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應對完警察局長，花澤類略有不解，他們自駕來的，這算落後的縣了，官員的消息怎麽這麽靈通？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來電人阿寺在他面前跳著。

等到第三通花澤類才接起，道明寺的哽咽聲從手機裏傳來，把他嚇一跳：“類，我錯了，我為昨天的態度向你和靜學姐道歉。是我媽騙人，我媽騙杉菜她得了癌癥，杉菜是為了我......Ren幫我找到了當年偽造片子及病例的醫院，還通過一系列手段查到了我媽今年的全身體檢報告，非常健康，你找到杉菜了嗎？

“找到了。”

“可我等著開投資會，類，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忙，能不能幫我把杉菜帶回來，我從來沒有一刻停止思念他，沒有她，我睡都睡不去，她們家欠的錢我馬上轉你。”

“好，我幫你，還有錢不是我出的。”花澤類掛掉電話，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他不幫就是結仇了，西門和美作真的都是聰明人，當年把他推出去幫阿寺出謀劃策。

“靜學姐，”杉菜看著拿棉簽給她抹著碘酒的藤堂靜，讓她想起幾年前類學長的晚宴，她也是這樣溫柔地給她試衣服，時光仿佛格外優待於她，還是無可挑剔的五官，細膩到看不出毛孔的皮膚，說20歲絕對可以，當然有意拿氣場壓人的時候，很容易讓人忽略她出色的容貌，舉手投足間頗有震懾全場之勢，“你真好。”

“我好嗎？”藤堂靜嗤笑一聲，“杉菜，我本該早發現的，是我對不起你。”

【即使到了這一步，我也無法開口直接承認是自己的若有若無的猜忌多疑，在逃避跟你有關的任何事，要不然早該發現異常的。】

“靜學姐，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再也沒有你和類學長幫我這麽多的人了，靜學姐是從直播間找到我的嗎？我都故意沒露臉，讓我媽照著我寫的詞念。就是我，我還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不要告訴阿寺？”塗完碘酒後，杉菜抱著自己的膝蓋緩緩說道。

“已經告訴了。杉菜，你就準備一輩子呆在這裏嗎？你才23歲，你是懷著什麽理想進英德學習，還差一年就能得到大學文憑，不可惜嗎？甘心嗎？”藤堂靜環視了窄小的房間，衣櫃被剛才的村民打開過，一套英德的校服整整齊齊地掛在其中，簡陋的書桌上擺著翻開一半的練習冊。

“你進英德的初衷是為了學習，然後跟阿寺不打不相識，開始談戀愛。而不是為了跟阿寺談戀愛，反過來放棄學業。我不知道阿姨單獨跟你說了什麽，但是不要為了任何一個人，放棄自己。”

“靜學姐，我也不想的，”藤堂靜的每一句話都直戳杉菜心窩，杉菜掩面哭泣，說出那個跟父母都沒說過的秘密，“可我真的很愛阿寺，阿姨跟我說她得了癌癥，還有報告，我不想阿寺在我們之間為難。”

“傻瓜，她說什麽你就信什麽，我看阿姨再戰五十年都沒有問題，還有阿寺，阿寺只是短暫地失去了他的愛情，可他還有金錢，權勢，他才24歲，是指望他為你封心鎖愛，還是守身如玉，或者是等他獲得一切，再在晚年時悼念一句自己無緣的初戀？”

藤堂靜抽了紙巾擦幹杉菜的眼淚，“其實杉菜你也有感覺，我算是對你和阿寺之間不太熱忱的人了，我真的很喜歡初見你時你的眼睛，自由的，真實的，野性的，倔強的，勇敢的，滿懷希望的，是很酷的女孩，但是，和阿寺真正在一起，踏進這個圈子，我怕這些都會消失。”

“靜學姐，那個時候我對阿寺沒有任何其他感情，所以我有那樣的眼神，但是一旦有感情了，我也會有忐忑，自卑的心理，想著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會不會是阿寺的負擔，他會不會因為我失去更多，學姐，小滋，日向學姐，你們和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想起那場窒息的葬禮，杉菜止住眼淚。

“我沒有說你們不適合在一起的意思，杉菜，我能看出阿寺很愛你，他這一年狀態真的很差，你當然值得毫無保留熾熱的愛，你或許也有勇氣不畏一切，一直站在他的身邊，這是你們自己的選擇。

我只是希望你能多考慮考慮自己，你在這裏流的眼淚沒有人會知道的，變成更好的自己才有更好的未來。

小優，你的朋友，申請了助學基金，現在在美國進修學法學，學籍的事我想辦法，先出去再選學校，來日方長？”回首都的話，彈簧壓得壓得越緊，反彈力量就會越大，就怕阿寺發瘋，道明楓又要使絆子，不如先去國外。

“對了，這個基金名字叫做滴水，不是要湧泉相報的意思，主要是幫助經濟不太富裕學業優秀女學生進修提升，主題你應該會喜歡的，因為你一直是這樣子的人，”藤堂靜定睛看著杉菜，“記住Girls help Girls。”

“靜學姐，謝謝你，我想變成更好的自己，不是為了愛情，是為了我自己。”杉菜下定決心，雖然在果園也有很多開心的日常，但那個會熬夜學習的自己確實不甘心。

還有，從前的自己遇到困難只會靠自己，而剛才摔倒的剎那她竟然希冀道明寺出現救她，她變了，這不是牧野杉菜。

“杉菜真的很勇敢，很通透，”藤堂靜笑著揉揉杉菜的頭發，

“哦，對了，記得叫你爸給我打借條，30萬，年息1分，5年還清，這是他自己的欠債，這個果園他好好運營的話，不可能還不起的，你不要幫他。”藤堂靜站起身朝外走去，女兒都成年了的中年人也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靜學姐，你為我做的事，難嗎？”杉菜叫住藤堂靜。

“就像阿姨能輕易毀掉一件事一樣，做成一件事也很簡單。”這就是特權，藤堂靜頓住腳步，“杉菜，如果以後你也擁有著這種特權的話，希望你不要忘記自己的初心。”

【說別人的時候大義凜然，自己何嘗不是深陷其中？】

杉菜擡頭，靜學姐，擁有近乎完美的家世，容貌，愛人，還有非常不錯的事業，為什麽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語氣有點黯然，應該是，她的錯覺吧。

“靜，”花澤類圍繞著果園轉了一圈，可算等到藤堂靜從杉菜房間裏出來：“......事情就是這樣，阿寺說想請我們把杉菜帶回去，我們這樣開車太累了，先去市裏酒店休息下，明天再走吧。”

“我們回去，杉菜暫時不打算回去。”

“為什麽不回去？

“......”

“我再去問下杉菜。”看藤堂靜明顯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他就說吧，坐高鐵來不好嗎。

花澤類這次是有前車之鑒了，隨時錄音，免得道明寺又不識好人心。

藤堂靜看著花澤類的背影，確實很累，小鄉村的溫度比較低，她抱住雙臂，不知不覺走到一處木橋。站在木橋上向外看，還挺漂亮的，幾米處是平靜流淌的溪流，朦朧中可見小木船在輕輕擺動，橋下是五顏六色的花朵，遠處是果園和莊稼，一切都是那麽的安靜卻又富有生機，好好整整，搞個采摘游一體的農家樂好像也行。

“類學長，我決定不回去了。”突然聽到杉菜的聲音，藤堂靜辨認了下發聲的方向，是在斜前方停泊著木船的草地上，她站的比較高，他們應該沒註意到她。

“為什麽，已經查清楚了，是阿姨騙了你，她的身體非常健康，現在的阿寺也不是以前完全靠家裏的阿寺了。”他們幾個應該又在策劃什麽，他有所耳聞，但他既然選了退出，Ren想做什麽，動用什麽，他沒理由過問，而且Ren做的獨立選擇至今沒有錯的，他真的比他適合。

“我回去了跟之前有什麽區別呢？阿姨是會為愛情感動的人嗎？所有的事情都是再來一次而已。類學長，我想問一下，阿寺這一年還好嗎？我跟阿寺分手時說的話太狠了，我不想的，我從來不是因為錢才接近他，也沒有拿他媽的一分錢。”杉菜踢著地上的石子，人性的陰暗面就是如此，希望他好，可他真的過的很好，又顯得她的付出像笑話。

“我們都了解你是怎麽樣的人，阿寺看到那個直播視頻，連夜從新加坡飛回來，這一年他成熟了很多，但很辛苦，睡不好，你真的，不回去嗎？”

“這段時間要留在果園，雖然欠村民的錢還了，但怎麽運營要和我爸媽商量好，接下來我想繼續學習，有一個滴水助學基金願意資助我，去美國。”其實像她這樣大四沒讀完的，肯定不符合申請條件，靜學姐能這麽篤定的，大概率應該是學姐親自參與的基金會。

“......”

“類學長，阿寺在成長，我也得跟上吧，我這樣怎麽站到成熟的阿寺身邊，其實真的很羨慕你和靜學姐，那麽相愛，永遠知道對方在想什麽，是真正勢均力敵的愛情。”

“我其實有時候不知道靜在想什麽。”花澤類低頭，靜說話呢，最擅長給人洗腦；滴水，這是靜和小更聯合搞的基金，肯定是靜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杉菜才不回去的，她怎麽對杉菜的盡心盡力程度這麽高。

“那讓阿寺親自過來吧，我們就不多打擾你們了，律師會來找你們的，警察來過之後這些村民應該會收斂很多，”該說的他都說了，花澤類是很想走了，又覺得應該再說些什麽當這段錄音的結束語，“杉菜，不要妄自菲薄，我第一次在天臺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有一種力量，能改變阿寺，改變F4，你和阿寺一定會在一起的。”

這句話是真心的，這兩個人是真的邪門，就好像是故事的主角，其他所有人都繞著他們轉，現在把靜又扯進來，這是他幫他們的最後一次了，快點和好，快點結婚吧。

【我們都了解你是怎麽樣的人】

【我其實有時候不知道靜在想什麽】

【我第一次在天臺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有一種力量】

【改變F4】

很好，類想說漂亮話的時候總是很動聽。

輕飄飄的微風吹過，蒲公英貼著草葉飛舞，藤堂靜下意識地想去抓，抓了個空，明明是生機盎然的春風，可她覺得更冷了。

“我們走吧，”花澤類把音頻發給道明寺，給藤堂靜系上安全帶，“靜，你臉色不太好，回去......”

“等等，停一下，”大概開出10公裏，有一個比較新的診所矗立在那，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在門口做著健身操，旁邊還有一只小黃狗懶懶地曬著太陽，來的路上她睡去了，沒看到，藤堂靜搖下車窗，“類，是你們家的診所，旁邊是圖書室。”

“看logo是，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覺得位置太巧了而已。

銀色的跑車呼嘯而去，做著健身操的醫生立馬停下動作，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Ren少爺，類少爺和靜小姐已經安全離開。】

手機的短信聲響起，Ren看了一眼，再看向辦公桌對面的道明寺，“阿寺哥，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哥哥這次真是絕了，聽到錄音的剎那，Ren想為類鼓掌，“既然這樣，投資會上，我覺得不宜進行我們原先的計劃，畢竟根基不穩，就算在這個地產項目贏了你媽，但撼動不了你媽的地位，你家又不是只有地產公司，杉菜如果回來，你媽在氣頭上，還不抓住這個弱點，防不勝防，或許你也可以去美國？”

“美國是有學習和分公司的名義可以去，我的新公司也可以帶起來做，而且......”國內有姐姐幫著他，而他和杉菜，他們之間總是快樂談幾天戀愛，就有這樣那樣的事出現，在美國只有他們兩個人，道明寺覺得可以一試。

“Mira姐的助學基金辦事很穩妥的，你放心。”

“Ren，靜學姐這次怎麽，幫助我們，很突然？”道明寺不解。

“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人，”Ren輕笑，“阿寺，下面橫幅的人撤了？畢竟是你新公司的新合作商，既然沒有了意義，就別演了。”

【她幫的是她，不是你們。】

道明寺去開會後，Ren走到公司門口，果然門口拉橫幅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他狀似無意地路過保安團隊，“聽他們說要從停車場直接到會議室門口抗議呢，戴著口罩的人還是核驗下身份吧？”

隨即走出公司大門，Ren坐到車裏，喝了口水，還是不放心，撥通他家一直合作安保團隊電話，立刻馬上派人到這裏。

Ren盯著手腕上的表，這是Mira姐在布拉格哈維爾集市淘的編織表帶手表，她總說他們兄弟兩的手好看，特別喜歡給他們買手上的裝飾，哥哥這輪演奏會結束，中國的話，想去西藏，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會該結束了，沒有騷動，嗯，可惜了他安排好的頂尖醫生們。

【跳過失憶，直達目的地，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一定要安穩，平安得到達美國。】

【快點和好，快點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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