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飯館一事看上去簡單, 實際做起來卻沒有那麽容易, 特別是在京城。

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越繁華的地方房價就越高, 這是一條不變的規則。

縣城裏的陸家飯館是在陸斯羽手裏資金並不充沛的時候開的，但那家飯館的賣價便宜, 而且只是在一個小小的縣城裏，競爭壓力也很小。

可是想要在京城開飯館卻沒有那麽容易, 不提別的，一般能夠在京城立足的飯館都有獨特的手藝，比較高檔的酒樓又另說，酒樓裏的廚師都是師從名門，手上都有幾道外人不知道的美食，堪稱珍饈美味。

“開飯館有什麽前途, 如果要開，就要開酒樓才是！”宋玨拍著桌子道。

“小舅說笑了, 別說是酒樓, 就是飯館也需要費不少勁，而且京城裏的酒樓恐怕每一家背後都有人。”陸斯羽遲疑，以他的實力，根本不足以跟人對壘, 貿貿然沖上去只會成為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被拔之而後快。

“小羽你是認真的？”宋玨問道，又看著坐在一旁的莊錦寒, “他真的是認真的？”

“小羽怕是打算自己一個人做。”莊錦寒笑道，他了解陸斯羽的脾氣，絕對不會想到要借助外力擴張他的飯館生意。

“這怎麽能行，”宋玨看著陸斯羽，循循善誘道，“小羽啊，你還跟我合作生意呢，怎麽這點覺悟都沒有，京城裏的酒樓想要開下去需要有人是沒錯，但是這個人的作用也不一樣，重點是威懾作用，而不是以勢壓人你懂嗎？”

“小舅的意思是？”陸斯羽小心翼翼開口。

“你背後有人，為什麽不用？”宋玨直接了當說道。

“會不會不太好？”陸斯羽遲疑道，他一直都覺得官場深不可測，也不打算進入官場，自然也沒有想要借助莊錦寒權勢的意思。

這次打算把飯館開到京城，也是想著到目前為止辣椒還是一種稀罕物，再加上他現在住在京城，而且京城裏的人比較有錢，在京城裏開一家陸家飯館應該不會虧本的打算。

可是宋玨的意思卻似乎是在說要麽不做，要做就做大，直接開一間酒樓。

“有什麽不好的，比如說我，我是皇商，自然要打著皇上的旗號做生意，要是沒有皇上在後面撐著，我的生意也做不下去。”宋玨認真說道。

“小舅的生意跟我的生意不一樣，我做的只是小本生意。”陸斯羽低聲道。

“原來你是這個意思？只開一間飯館，用辣椒做生意？”宋玨問道。

“嗯，”陸斯羽點頭，“如今辣椒在京城裏也是稀罕物，我用辣椒做生意應該能吸引一些食客，只要熟客多了，就不愁沒有生意。”

“那你有沒有想過，辣椒確實是稀罕物，原先你只是在縣城裏小打小鬧也就算了，如今你把辣椒拿到京城，在京城裏開一家飯館，你的意思是打算低調行事，可你真的能一直保持低調嗎？”宋玨再次問道。

“小舅的意思是？”陸斯羽皺眉，心裏隱隱有了幾分想法。

“你想要從小做起，不依靠任何人開飯館，用辣椒這樣稀罕物吸引熟客，在這種情況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沒有後臺，你說會不會有人對你的小飯館動手？”宋玨問道。

“會。”陸斯羽斬釘截鐵，“只要有人能看到辣椒生意的未來，就一定會打我的註意。”

陸斯羽不笨，聽到宋玨的話立刻明白了宋玨的意思，一般情況下京城裏的人都很有遠見，知道什麽人能碰什麽人不能碰，那些明顯有後臺的人，他們絕不會碰，反而是那些沒有後臺，偏偏手裏就是有那麽一兩樣讓人眼熱的好東西，這樣的存在一定會讓人忍不住動手。

雖然事實上要是真的有人對陸斯羽動手，宋玨和莊錦寒必然會出手相助，但到了那個時候，其實已經惹出了許多麻煩，一直不想讓人幫忙的他也走到了必須找人幫忙的地步。

當然，在這中間也有一種可能是沒有人看上他的東西，他一點點從小飯館做起，慢慢做大，可他要是想讓自己的事業變得更好，最後還是要開酒樓，一旦開了酒樓，背後要是沒有人護著，被找麻煩的可能性不會比現在開酒樓低。

“小舅的意思我懂了。”陸斯羽笑道。

“那你打算開飯館還是酒樓？”宋玨笑著問道。

“酒樓，既然要開就要往大了開，”陸斯羽立即道，“不過我的銀兩不夠，恐怕要找小舅借一些，不過我的情況小舅也知道，沒有抵押物。”

“有這小子在，你還怕沒有抵押物？”宋玨拍拍莊錦寒的肩，“錦寒，你說是不是？”

“小舅？”莊錦寒看著宋玨，總覺得宋玨話裏有話。

“行了，我還有事，小羽你好好考慮開酒樓的問題，有什麽想法隨時可以來找我，”宋玨起身，“錦寒，你跟我出來一下。”

“小舅不如先吃飯再走吧。”陸斯羽連忙起身。

“不了，你小舅媽跟宋晨那孩子還在家裏等著呢，我跟錦寒簡單說兩句就走。”宋玨笑道。

“好，那莊哥待會兒留下吃飯，我去做飯。”陸斯羽看著莊錦寒。

“好。”莊錦寒微笑，隨後就跟宋玨出了門。

“錦寒，你最近做事怎麽樣？”宋玨問道。

“還是跟以前一樣，這段日子那些作物差不多都可以收獲了，不過也有一些枯萎的作物，還要好好研究他們的生長習性。”莊錦寒認真回答，這段時間他看了不少有關農業方面的書籍，最近當值的時候也能說上那麽幾句。

“這樣也好，多少能為皇上分擔一些，不過我今天叫你出來主要不是因為這件事，而是想跟你說說你的親事。”宋玨板著臉嚴肅道。

“小舅……”莊錦寒皺眉。

“不是小舅想多管閑事，只是你終究是我的外甥，而且之前跟姐姐吃飯的時候，姐姐也說起了你的親事，你的年紀不小了，就算現在不成親，也要好好相看相看，你覺得呢？”宋玨反問道。

“小舅，我暫時還沒有成親的打算，也不打算相看，免得耽誤人家。”莊錦寒低聲道，他如今的打算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先把成親的壓力頂住，然後再考慮以後的事。

“錦寒，男子漢大丈夫，理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這麽一直拖著，又能拖多久？就算姐姐善解人意，姐夫呢，你覺得姐夫會任由你一直這麽任性？”宋玨認真看著莊錦寒。

“小舅，不管爹娘想法如何，五年之內我不會成親。”莊錦寒認真說道。

“五年，希望你能做到，在你做到之前，千萬不要任性。”宋玨看了莊錦寒一眼，拍拍他的肩，這才離開院子。

莊錦寒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思考宋玨話中的意思，在他做到之前不要任性，這是什麽意思？

“小舅走了嗎？”陸斯羽拿著鏟子站在門口，看著莊錦寒。

“嗯，小舅剛剛才走，只可惜小舅沒有口福品嘗小羽做的美味。”莊錦寒看著陸斯羽，心裏驀然有了一個驚人的想法，或許，宋玨已經知道了他的想法？

可是這件事他從未跟任何人說起過，也從未在任何人面前表現，為什麽宋玨會察覺到？

可要是宋玨沒有察覺到，為什麽他剛才會說那樣的話？

是在告訴他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就要有責任，還是在告訴他，他父親那一關不好過，五年內不成親只是第一步，然後才是慢慢磨合，要是他在這期間跟陸斯羽透露一絲一毫，壓力就會同樣落在陸斯羽身上。

莊錦寒看著陸斯羽輕快的神情，想到一旦自己透露，同樣的壓力就會落在他的身上，或許自那以後陸斯羽的神情便不再如此輕快，要真是如此，他實在不願陸斯羽承擔這一份壓力。

“莊哥你沒事吧，好像有心事？是剛才小舅說了什麽嗎？”陸斯羽問道，看著莊錦寒緊皺眉頭的模樣有些奇怪。

“不是，只是我一個朋友出了事，”莊錦寒搖搖頭，“我那位朋友自小就有主見，卻很少讓父母操心，但是不久之前他突然跟他的父母說他喜歡上一個男人，眼下正跟家裏鬧著。”

“喜歡上……男人？”陸斯羽詫異，他倒是知道這個時代是允許男人與男人相戀的，也有一條律例，如果兩個男人或者兩個女人真心相愛，就可以結契，理論來說結契就相當於成親。

一開始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還覺得匪夷所思，沒想到這個時代的法律竟然比現代還要寬容，可是真的在這個時代生活，他才發現即使有這樣的律例，真正結契的男男女女仍然寥寥可數，其中最大的阻礙就是這個時代墨守成規一些思想。

比如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再比如說“多子多福”。

因為有種種原因限制，即使這個時代男男女女成親合法，陸斯羽也從未真正見過，不過卻聽說過，比如說某個遙遠的村子裏有這麽一對，再比如說京城裏XX跟XX是一對這樣的說法，不過這些例子都很遙遠，陸斯羽也只當是傳說，而莊錦寒這麽一說，卻讓這件事突然變成了身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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