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Mira，雖然你忘掉了很多我們之間發生過的事情，但你捫心自問一下，你的性格，如果我和別人有什麽，你會和我結婚嗎？”Ren下午起的比較早，先是處理了一些國內的事情，再給類打了電話，之後就到田裏例行澆水，噴灑農藥，施肥，還心情很好地從別人地裏摘了幾串茄子，準備換個口味，回家炸茄夾吃，不料才踏進家門就面對Mira拿著照片的質問。

“不會。”

“這不就是了，想起什麽狗血電視劇劇情，都安到我的頭上，再說阿寺和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朋友，那是他的女朋友。”因為牽涉到太多，Ren只能換個概念想把這個話題結束掉。

其實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她當時的想法，Mira要藏心事的時候可以藏很好，而那時的他一心沈浸在她不要他的陰郁心態中無法自拔。

再加上杉菜，真的，就算她站出來反抗F4和紅牌游戲，在他眼裏也是自不量力，無關緊要的人，如果不是Mira姐誇她人如其名，具有一種如同雜草般生生不息的力量，他連名字都不想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她介意這個。

“算了，就算是真實發生過，我們那個時候也沒有任何超越姐弟、朋友之外的關系，隨便你。”Mira不停地舀著碗裏的龜苓膏，卻沒吃一口。

“Mira，日出什麽的，真的不是我，別嘟嘴了，下午叮囑你喝的龜苓膏也沒喝，我餵你喝？”

“我自己喝。”

“說到底，你就是不信我，我舉個例子，Mona，就是小更，是你遠房表妹，你知道她喜歡西門，你會在感情上和西門糾纏嗎？”Ren拿起桌上的照片，指了指西門和小更的位置。

“不會啊，就算他們沒在一起，但是如果知道我的朋友，閨蜜，親戚喜歡一個人，即使是共同的朋友，那我一般會保持適當社交距離，男女之間是沒有純友誼的，這不是你和我說的嗎？”Mira喝了一口牛奶龜苓膏，掃了眼Ren，他真的有他自己描述得那樣小可憐嗎？

Ren只能點點頭，這，他可沒說過，約莫是類說的，他可真懂未雨綢繆在前面，就是最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雖然他們都和杉菜毫無友誼可言。

“Ren，不是，你自己說的，西門和小更二胎都快生了，你拿誰舉例子啊，誰會跟姐妹喜歡一個男人啊，你以為誰都是你和你哥啊！”Mira回過神，她又快被他繞走了。

“我哥，我有哥哥嗎？”Ren不動聲色地反問了一句。

“對啊，你沒有親兄弟的，我在想想，剛才我一定想到了什麽。”Mira又拿起照片看了起來，這是張以圖書館為背景的合影，除了美作，他們都是一對一對的，可，她實在是想不起來拍照的時間。

Ren洗了個手，坐回到餐桌上，剛才Mira突然冒出的那一句，他手心都出汗了：“別想了，可能是，我堂哥，跟我長得有幾分相似，他也喜歡你。”

Mira疑惑地睜大眼睛：“Ren，不要那麽誇張，怎麽在你的講述裏，這個喜歡我，那個喜歡我，我有這麽招人喜歡嗎，你...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可不，上輩子的Mira姐，不同於現在的名花有主，是真的招人，也是真的認為男女之間有純友誼。

國內的自從他有意放出所謂的緋聞之後，想要跟他搶人是要先掂量下自己。可國外的，先不說好萊塢混血大明星Dom，近水樓臺的律所同事Luck，還有什麽前途光明的政治新星，巴黎市長的兒子之類的，就說一起拍廣告一起走秀的金發碧眼男模，如果他和杉菜不是出於本意的有限接觸都能算的話，她的桃花一個個認真計較過去，他不用活了。

這還是篩選過的，他覺得比較有威脅的，畢竟她對年齡和長相以及談吐三觀還是有一定要求的。

他已經是她唯一的例外了，不過他很喜歡她對他的占有欲。

“那ren，你，也有很多人喜歡你嗎？如果你說的一切屬實的話，能從那麽多喜歡我的人中脫穎而出，想必是的吧。”

“沒有。”

“不要拿委屈巴巴的眼睛看著我，沒道理啊，Ren，你跟我說實話，杉菜喜歡過你嗎？”

“她不喜歡我的，”雖然她必須先喜歡他，再喜歡阿寺，但她喜歡的他是假的，Ren握住Mira的手，“只有你，Mira姐，只有你喜歡真正的我，杉菜的話，除了阿寺，最喜歡的人是Mira姐你啊。”

可不，比起男的來說，她對女的更好啊，無論是哪一個，這輩子還冒出來一個阿理學姐，這可是Mira所謂的靈魂摯友，好到連類都抱怨過在美國晚上都會一起睡那種。

“怎麽連女生的醋都吃，小孩子一樣，餵，Ren，我不是沒給過你機會，你怎麽猶豫來猶豫去，連句喜歡都沒膽子說，翻來覆去說一些守護我之類的話，畢竟弟弟也會守護姐姐嘛。”想起自己計較的第二個問題，Mira決定逗逗Ren，他多麽喜歡她，她還是知道的。

“我怕你只把我當好一點的朋友，姐弟，我想變得再成熟一點，再...沒想到...”他總以為來日方長，卻不知道命運的漩渦在他的19歲就開始了。

Mira若有所思地低頭喝完龜苓膏牛奶：“那我們究竟怎麽在一起的，我先說的？不可能的，我既然下定決心做的事，是不會更改的。”

“後來我去找你了，我喜歡你，我愛你，之後的時間我跟你說過無數次，說的你都煩我。”

“好像有那麽回事。”隱約是有幅畫面浮現在腦海裏，她踮著腳一把抱住他，他總算是說出口了。

“還有我雖然沒跟你一起看過日出，但是我們一起看過日落啊，我說了的，我很喜歡你，Mira。”類的那些事，算了，一並算在他頭上好了。

“哎呀，太肉麻了，受不了，一身汗，你先去洗澡。”是想起來了那麽一點，他還邊打手語邊跟她說的，似乎是海邊，太太太會了，經常說的話，確實煩的受不了。

“幹嘛，Ren，別鬧。”刺眼的燈光照著眼睛，Mira睜開眼看了眼房裏的鐘，3點半，Ren鬧什麽？

“起床了，我先穿衣服，Mira姐，你不是心心念念看日出嗎？我們爬到山頂上看。”Ren邊扣紐扣邊說道。

“......我沒說今天就要看，記得帶水和吃的。”Mira閉著眼，迷迷糊糊地抓過衣服穿了起來，真的是，剛開始的小心翼翼完全消失了，也不給準備時間的，昨晚不會說嗎？

天漸破曉，金燦燦的朝暉漸漸染紅了東方的天際，陽光穿過樹叢，對面的綠色竹林被燦爛的雲霞染成緋紅色。

“好漂亮啊。”困意已經在爬山途中消失殆盡，Mira雙手抱著膝蓋，感受著山頂的微風和暖陽。

“Mira姐，我想一直一直陪伴你，守護你，想陪你翻山越嶺看日出，也想陪你追著日落看星星。我少年時幻想的所有未來場景裏都有你，一直一直是我不能沒有你，你忘了沒關系，我可以明確地再說無數次，也可以保證做到每一次，Mira，我愛你，給，這是送給你的七夕禮物。”Ren把一路上看到色彩不同的野花野草摘下來編成了小花束遞給Mira，另一只手拿出了一支竹笛。

“七夕？”怪不得這幾天早上出門的那麽早，原來是做手工去了，Mira愛不釋手地撫摸著七孔竹笛上刻著的大寫M，她根本不知道有這個節日，而此時她的喜歡是真的，感動也是真的。

“這是我們隔壁國家的傳統節日，七夕節以牛郎織女的民間傳說為載體，表達的是男女之間不離不棄、白頭偕老的情感，恪守的是對愛的承諾，這竹笛用料粗糙了一點，Mira不介意就好。”

“我很喜歡，謝謝Ren，你怎麽不早說，我都沒有給你準備的？”難怪一定要今天來看日出，原來是給驚喜來著。

“那Mira姐吹首小星星給我聽吧，就當是給我的禮物了。

“可我忘了呀，Ren，小星星是怎麽開頭的？”

“Mira姐會的，我給你伴奏，”Ren站起來，從樹上摘了片葉子，試著吹出了聲音。

短暫的小星星吹完後，Mira放下竹笛，把頭靠在Ren的肩膀上：“Ren，你有空再做一支吧，刻著大寫的R字的，挑些簡單的譜子，我們可以合奏。”

“好，Mira姐喜歡就好。”

“Ren，你肯定瞞著我一些事，今天氣氛這麽好，我先給你一個原諒的機會，我等著你親口告訴我，好嗎？說罷，Mira側過臉，親了親Ren的額頭，“無論如何，我的心告訴我，Ren，我也很愛你。”

“好。”

“那Ren再給我講講牛郎織女是什麽故事吧，我想聽。”

“故事的開頭是這樣的，織女是天上的小仙女......”Ren摟過Mira的肩膀，輕聲講述著這個神話故事，他與她共同沐浴於霞光與旭日當中，七夕只是朝夕的356分之一，愛在七夕，不止朝夕。

二十二

“Ren，Ren”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半夜，聽到Mira略帶嗚咽的呼叫聲，Ren立馬跳下床開了燈。

“過來，讓我抱一下，身體沒有不舒服，心裏不舒服。”Mira擡起手摟住Ren的脖子，臉伏在Ren的肩膀上抽泣著，“我們後來是不是又吵架了？你是不是沒跟我打過招呼就走了？我帶著口罩一路跟著你到機場，我在情感上很想開口留你，但是理智上我選擇尊重你的決定，可是我很難受，就是那種遲緩的鈍鈍的痛，Ren，你知道嗎？”

【他不知道，當時他真的不知道。】

“事情都過去了，Mira姐，”Ren的眼眶也紅了一圈，他一下一下地拍著Mira的背，“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確實有吵架，有矛盾，又和好了，我只是回去準備一下到你那裏讀書，又不是生離死別，如果你想起一點就有那麽大的情緒起伏，那麽我寧可你這一輩子都不要想起之前的事。”

“別，別說什麽生啊死的，不吉利，”Mira回過神，捂住Ren的嘴，“不管想不想的起來，人都要好好的。”

“是啊，人要好好的。”Ren只覺得自己的心瞬間抽緊了，他忍住自己即將控制不住的情緒，抽了床頭櫃上的抽紙擦幹她的眼淚，她的鼻子紅紅的，眼神仍舊有些惘然，Ren捧起她的臉，“都是我的錯，後來我回來了的，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了，又一起決定回來為家鄉做貢獻。之後的我們最多只有增添情趣的拌嘴，沒有拉扯，沒有爭吵，也沒有分離，一直一直在一起。”

【這麽好的日子怎麽能輪到他這樣的配角呢？】

在多少個瞬間，他覺得類讓她傷心了，可他又好到哪裏去了呢？

她沒有想起的，是他們之間前所未有的爭執，爭執的導火索是Dom哥的到訪。

但一直壓著的矛盾並不全是因為Dom哥，他們之間本身就有問題。

對於他而言，Mira姐的答應太快，太像沒有思考過的慣性，畢竟從小到大，不違背原則的基礎上，她總是任由他予取予求。

而且Mira姐不想公開，她還叫他發了條在法游學的動態，除了偶爾床第間情到濃時做不得數的話，她對他也絲毫沒有男朋友的要求，包括現如今這麽多天的實踐和進步，回想起之前是真的毫無技術和服務意識可言，她可能身體上也沒多少享受到多少，總還是滿足他居多。

他總是半夜半夜地睡不著，要看幾十次睡在身邊的她才能有安全感，然後開始患得患失，Mira姐是因為他的遠道而來回饋他，還是因為愛。

而那時的Dom哥在他們面前游刃有餘地扮演成熟兄長的形象，而從小與心理醫生打交道的他，看透人心是他的基本功，再加上Dom哥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他面前表現的略明顯了一點，他也喜歡極了Mira姐。

當然他也不能在外人面前露怯，她介紹給Dom哥他的名頭可是她的男朋友，Dom哥的演技是很好沒錯，他的演技也不差，一餐飯下來他和Dom哥之間其實已經刀光劍影幾個回合，但在Mira姐眼裏大概還是主賓皆歡的。

至於回來之後的爭吵，可能是都喝了點紅酒的緣故，也可能是矛盾一直橫亙在他們之間，這次他沒有扮演好以往的角色，她也沒有如往常一般順毛。

“Ren，你不要無理取鬧行不行，路上就黑著臉不說話，Dom哥是在非洲做公益時認識的，他流著一半我們國家的血，常住紐約，這次來巴黎拍廣告，我只是作為東道主，招待下他而已。”

“是嗎？Mira姐是真的看不出來，Dom哥喜歡你嗎？”

“有嗎？你不要說別人。Ren，你總是這樣，律所的同事正常聚餐，你也是這樣的眼神，我已經反覆跟你解釋過了Luke是我的大學同學，我不可能因為曾經拒絕過他，在工作的正常交流中都對他避之不及，整個律所都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你還要怎麽樣。”

“我沒有。”

“你有，這樣的眼神很久以前就出現過，你記得嗎？我在小學畢業的時候養了只馬爾濟斯犬，那時的你表面附和著可愛，還會給它編小辮子，可是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很討厭它，之後我趁著沒養熟，很快轉手送給了小姐妹，Ren，我比你想象地更了解你。”

“Mira姐，沒有證據的話可不能亂說，我照顧它的時間比你照顧它的還多，你把它送人我還怪傷心的呢。”才怪，不愧是他的Mira姐，他討厭她所有的新歡，疼愛這種感情應該是他的專屬。

“別在我面前裝，Ren，你對我，到底是依賴，是占有欲還是愛，這三者是不一樣的。”

“那Mira姐對我，是同情，是同樣的占有欲還是愛呢，你也說了，這三者是不一樣的。”

“平時沒見這麽會講話，Ren，我真的很懷疑阿寺欺負得了你嗎？你再小一點的時候，是圈子裏最風光無二的小天才。紅牌游戲，你真的只是被脅迫的圍觀者嗎？Ren，我覺得我們的三觀和對未來的規劃都存在區別。”

“那誰跟你三觀相符，一起為人權事業奮鬥的Luke，一起做公益的大明星Dom，還是......反正Mira姐在心裏已經給我定罪了，我再說一百句都沒有用，還有未來的規劃，我只知道這趟我不來，Mira姐早就把我拋之腦後了，我從來不在你的未來規劃之中。”

“你又把事情繞回原點了，Ren，我不可能因為你，就放棄所有正常的異性社交，也不可能放棄工作，天天陪在你的身邊，我希望你也是一樣，之前在學校不是好很多了嗎，有小團體的朋友，也有異性朋友。”

“我沒有，沒有異性朋友。”

“杉菜不是嗎？”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那我也說過了，我和你舉例提到的他們都沒有超越朋友之情外任何關系。Ren，你到底想要什麽？”

【想要你永永遠遠只看著我一個人，可能嗎？不可能的。】

“想結婚，Mira姐能和我結婚嗎？”

“你還在上學，Ren。”

“那Mira姐是不想和我結婚嘍？”

“不是結不結婚的問題，沒有這麽早的，你才幾歲啊，萬一，你會後悔的。”

“Mira姐，我看你現在就很後悔，是不是巴不得我從來沒有出現在巴黎，哪裏做律師不好做，除了事業，Mira姐又是為誰回的巴黎？“

“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Ren，你不信任我。”

之後就是持續一周的冷戰，她叫他要麽去他家在巴黎的別墅睡，要麽去酒店睡，他冷著臉就堅持睡在客廳的長沙發上。

他們的國家沒有這麽冷的冬天，即使開了地暖，雖然不說話，但每個晚上她還是怕他不適應，都有給他整理滑下來的被子，她終歸是放不下他的。

新的早晨，兩個人沈默地吃著早餐，他本來想開口說他錯了，那天是他喝了酒昏頭了，他不該猜忌他，他已經申請好了學校學醫，他從來沒有要她放棄工作陪著他，也沒有妄圖幹涉她的交友自由，心裏討厭歸討厭，但他不會做觸及她底線的事，紅牌游戲這個教訓已經夠了。

沒想到她喝完了一瓶牛奶先開了口：“Ren，這幾天我一直在考慮，恢覆回原來的關系會不會更好，以前我們從來不吵架的，你覺得呢？”

“我覺得怎樣重要嗎？Mira姐說什麽就是什麽，反正在外界看來我只是在法國游學了幾個月，這樣看來，Mira姐在一開始就做好了隨時抽身的準備。”

“我沒有，Ren，從開始到現在，我一直是認真的。”

“也是認真地想要結束。”

“你...Ren，我不想和你吵。”

“我也不想和你吵，Mira姐。”

之後他就真的不告而別了，其實也說不上不告而別，Mira姐什麽不知道，他知道她一直跟著他，只要她開口，嗯，不開口也行，只要她摘掉口罩走到他面前，他都會留下。

不留下，先回去了也行，本來也就要去學校處理點雜事，再不濟他還故意留了本素描本在家裏，打電話總會吧，只需要個理由，他會回來的。

這些都沒有也行，再過兩個月他會來法國上學的，他只說了不想和她吵架，可從來沒有答應過分手。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再次踏入英德校園，他的命運已經由不得自己說了算，此生他再踏入巴黎已經是三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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