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 日本富良野】

“我想跟阿Belle求婚，不知道她會不會答應我……如果是你呢，你會不會答應我啊？”

這裏是Zoe三哥的民宿，到處都是大片大片的花海，體檢之後距離進入Solar還有兩個星期，於是這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輕人就跑來日本旅行。而簡嘉敏，她是為了一句話才跑來的，就是上面這句充滿著喜悅歡欣鼓舞之情的話，她做了逃跑這麽蠢斃了的事。

只要一想起Vincent說出話語時那滿臉泛著幸福的表情，簡嘉敏就想給他一腳，當著前女友秀恩愛曬幸福的行徑，尤其是居然還能問出那種笨問題，談戀愛的人果然都是傻子。

如果是她的話，當然馬上答應，後悔的話，背著別人哭死也沒人知道。

就像她以前做的那樣，撒嬌，耍賴，小女孩模式，只是為了離那個人近一點……結果真從女友變妹妹了，真特麽無語凝噎。

也只有Belle那個傻子才會矜持那麽久，在簡嘉敏心裏，矜持等於二氧化碳——P。

人有的時候就是犯賤，有的時候不珍惜，丟了之後又稀罕的要死，她等著看Belle悔死的那一天。

——簡嘉敏自己也沒有想到她會一語中的，Vincent去羅馬的那一天，Belle哭得如同奔喪一樣壯烈。

“餵！”一聲沙啞的男聲，霎時吸引住了簡嘉敏的神經。

簡嘉敏側目，一個穿著淺灰色T－恤衫和深藍色牛仔褲，皮膚黝黑的家夥出現在她面前，這位比較新潮理著雞冠頭發型的同學，她認識，Chris Tse，中文名謝立豪，有錢少爺仔Donald的跟班，他老爸是Donald老爸的私人司機，於是他從小到大也是Donald的“柴可夫司機”——俗稱狗腿。只看了一眼，簡嘉敏就沒再理他，她現在沒心情搭理任何人。

“其實如果心情不好的話，一個人孤零零好像獨孤求敗那樣戳在一邊，心情會更不好的，”Chris也沒有看簡嘉敏，他站在她身邊，與她一同眺望著遠方美麗的花田，他的語氣有些遲疑，與其說是在閑聊，倒不如說是在勸解：“出來玩，就是為了開心，對不對？”

“……”簡嘉敏面無表情的斜眼看他，這家夥知道什麽了？

Chris的表情變得尷尬起來：“你別介意啊，昨天買吃的付賬的時候，我不小心看到你皮夾裏的照片……不過你放心，我沒告訴別人。”

Vincent和Sam都是他們的考官，Vincent疼女友又是全公司出了名的，而簡卡門的大名他們在考試時就見識到了，那時Carmen甚至還挽著男友甲的手問候Vincent和他的女朋友Isabelle。過了幾天，大家一起體檢的時候，簡嘉敏的男朋友已經換成了男友乙。前天上飛機的時候，來送機的是男友丙。如果不是偷窺到，他做夢也沒想過這兩個人會扯上關系。

“你盡管可以告訴別人，”簡嘉敏的表情有些漫不經心：“他以前的確是我男朋友，你去Solar的空乘部問問，整個部門至少有一半的空姐當過Vincent的女朋友，而全公司的飛機師都是我男朋友……除了那個黑面神Samuel Tong。”

Chris失笑：“那我豈不是也是你男友之一？”

“你呀？”簡嘉敏勾了勾唇，嬌美的面容讓Chris有片刻的失神，Solar的空姐長得漂亮的有很多，Carmen能這麽受歡迎是因為她屬於既漂亮又有氣質的那一型，完全符合男人的X幻想對象，只不過她的氣質也好，外形也罷，都給人頗具攻擊性、侵略性的感覺，既不居家又花名在外，自然而然沒什麽人會把她當賢惠的結婚對象看待：“聽說你面試成績挺好的，如果之後做cadet你能考過我的話，或許我們可以吃頓飯？”

簡嘉敏那輕浮中帶有三分蔑視的笑容刺激到了Chris的自尊心，於是他也笑了笑。

“到時候再說。”

結果第一次BAK（Basic Aircraft Knowledge 基本航空知識）考試，Chris Tse排名第二，距離第一的Carmen Kan差了1分的遙遠間隔。

Chris頓時吐血，就差一分，就差一分，還不如差個七八分起碼讓他心理平衡一點。

簡嘉敏更吐血，誰說穿越者就一定金手指環繞佛光普照的，她考了一遍Cadet，考了一遍空姐，考了一遍私人機師牌，最基礎的知識居然比個新手只高一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更何況，她已經在死鬼老爸墳頭前發過誓，說今年不單單會考上，還一定會拿第一銀鷹獎給他看的……

如此這般，簡嘉敏開始宅起來。拿出上輩子當年考高考的勁頭，每天圍繞在臥房、廁所、食堂，三點一線的枯燥生活中，正式褪去性感迷人小天使的外表，披上了學霸的外衣。

而Chris，他對自己屬於比較自律，也比較放松的那種人，這次不行，下次就再努力。

有心開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苦逼的簡嘉敏就這樣過上了“偶爾第一，經常第二”，每天看著謝立豪咬牙切齒羨慕嫉妒恨的美好生活。

至於早先約好的那頓飯，她早就忘到北半球去了，每天只記得和書本&Chris較勁。

直到Vincent和Belle結了婚，他們在阿德萊德舉行的婚禮。

看著Vincent牽著Belle的手站在禮堂的正中央，簡嘉敏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她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想到過Vincent了。

這個發現讓她認識到，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也許她真的可以忘掉Vincent，只把他當做哥哥，然後開始一段甜甜蜜蜜的愛情。

“你……沒事吧？”婚禮活動，大家都圍在一圈手拉著手跳舞，Chris眼見簡嘉敏直勾勾的盯著那對新婚夫婦，臉上的表情風輕雲淡，仿佛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有些擔心。

簡嘉敏的目光從Vincent和Belle的身上落到的眼前這個年紀輕輕，卻總是把她（的成績）打壓得體無完膚的家夥身上，微微一笑：“‘愛人結婚了，新娘不是我’，這種境況是挺慘的，不過換一個角度來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咦？”Chris上下看了看簡嘉敏：“你好像哪裏不一樣了？”

“是比以前更漂亮了？還是比以前更漂亮了？”簡嘉敏笑道。

“知道說笑，那就是沒事了？”

“我有沒有事，關你什麽事？”簡嘉敏瞇了瞇眼，戲謔的說道：“你不是喜歡上我了吧？”

“朋友一場……擔心你而已。”Chris說道。

簡嘉敏回嘴：“朋友？誰是你朋友啊？”

“不是朋友？”Chris也不甘示弱，拖長了聲音：“哦……原來某人小氣吧啦，考試輸給了別人，連當朋友都不敢了，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說完還似模似樣的搖搖頭，唉聲嘆氣，整個一個小老頭形象。

“噗……”看著謝某人用一張《潛行狙擊》裏Micheal哥的帥臉怪模怪樣，簡嘉敏不負眾望的笑噴了，太毀形象，黃氏粉絲非恨死你不可。

Chris接著說道：“這樣不就對了？整天開開心心的多好，要記住：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別人家的花？”

簡嘉敏轉了轉眼珠，狹促道：“你知不知道這句話的另外一個改編版本？”

“？？”Chris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非在本班找？本來數量就不多……”簡嘉敏看了一眼謝立豪：“何況質量也不好！”說完立刻趕緊跑！

Chris這才反應過來，拔腿開追：“Carmen Kan你夠膽再說一遍？”

“傻瓜才再說一遍，我又不是你我幹嘛要說？”鬼臉中……

一跑，一追，年輕男女的嬉戲就如同一幅美好的畫卷。

——

“所以你今天特地跑過來，特地約我，特地跟我一起吃飯，就是為了想告訴給我知道……”謝立豪有些不敢置信，說到最後的時候語速都慢了很多，甚至還看著簡嘉敏的眼神，希望她能示意出其他的，別的意思，無論什麽意思都好，至少不是他聽到的這種意思：“你，你‘沒辦法旅行我們的約定’……就是說你不打算，也不想給我一次機會，一次都不給？”

簡嘉敏沈默了一會兒，她半低著頭，盯著桌上的咖啡杯，給出了答案：“……是。”

“呵……”謝立豪轉過頭，看著窗外，他想到之前Carmen突然出現在他眼前，她約他吃飯，約的還是一家以前他們曾經去過的餐廳，他以為自己終於等來了他想要的，結果卻是他最不想要的。窗戶玻璃上，一模一樣的機師服，一模一樣的五官，一模一樣的眼神，這倒影是那麽的清晰，清晰到Chris覺得自己剛剛激動又充滿喜悅的表現……就像個可笑的傻瓜。

“……是因為Jayden？”謝立豪的聲音有些幹澀。

“不是，”簡嘉敏否定，擡起頭來望著眼前的人：“是因為你。”

“是因為我？”謝立豪幾乎要笑出聲來：“你說不肯給我機會是因為我？”

“因為我們是朋友，如果我真的答應你的話，我們以後也不會有好結果的，我……我對你沒有那種feel，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繼續下去了，這樣我只會感覺到內疚，因為我沒辦法回報同樣的感情給你。我們是朋友，也只可能做朋友，就像你跟Zita一樣。”

“Zita？”謝立豪很認真很認真的望著簡嘉敏，仿佛是第一次這樣看她似的：“Zita不會約了我吃飯轉頭就忘記了，Zita不會死都要跟我爭第一，Zita不會在我遇到困難的時候板著臉幫我都不出聲，Zita更加不會愛一個人愛到讓我心疼……你拿你自己跟Zita比？跟Zita有關系的那個叫做Donald，叫做Issac，不叫做Chris。”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

“對！沒錯，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Vincent也是過去的事了，你為什麽還喜歡他？”

“Carmen，喜歡一個人是無罪的，那種感覺是沒有辦法說不愛就不愛的，你阻止不了自己喜歡Vincent，那你憑什麽覺得你可以阻止我喜歡你呢？”

“還是你覺得，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不忍心逼迫你，然後作為一個所謂的‘朋友’在你身邊……就像你當年那樣？”

這是Chris第一次質問簡嘉敏，如此尖銳的質問。

尖銳得讓簡嘉敏無話可說。

“我不想跟你做可憐的‘朋友’，對我來說，要麽是朋友，要麽就是陌生人，就這麽簡單。”

簡嘉敏就這樣看著Chris離去，她只能楞楞的看著Chris的背影，啞口無言。

因為只能看到背影，所以她沒有看到，背對著她的人，表情痛苦的閉上眼，半晌後再睜開時，已然是理智又冷靜的Captain Tse。

他不想要一個對他有歉疚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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