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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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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的被親哥掀了老底, 韓遠洋有些懵。

好在, 這些年來他也已經習慣了類似的打擊, 在短暫的懵圈之後, 他假裝不在意的擺擺手:“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也就你還記在心上。”

說罷, 他就搶先一步奪過漁網, 也不調整方向, 就直接拋了出去。也虧得他已經是老手了, 要是擱在幾年前剛上船那陣子,怕是要當場表演一個拋自己入海的戲碼了。

劉秀紅並不是那種會戳人肺管子的人, 再說她這會兒還在偷瞄日歷上的方向羅盤, 見他們的漁船尚未完全離開魚群範圍, 頓時小小的松了一口氣。

其實,魚群範圍挺大的, 之前游動的速度也不是特別快,且魚群比較緊湊, 是朝著一個方向游的。可要知道,剛才劉秀紅先撒了網, 肯定會驚動魚群的, 哪怕現在他們還在魚群範圍內,可魚群早已被驚得四下潰逃,密度大不如前。

盡管如此,韓遠洋這一網也網到了不少魚,畢竟他的技術可要比劉秀紅高出很多的。等再一下網, 魚的數量才驟減,他索性不撒網了,乖乖的在那兒送魚入魚艙,再拿拖把將甲板弄幹凈。

韓遠征似乎很滿意弟弟難得老實的樣子,看了眼已經半滿的魚艙,又擡頭看了看天色:“咱們直接往縣城那頭去,中途再撒幾網,應該能湊個七八分滿。”

劉秀紅忙瞄日歷,早先那三個集中的魚群,如今只剩下了兩個,放向卻是相反的,一個偏南邊,靠近另外一個漁業隊,另一個則在西邊,應該是去縣城途中稍微繞一下的地方。

見狀,劉秀紅心頭大定,忙道:“大隊長你做主就好,我沒意見。”又拿眼去看韓遠洋,後者瞬間雙手舉過頭,呈投降狀,用實際行動表明自己只是個弟弟。

一朝為弟,終生是弟,這就是命啊!

韓遠征一貫都覺得自己很民主,可既然兩個合夥人都沒意見,他就從善如流的改了航道,徑直往縣城方向去了。

其實,正常情況下,漁船除了出海之初是有固定方向的,行駛出一段後,就開始四下游蕩了。這是因為固定的航線上經常有船只經過,魚群就算再傻,怕受驚總是天性,不可能留在那些船來船往的地方。也因此,他們如今所在的地方,是完全偏離了去縣城的航線的,俗稱瞎晃。

哪能想到,就這麽瞎晃都能晃到魚群上方來,沒費多大的勁兒就網到了半魚艙的魚,韓遠征這個老手都覺得稀罕。再仔細一想,他忽的憶起剛才其實自己根本就沒打算撒網,是劉秀紅忽的提出要學一學撒網的技術,他這才使喚起了閑得發黴的蠢弟弟……

“我覺得你運氣很好。”韓遠征肯定想不到劉秀紅居然有作弊器,不過像他們這種在海上討生活的人,其實挺看重運氣的。

有些人哪怕技術一般般,可天生就是運氣好,他們隊上也有一個,跟劉秀紅大姐夫家裏還有親戚關系,如今也在一艘船上幹活,那人的運氣倒不在於能撈到多少魚,而在於每次出海都絕對不會碰上風暴。因為是他慣常待的都是大漁船,一出海至少十天半個月的那種,這種船只一般行駛得極遠,經常遇到茫茫大海上只有一艘船這種事情,最怕還真就不是收獲一般,而是遇到風暴。

可老漁民啊,多出海幾趟,或多或少會碰上的。偏就是那個人,從他上船至今也有將近十年了,一次風暴都沒碰上過,也是神奇了。因此,他就算技術一般,也被周大軍當成了吉祥物,二話不說搶先把人要走了。

韓遠征正好想到了這個事兒,就順口說了出來。

劉秀紅聽得稀罕,她丈夫沒出事前,在家裏多半都是忙著幹活。就算要說也是說自己小家的未來,比如要添置些什麽,或者倆孩子有什麽變化,以後上學怎麽樣。從來不提海上的事情,也很少提及隊上的人,這會兒聽著倒是挺有意思的。

於是,這倆人就站在避風的駕駛艙裏閑聊,別看倆人都不太愛說話,聊天的氣氛倒是挺好的。韓遠征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劉秀紅則是偶爾應一句,看似有些沈悶,卻也有一種別樣的默契。

至於船上的另外一人,就比較淒慘了,站在寒風凜冽的甲板上,整理東西、沖水拖地。

大概這就是命運了。

其實韓遠洋本來不用那麽辛苦的,漁民少有潔癖的,很多漁船上都是到處汙漬,經常撈過一次魚後,甲板上就濕噠噠的,還有人在上頭滑倒來著,反正都是糙老爺們,弄那麽幹凈做什麽?甚至別說甲板了,好多人連船艙裏都不收拾,死魚跟米面都放在角落裏,就不說細菌了,光是那股子味道,就能把人熏死。

像現在是冬日裏還好,冷是冷了點兒,起碼不曬人。到了酷暑時分,哪怕天氣再熱,他們都必須穿得嚴嚴實實的,頭上還要戴鬥笠,倒不是怕曬黑,而是怕曬禿嚕皮。

再就是,夏日裏的漁船味道喲,真能把人熏死,所以很多人寧可被曬禿嚕皮,也不想待在船艙裏。

眼下說這話還太早,就這一兩年裏,政策變化太大太大了,誰也不知道來年是個什麽情況,哪怕身為大隊長的韓遠征都不敢打包票,因此他略過了這個話題沒講,只著重說了一些船上的註意事項,以及偶發的幸運事件。

出海打魚最重要的肯定是技術,可事情有時候就是那麽難以捉摸,在同等技術的情況下,就是有人回回滿載而歸,有人累死累活不過掙個辛苦錢。只能說,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有些人帶著幸運出生,有些人拼死拼活也就混個肚兒圓。

“等下你瞧著,你說在哪兒網魚,咱們就在哪兒下網子。”韓遠征從來沒指望劉秀紅能把打魚的技術練起來,在他看來差不多就行了,做人嘛,本來就要對自己嚴格對別人寬容的。

呃,這個別人不包括他家蠢弟弟韓遠洋。

這麽想想韓遠洋也真是挺慘的,他有個遠近聞名的老漁民親爹,可惜他爹去得太早,只來得及把他哥教出來,根本沒辦法教他一星半點兒東西。偏這個親哥,對他是真不錯,就是奉行棍棒教育,還是越親近的越狠心,反而對隊上那些新來的,寬容有加,一副好隊長的模樣。

當然,這麽一來區別也挺明顯的。韓遠洋其實也就比許國慶大了兩歲,但兩人的水準……怎麽說呢,韓遠洋上船剛一年,水準就超過了如今的許國慶。

倆當哥哥的,水平差距其實沒那麽大,無奈許國強是個軟和性子,對弟妹是如同春風化雨一般,哪怕弟妹故意偷懶,他最多也就是幫著把活兒幹了,別說罵人了,連重一點的話都不會說的。

相對而言,韓遠征這個當哥的,就是疾風驟雨,跟超強臺風有的一拼。

等收拾完甲板的韓遠洋過來一看,好家夥,平常聊天沒聲響,但訓起他來跟訓孫子沒兩樣的親哥啊,正好聲好氣的給劉秀紅上課呢。

最氣人的是,他才剛進去準備打斷他們,就看到劉秀紅忽的轉身出來,沖著他招呼一聲:“走,咱們再去撒一網。”

韓遠洋:???

我剛把甲板收拾幹凈啊,你倆真的不是合夥來折騰我的?

可惜他是個慫貨,就算有著滿腹的不滿,最終還是將不滿深深的轉化為心酸,委委屈屈的跟著一道兒回到了甲板上。

劉秀紅是有作弊器沒錯,可她撒網的技術其實非常不行。之前那一次,更多的是運氣好,而不是她將本事學到家了。也因此,這第二次撒網直接沒成功,當然不可能將自己甩出去,而是直接沒能將網拋到海裏。

“你這師傅當得可有夠差勁兒的。”剛走出駕駛艙,準備等收網時再出手的韓遠征冷冷道,“怪不得老周不讓你帶徒弟。”

韓遠洋直接給氣樂了,他當年沒學好,身為師傅的他哥差點兒沒噴死他。眼下換成他當師傅了,劉秀紅第二次撒網沒成功,他就挨噴了?敢情好事沒他的份,錯全都是他的。

幸好,劉秀紅第三次倒是成功了,並且又是一次滿網。

這下韓遠洋可高興了:“瞧瞧,我徒弟厲害?”

“我記得,剛才是我教她的?”確切的說,是韓遠征讓弟弟教劉秀紅,可他弟當時有些沒緩過神來,不知道從哪邊開始教,韓遠征就索性自己上陣了。

可問題是……

“不是,你咋一會兒一個說法?那她到底算是我徒弟,還是你徒弟啊?”

“你徒弟,不過你這個當師傅的,真不稱職。”

“行行,你最厲害。你說我咋那麽倒黴,攤上你這麽個愛損弟弟的親哥呢?”

“那我咋也那麽倒黴,攤上你這麽個蠢弟弟呢?”

哥倆互懟的同時,也不妨礙他們收網,隨即又是一網魚,跟上次一樣,第二次明顯沒第一次那麽多了。不過,多網了幾次後,魚艙裏差不多有九成滿了。

通常情況下,魚艙是不會裝得十足十滿的,會故意留點兒空間。所以,就眼下這個情況,完全可以直接前往縣城找魚販子賣了。趕一點兒的話,興許中午就能返航,下午再撒兩網,回程收獲的魚,就可以平分一下,各自帶回家裏了。

當下,船只再度改變航向,韓遠洋還不忘叮囑他哥:“那條魚不要賣啊,中午就吃它,是叫它甩我一腦門子水的?”

“是啊,把水都甩到你腦子裏了。”

劉秀紅默默的拎起魚去了船艙裏,用實際行動表明自己不想摻合這對兄弟倆的戰局。其實,她還在想,要是能離縣城近一點,是不是一天就能跑兩趟了。她是有作弊器在手的,完全可以直奔魚群出沒點,能剩下極多的時間,半天一個來回絕沒問題。唯一麻煩的是,他們每次都要從小漁村出來,要耽擱不少時間。

這些且不提,她還盤算起了今個兒要買的東西。

馬上就要過年了,這大概是他們年前最後一趟出海了,要買東西可得趕緊點兒。

除了早先盤算好的年貨,劉秀紅還打算看看有沒有紅糖,有就買兩斤,那玩意兒補身體,大人小孩都能吃。而且她剛才想到,她大姐夫家的弟媳婦好像就快要生了,具體日子不清楚,依稀記得已經懷孕七八個月了。提前備著點兒,萬一她大姐想托人買紅糖,就能派上用處了,用不上也無所謂,自家留著沖開水喝。

作者有話要說:

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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