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出海, 這是一個大工程，所有人都戰戰兢兢, 生怕出什麽事。

但是在某一艘船上, 卻有兩個特例, 一個是陸斯羽，另一個則是莊錦寒。

陸斯羽對於坐船出海的新鮮感並沒有那麽強烈，並且他很清楚出海一事要麽不出問題, 一旦出問題了, 就是大問題，因此即便是擔心也沒有什麽用。

至於莊錦寒, 在一開始剛剛上船的時候, 他還覺得心情忐忑, 但是自從見到陸斯羽, 他突然覺得心裏的那絲忐忑驀然消失殆盡。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為心裏有了一種不管發生任何事，都會有人陪在他身邊的感覺。

陸斯羽並不是跟大家一起登船的, 所以當船員發現莊大人身邊突然出現一個人的時候, 都覺得很是詫異，不過絕大部分人都沒有資格詢問。

而有資格詢問的人，卻已經找上了莊錦寒。

“莊大人，此次出海任務繁重, 不得兒戲，只是不知這位陸公子到底是何人？”對船隊有話語權的當然不只是莊錦寒一個，否則難免會變成一言堂, 出事故的可能性也會更大。

“王大人說笑了，這次船隊出海本就是皇上的想法，雖說本官被皇上任命為此次船隊出海的負責人，但什麽人被允許上船，也不是本官一人說了算。”莊錦寒笑道。

此次出海雖然危機重重，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能夠安然回來，等待著所有人的將是榮華富貴，所以也有不少人想方設法找人，希望能有一個出海的名額。

有資格決定出海名額的人不少。

莊錦寒自然有資格決定什麽人能夠上船，但他卻這麽說。

“莊大人的意思是，這位陸公子並不是因為莊大人才上船的，可是下官見他與莊大人的關系似乎……不錯。”

其實豈止是不錯，簡直就是非常好，王大人見過莊錦寒面對許多人時的態度，有淡然有沈默有溫和，卻從未見過有人能讓莊錦寒和顏面對，偏偏這位陸公子，仿佛是一個特例。

莊錦寒相府公子的身份全京城都知道，當初他自請出京，卻只是當了一個小小的知縣，可是讓不少人目瞪口呆。

這次莊錦寒一回來，就是擔任出海船隊的負責人，這才讓那些目瞪口呆的人把下巴收回來，都覺得這才是相府公子應該達到的位置。

甚至還有些默默覺得這次莊錦寒出海，恐怕就是去走個過場，隨便去哪裏繞一圈就回來，這樣一來等船隊回去後就可以順理成章升官，也可以讓那些多話的人閉嘴。

這樣的身份，莊錦寒即使是面對比他官大的人也沒必要低聲下氣，和顏以對，所以不少人對莊錦寒都有一種這人很高傲的感覺。

這次隨隊的王大人也是如此，如果按照兩人出海之前的官位比，其實還是王大人比較大，但如今在船隊上，由於莊錦寒是皇上欽定的負責人，因此他也要聽從莊錦寒的話。

不過王大人一向認為識時務者為俊傑，因此沒有絲毫芥蒂就在莊錦寒面前稱自己為下官。

這會兒過來也不是說質問莊錦寒，只是想要弄清楚那位陸公子到底是什麽人，他好判斷自己該用怎樣的態度面對。

可是如今莊錦寒確實那位陸公子並不是他帶上船的？

“他與本官確實是舊識，只不過這次上船，卻是小舅帶上來的，所以王大人如果有這麽疑惑，回頭可以問問小舅。”莊錦寒實話實說。

“莊大人的小舅……”王大人楞住，他當然知道莊錦寒的小舅是誰，只是如果是那位，“難道是宋家小公子？”

“王大人說笑了，本官只有一位小舅。”莊錦寒瞥了王大人一眼，眼中仿佛帶著冷氣。

“是是是，是下官說錯了。”王大人默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全京城誰都知道莊相最不喜歡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說小妾的事，對那些家裏有妾室的官員倒是還好，畢竟幾乎所有人都是如此，可是對那些家中妻妾關系亂糟糟的官員，絕對稱得上冷漠。

莊相夫人的父親一生未曾納妾。

他這話問的，仿佛是在質疑莊相夫人娘家有齷蹉一般。

“羽弟是代替小舅前來。”莊錦寒再次說道，也算是給王大人一個說法。

這話一出，意思已經很明確，宋玨是皇商，陸斯羽既然是代替宋玨而來，那麽其他人在面對陸斯羽的時候，就要像對待宋玨一樣。

而宋玨，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

“下官明白了，那麽以後要是陸公子有吩咐，下官也會如實照辦。”王大人立刻明白了莊錦寒的意思，同時，也得到了他來這裏想得到的答案。

“要是王大人沒什麽事，本官還有些事。”莊錦寒微笑。

“是下官打擾大人了，告辭。”王大人連忙道。

“嗯。”莊錦寒點頭。

在兩人交談之後，很快全船的人都知道了陸斯羽的身份，知道他不僅跟莊錦寒關系好，而且還跟皇上面前的大紅人關系很好，所以不能得罪。

船上的關系結構比較簡單，所以只要有人知道了這件事，很快就會全船的人都知道。

因此在陸斯羽再次走出船艙的時候，就收到了不少打量的視線。

“怎麽回事，為什麽大家都這麽看著我？”陸斯羽問道，詢問的對象當然是身邊的莊錦寒。

“我跟他們說你是代替小舅來的。”莊錦寒說道，也沒有對陸斯羽有絲毫隱瞞。

“代替小舅來的？”陸斯羽愕然，有些哭笑不得，“莊哥你可真敢說，要是小舅知道這件事，不會生我們氣吧？”

“怎麽會，你難道就沒有想過為什麽小舅會讓你上船嗎？”莊錦寒反問，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陸斯羽把兩人的關系說成我們，就覺得心裏泛著甜。

“是我主動要求，小舅只是同意而已。”陸斯羽說道，他甚至沒有把自己跟莊錦寒講的故事跟宋玨說起。

“話雖如此，但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人，小舅也不會答應，他既然答應了，就證明他認可了你的存在，同時也存著讓你代替他的想法。”莊錦寒仔細給陸斯羽分析。

他發現陸斯羽雖然聰明，但對於官場的事卻不慎了解，特別是有些彎彎道道的事，更是連想都不會多想。

“小舅為什麽會讓我代替他？”陸斯羽還是有些詫異，他真的以為這件事是他提起，宋玨同意這麽簡單而已，根本就沒有想過莊錦寒說的意思。

“羽弟，你別忘了，你跟小舅還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莊錦寒點出重點。

“啊？”陸斯羽有點懵，他喜歡賺錢，在想賺錢時也會有很多想法，但此時卻有些跟不上莊錦寒的思維。

“如果你只是小輩，小舅對待你的態度又會有所不同，既然你與小舅是合作夥伴，小舅就會用另一個態度對待你，這次出海，小舅原本也是要去的，只是因為他事務繁忙，所以沒去，正好你出現，理所當然就代替了小舅的位置。”莊錦寒解釋道。

“所以說我提出要跟你一起出海是一回事，小舅另有打算又是另一回事，只是我剛好撞了上去，所以小舅才會答應我的要求？”陸斯羽突然明白了什麽。

“就是這樣，所以我說你是代替小舅出現在船上也是事實。”莊錦寒點頭。

陸斯羽覺得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操作。

“所以說這就是所謂的‘姜還是老的辣’？”陸斯羽問道，他當然知道宋玨很聰明，從最早宋玨用基礎版的自行車和縫紉機搞出花樣之後，他就知道宋玨的智商在古代絕對屬於頂尖之列，可是他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麽……

“要是小舅知道你這麽說的，肯定會覺得高興。”莊錦寒笑道。

“高興？小舅會覺得高興？”陸斯羽覺得自己仍然跟不上莊錦寒的思維，或者說是跟不上宋玨的思維。

“嗯，小舅一直覺得‘姜還是老的辣’是一句褒義詞，即使別人是用諷刺的語句說這句話，他也會覺得那是在誇他。”莊錦寒詳細為陸斯羽解釋。

“小舅的性格實在是很特別。”陸斯羽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形容詞，最終只說了這麽一句。

“羽弟你跟小舅相處的還不夠多，等多多相處以後你就會知道，小舅這人其實很有趣。”莊錦寒說著，他小時候其實有不少時間是跟宋玨在一起的，所以對宋玨的脾性也比較了解。

“確實挺有趣的。”陸斯羽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宋玨時，他就在跟他兒子互懟，一個能跟兒子懟起來的人，性格一定相當……不簡單。

“等下次回京，羽弟可以在我家住一段時間。”莊錦寒突然說道，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有了這麽個的想法。

“去莊哥家做什麽？不過眼下月月他們都在京城，回頭可以讓小舅幫忙在京城置一套房子，到時候也可以在京城住下。”陸斯羽說道，他之前就有這個打算，雲雲跟樂樂既然已經在京城讀書，就不會再回去了，所以還是在京城有一套房子比較好。

“到時候，可否給愚兄留一個房間？”莊錦寒笑問，心裏也有幾分忐忑。

“好啊，不過到時候恐怕莊哥也不會過來住。”陸斯羽也笑，之前在縣城裏另說，到了京城，可是莊錦寒的地盤，他又怎麽會沒地方住，所以在他看來，莊錦寒這話也就是說說罷了。

“只希望到時候羽弟不要嫌棄。”莊錦寒低聲道，這麽久了，他每次面對陸斯羽時，心跳跳動的速度總是很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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