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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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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現在在哪裏,送醫院了嗎?——這件事你沒告訴佩佩吧?”

“沒, 她應該在回來的飛機上, 告訴她也是讓她白擔心。”元黛翻出一瓶巴黎水,給自己擰開了, 紀葒遞給她一個杯子,元黛搖搖頭,就著瓶口灌下去,拿手背抹抹嘴, 不在乎抹了一手的口紅。“聊聊吧?”

“聊聊唄。”

夜深來訪,一定是有事,紀葒很鎮定,把元黛引到陽光房,“說吧, 出什麽事了。”

簡佩住郊區別墅,元黛住陸家嘴附近的平層,紀葒的住處和她們都不一樣, 她住在淮海路附近的小洋房裏——這一帶的老別墅能賣出天價, 以紀葒的身家也不可能輕易支付, 她的房產在美國, 這裏是用格蘭德的津貼租住, 一個人獨享兩層法式小樓,很有情調。

這個陽光房裏養了很多花,白天曬太陽,晚上又能開Party, 窗外茵茵綠草在燈光下非常漂亮,有點兒老民國的味道——在元黛看這又是西化的審美,中國有錢人大多務實,更喜歡新房子,只有老外才迷戀這種老房子的風韻,願意為此忍受生活上的不便。

紀葒是否情願忍受不便她不知道,雖然她們的聚會多數都選在覆興中路,多數是因為離紀葒近些,但這套房子其實元黛來得也不多,此時她沒心情和紀葒談閑篇,坐下來就講,“你投資沛宇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紀葒一揚眉,還是穩穩當當,唇邊甚至出現一絲笑意——元黛已經夠穩的了,但紀葒總是用自己的表現證明,她才是那個掌控局面的人。“哦?”

她當然不會吃驚——簡佩是當著她的面把沛宇托給元黛的,紀葒早就想到有被發現的可能了,她也一定料到了元黛的反應,這樣的事她不敢直接捅到簡佩那邊,一定會先和她對質,甚至很可能缺乏對質的勇氣,直接掩蓋下去,就當自己從沒有發現。

“你問了天宇?”紀葒的語氣裏甚至有一絲讚賞,看來她原本預料是元黛根本不會提出這件事,這讓元黛有一絲懊惱——不因為紀葒的傲慢,而是因為她對自己的了解。她性格上的弱點被掌控得很死,這讓她很沒安全感。

“嗯,天宇說那是個基金會,和你無關——他在撒謊。”元黛說,“而且他真的蠢得連謊都不會撒。”

但元黛也沒能從林天宇那裏逼問出更多了,她先痛罵了他一頓,讓他受傷又慌張,而且同時她還是簡佩的好友,林天宇肯定不敢說實話,元黛還指望他去找紀葒,紀葒再來找她,沒想到林天宇連找紀葒的勇氣都沒有,喝了酒跑來撒潑,完全是沒了主心骨,無頭蒼蠅般亂撞。

“你在挖佩佩的墻角?”她只好自己來問,這件事已經無論如何都不好瞞下去了,簡佩遲早會知道林天宇酒後來大鬧的事,甚至很可能才下飛機就收到消息,元黛必須拿出方案。

“沒有。”紀葒和氣地否認。

“那你投資天宇不告訴佩佩,什麽意思?”元黛提高音量不依不饒。

紀葒不能忍受這樣的姿態,她的眉毛立了起來,挺直肩膀逼視元黛——元黛可以問她,但態度必須要好,紀葒永遠都不會丟失掌控權。

兩個Alpha male在一起必然會發生爭鬥,兩個Alpha female呢?三個呢?從前讀書的時候,紀葒並不是三人間的話事者,今天的地位是她憑自己本事掙回來的,她也非常看重自己的權威,尊卑有別,元黛能憑借兩人的情分稍微越線,但現在,她太過了。

元黛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心頭也湧動怒火,兩個女人對視了數秒,最後還是元黛挪開視線,靠回沙發背,她拿起一個抱枕,洩憤般錘了兩拳。“別告訴我你真想讓林天宇做你第三任丈夫。”

“那是不可能的。”紀葒的語氣也緩和下來,她說,“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你完全可以理解我為什麽要保密——這是不允許的,可能會讓我丟掉工作,我怎麽可能告訴別人?”

不論簡佩還是元黛,都有途徑繞過紀葒直接聯系格蘭德總部,以紀葒的身份,這筆投資的確會讓她深陷漩渦,她的選擇很自私,而且顯得不信任朋友,但能說得通,這件事主要責任在林天宇——紀葒可以叮囑他保密,但他應該告訴老婆,只要他一開始就說,簡佩完全不會多想,他怎麽就這麽輕率地答應和紀葒一起保守這個秘密?

除非他和紀葒的確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你們睡過了嗎?”她直接問。

紀葒駭笑,“怎麽可能——你實在太Drama了,阿黛——”

她的聲音在元黛的眼神中慢慢淡去,屋裏安靜了一會,這寂靜最終被紀葒點煙的‘啪’聲打破,元黛盯著紀葒指間的紅點,它亮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熄滅。

過了幾秒,紀葒把白煙慢慢地吐到空氣裏,形成一個煙圈,她靠到抱枕上,架起二郎腿又抽了一口,聲音裏也帶了點疲憊。“聊過,OK?但沒到那一步,彼此都有顧慮,沒突破最後那一步。”

是聊過還是撩過?什麽時候的事?元黛想再逼問,但知道自己不是那個身份,她說,“那投資?”

“投資是開始,不是結果,你不懂專業,天宇做的方向很有前景,我手裏有資源可以支持,但不可能白白給他,我肯定要點股份。就這樣,很簡單,”紀葒嘆了口氣,“至於之後的事情,沒什麽好說的,他本來就很討喜,不是嗎?簡佩不懂得欣賞,是她做人有問題,好男人有魅力,我也總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

她的聲音裏多了一絲酸楚,多重掩蓋,但還是不免露出端倪,求和的意思別人也許品味不到,但元黛清楚得不得了,紀葒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自己的顏面,但還是提到了她們一向心照不宣視而不見的事情——她也有落寞甚至是落魄的一面,她的華服底下一樣有巨大的空洞,而她也一樣為此苦惱。她是一個39歲還在大洋兩岸來往,沒有一個地方能稱為家的女人,一個結了兩次婚都無法安定下來的女人,嘗試了兩次都告失敗,這或者比一次都沒有嘗試更讓人絕望。

像她們這樣的年紀,如果不是心裏有傷,誰還會沈迷於一個又一個游戲?只是比起年輕時喜歡討論,喜歡解決,這個年紀,她們已知道有些遺憾無法改變,比起不斷糾結,最好的辦法似乎是不再談論,與之共存。

可偽裝得再好也是假的,紀葒內心的孤寂一樣需要缺口,林天宇可愛、討喜,又單純得像一張白紙,還苦悶得一直在尋找情感撫慰,兩個人聊多了,難免擦出火花,這種事不是不能理解,元黛也不會做道德審判,只是這口氣很難忍下,她咽了又咽,還是忍不住憤憤地說。

“但是,和天宇?——你簡直就是在拐騙兒童!”

紀葒不禁大笑,“是,我承認我是自私了點——但是拜托,阿黛,你知道的,對一個成年人來說,愚蠢就是最大的犯罪。”

自私在哪裏,兩人心知肚明——做實驗只是要錢而已,當然跑經費很困難,但讓紀葒入股,林天宇一樣要承擔巨大的法律風險,家庭也可能因此掀起波瀾,他得到的是什麽?一筆不大不小的資金,但卻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紀葒真是結結實實地坑了好朋友的老公一把,而林天宇實在蠢得讓人傷心,這件事他真的應該告訴老婆的。

元黛不得不承認,的確,林天宇不能要求所有人都為他著想,甚至他不告訴老婆的動機可能也不單純,指不定他心裏早轉著離婚的念頭了,她洩氣地長嘆一聲,心想真的從沒有一個前男友(或前暧昧對象)讓她後悔過自己的單身。“那現在該怎麽辦,他已經來辦公室鬧過了,一副精神崩潰的樣子——什麽都沒有就把自己嚇成這個樣子。佩佩遲早要知道的,到時候我該怎麽說?”

“她問就告訴她吧,一筆投資而已,佩佩不至於太生氣。說實話我也覺得天宇反應過度了——你是不是拿法律後果嚇唬他了,什麽這可能會讓他失去公司什麽的。”紀葒也覺得費解,甚至反過來責怪元黛,“你明知道法盲很容易被嚇住的,為什麽還要嚇他啊?”

但問題就是元黛分明沒有嚇他,林天宇就自己把自己嚇成這個樣子,元黛也覺得離譜,她不去想,“算了,等她來問我吧,如果佩佩一直沒問,那就算你好運。”

“如果她一直不問,應該是你的好運才對。”短暫的真情流露已經結束,紀葒又回到了慣常的樣子,她似笑非笑,“你說呢,阿黛?”

而元黛完全明白她的暗示——這件事是紀葒理虧不假,一旦簡佩知道,為了安撫簡佩,格蘭德明年的業務也許就會多給她一些,那華錦這裏,元黛要損失的提成,可能就是一個可觀的數字了。

元黛不缺錢,她最近也一直在問自己到底有多喜歡錢,但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不是那麽容易更改的,她承認紀葒的話有力地打消了她的熱情,現在她沒那麽有動力叫簡佩出來吃飯了。

在紀葒了然的笑意裏,她不禁撇了撇嘴。而紀葒的笑容變得更加明顯,她舉起自己的巴黎水來和元黛碰瓶。

“我們都很自私。”她說,“來吧,小Bitch,這很值得喝一杯。”

紀葒說的喝一杯並不只是喝一杯苦澀的氣泡水,喝一杯=在深夜走到最近的酒吧,宣布全場消費由紀小姐買單——不是,宣布紀小姐請全場喝杯威士忌。

元小姐當然也被請了,她被請了一杯,又一杯,還有一杯,讓曲琮進自己辦公室的時候她的頭都抽著疼,不過該誇獎的還得誇獎,她先說,“昨天辛苦你了,處理得很細心。”

曲琮確實辦事越來越牢靠了,張秘今早8點就告訴她辦公室已經收拾好了。這說明曲琮昨晚一定給張秘打了招呼,張秘才會特意早來,把辦公室打掃好,避開同事進公司的高峰,讓影響降到最低。對林天宇的處置也很得當,昨晚實驗室沒有人,曲琮陪著林天宇直到他醒了酒才回家,今天又準時來上班——這姑娘真值得好好培養,她做事情能力是有的。

“……今晚我約了佩佩,會把一切說開,你不必擔心了。”

也因此,元黛把最新進展告訴她,曲琮為自己掙得了這個資格,“距離我們猜想的最壞可能還是有差距,也算是好事吧。”

猜想中最壞的當然是林天宇和紀葒已經搞在一起很久了,準備踹掉簡佩兩人結婚,曲琮點點頭,她始終還有一絲懵懂,“是……也算是好事,如果紀總沒說謊的話,確實。”

元黛認為紀葒確實沒說謊也沒必要說謊,曲琮不置可否。

“但是……”

但是,懵懂的人往往能問出最本質的問題,曲琮擡起頭,還是那樣天真無邪地問,“如果她真的完全背叛了簡律師的話,我想知道,您還會原諒她嗎?”

這是個非邏輯性、非事務性的問題,曲琮問得有些超過了自己的身份,但元黛承認,這一刻她被問住了。

紀葒是在說謊嗎?她是否潛意識裏希望自己相信紀葒的話,這樣就不用面對如此犀利的道德難題。

如果紀葒真的背叛了簡佩,背叛了友情,她——會因為利益繼續和紀葒做朋友嗎?

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最終元黛用一句忠告終結了對話。

“小曲,有一句話我要送給你,這是我和很多朋友共同的認識,永遠不要問男朋友落水問題,永遠不要考驗人性,假設也不要。”

她的話有太多事實支撐,元黛不禁想到幾年前喧囂一時的案件,她的大客戶也是很幸運才全身而退,她問曲琮,“你知道JS的醫學總監師醫生嗎?”

這個案子當時非常有名,它的內情足夠讓曲琮消化半天了,元黛很成功地打發了曲琮,但她沒法糊弄自己,赴約的路上,她一路都在想自己是否該相信紀葒,又該怎麽和簡佩說。

結果她一到餐廳就大吃一驚。

“阿葒!”

紀葒坐在餐桌一角對她扯了一下唇角,兩人交換幾個眼神,元黛第一時間檢查自己的手機——未讀消息太多,她又看漏了。“唉,疏忽了,我定的是兩人座——”

“沒事,我讓他們改成四人桌了。”簡佩說,她還是老樣子,並不像是時刻準備興師問罪,掀起一場大戰,元黛無法從她臉上看出一絲線索。她又看了紀葒一眼,紀葒對她微微搖頭,看來她也剛到。“我在群裏和你說了,阿葒在國內,你沒回我就知道你又開會去了。”

原本的兩人餐敘變成三人聚會,元黛和紀葒都很尷尬,各懷鬼胎低頭看菜單,且不說沛宇投資、紀葒和林天宇互撩這些秘密,她們甚至都不知道簡佩對林天宇大鬧華錦的事情是否知情,又不好當著簡佩的面發消息,而這讓她們甚至拿捏不好演戲的分寸,更別說互相通氣圓謊了。

緊張的氣氛中,美食的香氣也變得沈悶,草草點完餐,簡佩左看看右看看,清清嗓子吸引所有人的註意力。

“有件事我想先告訴你們。”

她宣布說,“我和天宇要分開了——昨天我和他提的離婚。”

什麽?!

原來如此——

元黛和紀葒面面相覷,恍然大悟的同時又陷入巨大驚愕。遠處不知哪桌開了香檳,‘碰’的一聲巨響,簡佩受到啟發,倒笑起來,三個人三張臉,兩種表情,窗外外灘夜景熠熠生輝,這實在稱得上是一副世、界、名、畫。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一會兒給大家送之前的紅包,本章也繼續哈

。我的存稿,我的存稿……嗚嗚嗚,如果我能全部寫完再發就沒有斷更的焦慮了,但是那樣大家要等很久我也會更偷懶……

算了,人需要一點焦慮來證明自己還活著!

文裏小曲問元律的問題,如果紀葒真的背叛了簡佩的話,元律還會原諒她嗎?大家如果是元律的話,會怎麽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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