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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司馬遹的自白(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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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前,和郁拿著詔書,到我面前宣讀皇帝的旨意。我一點都不吃驚,我那個有些癡呆的父親要廢了我這個太子,他第一個且唯一的兒子。

這金墉城也沒什麽不好的,布置的比洛陽宮還繁華,也不用再見那些討厭的人,吃的好,我也可以睡個好覺。

早就猜到,那個想長生,本性貪得無厭的老婆子,肯定會把我這個眼中釘除掉了,卻不想她故計重施,用假書信嫁禍我說謀反。皇帝居然連個屁都不敢放,把那個一直生女兒不生兒子的老婆子的話當真,還下旨囚禁我。

作為他的兒子,我很不服!

我本就不想做這個太子,現在被廢,也正合我意,只是敗在那個老婆子手下,讓我心裏很不舒服。想到再也不用面對那些天天在我面前裝恭敬的間諜,再也不用費時間在他們身上敷衍,演戲,心裏才算清靜些。

他們幾個剛來這做伴讀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們真正的目的是找書,葛玄的那三本書。

這些世家大族沒一個不貪心的。老子們做我的老師,這個講完,那個講,兒子們又做我的伴讀。真正是早晚明著監視我呢。

我是誰?我是司馬懿的子孫,豈能讓他們隨意掌控的?

我把從老婆子那兒偷來的書藏起來,卻不想,連累了衛家。

衛瓘那老頭也是我的老師,只不過他與其他人不同,他不在意那些長生不老丹的書。

他的兒子衛庭也是我的伴讀之一,衛庭這小子比較好對付,是個沒有心機,是個只會寫字,視學問為生命的人。

元康元年,我特意制造機會要去衛庭家玩。

轉了一圈,發現衛家沒什麽特別的,老式的房子,老式的裝飾,像衛老頭一樣固執呆板。是不是人老了都這樣?可張華,裴楷,司馬泰怎麽不這樣?一個比一個有心機,家裏裝修的比我的太子宮都豪華。

正當我找不到好地方,要回去時,遠遠地看到一個玉粉團向我拋來一個笑,眼前瞬間光亮起來。

我上前去逗她玩,可她總是一幅認真的表情拒我千裏之外,真是讓人惱火。

要知道,我可是太子,當今皇帝的長子,就連那幾個在外帶兵打仗殺人不眨眼的叔叔,見了我還要跪下行禮呢。你一個小孩子一幅大人的模樣是什麽意思?就因為你長的白,長的好看?我連摸下都不行了?你才五六的童稚,哪來的男女之別的觀念?

還沒等我發火,衛庭先口了:“阿玠,快來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請恕罪,這是我二哥的小兒子,名玠,今年六歲,不識太子殿下金顏,才會失禮,還請殿下不要怪罪。”

他是男孩?!

我看衛恒長的一般呢,能生出這麽漂亮的兒子?他的臉就像是上好的玉脂雕出來的那樣通透,摸一下涼涼的。

難怪他會躲著我,怪我沒看清就下手,確實嚇到他。

這小家夥,我很喜歡。

他很認真的給我行了一個大禮,看得出來,這個禮儀他學了很久,才會做的那麽到位,一點都不像六歲的孩子。

我把衛庭支走,和他聊天。

他說話很有意思,喜歡問問題。比如說人為什麽會夢啊,人的生命是有限的還是無限的?人生後是身體化土靈魂去哪?是不是回到夢中給人制造夢境?

聽他說這些,還講的頭頭是道,精神飛揚,肯定是易經黃老看多了。這些問題恰恰是我討厭討論的,可我居然不討厭他。他比那些所謂的“名士”、“大家”純凈太多。

我像他這麽小的時候,已經學會防備各個叔輩對我的攻擊,要防備飯菜是否有毒,已經學會察言觀色,裝可憐無辜,最常用的手段便是說謊。

連自己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我,對比眼前這個真心的衛玠,才覺的自己以前活的多沒意義。

我恨太子,恨司馬遹,恨司馬家長孫,我只想做沙門。

我問:“你這麽愛談玄論道,師從何人?”

他用大人的口氣說:“經常聽祖父在‘鐘南亭’設座講談,玠耳睹目染,日久生愛。”

鐘南亭!?

這名字起的就道氣,像衛瓘那老頭的作風。

他還說,他最喜歡那裏,每當衛瓘那老頭講課時,他都坐在一邊旁聽。他說他最喜歡衛瓘那老頭講課,聲音透出後面的石壁傳出去,聲音渾厚,擊蕩靈魂。

我想到了我祖父,可我已經忘記他長什麽樣。

他們都說我比祖父更出眾,更像我祖父的祖父,可我只想知道祖父長什麽樣子。我沒聽祖父講過課,祖父除了上朝,就是在後宮了陪他的美人貴妃什麽的,連我那癡傻的父親都不經常見到,更何況是我,雖然我是司馬家的長孫。

我建議我們玩捉迷藏,這是我最喜歡玩的游戲,經常用來對付那些來監視我的人,可以輕而易舉的把他們都甩掉。

提議玩這個游戲,我只想讓他來找我,找到我。

看得出他不喜歡這個游戲,玉色的小臉有點悶悶不樂,真想捏一下。我也有幾個像他一樣大的親弟堂弟,為什麽沒有一個像他這般純真美好呢?

因為他們都姓司馬?

我恨司馬!

最後,他還是妥協了,決定陪我玩這游戲。

我從後面把的他的眼睛輕輕的蒙上,他站著一動不動,後腰挺直,脖子雪白,比天上的白雲還要白透,真想抱抱這純白的玉人。

看到他,我覺自己的很臟,只有靠近他的時候,才覺的自己像他一樣純白。

這讓我想了很久之前的事,久到我都快忘記了。

那時我大概四歲吧,還真記不清了。

我在花園裏玩,那幾個小宮女,真的很笨,我都藏在茶圃裏那麽久了,她們還不來找我。我覺的自己應該換個她們容易找到的地方。正想出去,聽到茶圃旁傳來兩個人說話,我很高興,終於找到這來了,等會我再放水,就可以解脫了。

其中一人道:“昨天,那癡傻子到太子妃那裏去,問娘娘生孩子好玩嗎?娘娘開玩笑說了句不好玩。那癡傻子就說,不好玩,為什麽還有那麽多人非要玩?娘娘當時就笑瘋了。我在一邊都快聽不下去了。”

“你別說,那癡傻子說的可笑之事多了去了。弱冠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有兒子,小遹叩頭叫父王的時候,他都不敢答應,說自己沒有這個兒子。當時把滿朝文武百官的臉都綠了,謝才人回去哭了一天一夜,後來這事才作罷。我看那小遹也隨他,整天竟玩些弱智游戲,不知道騙自己還是騙那幾個逗他玩的宮人。”

後面的話,基本不用聽就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這是我第一次知道宮人眼裏的父親,和我,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於是,我便做了。

我從另一邊饒了個彎轉回來,找到那兩個宮人,都是十幾歲的年齡,進宮應該有一兩年了吧。

我拉著他們陪我玩,在花園玩,在石階上騎馬,爬樹摘果子。看到他們累的愁眉苦臉,我覺的自己發自內心的高興。拉他們陪我到池邊摘荷花,然後我落水了!

很快我就被救起,在池子裏喝的幾口水都吐了出來,真舒服!看到那幾個陪我玩的小宮女,只聽哭聲未見眼淚,才後知後覺,池子裏的水真冷!

我看著那兩個嚼舌根的宮人被打的皮開肉綻,他們的眼睛像死魚翻白一樣翻著,嘴裏流著血,一幅死不瞑目的樣子。我卻一點都不害怕,我很高興,發自內心的興奮。

這是做的第一件開心的事!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越來越喜歡做這些事。那些在背後說我壞話,打我主意的人統統都該死!而且我也是這麽做的。

這種想法隨著我年齡增長而根深蒂固,直到那天第一次見到衛玠。

才驚覺,我所處的環境是多麽臟,多麽惡心。

這個純凈的玉人,讓我有像他一樣純凈的想法,似乎只有靠近他,就能把自己染白,我竟然希望把自己染白?

忍不住從後面輕輕環抱住,最好不要驚動他!

察覺到他的異動,覺的自己又失控了。

告訴他游戲開始,數到二十才能睜開眼找我,他點頭同意。

衛府真的不大,我很快找到他說的鐘南亭。

如果說衛府還有能拿的出臺面的建築的話,也只有這鐘南亭。亭在池水上方,連接兩邊蜿蜒曲徑的石橋。

站在亭子裏,能聽到水流的聲音,也能看到黑的紅的白的錦鯉。有那麽老式的房屋作陪襯,這地方,豪華太多。

亭子裏幾案表面平整光滑,應該是長期使用的結果。

想起自己的祖父,我就氣不打一出來,拳頭狠狠的砸在石案上,痛的流出血。

如果是在宮裏,我早就發怒狠狠地訓人了,可這是在衛家,他是衛玠,這麽做是有些失禮的。

怎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呢?這很少見。

不能出現第二次,我對自己說。

幾案下方出現一個暗格,是空的。

想不到這鐘南亭居然有暗格,這個石盒表面粗糙,未經打磨,應該是長久不用的原因。造了又不用,就這麽荒廢了實在可惜。

我豪不猶豫的把其中一本書藏在裏面,又把暗格合上。然後離開!

衛玠還沒追過來,我又到其他地方溜達,轉身到一處閑置的房間裏。這裏全是書,帛書,竹簡,紙張各種的書,這應該就是衛家的書房。

據說,衛家書房裏的藏書都是衛瓘那老頭和他的幾個兒子女兒親自手抄的,當然也有幾本拿的出手的孤本。能被衛瓘看上,放進這書房的,先不說書好書壞,至少那字也是難得的。

我隨意選的幾部帛書,字跡俊秀,或草書,或隸書,或篆。衛瓘那老頭為人雖然呆板,但不得不說,他的字還是可圈可點的。在這方面,司馬家就沒人能跟他相比。

顯然衛家的子孫都受了那老頭的影響,寫得一手好字!

我找到一卷《韓非子》,把另一本書卷到裏面。神不知,鬼不覺。從這卷表面已經落上厚厚的灰塵的書來看,已經久無人光顧了,上面寫著抄錄者——衛暠,是衛玠祖父的祖父。

原來可以在書房遇見衛玠的祖父們,想他們就來書房看看就可以了,多麽容易,而我的祖父輩只能在宗祠堂看見。

上次在祠堂見到父親和祖父,已是一年前的事。

我隨意拿了一本占蔔的書來看,字跡略輕,署名衛宣手抄。衛宣?就是繁呂公主的駙馬?按輩份來說,我還得叫他一聲姑父。不過,這個衛家的姑父早年就病死了。沒關系,反正我的姑父多,少了衛家的,還有華家的,瑯琊王家的,太原王家的,不少他一個。

“我找到你了。”門外傳來他的聲,有些稚嫩,透著歡快。他背著門外西斜的陽光,臉面明亮,像天上的仙童誤入凡間。

他叫我,你,不是小遹,不是太子殿下,不是司馬遹,而是你。

我很高興。

“衛府各個院落都走了一遍,沒想到你會在這裏。”他擦著額頭上的汗,可能是跑的太急,臉蛋紅撲撲的。

在這個無聊的游戲裏,也只有他才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動用所有家仆、宮人找我。只有他才這麽傻,自己一個人找。

我卻很開心!

“你怎麽不讓那些家仆幫忙。”我問。

“你只說讓我找,所以我不能讓其他人幫忙。”他說。

三歲的時候,我也像他一樣開心地藏著躲在花圃裏,躲在石階下,藏在門簾後面,可她都不真的來找,明明答應過我。

我的母親答應過,卻失言。

從那時,我知道了,大人都是很會說謊的。

他們都說我的父皇癡傻,可是他知道我是他兒子後,卻從沒騙過我,反倒是我經常騙他,他卻很開心地說我聰明。

所以,凡是被我聽到有人在背後議論我父皇,我就讓他們永遠都張不開嘴。

癡傻也是我的父皇,唯一不欺騙我的父親。

可是我更恨他,恨他為什麽要聽憑一個老婆子的擺布,為什麽在我和老婆子之間,總是選擇老婆子。

不知老婆子是知道了我把書藏在衛家,還是早就計劃要除掉衛瓘,居然用假召書賜死衛瓘,手段跟她本人一樣卑劣。

還好,衛玠還活著,否則,他們就給衛玠陪葬吧!

我故意說占蔔到天現異相,要去邙山。他們半信半疑,勉強才答應去,我就是要他們都上邙山才好。劉氏兄弟私下裏跟我說,齊萬年不早日根除後患無窮。

我當然知道這點,可那老婆子卻只想守著手裏的一點權力,生怕被人搶去,死活不放權,張華、裴頠居然也聽從她的。

真是可笑!

我帶他們去邙山賞夜景,聽他們吟詩作賦,一幅風流佳人的樣子。可我想的是晚上該怎麽說給他們聽,讓他們相信我的占蔔。

不久,便有人來報說衛璪上山了,不說也知道,衛玠隨行其中。

我又失控了,想看看他是否像以前一樣。

他長高了許多,完全像個大人一樣,卻還是那個比玉還透,比水還清的衛玠。

這樣很好。

我學會了封王後才能用的口頭語——“孤”,他楞了一陣,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那麽多人旁觀著,我不能失禮,我是太子,當今天下唯一的太子,司馬氏的長孫。

邙山上,他身邊除了葛玄的侄孫葛洪,還多了兩個人。看年齡跟他差不多。模樣還算清秀,長的也算標致,與我的衛玠相比,差太遠。

他們是女的,逃不過我的眼睛,卻不是他婚約的妻子。

我能感覺得到那夜的他有些不安,看得出衛玠很在意那個叫如初的娘子。

本想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衛玠是我的,不是誰想擁有就能擁有的。

可她卻說“以星辰為墨,以邙山為帛,以在座的各位的詩情為筆,抒寫隕星會”。

這句話我很喜歡!

剛才那場隕星雨來臨時,我還慶幸衛玠就在這裏,與我一起共同目睹天降祥瑞的時刻。

站在邙山上俯瞰整個京師,漆黑一片,只能看到現在的金墉城——楊太後被囚禁的地方,我現在被囚禁的地方。

金墉城很奢華,比洛陽宮還要奢華。

再奢華也只是一個奢華的獄牢。

那時,側過頭就能看到衛玠的身影,遠遠地望一眼,心裏就莫名沈靜淡然許多。

隕星雨不斷的劃過,我覺這是好的兆頭,所以,我決定行動反擊。

“我的占蔔還算準吧?!”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不過是騙他們的說詞。

想到衛玠此行,也許是因為這個陌生的女人。

難道她是算準了今晚會有隕星雨?!

衛玠真幸運,身邊總是有這樣奇人異士,不過衛玠似乎更在意她本人,相比她的先見之明。

這點讓我很不爽。

衛玠已經與樂氏有婚約,怎麽會對這個不知名的上心?

但願,衛玠還是那個衛玠,不管他成家與否。

衛玠在宮裏陪我的日子,我才沒那麽難過,我在肉鋪剁骨切肉,他坐在裏面認真看書,完全不搭理我。他現在已經學會了拒絕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不像小時候那麽好騙。不過他還是沒有變,還是我的衛玠。

那天,他在宮裏心神不寧,就知道已經到他的極限,便放他回家,借著賈謐在服喪期間,著手建立自己的勢力。

那個冬天很冷,這太子殿很冷清,在感覺自己要被凍僵之前,去了衛家。

在鐘南亭對弈的時候,衛玠明顯地走了神,河面倒影裏有幾個娘子的影子,我認出的其中一人,便是那夜與他一起上邙山的如初。

衛玠,這就是你的弱點嗎?

我查看了那個暗盒,表面平滑,毫無痕跡。應該沒有被發現打開過,估計衛瓘那老頭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死的真正原因。

他家幾口人是因為我而死的,我一點都不覺的愧疚!

我是太子,司馬家的長孫,我不虧欠任何人!

只是衛玠不同於其他人,對此,我能做的便是守護他。

可現在,我連自己都守護不了,卻仍然想守護他!盡管他只想守護衛家,守護那個叫如初的娘子!

那個女人到底什麽來頭?

可我還是低估了他們的手段,居然連用老套路,嫁禍誣蔑。老婆子用這招把楊駿拉下馬,殺了司馬瑋,嫁禍給司馬亮、衛瓘,又把楊太後囚禁暗殺在金墉城。

按她的這套思路,把我囚禁在這裏,也是死的結果。老婆子臉上長了不少皺紋,心眼卻沒長。

她真的以為,現在的張華、裴頠、趙王司馬倫是當年的衛瓘、司馬亮、司馬瑋嗎?

我跟張、裴鬥了那麽久,都沒占到便宜。老婆子以為他們幾個同謀者聽自己的話,就可以為所欲為?

真是天真!

不過,我看不到那一天了,從我得知要來這裏的時候,我就知道。從我落於下風的那刻,我知道只不過是眾多廢太子中的一員,因為我的父親站在她那一邊。

不過,第三本書,即使他們贏了這場戰爭,也不會找到那卷書。我保證,他們下輩子也不會找到。

早該結束了,讓他們繼續互相殘殺,看誰的下場好。

我敢說,他們沒有一個人比我死的更體面。

他們活著時已經骯臟不堪,死後更不配。

還記得那個陽光晴好的午後,衛玠一身白衣站在我面前,那麽耀眼幹凈。

有時我會想,如果那時我能抱一抱他,流趟在我身上的骯臟的血會不會被清洗幹凈?回到三歲之前?

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我是當今皇帝的長子,當朝的太子,司馬氏的長孫,最像祖父的祖父的司馬遹!

作者有話要說:

對於司馬遹,是有些不忍的,他本是極度尊貴的太子,西晉未來的掌門人,卻英年早逝。

歷史對於他的評說,不提也罷。

總之,我是愛這個角色的,矛盾、缺愛、腹黑又想逃離宮中鬥爭的年輕人。

卷一完,請查看作者作品,查看卷二。

啥都不說了,打分送花花吧。(☆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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