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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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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鷹王樓羽,在場的諸位怕是知道的沒幾個了,但是他的另一個身份,也許還有人有耳聞。”柳如生還是不緊不慢,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視野最佳的地方。

“此人姓樓,莫非是樓家人?”有人聽了柳如生這話,猜測道。

“不錯,樓羽,的確是樓家人,他的父親乃是當今樓家之主,樓遠山樓千歲。”柳如生頓了一下,又道,“不過是私生子,他的母親是樓家的侍女。”

在場的眾人聽到前半句話,都是心中一動,想原來在這等著呢,樓千歲沒來,卻是把他親生兒子派來了,可等到聽到後半句,他們心中又是咯噔一下,這私生子好像就又不同了。

“樓羽十六歲之前都在樓家渡過,但因為他私生子的身份,樓千歲並不認他,所以他一直都是以仆役的身份長大的,也就沒有習得任何樓家的家傳武學,可樓羽此人生性跳脫,天資過人,哪怕是靠著東學西湊他也是練成了一身不弱的藝業,十六歲那年他就已經是半步先天了,後來他母親死後,他因為打傷了樓千歲的大兒子也就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而破出了樓家,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他是樓家的棄子。”柳如生像是看出了在場眾人在想什麽,直接點破了。

眾人再度徹底失望,一個樓家棄子,肯定跟樓家沒什麽關系了,那麽柳如生又為何說此人有一個身份是大家知道的呢?

“樓羽破出樓家後,因其放浪不羈的性格以及不弱的身手,很快在江湖上闖出了名頭,人們一般叫他浪子樓羽或者鷹王,浪子是說他總是在天下各地飄來飄去,居無定所,今朝還在京城買醉,明天也許就乘船下了江南,又由於他長相英俊,每到一地必然留情,久而久之,好像全天下的女兒都對他芳心暗許,可他就是一個都不喜歡,兩相結合就有了此名,鷹王,則是說他的武功,出手間動若雷霆,迅若閃電,仿佛鷹擊長空,又如同雄鷹掠兔。”柳如生又是一頓,隨後在眾人快要不耐煩之前拋出了答案,“但是他最為所人熟知的,則應該是……他曾經差點擊敗崔龍樓。”

他曾經差點擊敗崔龍樓?

一聽此言,很多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崔龍樓是何許人也啊,出道以來未嘗一敗,像是之前的樓朝赟,也就是逼他出了兩只手就已經快要被吹上天了,這人,居然曾經差點打敗崔龍樓?

不可能吧?

如是如此,不應該籍籍無名啊。

“難道說……此人是……”人群中大部分人都是猶疑,但也有真的見多識廣,記憶拔群的人,他們的腦海裏忽然閃過了一件事,一個人。

“沒錯,此人便是赤城八年的武科進士及第,僅次於狀元崔龍樓的榜眼樓羽樓不動。”柳如生終於說出了他的另一個身份。

原本已經失望以及的眾人,再度興奮了起來。

雖然還是不太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可是,曾經差點打敗崔龍樓,位列武科進士及第第二位,榜眼之尊,便已經夠了。

“可是此人怎麽看起來……”大部分人放心了,但總有不放心的人,主要是樓羽的外形看起來實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但是柳如生卻好像已經不願意開口了,只是遠遠看著官道上的情況。

“這個我知道,我現在想起來了,樓羽這號人的確有,當年也是名傳京城的人物,只是後來因為殺官被通緝了,當年轟動一時的京城禮部侍郎劉元一家滅門案你們應該都還記得吧,殺人的就是這個樓羽,當時這個樓羽和劉元女兒私通,被劉元知道了,劉元就逼他女兒服毒自盡了,結果樓羽知道了就殺了劉元全家,後來樓羽被某個大人物保了下來,但因為心愛的女人死了就一直借酒消愁,人廢了,大家都以為這人已經死了,沒想到……”柳如生不說,人群裏卻是有人知曉內情,說了出來,只是也很是聰明的沒說那個大人物是誰。

但大家都知道那個大人物就是太子殿下了,只是樓羽此人現在聽起來是廢了,哪怕當年堪比崔龍樓,那現在還有那麽厲害嗎?

眾人不禁又忐忑了起來。

而官道上,今夜的這一場舊日英傑和江湖新貴的強強對決終於要開始了。

“閣下可以讓開嗎?”對峙了很久後,古月安再次開口,他實在有些摸不透面前這個人的深淺,所以沒有貿然出手。

在長久的對峙裏,他已經拿出了雪焚城,利用刀上的帝威特效,以及傅紅血的霸者橫欄一齊朝這個人壓制過去。

但除了這個人說話的時候,他再度變成了一個死人,一個好像不存在的人。

無論古月安如何去壓制,對方都像是一潭死水,沒有半點波瀾。

所以古月安開口了,這是他的破局之音,加上他之前對這個人的施壓,無論如何,這個人該有一些變化。

可他就是,一無所覺的樣子。

樓羽字不動,他就是不動。

於是古月安只能出手了,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耗下去了,無論是氣勢上的變化,還是別的什麽。

他今夜必須從這條路上走過去,那麽無論前面擋著的是什麽,他都要一刀斬開。

哪怕你不動不言不說,但既然站在了這條路上,就做好倒下的準備吧!

“嗆啷!!!”古月安出刀。

淒冷的月色下,本就霜氣彌漫的長刀變得更加的朦朧淒美,只是半息,不,可能半息都不到的時間,那淒美如月的刀光便已在樓羽的面前。

可樓羽……

樓不動,他,還是不動!

“他怎麽還不動啊!”一旁觀戰的人群都是忍不住叫了起來。

他們雖然大多數人不會武,卻也看得懂一些,這刀都到面前了還不動,是等死嗎?

“諸位稍安勿躁。”柳如生開口。

諸位稍安勿躁是六個字,這六個字出口的時間,足夠那把已經到了樓羽面前的刀殺他六次還多。

可這六個字落地的時候,樓羽還是站在那裏。

因為他接住了古月安的刀,用他那只幹枯發黑到仿佛幹屍的手的右手。

“有一點我忘記說了,樓羽曾經賴以成名的絕技便是空手接白刃,他最厲害的地方便在於他的一雙手,好了,接下去將由我的弟子曾靜恒為大家帶來這場對決的演說。”柳如生那麽說著,推出了他身後那個五短身材,面如猿猴的猥瑣男人。

而官道上,古月安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他看著面前這個邋遢到了極點的男人,只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這個人,太強了。

強到可怕。

因為,還從來沒有人,可以接住他的刀,用一雙肉掌。

曾經試圖這麽做的般禪和尚被他一刀斬掉了雙手,可這個人,他就那麽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鋒利到人間難尋的雪焚城的刀刃在他的手掌裏散發出濃烈的寒霜之氣,他卻像是接住了一塊石頭。

古月安立退,在對方的攻擊到來之前。

可對方似乎並沒有攻擊的意思,他就只是想要接住古月安的刀。

古月安退了一步,立刻提刀再斬,這一刀無論是速度時機技巧,他都覺得已經是他現在的巔峰水準。

可是下一刻。

“嘭——”他的刀,再次被接住了!

磅礴的刀意立刻彌散,本來,如果是一般的武者這麽硬接這一刀,別說是接住了,在刀臨身的前一刻,肉掌便會被雪焚城過於霸道的刀鋒給摧垮。

但這個人,吃住了全部的勁力,居然……不動不搖!

這究竟是什麽怪物?

古月安只能再退。

之後的六息裏,他不斷地出刀,一共出了整整六十八刀。

刀芒像是月華一樣在樓羽身旁流淌著,可是……

“……第六息,古小安分別在樓羽的乾、兌、離各出了兩刀,坎、坤各一刀,震三刀,皆被樓羽以肉掌接住。”一旁的小猿猴曾靜恒幾乎是不可思議地速度說完了這令人窒息的六刀。

人們本就看的眼花繚亂了,聽到這小猿猴居然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完這六刀,已經是目瞪口呆,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麽世界上居然有此等神人,再看他猥瑣的外表都覺得英俊了許多。

同時,他們心中也是一定,這樓羽樓不動,雖然外表邋遢至極,卻不愧是昔年差點打敗崔龍樓的強手,只這幾息的功夫,就已經展現出來了他的強大。

以往古小安的對手,最強的樓朝赟也就三十息倒地了,而現在看來,好像是古小安這一次先有些力竭了。

當然,古月安實際上沒有力竭,他只是覺得棘手,無比的棘手,面前這個人簡直就像只縮進了龜殼裏的烏龜一樣無從突破,他的一輪快攻完全無效。

那麽……

只好打穿你的烏龜殼了!

古月安眸中閃過一絲精芒,他驟然後撤三步,然後一刀再刺!

這一刺,他身後一個漆黑的鬥笠客的身影隱現,最終在古月安出刀的瞬間和古月安融為一體,同時,一種極度蕭索的氣息從古月安的刀上散發出來。

蕭索一刀!

專破護體罡氣!

古月安在不斷地嘗試裏,大概推測出,此人之所以能夠接住他的雪焚城,便是將護體罡氣以一種邪門的手法練到了手上,使他的手近乎堅不可摧。

但是這一刀又如何呢?

“來了!古小安此刀有個名堂,我把它叫做蕭索一刀,專破半步宗師的護體罡氣,這樓不動能以肉掌接刀必然是手上有罡氣纏繞,那麽這一刀他又該如何應對呢?”那一邊的小猿猴也是演說的激情澎湃。

而結果馬上出來了。

“鏘——”近乎金鐵交擊般的聲音,古月安的刀終於第一次有了不一樣的結果。

刀在樓羽的掌中滑行了將近兩寸,刀尖已經刺到了樓羽的眼前,凜冽的刀氣將樓羽黏膩的長發染成了霜色。

“好刀。”樓羽終於第一次在戰鬥之中開口了,他手上驟然冒起了一層如同琥珀般的氣焰,瞬間壓住了雪焚城刀上的寒霜,同時他的內勁終於勃發,他的手一用力,猛然推向了古月安。

古月安再退,同時心底防範著樓羽的攻擊。

但是,樓羽,還是沒有攻擊。

“好!!!!”看到樓羽再次擊退古月安,觀戰的眾人裏很多人喊起了好來,因為截止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快一百息了,可是下面的場面還是焦灼,古小安更是數次被擊退,足以說明,古小安根本不是樓羽的對手,敗亡之期怕是不遠了。

“好什麽好,你們沒看到這個樓羽只會守根本不敢攻,足以說明古少俠一直都是壓制著他的,只是還沒有徹底摸清楚這個樓羽的底細,等到確認了這家夥只是黔驢技窮,那麽就會直接一刀,將此人斬於當場!”說這番話的人是李四,他根本不懂武,說這些完全是面子上掛不住以及心裏沒底,想要給自己一點信心,但卻恰恰有些歪打正著。

因為的確,樓羽到現在都沒有正式出過手,只是一味在擋,在守。

這也恰恰是戳中了大部分的人想說不敢說的東西,萬一這樓羽真是如此,那豈不是……

“哧,不懂就別裝懂了,我的李四爺,在我們面前瞎說也就罷了,如今柳先生當面,還敢如此胡言,真不怕丟人現眼啊,我教你個乖,這不是這位樓先生不敢出手,而是不屑出手,江湖上比鬥,劍客對決時,若是一人瞧不起另一人的劍法,便會只以劍鞘迎敵,意思是你連讓我拔劍的資格都沒有,此時便是異曲同工,對嗎?柳先生?”李四一開口,王十六必然要反擊他,說完還朝著柳如生一禮。

柳如生聽了沈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樓羽,看不起古小安。

這一點,古月安本人也感覺到了,幾次三番他想誘此人出手,都沒有成功。

只是……當真如此驕傲嗎?

當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嗎?

古月安心底的傲氣也被此人激了起來,他也不想再層層遞進了,之前他都是在嘗試著一邊試探一邊自行入破,只是一直被面前這人打斷節奏。

那麽,既然你如此驕傲,便試試我這一刀吧。

古月安沒有再立刻出刀,而是將刀收到了身側,整個人緩緩下蹲。

在月色下,他就如同一只將下山的猛虎。

“來了!是這一刀了!諸位,且看好了,古小安要出絕招了,這一招我將它命名為拔刀斬,曾經古小安以此招擊敗長生劍宗越子離!”小猿猴曾靜恒雖然耳聽的周遭的人都是不看好古月安,但他的熱情卻是一點都沒有減,反而是更加熱情了起來,因為不管怎麽說,他們兩個人的命運,好像都是有所聯結,他能有今日全拜古月安所賜,所以他真的不想古月安輸。

古月安當然不會輸,他此刻體內的內氣如同江河般從四面八方奔湧向他的心門。

“咚——”

“咚——”

“咚——”

連震三下,強行入破!

不同於用月華洗煉身體之前,以前強行入破,古月安只會覺得全身痛的仿佛要死掉過去,才會有更加強大的力量潮湧而來。

現在,卻是沒有過多的疼痛,只有奔湧的河流灌溉了幹枯的大地的舒暢,雄渾的力量漫上了古月安的手掌,他,拔刀。

無數個日夜的苦練和無數場戰鬥的畫面不斷地聯結,最終化成了一幕。

就是刀出的那一幕。

那是一把刀,更像是一條不可阻擋的河流。

從天上傾瀉下來的月光被這一刀直接斬斷,一同被斬斷的,仿佛還有時光。

面對這一刀,樓羽的氣息終於變了,他好像變得有些活過來了,他在很認真地面對著這一刀。

可是,古月安並非只出了這一刀,還有一刀,和這一刀一起斬出!

天地倒懸,日夜交替。

天地……陰陽斬!

傅紅血,也出手了,而且一出手,便是究極的殺招。

你不是看不起我嗎?

你不是不想出手嗎?

那麽,你就不必再出手了。

嘗嘗我這最強的兩刀吧。

而且,就算是你擋得住我這兩刀,那麽第三刀……你又擋得住嗎?!

“滴答——”

整個夜晚都好像暫時被刀光遮蓋過去的瞬間,有輕輕的雨聲響起。

那些觀戰的人都是完全不可能反應過來,他們只能聽見雨聲。

可是,明明是冷月高懸的夜晚,為什麽會有雨聲?

“古小安一刀斬出,拔刀斬!同時他的武靈也是一刀……”小猿猴曾靜恒試圖以最快的語速跟上,只是無奈他的眼力真的不夠,他看不清了,他也只能聽到雨聲。

唯一看得清的人,在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柳如生。

他看清楚了古月安的那兩把刀,那兩把刀斬在了樓羽的面前,被樓羽的兩只手接住了,一瞬間蓬勃如焰的琥珀色氣勁在他的全身刺了出來,將他全身上下的汙垢汙泥油漬統統震成了粉末飛散了開來,他的一頭黏膩的長發瞬間飄逸著飛散開來,他的臉也終於暴露在了月色之下,那是一張滄桑而不羈的臉孔。

他好像是接住了。

可是……還有第三刀啊!

第三刀像是月色又像是春雨潤無聲般斬向了他的後頸。

縱然樓羽的手再厲害,他也接不住這一刀了,因為他沒有第三只手。

但這一刀就是被接住了。

被第三只手,或者說,第二個人。

“嗡——”一聲幾乎要刺破耳膜的沖擊聲。

強勁的刀勁貫穿了樓羽的整個人,將他的衣服上的汙漬塵垢全部震散了出來,隨後繼續向下,沿著樓羽的雙腳,蔓延到了官道上,將用黃泥夯土層層壘砌起來的地面一寸寸震裂了開來,宛如蛛網。

“擋住了!!!”曾靜恒是除了柳如生以外所有人裏第一個看清楚了最終結果的人,雖然他很不想說,但作為一個演說,他必須要說出結果,“樓羽居然擋住了這一刀!不可思議!”

應該說是三刀,樓羽的兩只手擋住了古月安的一刀和傅紅血的一刀。

而他身後一個不知道何時出現的表情憊懶的年輕人,則擋住了那同樣不知道從哪裏出來的,由一個神情囂張的英俊男人斬出的第三刀,用一只右手。

同時,樓羽身上的琥珀般的氣焰還沒有消散,它還在樓羽的全身燃燒著,仿佛燭火。

“內勁外放如焰如雪,此人是宗師!此人居然是宗師!”有熟悉武理的人驚叫了起來,恍如見到了神跡一般。

“居然是宗師之身!怪不得瞧不起古小安,那就對了,哈哈哈哈,好啊,古小安死定了!”有人聽到那人那麽說,立刻也是大笑了起來。

“古小安不過殺了兩個先天便自以為天下無敵了,哈哈,現在遇到宗師了,看他怎麽死!”

“這和樓千歲親臨也是沒什麽區別了!”

“痛快!痛快!”

此前這些人雖然隱約覺得古月安不一定能贏,卻是還心中惴惴,畢竟古小安此人創造了太多奇跡了,可是現在這樓羽宗師之身一出,那就再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古小安再厲害,能殺的了宗師?

哦,你說那個赤龍宗師?那也叫宗師?

“李四,多謝你給我送錢了。”王十六直到現在才徹底吐出了一口氣,他也是聽說了這個樓羽的實力才敢有如此信心,但到底眼不見不實,現在終於看見了,終於可以方下心。

李四現在是徹底無言了,居然派一個宗師來殺古小安,也就只有太子殿下了吧。

驀然想到這一點,他是忽然反應了過來,跟太子殿下作對哪有可能真的有好下場,真是悔不當初。

“且慢,諸位,此人……並非是宗師。”就在眾人幾乎要彈冠相慶的時候,曾靜恒吸了口氣,道,“雖然他內勁外放如焰如雪,可諸位且看,他的內勁外放之距離不到兩寸,最多只能算是先天化境,古小安……還有機會。”

只要不成宗師,便還有機會。

曾靜恒這麽安慰自己,因為不成宗師,便無法長期內勁外放,演化成芒,還有機會!

眾人的得意被曾靜恒的一番話噎了一下,都是有些不快,王十六也是一樣,他看了一眼柳如生。

結果柳如生點了點頭。

居然,真的只是先天化境。

不過也沒關系,哪怕只是先天化境,看起來也夠了,因為官道上,古月安已經完全被擋住了,再進不得一步。

古月安的刀還在樓羽的掌中,傅紅血已經因為釋放了天地陰陽斬消散了,而丁蓬還在和那個突然出現在樓羽背後的屬於樓羽的武靈對峙。

兩把刀,兩個人,兩只手。

“你是武神軀。”樓羽看著古月安,說。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古月安發現,他原本死氣沈沈的眼眸,一瞬間,爆發出了熾目的光芒,就仿佛他真的徹底活了過來。

“我是又如何?”古月安想抽刀,但是他的刀這一次被那種從樓羽身上冒出來的琥珀一樣的氣勁被黏住了。

他出色的耳力已經聽到了遠處那些人的對話,在聽到宗師兩個字的時候,他真的有不惜一切逃走的念頭。

可後來曾靜恒說他是先天化境,他就又安定了下來,他還有機會,就如同曾靜恒所說。

“我平生最討厭武神軀,現在我有了殺你的理由,受死吧。”樓羽破天荒地說了很長的一段話,二十二個字。

然後他出手了。

立刻出手。

突兀的就好像是他出現在馬車前一樣。

他的手動了起來,以一種不可理喻的速度在空氣裏拉扯出了無數道殘影,這些殘影拖曳著琥珀色的尾焰,像是無數顆流星般全部沖向了古月安。

“這是……”遠處的曾靜恒看著令人眼花繚亂的一幕,心跳止不住地加快了,他居然有些忘記要說什麽了,下意識看了一眼身旁的柳如生,當看到柳如生沈靜的眼眸後,他驀然想起了自己的職責,勉強道,“樓羽出手了,這是他最強的一招,名為鷹王九擊,以雷霆之勢打出暴雨般的攻擊,在敵人根本沒辦法還手之前徹底擊垮敵人,古小安……”

他說不下去了。

因為古月安,擋不住了。

面對著莫名其妙,驟然如山雨般襲來的攻擊,他只來得及提刀去擋。

可是樓羽的速度真的太恐怖了。

這個人男人,靜止的時候像是一具屍體,而當他真正動起來的時候,卻像是一只在九天之上急速翺翔的雄鷹。

古月安都不知道自己擋了多少下,當他都快要麻木的時候,一只不知道從哪裏的手,猛然從一旁穿刺了出來,一掌轟在了他的胸口,他的刀勢瞬間被破,若不是他之前立刻又解鎖了傅紅血,讓他和丁蓬及時出來救場,他可能就要被樓羽亂爪撕成碎片了。

“好!!!!”看到這一幕,叫好聲再度此起彼伏。

“剛剛那一下真的是精妙啊,誒,小猿猴,那出掌的男人是誰?”有人一邊叫好,一邊還好奇地問道。

“……那人是樓羽的武靈,天武靈王動,不動如山,動若雷霆,是個和樓羽幾乎一樣,甚至猶有過之的人。”曾靜恒心中苦澀,卻只能回答。

“哈哈,好一個王動,厲害厲害,這兩個先天化境加起來,哪怕這古小安是武神軀也沒用,他死定了!”有人快活叫了起來。

事實也是如此。

哪怕古月安有兩個武靈,卻還是抵不住樓羽和他的武靈王動的夾擊,丁蓬和傅紅血在節節敗退。

古月安則是全身氣血翻湧,心口劇痛,已然是受了內傷。

怎麽辦?

運轉著內力穩定著氣息,古月安盯著面前已經彌若海潮的爪影和掌痕,心裏瘋狂在流淌著各種念頭。

現在似乎只能叫出西門吹血了,之前他對陣樓朝赟就是以四敵二,純靠人數優勢,連大招都放就碾壓了樓朝赟,可是以面前這兩人的實力,哪怕是叫出了西門吹血似乎也抵擋不住。

樓羽那攜帶著外放的琥珀內勁的利爪,根本讓人不敢與其正面相抗。

“蓬哥,小樓一夜聽春雨。”古月安再退一步,不能再退,後面就是馬車了。

於是明明是冷月高懸的夜晚,莫名響起了春雨聲。

同時,那些觀戰的人都是仿佛眼前看到了一輪魔性的圓月。

古月安就在這輪圓月裏,他在想著找機會。

可是……

“撕拉——”下一刻,樓羽毫不留情地撕碎了這個機會,他撕碎了那輪魔性之月,連一絲喘息的時機都不給古月安,從中殺出,利爪齊出,將古月安整個人轟飛了出去。

強勁的內力在古月安全身彌漫,若不是他及時又解鎖了丁蓬,讓丁蓬和傅紅血一起幫他抵擋傷害,那麽他就真的沒了。

可是,也已經很不堪。

他委頓在地,只能靠著刀拄著。

而在他的面前,樓羽,已經高飛於冷月之下,他此時就如同是一只真正的飛鷹一般,在月下急速飛掠,他的指掌以一種仿佛道一般的弧度在晃動,在月下羅織出了一張巨大的網。

最終這張巨大的網又再度收縮,從繁雜無數,歸位一般再度變成了樓羽的一雙利爪,同時,那和他一起起舞的王動也隱沒在了他的身後,他的指掌,如煌如日,仿佛可以刺破青天。

“是這一招……”曾靜恒已經有些呆滯了,他忽然覺得古月安什麽機會都沒有了,因為……

“鷹王九擊之撕天,曾經崔龍樓便是差點敗在此招之下……”

古小安……

古月安,覺得自己死定了。

不是說他已經徹底地悲觀絕望,而是他看到這一招,就莫名的覺得這一招就是,不可能躲得過。

這一招的名字就應該叫做,你必然死於此爪之下。

可是他還是握緊了刀,拼死一搏吧。

“聽我說。”就在此時,丁蓬忽然在他背後開口。

“閉上眼睛,其他的什麽都不要再去想,你觀想那幅圖,然後調動你全身的可以用的力量,只要你不死,就壓榨出你最後的一滴力量,然後你要去斬那輪月亮,明白嗎,什麽都不要想,不要去想天上那個鳥人,也不要去想該怎麽辦,就想斬那輪月亮,我們會幫你,一定要斬那輪月亮,否則我們都會死。”

丁蓬的語速極快,古月安先是楞了一下,然後什麽都沒有想的閉上了眼睛,因為丁蓬不可能害他。

那麽,就來吧。

閉上眼睛,生死就是這一刻了。

那副已經熟稔於心的明月照大地圖浮現於心,他全身的內勁同時開始沖擊的西門。

他開始幻想著自己出現在了那副圖畫裏,他的手裏有刀,他的全身的力量在不斷地洶湧。

“咚——”

“咚——”

“咚——”

“咚——”

“咚——”

“咚——”

心門震到第六下的時候,丁蓬和傅紅血忽然對視了一眼。

同時,圖畫中的古月安感覺自己驟然沖天而起,他在朝著那輪天上的明月不斷地沖刺,他在離那輪月亮越來越近。

他緊緊握著刀,他告訴自己必須要斬碎那輪月亮。

盡管那輪月亮是那麽的龐大,明亮,皎潔,皎潔到幾乎能夠瞬間吞噬了他。

可他還是沖入了月亮裏。

帶著無窮的勇氣和力量,還有必死的信念。

碎吧。

碎吧。

碎吧。

“碎吧!!!!”近乎癲狂地吼叫著,古月安出刀。

他出刀的瞬間,一直坐在馬車裏的西門吹血,忽然,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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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超長章節,近八千五百字,更得很晚,或者說很早(因為已經快早晨了),很多朋友肯定等的很心焦,都在心裏罵我了一萬遍了,什麽垃圾作者,居然斷更了,對此我感到很抱歉,真的是手殘,又不想斷章,所以寫到現在。

再次致歉。

以及,感謝躊躇晚亭魚歸美人攔,雲寄語,自愛一人心,晚秋夜色,不碎不散的打賞。

謝謝大家。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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