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夏陽見到從更衣室裏走出來的簡嘉敏，“噗”的一聲噴了自己滿身鮮血（紅酒）。

對上簡嘉敏投過來的疑惑眼神，顧夏陽一邊從桌上的紙抽抽出紙巾擦了擦自己的衣服，一邊略微帶著點尷尬的說著：“就是，雖然我們現在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但你也不用這麽隆重穿著Teddy Bear（泰迪熊）出來迎接我吧？”

簡嘉敏剛在浴室洗過澡，整個人不施粉黛，清清爽爽的，頭上長發盤成一個吊高小饅頭，身上穿著和她長相風格極為不搭的萌系長袖套裝睡衣，整個人仿佛縮小了十歲，顧夏陽甚至有種自己不小心住進了未成年少女家裏的錯覺。

“我在家裏就是這樣，”簡嘉敏擺出一副“你奈我何”的高嶺之花狀：“至於你說的那些又靚又嗦的絲綢性感內衣……那些是戰服，你這輩子是見不到的，或者你可以指望下輩子？”

“下輩子？”顧夏陽一臉無趣：“今朝有酒今朝醉，如果不能及時行樂，人生又有什麽意思？你的戰衣，還是留給那些聖誕節啊，情人節啊，兒童節啊，那些翹首以盼的人吧，我一個按摩器都不如的男人，還是去洗澡沖涼好些。”

簡嘉敏聽了這話直撇嘴，都這麽長時間了還記得這點破事，這男人也好意思說小妹小氣死記仇？分明是他自己斤斤計較，就算小氣也是從他這裏遺傳來的。

妹控簡嘉敏的理論，她家小妹是完美無缺的，做什麽都是對的，錯的請參考前一條。

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水聲，簡嘉敏在外面嚎了一嗓子：“換洗的衣服我之前放在浴室櫃那裏了，你看到了就自己換。”看不到就裸奔算了。

“OK！”正悠悠閑閑把自己當主人一樣在別人家的按摩浴缸裏泡澡的顧某人應承著。

待到顧夏陽出來，簡嘉敏正坐在客廳地板上面對著家庭影院整理一大堆的DVD碟片。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簡嘉敏剛覺得自己的眼光不錯，立刻就聽到這貨開始抱怨：“這個顏色還算OK，但是款式太舊了點，還有你準備的底褲，竟然是CK的，會不會太老土了點？”

“你想不老土？”簡嘉敏用兔斯基般的目光瞅他，早知道還不如讓他裸奔了呢：“下次給你準備T－back好不好，夠新潮了吧？”

顧夏陽聞言，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副笑瞇瞇的模樣顯然根本不把簡嘉敏這種程度的調戲放在眼裏，他望著簡嘉敏，聲音柔情似水的：“你想的話，我一定穿給你看。”

簡嘉敏斜眼看他，回了句：“我對連按摩器都不如的男人沒興趣。”

顧夏陽：＝＿＝

所以說，有的時候女人還是蠢一點好，太聰明沒人要。

吵架都吵不贏，誰還要你啊。

“這些是什麽？”吵架吵不贏的顧某人開始轉移話題，他也跟簡嘉敏一樣坐在地上，隨手拿起一張碟片看了看，碟片沒有包裝，只有透明的塑料CD殼，大約是刻錄的，盒上有一個小小的標簽，上面寫著Summermencement（P），頓時一怔。

簡嘉敏抽空出來瞄了一眼，又頗有意味地看了眼顧夏陽，慢條斯理地道：“Summer，就是你的妹妹，顧夏晨mencement，就是畢業典禮；P，代表Primary School，就是小學。這張標簽的全部的意思，就是你沒參加的，你的妹妹的小學畢業典禮。除了小學的，這邊還有國中的，她中七畢業就當了維修員，所以沒有大學的。還有我認識她之後每一年的生日，到了Skelette之後重要的考試，升遷，我都會約她的朋友或者同學，同事，辦個party慶祝一下。這些……雖然你都沒份參與，但是現在看看錄像了解一下也好，是吧？”

顧夏陽這次沒再跟簡嘉敏鬥嘴，反而很順從地把碟片放進去，用遙控器按出畫面。

簡嘉敏看顧夏陽雙眼目不轉睛的望著屏幕，如此專註，她的態度也就沒再那麽差：“你慢慢看，我明天要上班先睡了，你看完的話放到書房的CD架上就行了。”

“嗯”了一聲，顧夏陽看都沒看簡嘉敏一眼，表示他聽到了。

受冷落的簡嘉敏也沒生氣，心情不錯地回房間休息。

顧夏陽還在看著屏幕，沈默著。

四千多尺的房子，此時安靜得如同沒有人在，只剩下電視中小夏晨笑得甜甜的模樣。

——

“等一下！”

簡嘉敏前腳進了電梯，後腳謝立豪就追了上來，簡嘉敏只好扯出個笑容打招呼：“早。”

謝立豪笑了笑，對著簡嘉敏點點頭：“早，上班？”

“是啊，”簡嘉敏解釋著：“我今天不用飛，但是要上班寫report。你呢，來見Mr.King？”

“不是，”謝立豪答得斬釘截鐵，在簡嘉敏詫異的看過來時，微笑著說道：“我的工作早就安排好了，Mr.King也已經見過了，我那班機是在下午，特地早過來是專門為了見你。”

“……哦，”簡嘉敏張了張嘴，半晌擠出一個字來，跟著神色有些僵硬：“那……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反正公司那麽多間空房，一定有一間沒人打擾的。”

“好啊。”謝立豪勾起唇角道。

Skylette在不忙的時候很多會議室其實都是空的，所以簡嘉敏很容易的就找到了一間房。

“你想說什麽，說吧？”簡嘉敏坐在藍色的椅子上，開口。

謝立豪苦笑，他一直都是個很理智的人，堅信任何事都有解決的辦法，只是在於你想不想得到而已。但是在關於Carmen的問題上，他未必如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胸有成竹：“我山長水遠，從澳洲跑到香港，你不是一定要這麽公事公辦吧？這樣我很尷尬的。”

到底是誰尷尬啊？簡嘉敏覺得Chris根本就是在站著說話不腰疼。

當年的事，她差點跟他在一起，後來又反悔是她的錯，她沒想清楚自己對Vincent的感情有那麽深。但是他後來不是跟Coco在一起了嗎？那不是代表已經對她沒感覺了嗎？

Vincent死的時候，簡嘉敏覺得自己也快死了，是Chris把她從半個墳墓裏挖出來的，她就稀裏糊塗地答應了跟他立個約定，那時她也沒想太多，誰知道Coco剛好跟他分手了，搞得明明友情的互相鼓勵變成了暧昧的你儂我儂，*！

“我怕你在國外久了，都不記得香港是什麽樣子了，所以professional（專業）一點，讓你的頭腦清醒一點，安全意識強一點……”

“責任感強一點，合作精神多一點，”簡嘉敏的話說到一半，Chris就搶過話頭，整個人帶著笑意，氣氛從剛開始的沈悶一下子輕松了許多：“想不到你到現在還記得我當時說的話。”

簡嘉敏毫不臉紅地誇耀自己：“我記性好嘛。”

在最初進Solar的時候，第一項就是面試，所有工作的面試其實都是大同小異，無非是一些“為什麽要做飛機師”，“公司為什麽要請你”一類的問題，而當初Chris的答案大概是最正經卻也是最令人滿意的一個。

“professional，有清晰的頭腦，有安全意識，有責任感，還有合作精神，我覺得我完全符合這些條件。”

就是這樣一個冷靜有計劃的人，跟她定下了一個看似不成熟的約定，現在轉頭看來，怎麽看這家夥都有一種挖個坑給她跳的嫌疑。

Chris頓了頓，目光落在簡嘉敏臉上，對上那雙漂亮的眼睛，慢慢道：“既然你記性這麽好，那你應該不會忘記我們兩個之間的約定吧？”

簡嘉敏不可置否，一臉幸福的裝模作樣：“記得，怎麽會不記得。你特地打電話給我，這麽巧剛剛好是Jayden接的電話嘛，他也知道我們的約定的，你想要什麽你就說，說不定他會替我出頭，到時候我就可以省點本錢買衣服和化妝品。”

“我想要的東西，他是給不了我的，”Chris對簡嘉敏的裝瘋賣傻並不在意，Jayden Cool是誰，他早就從以前的同學那裏聽過，Carmen的男友不少，可他很清楚，如果她真的認準一個人，那些前塵往事就會變成過眼雲煙，Jayden不足為懼，他該擔心的只有那個去世了的人，但是Vincent已經是一捧黃土，他給了Carmen六年的時間去遺忘，現在他需要開始行動了：“只有你可以給我，給我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

“什麽‘重新開始’？我們兩個從來都沒有開始過，”簡嘉敏面無表情，淡淡的說道：“而且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他叫Jayden Cool，你認識的。”

“OK，”Chris舉手投降，一副認命的口氣：“就當……就當他是你男朋友，但是就算是這樣，你都可以給我機會，跟他公平競爭，就像當初Issac跟Donald那樣。”

簡嘉敏本來打算好好寫報告，但是現在她已經顧不上手邊的文件夾了：“Issac跟Donald競爭是因為Zita不知道該選哪一個，但是我不同，我很清楚我想選的是顧夏陽，因為我，我中意他。”說到後來，卻是近乎無聲，她自己聽來都夠沒底氣。

“你中意他？”Chris頓時被氣笑了，沒想到Carmen為了拒絕他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他冷笑著問簡嘉敏：“那Vincent呢？你不中意他了嗎？”

Vincent的名字，就像是一個禁忌，簡嘉敏在聽到的那一霎那，瞳孔一陣收縮。

“你給我……收聲。”

“Sorry，Carmen，我……”Chris沒想到Carmen對Vincent的反應這麽大。

“閉嘴！”簡嘉敏尖叫著，聲音刺耳。

喘了幾口氣，簡嘉敏陰郁著一張臉，少有的沒有風度，直接趕人：“我還要寫report，沒什麽事麻煩你從門外把門關上，謝謝。”

Chris嘆了口氣：“我改天再來找你。”

“哢噠”一聲，門被鎖上，簡嘉敏趴在桌上，一個人靜靜地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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