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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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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琮對自己的顏值心裏有數, 她不是那種粗服亂頭不掩國色的大美人——元黛大概能沾邊, 她們洲佳的那個客戶朱小姐也是, 睡得好、精神好的時候,把頭發吹蓬一些,她是好看的,但她今天一個都沒做到,還沒有化妝, 李錚能認出她來已經算是一種安慰了,這至少證明他對她印象比較深刻,否則說不定真就對面不識了。

每個女人都不希望自己不修邊幅的一面被男神看到, 但事情真發生了反倒會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釋然感,曲琮楞了一下,也就不動聲色和李錚打了個招呼, 找表姐去了, 她現在只慶幸自己把情緒藏得很好, 李錚本人沒有察覺, 不然那才真叫難堪。

實際上, 她現在根本也沒想著和李錚談戀愛的事了——李錚就像是曲琮對奢侈品的向往,像是那套昂貴的粗花呢套裝,她只有在悠閑時才會向往, 現在哪還有這份心思!

一旦斷情絕愛,李錚怎麽看她已不再重要,醜就醜點,她今晚是來散心不是來約炮戀愛的, 曲琮和表姐簡單表達自己的情緒,只說是和家人吵架了,表姐理解她,為她點杯雞尾酒,“這個度數低點兒,不會醉,你平時不喝酒的多註意,別一上來就喝高了。”

曲媽媽管得那樣嚴格,她再懂得掩飾,在小輩眼裏形象也不怎麽樣,這個表姐自小就不是乖小孩,曲媽媽自然更加嚴防死守,曲琮和她感情是有,卻不知道聊什麽,只好一口接一口的喝酒,表姐問些喻星遠的事情,很不屑地一哼,“這樣的男人也就只有你媽媽當寶——和他過日子有什麽意思?好像誰家沒錢一樣。”

表姐家裏自然是有錢的,而且和曲琮不同,她家裏寵她,由著花,表姐自然看不上除了家境殷實一無是處的喻星遠——對她來說,喻星遠的性格是扣分點。曲琮笑一笑,其實她打從心底也覺得老泡酒吧也沒什麽意思,“唉,我家和你家情況不一樣。”

確實,對她來說,在最郁悶時刻,只想狂飲的時刻,得體都成為一種本能,曲琮想這大概就是做元黛、做紀葒和簡佩的滋味了,情緒分了好幾層,此時此刻她確實難受得要爆炸,可表姐只能看到她想給她看到的真實。

“你也不容易。”表姐確實同情曲琮,待她很體貼,看出曲琮想安靜,就不叫她和自己那些玩咖朋友混在一起,自己陪曲琮在卡座喝悶酒,給曲琮分享寶貴情報,“聽說你們兩家大人已經安排好明年國慶結婚了,你知道嗎?”

曲琮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這消息簡直雪上加霜,她被壓垮了趴在桌上,李錚走過來打招呼的時候都懶得完全撐起來。

“怎麽了,今晚完全垮掉了啊。”李錚拎了一杯酒過來的,語氣很親切,向表姐自我介紹。“我是曲律師工作上的朋友。”

曲琮和李錚說熟不熟,說不熟碰了太多面,而且有元黛在中間,難免聽到對方的事,關系其實也挺微妙,李錚的語氣好像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曲琮勉力振作精神,要向她介紹表姐,表姐卻很知情識趣,“我是她表姐,不用介紹啦,你們慢聊,我那邊有事。”

她立刻消失,消失前還給曲琮比個加油的手勢,曲琮啼笑皆非,“不用理她,她不上班的,腦子成天不知道都轉著什麽。看到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就開始猜他們小孩跟誰姓。”

以前對李錚有想法的時候,覺得他高不可攀,曲琮在他面前戰戰兢兢,現在沒這個念想了反而感覺比以前聊得來,李錚笑著說,“親戚就是這樣的,朋友的話大概只會在第二天早上叫你匯報戰況。”

他給曲琮叫杯新酒,曲琮想換個口味,李錚建議不要,“你應該沒來幾次酒吧,平時酒量不大吧?不要混著喝太多酒,很容易醉。”

“你是從衣服看出來的嗎?”曲琮問。

李錚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曲琮也被逗笑了,她澄清說,“雖然我以前確實沒來過,但這個不是我的審美,我是從我媽那裏換衣服過來的,那裏只有這種難看的衣服。”

她告訴李錚一些她家裏的事,沒說父親職位——紀葒對她還是帶來了一些影響,之前曲琮可能會猶豫是否用這點來讓李錚加深印象,但現在她就不願讓李錚知道她家裏的背景了,只是說了些自己和父母的矛盾,自己不能去留學,只好選擇出來工作,被家裏嚴密的控制,諸如此類。

她本來以為李錚是過來探探元黛的事情,沒想到李錚居然沒被她家裏的雞毛蒜皮嚇走,反而聽得很認真,他和家裏人關系也一般,這可能是生活在殷實家庭的小孩都要面對的問題。“也許這就是人性吧,他已經很傑出了,所以總是有點看不起你,那種隱藏的失望是藏在控制裏的。你可以理解到他們的邏輯,因為他們對你沒有信心,所以非常嚴密地保護和控制你,但又希望你在某個時刻能夠一下成為他們心目中合格的繼承人,做不到的話,就有一種‘果然’的感覺,‘果然,和我猜的一樣,你就是不行,以前我對你的幹涉真的一點錯都沒有’。”

這句話有點內味了,曲琮噗嗤一聲笑出來。“我不知道李經理也有切身體會。”

“我和你的路其實差不多。”李錚嘆口氣,曲琮忽然意識到他今晚也並非單純是自己說的‘來這裏和幾個大學同學聚一下’——大概他也是心緒不佳,出來散心來了。“只是我是兒子,所以繩子會松一點,但是每一步也都是家裏安排好的,他們會希望你在每個時間段都得到一些精確的東西。出去讀書,得到人脈,在外工作兩年,得到閱歷,然後回來繼承家業,這兩年在公司得到基礎,過兩年慢慢掌握大權之後,然後跟他一起全面接手一些有形無形的資源。”

“在這樣的父母心裏,是沒有考慮過你想做什麽的。你就是他們練的小號,你的喜好不重要,如果做得沒他們預期那樣的好,他們會很失望,覺得自己運氣不好,埋怨出生時隨機到的天賦點不盡如人意。”李錚喝了口酒,他有點郁悶地說,“但是,你又不能說他們是錯的,畢竟,他們總是要比你成功多了,有時候你想擺脫這樣的生活,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你的人生已經被固定好了一條軌跡,從小你就是這樣被培養起來的,離開了他們寫就的性格,你完全是一片空白,你覺得自己很憎恨這樣的生活,卻又發現自己已對它產生了感情,在它出現危機時比任何人都慌張,你這才發現你們已經長在一起了。”

他敬曲琮一杯,“你比我有勇氣,至少還在反抗,很強。”

他的話,字字句句全說進曲琮心底,尤其是最後一句,她又恨家庭的束縛,卻又對它有極強的依賴,知道紀葒對她的家庭有企圖之後,恐懼感要比知道自己可能前途報銷來得更強。這種焦慮是多方面的,只有李錚能懂——從前她喜歡李錚身邊的光環,但這一刻卻覺得他是真正理解她的人。不禁暗自拿他和喻星遠比較,星遠當然是很好的,只是他心甘情願接受家人的束縛,卻也沒有任何在危機來臨時拯救家庭的能力。

但就算這樣又有什麽用,他對她不來電,這只是虛空比較而已。曲琮又喝光了一杯酒,她舌頭有些大了,“唉,可能也只是徒勞掙紮——”

“至少也努力過了。”李錚有一絲自嘲,“我回國後也一直想出來工作,始終沒這個勇氣——大概我也只能做到堅持戀愛自由了。”

沒想到李錚一直不結婚有這方面原因,曲琮有絲詫異又覺得合情合理,她有些醉了,一些話比平時更容易出口,“挺好的,你的存在是婚戀市場的希望——而且非訴這行也沒什麽好的,很陰暗。”

這兩句話同時逗樂了李錚,他說,“幹什麽,你跟了個女老板還能怎麽樣?她又不會騷擾你。”

如果沒有醉,曲琮是絕不會這樣說的,因為李錚也是她的客戶,她不會和客戶說業務上的事,但她今天已經喝了三杯瑪格麗特,確實也有些醉了,“和老板無關,就是……”

她自然不可能說是格蘭德的事,也不可能點明那是紀葒,只是很粗略地對李錚描述了一下自己的困境,“……那完全就是個□□煩,被掩蓋的東西太多太多了,那樣的人很危險,但是你也沒辦法遠離她,感覺就像是你被她瞄準了,她好像要你去做一些可怕的事——但是,但是你不知道該怎麽擺脫她,如果你想要繼續往上走的話,你總是要免不得和她打交道的。”

曲琮有一絲困惑,她問李錚,“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我?”

李錚若有所思,他有一絲心不在焉,過了一會才壓低聲音說,“你知不知道我在國外律所也工作過兩年?”

曲琮當然知道,她說,“然後你回國進了潤信啊,我們當時被你用這兩年叮得不輕呢——嫌我們華錦土,沒見過世面,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李錚大笑,只能自罰一杯逃過清算,他告訴曲琮,“其實這麽說也不算錯,你的疑問的確有點土——還會為此掙紮,說明你還沒有做好準備,讓沒有做好準備的人接觸到這些,就是律所制度上的不完善。”

“聽起來你們海外大所一樣是人性上的大逃殺。”曲琮喝口瑪格麗特,她的舌尖已有一絲麻痹,對甜味反應遲鈍,她不能再喝了。

“海外所的工作強度只有更高,氛圍只有更可怕。”李錚不以為恥,只是平靜地說,“一個新律師在經過四到五年地獄式的工作,還能留下來,還想要晉升,這只能說明他會為了錢付出很多,只有這樣的人——一個又有能力又想要錢的人才會被提拔,那麽你可以想象到他會為了資源做出什麽事了。我在律所待的時間很短,沒有實際接觸過——但我聽說過很多故事,有些客戶的要求是很無理也很沖擊道德觀的,但他手裏就擁有海量的資源,那你能怎麽辦呢?事實上,律師和金融行業是全美性騷擾最嚴重也最隱蔽的行業,受害人往往並不配合調查,我不知道國內怎麽樣,但我覺得你很幸運,至少你的老板是元黛,她是個女人——當然,黛黛也同樣幸運,她有人幫助,很快就當上合夥人。”

李錚告訴曲琮,“我有很多同事都要定期去看心理醫生,他們的焦慮癥、強迫癥已經影響到工作和生活了。”

但這並不能阻止李錚做甲方的時候對他們這些可憐的乙方飛揚跋扈。曲琮指出這一點,和李錚互相清算,很快就醉得不能再喝了——到目前為止,她都可以牢牢管住自己的嘴,也有信心自己描述的困境李錚猜不出來,但再喝下去就不好說了。

表姐已經和朋友去別處續攤,李錚的同學也早都走了,他們都有了小孩,不能回家太晚,李錚是開車來的,他堅持叫代駕送曲琮回家。“明天上午別上班了,多睡會——就說你來我們公司出外勤。”

曲琮心想她什麽時候回去上班還不知道呢,不過今晚喝了酒又多少說了點心裏話,至少遮遮掩掩地把自己的處境描述了一遍,她感覺已經好多了,有時候說出口就是一種療愈。“Ooooookay,拜拜,再見,晚安!”

她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突然在李錚臉上親一下,“你今晚很迷人!”

李錚摸著臉一陣愕然,代駕從後視鏡裏瞟他,咳嗽幾聲說,“要不,我去找個停車位?咱今晚就到這了?”

“不不,她是喝醉了。”

被這麽親一口,有點吃豆腐的嫌疑,不過李錚沒生氣,只是覺得很好玩,他知道曲琮確實是喝醉了,喝醉的人總是會做出些不可理喻的事情,他不會多想。

——他的酒量也比曲琮好很多,只是微醺而已,現在已經過了酒勁,李錚註視她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大堂裏,垂下眼想了很久,這才敲敲椅背,“開車吧,還是去約的那個地址。”

代駕發動引擎,李錚靠到椅背上想了很久,掏出手機,找到元黛的微信,給她發了幾句話。

【這樣說很惡俗,不過是事實——剛才我在喝酒,現在,酒後的我很想見你】

他完全就仗著自己是客戶不會被拉黑,才敢這麽和元黛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久等了,老規矩,明天休息哦

(結果今天還是不知道午飯吃什麽,就看到炒了一味腌蘿蔔在桌上,大概會把昨天沒吃完的刺身帶子蒸一下吃吧,昨晚忽然想吃刺身,就叫了外賣來家裏,但是刺身帶子完全沒有北海道吃到的好吃,抱怨)

大家是比較喜歡李錚還是比較喜歡星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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