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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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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呢?”

萊伊笑著說:“只要我能討好您,我這條命就算保住了。”

穆莎:“……”

這個精靈還真是會拿捏人啊。

穆莎炸了土豆,炸了雞肉,又炸了冰淇淋……

她秉持著萬物皆可炸的理念,打算放肆的吃一頓垃圾食品。

萊伊捏了一塊,嘗了嘗,說道:“好油啊。”

作為一個樹精靈,他其實對味道這東西沒什麽概念。

但是他很喜歡和人類相處,一直在試著學習人類和了解人類,也會吃一些人類的食物。

但是,對於炸雞這東西,他還是消受不了。

他扭過頭看著穆莎,問道:“這個真的好吃嗎?”

穆莎端著盤子走去了餐廳,一邊走一邊說:“萊伊先生,這可是人類的快樂糧食。”

已經收拾好了家具的伊提斯走過來。

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嘗過穆莎買的烤排骨,同樣給出過“油膩”的評價。

銀發神明問:“油多就是快樂?”

穆莎:“……”

她和伊提斯,大概就是那種互相覺得對方腦回路有問題的情侶吧?

穆莎拉著他坐了下來。

還未等她想好怎麽解釋,萊伊就率先開口了。

“對啊,油多就是快樂。”

“冕下,您看,人類吃牛排的時候,不是都覺得雪花紋理最豐富的肉最好吃嗎?”

“那種肉特別油膩,但是人類都說雪花牛排好吃。”

穆莎:“……”

這,好像還挺有道理?

伊提斯若有所思道:“但人類不喜歡吃肥肉。”

萊伊繼續忽悠他:“哎呀,冕下,肥肉很好吃的。”

“但是人類怕自己吃胖,身材走形,所以才故意表現出不喜歡肥肉的樣子。”

伊提斯淡淡地說道:“原來是這樣。”

他轉頭看向黑發少女,頗有感觸的說道:“人類這種生物,總是口不應心。”

穆莎緩緩地打出了一連串的問號。

她擡起頭看著伊提斯:“您在影射誰口不應心?”

伊提斯眼神躲閃了一下,撇過頭去了。

他極力避免和穆莎之間的一切爭吵,無論是占理的爭吵,還是不占理的爭吵,他都不想面對。

穆莎還在問他:“您說呀?”

伊提斯被她拽著袖子,他一低頭,就對上了穆莎含笑的銀灰色眼睛。

——她不是想吵架,她就是在故意逗他。

伊提斯低頭,耐心地問道:“我在影射誰,你心裏沒有數嗎?”

穆莎:“……”

你怎麽不按照常理出牌?

作為男朋友的求生欲呢?

伊提斯伸出手,逗

貓似的撓了撓她的下巴,說道:

“不願意聽實話,明明是自己心裏想的事情,被我戳破了就要生氣。”

“口不應心,不講道理,說的不就是你嗎?”

穆莎擡起頭看著他,憋了一口氣,臉頰都鼓鼓的。

她說道:“對,我就是口不應心,還不講道理,您想怎麽辦?”

伊提斯把她抱起來,輕輕捏著她氣鼓鼓的臉頰。

他淡淡地說道:“你看,你又生氣了。”

穆莎說:“對嘛,我就是容易生氣!”

“性格別扭,脾氣又難纏,不好哄,您難道有辦法給我改掉嗎?”

伊提斯抱著她從椅子上坐下來,耐心地用手掌撫著她的頭發。

至於辦法,那當然有很多——

他擅長駕馭一切,這個世界上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只要他想,他就能把最兇悍的野獸變成溫順的寵物,把最桀驁的靈魂馴養成溫婉謙虛的模樣。

但是,他不願意。

他不願意在她身上使用自己的手段,不想要帶給她恐懼。

他希望這個靈魂快樂而自由,永遠不會被壓制。

率性又張狂也沒關系,小脾氣多一點也沒關系。

他願意寵著,也願意哄著,他願意承受她的真實,並且甘之如飴。

伊提斯說:“沒辦法改掉。”

“再者,為什麽要改掉你?”

“莎莎,你這麽好,你的脾氣,你的性格也都很好。”

穆莎:“……”

你才是送命題最佳答手吧?

伊提斯下頜搭在了少女毛茸茸的頭頂,說:“我會努力一些,不再惹你生氣。”

穆莎半張臉埋在他懷裏,別扭道:“可是您剛剛就在故意惹我生氣。”

“某位性格惡劣卻不自知的神明啊,一邊撓著我的下巴,一邊想‘生氣的樣子真可愛’,然後就故意說了會惹我生氣的話。”

伊提斯摸著她的頭發,坦然承認了:“被你發現了。”

“所以,我得想個辦法向你道歉才行。”

他一揮手,一道銀白的光芒把坐在一邊看好戲,齁到牙疼的樹精靈送走了。

現在,這偌大的房子裏,就只剩下他們兩個非人了。

伊提斯問:“你有沒有想要的東西?”

“講故事,陪你睡覺,或者……我的身體?”

黑發少女聽見前兩項的時候還微微點頭,最後一項被說出來的時候,她點頭的動作僵住了。

趕在她拒絕之前,伊提斯問:

“不要?是真的不要,還是口不應心的不要?”

穆莎一巴掌堵住了他的嘴,惱怒道:“您是禽獸嗎,我才十六歲!”

伊提斯拿下她的手。

他一副“你為什麽要罵我”的樣子。

伊提斯問:“……十六歲怎麽了?”

“人類大多數都會在十

五歲時建立婚姻關系。”

穆莎:“……”

是哦,這個世界,很多人都在十五歲就結婚了。

或許是環境問題,穆莎都沒有註意到這一點。

雷恩是個瘋子,他身邊的人絕對不可能有正常婚姻。

穆莎被養在他身邊的時候,從來沒被他捏著耳朵提結婚的事情。

比起來結婚,還是把光明神冕下扯下神壇更加重要。

來到神宮之後,也鮮少有人會提這件事。

神術師都在十五歲時進入神宮,直到十八歲到十九歲畢業之後,才會再考慮婚姻的問題。

甚至,神術師之中,有些人打算和神術談一輩子的戀愛,終生不婚不育。

而且,在這樣一個世界裏,穆莎曾經也是決定單身至死的——她以前很討厭這個世界,她也不被這個世界容忍,婚姻這種東西完全不必考慮。

但是……

現實實在是出人意料。

她不是單身少女了,也不會有衰老死亡的那一天了。

她得重新把“婚姻”這東西,列入自己的考慮之中了。

伊提斯耐心的問道:“你認為太早了?”

穆莎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這違背了常理。”

“但這在我的觀念中才是正常的……我的意思是,我的觀念,和這裏的人都不太一樣。”

她的手放在伊提斯寬大的衣袖上,指尖不自覺的去捏他的衣服。

能夠告訴他嗎?

真的能夠告訴他嗎?

未來的伊提斯是知道這件事的。

而且,他看起來接受度良好,還跟著她學會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但穆莎顧慮的是:這萬一是導致她和伊提斯走向分崩離析的未來的原因呢?

但是,下一刻,伊提斯的話語就讓她的顧慮消散了許多。

伊提斯摸了摸她的頭發:“莎莎,我明白,你的觀念不一樣。”

“但是,我不明白你的觀念,到底是什麽地方,和別人不一樣。”

“一件事在你的觀念中,應該是什麽標準才算正常,你得把這些標準告訴我,我才有辦法按照你的標準和你相處。”

穆莎擡起頭。

她險些就忘了,這個神有多麽清醒,多麽敏銳。

他早就知道,她擁有著與這個世界背離的認知和觀念。

他大概也是明白的,她在失去行蹤的那二十二年裏,並不在這個世界。

穆莎窩在他懷裏,說道:

“抱歉,伊提斯先生,我需要一些時間來想一想,如何把這件事告訴您。”

如果沒有親眼見到那樣的未來,穆莎大概會在這時候,就對他坦然相告。

但是見到了不幸的未來,穆莎就要每走一步,都要糾結:這會不會成為不幸的□□之一?

伊提斯摸了摸她的頭發,說道:“不用道歉。”

“這是我提出的

要求,不是你必須要做的事情,你有拒絕的權利。”

他說:“而且,莎莎,我有很多時間。”

“讓我去等一等,並不是什麽過分的事情。”

穆莎抱住了他。

她悶聲道:“您為什麽這麽好呢?”

伊提斯問道:“有嗎?”

穆莎點了點頭,說道:“您總是讓著我,哄著我。”

以至於她變得越來越任性,小脾氣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懼怕他們不相愛的未來。

伊提斯捏了捏她的臉頰。

“莎莎,我比你年長很多,也成熟很多。”

“當然,年長和成熟不是讓著你的理由——我願意讓著你,哄著你,是因為我喜歡你,我覺得這是我該做的事情。”

穆莎問:“年紀大很了不起嗎?”

這就是口不應心,有點小別扭的情趣了。

伊提斯耐心地哄著他的小姑娘,說道:

“莎莎,雖然年紀大沒什麽了不起的,但我還是覺得,我的承受能力比你強一些。”

“你有什麽煩惱的事情,要及時說出來和我商量,分擔一半給我,可以嗎?”

黑發少女不高興的癟了癟嘴巴。

伊提斯又看出來了。

也許是從她離開天空祭壇的時候,伊提斯就看出了她有心事。

只是她不願意說,伊提斯也一直沒有拆穿。

穆莎說:“抱歉,盡管您這麽說,我也還是不能告訴您。”

如果告訴了他,他一定會遵從未來的伊提斯的提議,直接對她提出分手。

而且是非常果斷的提出分手——他的愛有多厚重,保護她的時候,所做的決定就有多幹脆果斷。

穆莎說:“您的承受能力很強,但是,我的承受能力也不弱。”

“所以,伊提斯先生,您還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嗎?”

未來的伊提斯說,他還有事情在隱瞞她。

這樣一個秘密,一個早已發生的,無可挽回的錯誤,才是最主要的□□。

伊提斯輕輕地闔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那銀色的眼眸裏,帶著一分刺骨的冷意。

他問道:“是誰提醒了你這件事?”

穆莎打算瞞混過關。

“我就是隨便猜猜看。”

“沒想到您真的有事瞞著我?”

伊提斯抱著她的手臂稍稍收緊了。

穆莎問:“看起來是我不能知道的事情?”

“如果我知道了這件事,您會殺死我嗎?”

“莎莎,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都不會傷害你。”

伊提斯搖了搖頭,說道:“而且,我沒有事情瞞著你。”

這是他的謊言。

他會說謊,是因為他已經做出了判斷:穆莎不能接受真相。

伊提斯眼神躲閃,執著道:“真的沒有事情瞞著你。”

穆莎搖了搖頭。

他實在是太笨了,這一舉動,毫無疑問在告訴她,他真的有事瞞著她。

不過,她也沒有非要去繼續這個話題。

太過於執著,也許會正中“知道秘密,無法承受”的未來。

穆莎拍了拍他的手臂:“我相信您。”

這下換做伊提斯不確定了。

他的表現非常心虛:“真的?”

穆莎說:“當然,不是相信您沒有事情瞞著我。”

“我只是相信,您不會傷害我,隱瞞有時也是一種保護。”

穆莎輕巧的從伊提斯懷裏鉆出去,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她說:“我要吃飯啦,伊提斯先生,吃完飯之後要給我講故事,還要陪著我睡覺,我們說好的。”

伊提斯稍稍放松了一些,點頭道:“好。”



三個鐘之後,伊提斯放下了故事書。

黑發少女坐在沙發上,歪在他懷裏,睡相溫軟恬靜。.

銀發的神明輕輕攬住她,昏睡的神術使用的剎那間,淡紫色的薄霧蔓延開來。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穆莎,她脖子上系著絲帶,那絲帶延伸至胸口的衣襟之下,綴著一枚指甲大小的琉璃珠子。

他伸出手,勾住了她脖子上的絲帶,躊躇了半晌之後,還是放開了手。

伊提斯伸手撈住她的膝彎,將她從沙發上抱起來,一路抱回了房間裏。



穆莎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她,剛剛執行完神宮的任務,從遙遠之地返回聖城。

她手上提著自己的背囊,進入神宮之後,在主樓遇見了奧斯汀主教。

她遲疑了片刻,才向對方打了招呼:“您依舊年輕精神,奧斯汀先生。”

穆莎覺得有些奇怪。

這位嚴格又不失慈和的,年歲過百的神術師,是一名紅衣主教。

但是今天,他沒有再穿那紅色的長袍,而是換了一身雪白的,與穆莎見過的神術師制服都不一樣的衣袍。

也許是偶爾沒那麽穿呢?

穆莎搖了搖頭,忽略了自己的不適感。

奧斯汀微笑著,面目慈和:“有些時日沒見了,穆莎小姐。”

他們一起從主樓走到了小廣場,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作為去年選進神宮的那一批小神術師的引領人,奧斯汀一直很喜歡穆莎。

他是動過要把這孩子收為學生的心思的,只可惜有人先他一步,把小姑娘從進階班拎出來了。

“得知這件事時,我還有些擔憂,畢竟伊提斯先生從未教過學生。”

穆莎沈默了片刻。

她又一次意識到了認知幹涉的厲害。

這個不被任何人熟知的神明,在來到神宮之後,憑著他的認知幹涉,悄無聲息的融入了所有人的記憶之中。

年長的神術師們從未與他接觸過、說過話,卻自然而然地知

道了許多事情。比如他的神力厚重,知識淵博,言辭極度刻薄,性格冷清不易接近……當然,也包括他從來沒教過學生,穆莎是他唯一的小徒弟這件事。

奧斯汀說:“我當時在想,要不要去找伊提斯先生把你要過來。”

穆莎:“……”

她只知道她在黑巫師和亡靈術士之中非常搶手。

但是,她沒想到,在這對黑發有著本能的鄙夷的神宮裏,她也這麽搶手。

奧斯汀:“但我放棄了。我仔細考慮過,以你的才能,應該有更好的引路人。”

“看起來,我當時放棄的決定沒有做錯,你在伊提斯先生身邊成長了許多,孩子。”

穆莎對他彎身:“感謝您的誇讚,我實在是受之有愧。”

“若非偉大的光明神冕下庇佑我,我決然無法走到今天。”

——至於光明神冕下對她所做的事情,到底是庇佑還是什麽,那可就不好說了。

奧斯汀搖了搖頭,他輕輕地擡起穆莎的肩膀。他對小神術師的要求一向嚴苛,唯獨遇到穆莎時,總是會誇讚她,這是因為她的優秀是事實。

奧斯汀說:“你不必如此謙虛,孩子。”

“你知道嗎?你剛來神宮的時候,骨子裏都寫著疏離冷漠。”

“但現在你的眼睛裏有光,與人說話時也有一顆真心,你變好了。”

穆莎稍稍地歪了下頭,她很奇怪,她當初的演技很差嗎?

“噢,沒關系的,別擔心,別人看不透你,只是我這老家夥的眼睛比較好用。”

穆莎兩只手握在了一起,捏著背囊的繩帶。

她問:“所以,您當初那樣關照我,其實是想幫一幫我?”

面頰上已經帶了些許滄桑的奧斯汀說:“我是神術師,是光明神冕下的仆從。”

“遇到有難之人,不應該坐視不理,遇見身陷深淵的同伴,更應當伸出援手。”

“你的心在晦暗之地,我便將陽光帶去。”

這就是真正的神術師,真正的光明信徒。

穆莎沒想到,她抱怨許久的,神術師這個糟糕透了的群體之中,竟然會出現這樣一個人。

這個人改變了她對這個群體的看法。

“成為神術師,遇見您,這都是我的幸運。”

穆莎恭敬又規矩的低下頭向他行禮:“您如此善良,光明一定會永遠庇佑您,奧斯汀先生。”

奧斯汀臉上帶著笑容:

“噢……真是一個好孩子。”

“能見到你這樣好,我就放心了。好了,我也該走了。”

話語落下的那一瞬,這位年過百歲的老先生,身體中忽然飄散出了點點瑩光。

那些微弱的星芒飄起又落下,他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最後,消失在了穆莎眼前。



穆莎從床上坐起來。

眼淚順著臉頰淌下,滴落在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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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疑惑地看著被子上暈開的水跡。

——這明明不是個糟糕的夢,她為什麽要哭泣?

穆莎洗漱好,穿了鞋子下樓,聽見餐廳有聲音的時候,她欣喜的走了過去。

但下一刻,她臉上的欣喜就消失不見了。

金發的樹精靈把藍莓奶油放在桌上。

他旁邊還放著一個紙袋,裏面裝著細膩柔軟的吐司。

“早安,小小姐。”萊伊說:“父神有事去死亡之國了,所以讓我給您送早餐過來。”

萊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說:

“我親自買的面包,親自打好的奶油。”

“這能夠討好我未來的母神嗎?”

穆莎:“謝謝您幫我帶早餐……但是,您能不能好好說話?”

吃完早餐之後,穆莎決定去一趟神宮。

昨天收拾的太倉促,宿舍裏還有很多東西忘記拿。

在經過主樓的時候,穆莎聽見了議論聲。.

“你知道嗎?塞西爾先生瘋了。”

“我今天剛出寢室,就被他抓住了,他一直問我奧、奧……”

有人提醒道:“奧斯汀。”

另一人繼續道:

“對,他一直問我記不記得奧斯汀先生。”

“他說那是進階班的負責人,是一名紅衣主教……”

穆莎睜大了眼睛。

在神宮,幾乎每個神術師都認識奧斯汀先生。

而現在的狀況很顯然,奧斯汀先生的存在被遺忘了。

而在神宮之內,的確有著“遺忘一個人的存在”的現象。

認知幹涉——每個神術師的死亡,都會被同伴遺忘。

所以……奧斯汀先生死了?

而赫伯特·塞西爾還記得奧斯汀主教的存在,他發現奧斯汀主教被人遺忘了,到處找人確認那位紅衣主教的存在?

穆莎一把扣住了路過的人的肩膀。

她問道:“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塞西爾先生現在在哪裏?”

那剛剛還在議論這件事的小神術師回答道:

“啊……他的狀況不太對勁,大主教們把他叫到議事廳了。”



穆莎順著樓梯向上攀爬。

在到達頂樓之前,她就撞上了一片結界。

她穿不過那片結界,只能被隔在外面,憑借她卓絕的耳力聽取議事廳裏的聲音。

議事廳之內。

赫伯特問:

“奧斯汀主教呢?他昨晚就在工坊內,他畢生研究的神術成功了,他即將跨入嶄新的,從來沒有神術師能到達的境界。”

“我見證了這一切,我想要祝福他,可是他卻當著我的面消失了!所有人都不記得他了!”

不朽之木雕刻的圓桌旁。

一群穿著雪白的祭服,戴著白色的,烙有詭麗銀色花紋的

面具的人屹立在此。

他們是這個聖城裏,聖子之外的,地位最高的人。

他們會在最波折的時期,聚在頂樓的議事廳裏,為神宮做下影響生死的重要決定。

其中一人說道:“別激動,孩子。”

“奧斯汀先生研究的神術成功的那一刻,他就死去了。”

“人類的身體擁有承受極限,在神術的進境到達某一個程度時,人就會死亡。”

“聖城設有認知幹涉的神術,所有神術師的死亡,都會被忘記。”

“雖然不知道認知幹涉為什麽沒有對你生效,不過別擔心,我們會對你重新施加認知幹涉的神術,你很快就會忘記奧斯汀先生的死,不會再痛苦了。”

赫伯特當然不接受這樣的說辭。

少年過往清朗的聲音變得嘶啞。

他以崩潰的泣音,聲聲句句的質問神宮。

“你們怎麽能這樣做?”

“奧斯汀先生可是神術師啊,是光明最忠誠的信徒啊!”

“我們作為同伴,難道不應該永遠牢記他嗎?”

沒有人回答他。

赫伯特沮喪道:“……啊,對了,我也終究有一日,會被同伴忘記。”

“我們神術師,對於聖城而言,對於這個世界而言,究竟是什麽?”

“是秩序維護者,光明神最忠誠的奴仆?還是用完就丟的棋子?”

白衣人說道:“孩子,這是為了保護神術師的精神不要崩潰。”

赫伯特問:“保護?”

“我們神術師,真的需要這樣的保護嗎?”

“你們有沒有問過我們,願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保護?”

嗓音嘶啞的少年笑了,那笑聲絕望又淒苦。

“雷恩曾對我說過,神宮就是一場騙局,神術師是棋子,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

“我當時還不信——但我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說透了我們的本質!”

“多麽可笑!”

“神宮就像一個笑話!”

“連無惡不作的黑暗信徒,都能指責我們虛偽,我們瘋狂,我們狡詐又癡傻!”

戴著白色面具的白衣人訝異道:“雷恩?”

“你和雷恩有接觸?”

赫伯特笑著說:“雷恩曾在極北之地的雪原找上了我。”

“他告訴我,我終有一日,會看透這虛偽的神宮,自願成為他的棋子。”

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枚灰色半透明的花瓣。



半年之前,他在極北之地,被空間的斷層卷走,和神術師的隊伍走失了。

雷恩救了他,輕松制服了他的反抗。

那惡劣的黑暗信徒壓制著少年,並且告訴他,神宮是如何虛偽狡詐陰險。

當然,那少年不信,少年告訴雷恩:“不必蠱惑我,你可以直接殺死我。”

雷恩說:“你是我女兒的朋友,我不殺你,我要拯救你,要讓你從騙局中醒來。”

他將花瓣交給了少年,說:

拿上這片花瓣,神宮將再也無法欺騙你,無法幹涉你的認知。

等你願意的時候,就把這片花瓣,放進議事廳不朽之木的中間的圓陣裏,就能夠喚醒所有人。

赫伯特在這半年裏,每天都在嘗試丟掉花瓣。

可是第二日清早的時候,花瓣還是會回到他的口袋裏。

他甩不掉這片花瓣,黑暗如影隨形的跟隨著他。

黑暗在對他說:來吧,來到我的這一邊。

赫伯特對黑暗說:你休想,我永遠不會成為你的棋子的。

但是,少年最終還是成為了黑暗的棋子。

他想,這不是他的錯——輸給黑暗的不是他,而是這腐朽的光明。

作者有話要說:花瓣莎莎的花瓣~

莎莎的靈魂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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