永遠都會留在這裏。”莊錦寒說道。

“懶得處理還是不能處理？”陸斯羽問道。

“都有，畢竟這裏的屍體太多了，那些衙差不會做這種臟活累活，而且這些屍體放在這裏，對於剿滅山賊的人而言也是一種功績，對於那些普通人而已，這裏的模樣也可以威懾他們。”跟陸斯羽相比，莊錦寒的神奇要淡定許多，顯然這樣的事他已經見慣。

“戰爭太殘忍了，只是有的時候不戰又不行。”陸斯羽說道，這些山賊會變成現在這樣固然可憐，但被他們害了的人更加無辜，他想見到一個全民都和睦相處的世界根本不可能，如果不處理這些山賊，將來可能還會有更多普通人受罪。

這些想著，陸斯羽漸漸放松握緊的拳頭，反手與莊錦寒的手相握，十指緊扣。

“其實我有點怕。”陸斯羽說道，沒有再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他就是害怕，怕看到屍體，怕見到血腥，怕看到傷亡，他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會怕這些也很正常不是麽。

“我也有點。”莊錦寒卻沒有安慰，反而這麽說道。

“嗯？”陸斯羽偏過頭，詫異地看著莊錦寒。

“怎麽會不怕呢，看到那些活生生的人失去鮮活的生命，誰都會怕，只是就像羽弟所說，有的時候我們不得不戰，我只是一個文官，只需要站在戰場後即可，但那些在前線的人卻需要面對更多殘酷，這麽一想，我們其實已經很幸福了。”莊錦寒認真說道，他也已經習慣將所有事攬在身上，希望給陸斯羽打造一個安全的環境，但很多時候，很多事物並不是他說了算。

“是啊，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中，其實我們已經很幸福了，”陸斯羽點了點頭，不管在那個時代，他所處的都是相對比較幸福安全的環境，但在這之外，也有許多人擋著，撐著，即便是在和平的現代也是如此，“其實我們可以換一個角度，從山賊的角度來想，他們會認為重要的東西藏在哪裏會比較安全。”

陸斯羽突然換了一個話題，而這也是他們冒著危險來這裏的目的。

“山賊的角度，這個建議不錯，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莊錦寒突然看著其中某一間被燒毀的屋子。

“那裏？”陸斯羽突然問道，“如果是在那裏，那些衙差應該已經找到了吧？”

“或許裏面會有特殊的藏匿之處，”莊錦寒說道，“我們過去看看。”

“好。”陸斯羽連忙點頭。

兩人一同來到了屋子旁，或許是因為一開始火勢來的比較兇猛，許多人身上迅速燃了火星，所以屋子周圍有好幾個被燒死的人，但是離屋子越近，人就越少，恐怕是這些人為了滅火全部跑了出去，只可惜他們沒想到即便跑到了外面也難逃一死。

陸斯羽見屋子周圍沒有死人，情緒也好了許多，開始到處翻找有沒有藏東西的痕跡。

好一會兒之後，他拿到了一根小臂那麽長的木條。

木條外面已經因為大火被燒成炭，但當他將拿起來的時候，卻發現木條比他想象中要沈。

“莊哥——”陸斯羽連忙叫了一聲，等到莊錦寒應聲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緩緩將木條的上部拆了下來，露出了裏面完好無損的內壁，以及藏在裏面類似於紙張的東西。

“就是這個，我再去找一找，或許還有別的。”莊錦寒眼中一喜，連忙說道。

“嗯，先把所有有問題的木條找到。”陸斯羽立即說道，將這個已經拆開的木條又再次封好，不顧會不會弄臟衣服，直接將木條塞進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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