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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接連不斷的遇險】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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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抿月山莊一樣是燈火通明,但因來客多是女眷,宴席結束得早,不少人在宴席前泡了溫泉,因而許多廂房便接連熄燈,不一會整個山莊就靜悄悄的,偶有一些夜蟲唧鳴。

傅筠跟多數人一樣,回到廂房正準備睡下,門外便響起敲門聲。

她唇一抿,她就知道不會如此平靜,示意淩淩去開門、就見徐虹身邊的大丫鬟走進來,欠身說道:“大姑娘,二太太跟三太太說是難得出來,要在半坡亭喝茶賞月,特來邀請大姑娘過去,還說,去的還有老太太、徐少爺。”

“我母親跟妹妹呢?”傅筠不耐的打斷她的話,晚膳時劉氏就得到父親來不了的消息,戶部有點事要處理,劉氏的失望也恰巧落在她眼裏。

“大太太累了,二姑娘已經睡了”大丫鬟說。

傅筠沈默了,半坡亭其實不是亭子,而是一間獨立建在坡地上的小屋子,四周種植了不少梅樹,地點雖然偏僻了些,確實是賞月的好地點,問題是,去的那些人都是她要防備的人,可若不去,焉知他們意欲如何?逃過一次算計,難保沒有第二次?

她深吸口氣,擡頭看著那丫鬟,“我整理整理就過去,你先回去。”

大丫鬟得了令,先行離開。

不一會兒,傅筠偕同丫鬟出了廂房。

月光如水,再加上純白雪景,景致如夢似幻,傅筠穿得暖和,外罩一件白狐大氅,手中抱個暖爐,前後跟著的是提著燈籠的淩淩及淩蘭,但傅筠沒有往半坡亭走,而是示意帶路的淩淩往另一邊的廂房走。

淩淩提著燈籠引路,覺得不太對,遂回過身問,“姑娘,這路好像不對啊!”

“無妨,今兒夜色好,我剛剛吃多了,這會兒過去又要喝茶,總得消消食——”她頓了一下,經過一旁仍然有燈火的廂房,她記得劉氏是將林靖芝安排在這一間,她微微拉高音量,“徐少爺也要去半坡亭,嬸嬸對他語多讚賞,又要我陪他,可現下夜涼如水,眾人又各自回房了,半坡亭地處偏僻,嬸嬸這是硬要我們湊一塊兒培養感情嗎?”

她刻意放慢步伐,揚聲又道:“罷了,半坡亭分內外室,還有後門可以出入,屆時,我就找個借口進入內室,從後門離開,你們若久不見我,直接回來廂房便是。”

淩淩回頭,跟後方的淩蘭對上了眼,兩人眸中都有困惑,姑娘親事已在進行,就等著魏爺擇吉日下聘,怎麽又扯到要跟徐汶謙培養感情?

不過,想到徐汶謙看到姑娘眼中的驚艷,也許他去求了二太太,畢竟他是二太太的娘家人……雖然弄不清楚怎麽回事,但姑娘怎麽吩咐她們怎麽做就是了。

傅筠話一落,果然聽到一絲輕微的開門聲,她從眼角餘光看到林靖芝身邊的丫鬟偷偷的探出頭來,又悄悄的將門帶上。

聽到了就好,傅筠暗暗的松了口氣,她這一席話就是故意說給林靖芝聽的,她很清楚林靖芝的個性,只要是關於徐汶謙的事,她絕對不會不理會,想盡辦法也要糾纏到底,屆時,不管嬸嬸打的是什麽算盤,至少多個林靖芝也能添個亂,她可不是好欺負的主兒。

思緒間,傅筠沿著石階走著,穿梭在清雅梅影中,好一會方抵達半坡亭,守在門前的兩名嬤嬤笑著打起簾子請她進去,兩個丫鬟則被留在屋外。

屋內燒了炭火,暖烘烘的,占地不大,卻以屏風分了內外室,此時,外室的榻上只坐著徐虹、傅書銘及徐汶謙,居中的一只小火爐上,沖著剛泡好的茶,茶香滿室。

所謂燈下看美人,美色更醉人,徐汶謙此時就有這種感覺,幾人寒暄幾句,傅筠便靜靜坐著,更多的眼神也沒給他一個,那眉眼精致如畫中仙女,尤其那粉唇飽滿紅嫩,像在引人一親芳澤。

傅筠臉兒低垂,不是沒有感覺到他太過灼熱的眼神,但她只覺得諷刺,同樣是她,可上一世的她有多麽喜愛他,他就有多麽厭惡她。

原來民間一些話本故事是真的,男人對愈不在乎自己的女人,愈有興趣,愈會激起他的劣根性及征服欲,要不,怎麽解釋他這個專情的人渣突然變花心了?

幾個人聊著家常,傅筠沒插嘴,也沒問傅老太太等人怎麽沒來,她打算喝兩杯茶就走,正要起身時——

徐虹突然抱著肚子,“唉,我肚子怎麽疼起來了,肯定是吃太多了,我先離開一下。”她急急的起身,披上披風,叫了一旁伺候的丫鬟跟著她離開了。

傅書銘看了徐汶謙一眼,提壺替他倒杯茶,又看著坐著不動的傅筠,笑著招呼,“喝茶,喝茶。”

不一會兒,陪同徐虹出去的丫鬟突然又跑回來,看著傅書銘道:“不好了,二太太走得快,一個不小心在前面岔路摔傷了,奴婢要扶,可太太喊著要二老爺抱她去凈房呢。”

傅書銘心裏煩,但面上不顯,連忙起身,看著兩個小輩道;“我先過去,她要是得嚴重,我還得去找大夫。”

“二叔,我也去看看吧。”傅筠也跟著起身。

徐汶謙也坐不住了,站起身道,“我也去。”

“不用了,外面嬤嬤丫頭不少,我叫上幾個就行,你們待在這裏,別給我添亂就好。”他一副著急的模樣,急急披了外衣,匆匆忙忙的出了屋子。

室內,一下子安靜下來。

徐汶謙很請楚自己現在該做什麽?他暗吸一口氣,想到要發生的事兒,心裏怦然狂跳,雖然做個樣子毀其聲譽即可,但見她如此傾國傾城、身姿撩人,他是真正享受過翻雲覆雨的美妙,自然想要真正的攻城略地,將她全身上下裏裏外外的折騰個夠——想到這裏,他血脈賁張,握著杯盞的手不由得收緊。

“我想回房了。”傅筠離開座位。

“筠妹妹,這雲霧茶是我特地帶來,產量極少,可否勉為其難的陪我喝完這壺再走?”他一手忙著擋她離座,一手將那擱置在桌上的茶壺提起,就往她的空茶碗註入茶水,一邊又忙著回頭看她,一個刻意的不小心,茶水一偏,竟往朝她身上倒。

“對不起!對不起!好在茶涼了不少。”徐汶謙慌亂又懊惱,急著放下茶壺,又拿起身上方巾就要往她身上擦拭。

然而,他倒了大半壺茶水,傅筠身上的冬衣雖然厚了些,但這茶水盡倒在她胸前,濕衣裳貼著圓弧胸形,實在顯眼,他的手頓時一僵。

她粉臉驀地漲紅,一把抓了他手上方巾掩在胸前,“無妨,我先進內室整理一下,麻煩謙哥哥去喊我的丫鬟進來。”

“呃——好。”他臉皮漲紅,看似羞慚,其實是激動,在看到她走進內室後,他才暗呼口氣,走到門口,外面的丫鬟嬤嬤早都被支開了。

他將門關上,再看著居中的屏風,吞咽一口口水,雙手微微顫抖,只有他知道,自己心裏有多緊張。

遠遠的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他眼睛微亮,急急的將燭火給吹滅,就往屏風後方的內室走去——

“筠妺妺,外面燭火突然滅了,我拿燭臺進來借個火——”話語剛歇,裏面的燭火竟然也滅了,他楞了一下,“筠妹妹?”

月光如水,灑入室內,隱隱照出一個窈窕身影坐在榻上,他立即舉步往她走去。

“謙哥哥,一陣風從窗外吹來,將燭火打滅了,我不知道火折子在哪。”

黑暗中,傅筠的聲音有些害怕,頭也垂得低低的,他卻是看得心癢癢的,靠近她後就將她推倒在榻上,就聽到她驚叫一聲——

“謙哥哥你幹什麽?”

貼上那柔軟身軀,他心跳快如擂鼓,耳裏只聽到自己略微急促的粗喘聲,不理會身下人兒的掙紮,他拉扯著她的衣服,在黑暗中親吻她的臉,也察覺到她軟化下來,甚至響應他的吻。

“怎麽回事?有人在嗎?”

“黑燈瞎火的在幹什麽?還不快去點燃燭火。”

“謙哥兒跟筠筠呢?他們都離開了?”

吵雜的人聲愈來愈近,徐汶謙可以感覺到身下的傅筠身體僵硬、呼吸急促。

下一刻,燈火通明,接著是更多人的驚呼聲,徐汶謙因突來的光亮不得不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

他的外衣已經脫掉,懷裏有一個女人,兩人姿勢暧昧不說,女子衣衫不整,露出白晰的右肩,連肚兜也有被扯動的痕跡。

“怎麽回事?徐少爺跟——你們怎麽可以在此幽會,兩人還做了如此丟人現眼之事?”傅老太太難以置信的指著躺在床上的男女。

“我們今日邀來的女客可都是清身自愛的閨女啊,快讓她露露臉兒,看看這行為不檢的浪蕩女是誰?膽敢做出有辱門風的事!”傅玫儀怒不可遏的叫著。

兩人這一發言,後方幾個被刻意帶來的客人也跟著鄙夷發言,滿臉不屑,對徐汶謙也多有指責。

徐汶謙想要起身,但懷裏的人兒緊緊將臉埋在他胸前,他知道事關閨譽,如今這幕傳出去,她還哪有臉見人?而今,也只能隨他說了,“我們是兩情相悅,請各位原諒我們的情不自禁,明日一早我便返京,稟告家中父母上提親。”

他說完,便覺懷裏人兒緊繃的身子放松不少,他嘴角不由得往上一勾,原在只想設計一場瓜田李下的暖昧事兒,沒想到事情發展的比他預計得還要好。

屋內,傅老太太等人眼神迅速對上又錯開,同時浮現笑意,雖然傅筠將整張臉埋在徐汶謙懷裏,看不到她的容顏,但還要細看嗎?當時這裏只剩她跟徐汶謙,她們費盡心機才挖了這麽大的給她跳,這下子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怎麽回事?”一名青衣丫鬟越過眾人想想看裏面的情形,擠了老半天的才擠進去,可一看清抱著的那兩人,眼睛突然瞪大,失聲就叫了出來,“姑娘!”

“什麽姑娘?”徐汶謙蹙眉低頭,此時,懷裏的人兒終於擡起頭來看他,那熟悉的眉眼——他臉色悚地一變,一把放開她,怒叫聲,“怎麽是你!”

林靖芝羞澀一笑,再次伸手環抱住他,“就是我啊。”

今日,傅筠與她身上衣裙同樣是粉色系,在這混亂的場面,根本無人註意,但林靖芝的丫鬟是伺候她的人,看到她那身服飾馬上就出來了。

眼前這幕讓傅老太太等人全傻了,心都涼了。

傅筠呢?她們在外面也派人守著路口,後門明明上了鎖,她是如何離開的?而林靖芝又是何時進屋的?

梅影婆娑的另一間廂房裏,傅筠坐在椅上,身上已換了另一套衣裙,靜靜的望著桌上搖曳的燭火,而留在外室守夜的淩淩、淩蘭則被點了睡穴,趴在榻上。

“你還好嗎?”魏韶霆擔心的看著她。

她發生的事,影衛已經簡略稟報,他不得不說,她再次讓他刮目相看,不僅聰明的讓自己脫險,還反將對方一軍,只是回到這裏,她似乎太過安靜,靜到讓他憂心。

她看著坐在一旁的他,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杯,握著溫熱的杯身,覺得自己冰涼的身心才暖和了些。

見魏韶霆定定的看著自己,她試著擠出笑容,回想當時,她一進到內室就發現林靖芝躲在櫃子後方,又見外室沒有任何聲音,她迅速的與林靖芝達成共識,由她應付汶謙,自己則由後門出去,沒想到後門竟被人從外面鎖上,正擔心時,外室的燈竟然滅了,她下意識的將內室的燈也吹滅,僅以聲音與他交談,讓他誤以為坐在榻上的是自己。

“我沒事,還好魏爺多個心眼派人守著我,不然……”她低頭住了口,她還真的不敢想下去。

“午後的短暫相遇,徐汶謙的神情讓我無法放心,不過,”他目光極柔的看著她,“你成全林靖芝的手筆更厲害,她那刁蠻女與下流的徐汶謙真是相配極了。”

她輕咬下唇,擡頭看他,“魏爺不怕我心機太重?”

“你做得很好,我可一點都不希望看到你被那無恥之徒傷害。”他的口氣極為認真,帶了點冷意。

她眼眶微紅,其實還是有些後怕,如果她沒有戒心,如今的她該是被傅老太太等人圍剿,逼她與徐汶謙成親,接下來,她的人生就會陷入前世的惡夢中。

再聯想到前世她得知真相後的震驚、憤怒與怨慰,到最後的孤寂、懼怕,她臉色蒼白,累積兩世的憋屈不吐不快,“我不懂,為什麽人心可以這麽壞?算計我的不是只有徐汶謙,還有我最親的家人,他們明知我與你已有婚約,怎麽可以聯合外人設計我?怎麽可以?”她難過哽咽,重生一回,她還是差點就被他們得逞了,“嗚嗚——”

不知何時,魏韶霆拿走她手上的茶杯,以自己寬厚的右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無聲的給她最大的安慰。

她咬著下唇,悶聲抽泣,將頭往他身上靠去,明知於禮不合,但暫時讓她感受這份溫暖吧,她全身發冷,無可自抑的顫料著。

見狀,他伸出左臂將她輕輕一摟,拍撫著孩子似的輕輕拍著她的背,一種陌生的心疼湧上心坎,他讓人查過她的事,明面上看來都沒什麽問題,但顯然內宅的事不如表面上那般平和。

傅筠哭泣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不好意思的離開他的懷裏。

他走到梳妝鏡一旁的臉盆架上,擰了條濕布巾回身走過來遞給她。

她低頭接過,待她輕拭淚痕滿布的臉龐,他拿走布巾放回架上,這才再次回到她身邊坐下。

她紅著臉看著他,粉臉似要冒煙,“我失態了。”

他嘴角微微上勾,看著她那雙哭得紅腫卻更顯清亮的雙眸,“情緒釋放就好,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已經派人盯著後續的事,身為你的準夫婿,我可不能悶聲不響,老太太總得給我個說法才是。”

她一楞,搖搖頭,“不行啊,這樣老太太就知道我當時也在屋裏的。”

“你放心,我會處理妥當。”他不想她擔心,也不想讓她知道他殘酷的另一面,示意她好生休息後,這才步出廂房,為守夜的兩個丫鬟解了穴,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形下離開了。

淩淩、淩蘭茫然醒來,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一擡眼,就見劉氏在一名手持燈籠的丫鬟引路下走了過來。

劉氏問道:“大姑娘睡了嗎?”

兩人同時回頭,看著房裏燭火已滅,一片靜悄悄的,忙回,“睡了。”

她們偷偷互看一眼,心中很是迷糊,她們是什麽時候回來這裏的?只記得二老爺要她們跟著他去幫忙照料二太太,她們又不能拒絕,只好跟著走,然後,脖頸好像被敲了下,她們昏過去了?那姑娘呢?她們臉色大變,想也沒想的就去打開房門,躡手躡腳的走進內室,見姑娘好好的躺在床上,齊齊松口氣,拍拍胸口。

同樣松口氣的還有劉氏,她不放心,也跟著進來了,這會兒連忙揮手,示意她們出來,再低聲吩咐她們好好守著傅筠,便離開了。

半坡亭那兒還在鬧著,她是擔心傅筠才先過來一趟,可沒想到才走兩步路,就見傅玫儀迎面而來,在燈籠映出的燭光下,她的神情竟有些猙獰?

“筠筠已經睡著了。”她想也沒想的就擋在傅玟儀身前,壓低聲音說。

“把她叫醒!明明我們離開時,最後只有她跟徐少爺在半坡亭,怎麽變成林靖芝了?”

傅玫儀咬牙切齒,她就是不甘心一盤好棋被傅筠給毀了!

此話其實是露了餡,她當時並沒有在半坡亮內,而是躲在外面偷看裏頭的動靜,但劉氏並沒有過去,也就抓不到錯處。

“大姊慎言,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姊巴不得今天出事的是筠筠,再說,筠筠識禮守禮,若真的只剩他們兩人,她先行離去難道不是應該的?”劉氏冷言質問,眼神更冷。

“這——”傅玫儀一怔,還真的答不出來,難怪母親要她別過來找傅筠,這事怎麽說他們都站不住腳,但她還是恨恨的瞪了劉氏一眼才轉身離去。

劉氏又回頭看了一眼廂房才跟著離去。

房內,傅筠闔著眼睛,嘴角微揚,這個繼母真的很愛護自己呢!

這個夜不平靜,就註定某些人難眠,尤其是徐汶謙,他在發覺被傅筠耍了後,又面對傅老本太等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指責,著實怒火攻心,偏偏,他又對林靖芝行了不軌之事,兩人的婚事成了板上釘釘的事,一旦回府,他就得派人前往林府提親,一輩子都甩不掉她,教他如何不恨?

夜已深,他無法待在室內,他需要冰冷的空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不懂,當時屋裏的聲音明明是傅筠!他本想到她的廂房去討個說法,但一名陌生的黑衣人擋住了他,說他是魏韶霆派來守護傅筠的,那比冬日更冷的懾人目光,讓他不敢再冒進,只得走開,但他氣憤難消啊。

火冒三丈的揮手將擋路的梅枝忿忿打掉,沒想到他反被掉下的積雪撒了一身,他差點沒怒吼出聲,煩躁的撥掉身上落雪,咬咬牙,轉個身,大步的朝林靖芝的廂房走去。

砰砰砰!“開門!”他握拳敲門,大聲咆吼。

門一開,他大步跨進去,瞪著坐在榻上的林靖芝,劈頭質問,“為什麽你會在半坡亭?”

“我聽說你在那裏喝茶賞月,也想過去,又想到我不請自來似是不妥,才從後門進去,誰知道才剛進去,你就往內室來了,我心急的將燭火熄了,你……後續的事你就知道了。”她萬分羞怯又面露喜色,哪有被侵犯的樣子?

“不對!你胡說!說話的明明是筠妹妹,我喊的也是筠妹妹!”他咬牙駁斥,“砰”地一聲,握拳猛撻一記桌子,又無法解恨的桌上茶杯掃落地面,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房內,還有剛剛引起一團亂的丫鬟,她嚇得站在角落,渾身發抖。

“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也不懂明明傅姑娘不在,為何傅老太太和傅二太太都要這樣說?”

林靖芝柳眉一蹙,困惑的神態讓徐汶謙不得不懷疑自己,難道真的是他搞錯了?

“但我們的婚事你可不能不認,茲事體大,我已派人連夜下山,此時,我家裏的人應該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她淺淺一笑,又面露嬌羞。

他咬咬牙,怒甩袖子走了。

林靖芝眸光一閃,嘴角微勾,她還真的欠了傅筠一個大人情呢。

徐汶謙回到自己廂房,將事情前後想了遍又一遍,一定有人替傅筠開了後門,否則她不可能出去,而所有人不是被支開就是傅老太太安排的人,唯一有可能壞他事的也就只有魏韶霆了。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既然他得不到傅筠,還因此被林靖芝纏上一輩子,憑什麽魏韶霆可以抱得美人歸?徐汶謙黑眸閃動著森冷的光。

夜已深沈,他知道明早大家都要離開,出了這種事,誰還有游興?他將小廝喚進來,低聲交代一番。

小廝瞪大了眼,但看少爺眼中一道冷光掃來,立刻急急點頭,“奴才遵命。”

翌日,炊煙裊裊,廚房早早為各廂房送上早膳,不久後,客人陸續離開山莊。

傅府身為主人家,自是殿後,送走最後離去的徐汶謙主仆後,傅老太太、徐虹、傅玫儀等人也一一上了馬車,陸續離開。

劉氏要陪著林靖芝主仆下山,畢竟出了昨夜的事,徐汶謙又不願陪同林靖芝回府,她也只能同行,只是看著傅老太太等人刻意忽略傅筠,她很是不舍。

“我沒事,母親跟榛榛先走吧。”傅筠真的無所謂,傅老太太等人的算盤白打了,對她自然沒有好臉色。

馬車上還有林靖芝主仆,她目光落在林靖芝的臉上,她看來不像受到驚嚇,而是一臉的喜悅,是因為得償所願的緣故吧。

林靖芝無聲的回她說了“謝謝”,她點點頭,看著臭著一張臉的傅榛,“姊姊還要去辦點事兒,你乖,先跟母親回去吧。”

傅榛想跟姊姊坐同一輛馬車下山,卻被拒絕了。

劉氏再拍拍女兒的手,敲敲車壁,示意馬車可以走了。

淩淩跟淩蘭看著主子,真替她抱屈,姑娘又沒做什麽,但老太太等人一早就給主子臉色看,實在太過分了。

“我們也上車吧。”傅筠的目光落到不遠處的臨湖山莊,再踏上矮凳,上了馬車。

魏韶霆上午要進行冬獵,此時應該正在準備,想到昨夜她被溫柔的擁在他溫暖的懷裏,她臉龐不由得微微發燙,不跟傅榛同車,就是因她要吩咐馬車先去臨湖山莊,她覺得應該再好好的謝謝他,還有,下聘的事她也想跟他說,她不需要什麽奇珍異寶,只要他能待她好就行了,可是……這是不是在催他下聘?

淩淩、淩蘭上馬車就看她粉臉紅紅,兩人不解的互看一眼,又搖了搖頭,昨晚的事,她們也一樣搞不清楚,卻又不敢多問,然而才走沒多遠,馬車突然變得很不穩,車身搖搖晃晃的。

“你怎麽駕車的?”淩淩忙喊了出來。

同時,車夫也驚慌大叫,“怎麽會這樣?車子不能控制了,正在下坡呢,大姑娘,快抓穩了!”

馬車顛簸不已,傅筠頭暈目眩之際,連忙抓著釘死在車廂裏的小茶幾,兩個丫鬟一手拉著桌腳,另一手護著她,三人臉色同樣慘白。

馬車因車輪松動,造成車身左右搖旯,奔馳的馬兒也受到驚嚇,不管車夫如何抽鞭駕車,馬兒反而失控得橫沖直撞,撒蹄狂奔。

車內傳來淩蘭驚惶的呼叫聲,“救命啊,我拉不住了,啊——姑娘——”

她一個沒抓穩就從馬車裏摔出來,淩淩伸直了手要抓她,也因馬車突然一顛,整個人也跟著甩了出來,兩人摔了一身傷,趴在地上,但擡頭,望見馬車前行的地方竟是斷崖,兩人臉色悚地一變,放聲大叫,“姑娘快跳下來,姑娘——嗚嗚嗚——”

下一刻,她們眼睜睜的看著馬車往下墜,她們忍著身上的痛楚,快步的往前跑去,就聽到“砰”地一聲,馬兒墜入冰冷的溪流,後方車體也跟著撲通墜落,成了幾塊碎木片。

車內的傅筠逃脫不及,只覺得眼前一陣黑,身子一個劇烈起伏,下身一陣冰涼,人也跟著昏過去。

兩名丫鬟驚恐看著下方溪流,無聲的流淚,話都說不出來了。

驀地,一陣馬蹄聲急遽而來,兩人一回頭,就見一匹駿馬已飛奔到他們面前,馬背上如天人的男子不就是未來的姑爺!

魏韶霆高坐馬背上,冬獵再一個時辰後才要開始,他看到陸續下山的馬車,原想過來會會傅老太太等人,沒想到因事擔擱,反而看到最後一輛馬車脫離山路,還往這邊斷崖沖來,在他策馬過來時,馬車已經掉下去了。

“嗚嗚嗚——魏爺,我家姑娘還在馬車裏——嗚嗚嗚——”淩淩痛哭出聲。

魏韶霆瞬間認出她,那是昨晚在傅筠房外守門的其中一個丫鬟?

“是傅筠?”

她拚命點頭,淚流滿面,膽小的淩蘭則是痛哭失聲。

他臉色一變,立即策馬奔往溪流的另一邊山坡,往下一看,溪流上馬屍載浮載沈,車廂早已碎裂成隨波逐流的木片,卻不見傅筠的身影,他忍住心中慌亂,再度調轉馬頭,從另一邊坡策馬奔馳,而往下流去,果真見到趴在截木板上的傅筠,她雙眸緊閉,顯然已失去意識。

他視線往前,見前方竟是往下奔騰的瀑布,他想也沒想的踩著水上碎木飛掠過去,正要抱起傅筠,沒想到水流速度比他想像得還要湍急——

來不及了!他只能緊緊抱著她順著瀑布而下——

“冷——好冷——”

陰寒洞穴內,傳來傅筠發顫呻吟的聲音。

洞外,天空烏雲密布,看來就要下大雨了,魏韶霆很快的到外面撿拾幹木柴回到山洞,升起火堆。

雷聲轟隆,閃電交加,滂沱大雨瞬間落下,風勢極大,連同些一雨絲呼嘯的吹入洞內,魏韶霆眼見躺在地上的傅筠整個人抖到不行,他深吸口氣,先將她身上濕透的衣物褪了,再將自己衣物褪盡,攬臂將她劇烈顫抖的嬌軀擁入懷裏。

“好冷,呼呼呼,冷——”她渾身濕冷的喘息著,一接觸到溫熱,本能的緊緊貼靠上去,漸漸的,她呼吸平穩的睡了。

魏韶霆緊緊的抱著她,低頭看著她原本凍得泛紫的唇恢覆些血色,也松了口氣,只是,感受著懷裏人兒的柔軟,也考驗著他的自制力。

不久,傅筠卻開始出汗,他小心起身,擰了方巾替她擦汗,黑眸裏滿是擔心。

從瀑布落水後,她便昏厥不醒,他也只能找到這處山洞暫時避風棲身,沒想到她還是發熱了,他撕了裏衣的布料,擰濕後,小心的擦拭她的身子,邊還要註意洞外的動靜,就怕有兇猛動物闖進來。

望向天色陰沈的洞外,他在冬獵時沒現身,李睿等人一定知道他出事了,算算時間應該已派人出來尋他,就不知他現在的位置在哪?

“嗯——嗯——嗚——”傅筠發出難受的囈語聲。

他收斂思緒,再度將手中的濕布擰幹,跪坐她身邊,擦拭她體溫過高的身體,一次又一次。

傅筠渾身發熱,腦袋更是混濁沈重,她知道有人餵她喝水,低聲安撫,但她不舒服,全身像被火爐燒著,她像個孩子一樣哭泣,直到一次又一次冰涼的濕布緩緩擦拭身體,她才舒服的呻吟。

魏韶霆額際有著細密的汗珠,他從未如些照顧一個女人,也不知道女人能這麽折騰人,傅筠的高燒反覆,明明降溫了,晚一會兒又開始發燒,還像孩子似的要貼靠著他才能安然入睡,他還得想法子餵她喝水、野果的汁液甚至是魚湯,但做這些他都不覺得累,而是擦拭她凹凸有致卻又柔若無骨的胴體時才最是煎熬,天知道他有多久沒有過女人,但面對身子難受呻吟的未婚妻,他起這邪念也讓他唾棄起自己。

傅筠真正醒過來時已是三天後。

她坐起身,明眸透著迷惘,望向不遠處燃燒的柴火,緩緩巡視這讓火光映亮的洞穴後,再低下頭,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勾破或撕裂的痕跡。

驀地,一些似真似夢的畫面閃過腦海,魏韶霆擁抱自己,甚至拿布擦拭自己裸裎發熱的身體,她雙眸輕眨,粉臉瞬間漲紅。

此時,洞口傳來腳步聲,她擡頭望去,就見魏韶霆高大的身影。

“你終於醒了。”他微微笑後走到她身邊,習慣性的在她身邊坐下,伸手就去探她的額頭,待她下意識的往後一縮,他這才反應過來,手僵在半空,連忙放下,輕聲的說:“這三天你發燒昏睡,我得時時註意你的體溫、必要時也得替你擦拭身——”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別說了。”她粉頰更燙更紅了,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看著她臉頰抹上嫣紅,唇瓣也加深一層,像在誘他辨擷,他聲音略顯沙啞,“我們是未婚夫妻,再加上你凍壞了,身邊又沒有藥物,但我絕無輕薄之意。”

“我知道,真的,請你別再說了。”她羞到雙手捂臉,知道他絕非好色之人,更不會趁人之危,這點,她絕對信任他。

聽出她聲音中的告饒及羞慚,他忍俊不住的笑出聲來,她怎麽會這麽可愛、這麽迷人?她知道自己的魅力嗎?這幾日,他對她身體的渴望連他自己都錯愕,若非強大的自制力,他可能在這洞裏就占有她了。

低沈的笑聲在寂靜的山洞裏響起,這是認識他兩世以來,第一次聽到他的笑聲,她幾乎沒有多想就擡頭看向他,沒想到他這一笑,一向漠然的俊顏如冰雪消融,如晨曦乍現綻放光芒,她被這張俊顏驚艷住,竟看得癡了。

魏韶霆很小的時候就清楚他的笑容對女子有多麽強的殺傷力,多少小姑娘想黏著他,在他少年時,一些姑娘家更是尋著機會就對他投懷送抱,令他煩不勝煩,後來,他愈來愈不輕易笑了,就連與妻子成親的日子也一樣,直到子晨出生才多了些笑容。

但眼下,看到傅筠如此呆萌可愛的表情,他竟生出可以多笑幾回的想法,“看夠了?”他笑問。

她瞬間回神,想到自己竟花癡似的盯著他看,一時之間只能懊惱低頭。

他沒有再取笑她,而是說出他們現在的處境,“我們得往外走,這三天,沒有任何人找過來,說明我們應該是在他們搜尋的範圍外。”

他這幾日探路也愈走愈遠,發現這座山林不見人煙,而他的手下擅於尋人,可見他跟傅筠落水後,水流的方向不止一處,才會增加搜尋救人的困難。

對此,傅筠沒有任何異議,她對這陰冷的山洞沒半點眷戀。

兩人隨即整理一下就步出洞外,開始沿著溪流走。

傅筠是個養在深閨的嬌嬌女,再加上身子才發熱剛好,依然體弱,山路難行,河畦更難走,她愈走腳下愈疼,但她不敢喊苦,只能咬著牙關,強撐顫抖的繼續前行,可兩人之間的距離卻愈拉愈遠。

當魏韶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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