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做啥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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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游玩回來，聽了張魚蓮的話，想到自己對蝶香說的話，便感覺一陣壓力山大，不得不想賺錢的門路，為自己哪天離開衛府做準備。
想著還是從最容易的門道入手——吃喝。
廚房裏的傭人看到我來廚房，一陣忙亂，像是隱居在山林裏的純樸山民第一次見到山外的人一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我說要下廚做飯，把他們那個驚啊，好像聽到天要打雷一樣。這些細枝末節的反應就忽略不提了。
努力回憶老媽做紅燒肉的過程依法炮制，又備齊了各種調料，先大火後小火燉小半時辰，直到看到肉變成紅糖色，一陣香味飄來，心裏才算踏實了些。
第一鍋出來後，嘗了一口，與老媽相比味還是差了些，好在看著好看，又接著多做了幾份。
畢竟是第一次下廚，當然要給各個房裏都要送一份嘗嘗鮮的。另外又調了兩個涼菜，看著還像那麽回事。
心想自己還真是長了一雙巧手，腦子裏想的，手就能做出來，比腦子裏想的還要好。這身體部件用起來比“自己”的還自己，真是天生絕配。
當衛玠和葛洪看到幾案上深紅色的紅燒肉時，兩兩相對後，又轉向看我，那意思擺明是需要我介紹介紹。
“這是我的秘制私房菜，紅燒肉。你看這顏色，看這湯汁。再看這肉質，鮮味十足，肉肥而不膩，快嘗嘗。”我非常熱情地推銷我的廚房首秀，可二人還是穩坐，紋絲不動，自己的熱情好像被澆了一盆冷水。
“娘子，娘子，老夫人讓我給您帶話，說是您做的菜很可口，比廚子們做的還要好。這是老夫人吩咐下來的脂粉，還說，您有時間要常去老夫人那坐坐，說說話。”格理一口氣說完，有些微微喘氣，把那盒粉遞到我的手裏。
打開來看，雪白細膩，確是上等的粉。
我才十四左右的小孩子，皮膚正是嫩的能擠出水來的時候，自然還用不到這粉。即是老夫人一片心意，便讓格理收了起來。
聽完格理的話，衛玠和葛洪才慢慢拿起筷子，各挾一塊肉慢嚼起來。
“恩，如初所言不虛。”葛洪說道。
“少了肥肉的油膩，多了肉的鮮美，肥瘦相搭，顏色滋潤，秀色可餐。”衛玠細細嚼著，那動作跟品茶的速度有的一拼。
真是佩服他，在美食面前也是坐懷不亂的樣子。
不像葛洪，現在已經狼吞虎咽起來一塊接一塊地往嘴裏送，生怕別人跟他搶似的。
“你們說，我開個酒樓如何？”
“……”
“我多做幾樣菜，保證你們都沒見過，酒樓生意肯定好。”
“……”
他們二人楞楞的看我，好像不理解我為什麽要做當下最下賤的職業。
商人在時下是最低賤的職業，饒是衛玠和葛洪這樣思想“開放”的人，也想不通為什麽。
“如初，現在世道不太安穩。”衛玠淡然說著。
“做起來也只能維持幾個月而已。”葛洪後補了一刀。
我心裏一陣抑郁，連吃飯的興致都沒了，難道只能在這裏幹耗著。
想起昨天出個門都能惹一身事非？還真是不安穩。
心思一轉，衛玠為什麽說“不太安穩”？
衛玠表面上不理政事，專攻學術的樣子，其實眼睛耳朵一刻都不閑著。再加上之前他說的那番話，有些懷疑這些事實政事他是從哪得知的？
難不成是昨天游船時，司馬遹親口告訴他的？看昨天他們親密的模樣，交情匪淺呢。
衛玠這個年齡正是對情欲懵懂又清醒的時候，沒見他對哪個女子上心？我到衛府這麽久，他衛婚妻樂氏連面都沒露一下，實在可疑。
張魚蓮話說的含糊，不可全信。
難道他們倆？…有染？
越想越不靠譜，趕緊打住思緒，不再亂想。
“你缺錢？”衛玠問道。
我當然缺錢，人活著哪有不缺錢的？前輩子每月也就三四千的工資，有時候因為遲到早退再扣錢，連個整都沒有。有時兼職做個促銷什麽，也是累死累活的，連頓飯錢都不夠，更不用提外地旅游了。
我和流年最苦的時候連欠兩月房租，後來管住自己的嘴，憋在家裏不出門不消費，工作轉正收入才成正數。
每日過的緊巴巴的要死，怎麽會不缺錢。
這些抱怨說詞也就在腦海裏一過，哪敢真的說出來。
“當然不是。”這事真的不能承認。
說是吧，以我對衛玠的了解，他肯定會問要錢幹嘛？然後再給你錢。我自己也說不明白做什麽，只是覺的有備無患罷了。我可不認為會在衛府一直住下去，衛府對我好的挑不話，可萬一哪天我離開衛府呢？難保會再遇上比衛府還周到的地了。
“你要購買新衣？”葛洪問道。
“……”
“既然衣食無患，還是隨我一起專學研圖吧。”衛玠挾了一口紅潤的肉肉往嘴裏送，吃的心安理得，氣定神閑。
自從我答應陪他一起修覆《山海》之後，他用我用的著實順手。
我有必要說明下，實際上，主要是衛玠對修覆古書過於熱情投入。我在一邊勉強認出幾個字能有多大幫助？大部工作都是他在做，我只是在打打下手，沒墨了就磨墨，沒紙了就添紙，遇到疑難雜字便聽他指哪拿哪本書，找出處。
整個人在書房前後左右的跑來跑去，細胳膊細腿力氣倒是長了些。有時忙過了頭，還要時時記得安排午飯。因為書房守衛森嚴，你不出去安排，也不會有哪個仆人敢把飯端到屋裏去。即使奴仆把飯送到外面，搖鈴提醒，衛玠和葛洪讀書投入時也會自動忽略，除非是被餓醒過來。
我是做著後勤的工作打著副職的名頭。
葛洪是只看雜書，什麽疑難雜癥啊，天下奇聞啊，哪裏的人死了又活了啊什麽的。
一般情況，他看他的書，我們忙活我們的，互不打擾。虧得是書房那麽大，能容得下三人折騰。
我不敢說自己現在學富五車，但字算是都認識了，還記住了一些老莊之道，只限於知道。
不情不願地往嘴裏扒飯，覺的來這之後第一次受這樣打擊，胃口下去了一大半。
在我以為這篇已經翻過了時候，衛玠卻在晚飯前到竹香閣找我談心。
“如初，你在這裏是不是，不快樂？”衛玠眼神清明問。
我一時摸不準他是什麽意思：“這話從何說起？”
衛玠略微低眉，長長的睫毛如一輕扇子，根根清晰，襯托得他的眼睛更加漂亮迷人。
我有點看癡了，這是個隨意一個動作都能如此出彩的美男，他的美由內而外散發出來，兼並內秀。
“如果在這裏不快樂，你可願隨我一起去南方？”他說這話的聲很輕，少了平日的平靜。
這話什麽意思？是準備把我拐走？
“能說說，為何有如此想法。”我問道。
“現在朝廷不安穩，已得到確切消息，趙王司馬倫已經與賈太後聯手，如果沒猜錯的話，過不了多久，這洛陽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內亂。”衛玠說道，語氣裏透著厭惡。
“我們可以到南方去，常山王說那裏冬天也溫暖，一年四季有不同的花草，河水滲滲甘甜，還有大片未開墾的土地。”
衛玠這段話說的含糊，當時只是一聽而過，沒有細想。直到這年年末冬天，我才明白其中所指。
此時的南方與我前世見到的南方可不能相提並論，除了山、河，人少的可憐，耕種技術落後，百獸出沒。
這是要“衣冠南渡”了嗎？
學歷史的時候，老師曾講過歷史上幾次有名的“衣冠南渡”，如“永嘉之亂”、“安史之亂”、“靖康之亂”等。
“永嘉之亂，衣冠南渡”，這是中原漢人第一次大規模南遷，由縉紳﹑士大夫各大家族帶領著，比較有代表性的就是瑯琊王氏，陳郡謝氏。還帶去了選進的農作技術，醫藥，文化等各方面。才有了後來繁華奢侈堪比北方的江南。
想到這，隱隱不安，雖然不甚了解這段歷史細節，但用腳指頭也能猜到，央及池魚的結局。我和衛玠就是那池子裏魚，現在魚兒要避亂，自然是離政權中心越遠越好。
衛玠兩次提到常山王，這段時間也算弄明白了，這個常山王就是司馬乂，字士度，晉武帝司馬炎第六子。太康十年，封為長沙王，永平元年，受兄司馬瑋的牽連，被貶為常山王。
看來衛玠與常山王挺熟，能讓他信賴並願意投靠的人不多，心下對這位素未見面的常山王好奇幾分。
不明白也不知道他從哪得知這確切的消失。
“這是解釋中午的事，安慰我麽？”想到中午衛玠和葛洪那一唱一和的拒絕，總覺的不單單因為輕商的緣故。又想到葛洪說的“做起來也只能維持幾個月而已”，這話也是在警告我，天要變了！
我只顧想這些，卻忽略了衛玠話裏真正的意思。
擡頭對上衛玠明鏡般的臉，心下茫然。
“今天這話只是一個提議，你不用放在心上。八年前，也有一次大的政亂，結果好像也沒那麽慘。這件事，就先放一放吧。”
不知道衛玠說這話是安慰我，還是安慰他自己。
八年前？
是衛玠祖父、叔叔、堂兄弟被判以“謀逆罪”抄家下獄死於非命，老夫人哭訴說衛家的爵位是用九條命換的，那年麽？
心裏一陣泛酸，這樣的衛玠看著心疼。
晚上躺在床上，想著白天他們的話，覺的信息有點多，很壓抑，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娘子睡不著？”蝶香旁邊的小榻上坐起來。這是衛府的規矩，夜裏會安排一兩個丫鬟守在榻旁陪睡，隨時待命伺候。本來是沒有榻只有一個小幾案，怕丫鬟們睡的太死，我睡覺一般很死且不起夜，就給她換成了小榻，方便休息。
“可能白天茶喝多了，失眠了吧。”我盯著天花板說道，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兩腿一瞪，讓蝶香掌燈。
“蝶香，你喜歡這裏嗎？”我沒話找話問。
蝶香楞了一會兒：“蝶香只是個奴隸，沒有權力選擇喜歡或不喜歡的。”
是啊，她的身份註定她不用選，今天衛玠卻給我出了這麽個難題。按常理講，我應該毫不猶豫的答應。習慣了和平年代，總覺的戰爭離自己很遠，即使對當年伊拉克戰爭也是記憶模糊。
可我為什麽會猶豫呢？
“娘子，恕奴婢直言。玠郎君對您，真的，不一樣。”蝶香小心地說，我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她才磕磕巴巴說下去。
“奴婢在衛家也有七八年的光景了，玠郎君小時候還喜歡與那些風流名士清淡，可回來後不是把自己關在房門裏不出來，就是發燒三天，老夫人每次都急的哭過去。這兩年，玠郎君才轉了心性，不再與人清談，倒是對書癡迷了，天天把自己關地書房裏，一個月都不見他出門的，還規定沒他的允許都不許進書房，只有璪郎君才能把他領出來。”
衛玠還真是個專情專治的人。
“從您來了之後，玠郎君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也知道什麽時間出書房，樂意出門散心，這一個多月笑的比一年的都多。”
衛玠笑過嗎？我還真不記得他笑的次數了，便問道：“衛玠笑的時候什麽樣？”
蝶香又把眼睛瞪的老大，嚅嚅地說：“娘子……一個人高興與否，還看不出來麽？總之奴婢是覺的，玠郎君對娘子是極用心的，你可不知道整個京師的娘子都盼著嫁給玠郎君呢。”
這個我倒信，想起衛玠那幅風流態度，是個女人都會動心吧。蝶香說他待我極好，我也知道。
可我怎麽對我心裏的影子交待？
我對衛玠除了好感和欣賞之外，再無其他感情。
再說他命聽妻子是樂氏，那我又算什麽？紅顏知己？
我想如果真與衛玠在一起，即使我願意，衛玠也不願意委屈我的，他那樣一個有潔癖，對事又專註的人。
放風箏那天，明明知道劉聰劉曜在，連眼皮都不擡一下，招呼也懶的打，如此權貴都不放在眼裏，更匡論世俗偏見。
我不敢再想下去，穿越到這裏是我沒想到的。
我一沒野心，二沒計謀，更不想改變歷史，所以只能把別人眼裏衛玠對我的“極好”當作是朋友之間的情誼。
當下生意賺錢的念頭也淡了幾分，一切順其自然吧！
作者有話要說：
啥都不說了，打分送花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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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回憶老媽做紅燒肉的過程依法炮制，又備齊了各種調料，先大火後小火燉小半時辰，直到看到肉變成紅糖色，一陣香味飄來，心裏才算踏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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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第一次下廚，當然要給各個房裏都要送一份嘗嘗鮮的。另外又調了兩個涼菜，看著還像那麽回事。
心想自己還真是長了一雙巧手，腦子裏想的，手就能做出來，比腦子裏想的還要好。這身體部件用起來比“自己”的還自己，真是天生絕配。
當衛玠和葛洪看到幾案上深紅色的紅燒肉時，兩兩相對後，又轉向看我，那意思擺明是需要我介紹介紹。
“這是我的秘制私房菜，紅燒肉。你看這顏色，看這湯汁。再看這肉質，鮮味十足，肉肥而不膩，快嘗嘗。”我非常熱情地推銷我的廚房首秀，可二人還是穩坐，紋絲不動，自己的熱情好像被澆了一盆冷水。
“娘子，娘子，老夫人讓我給您帶話，說是您做的菜很可口，比廚子們做的還要好。這是老夫人吩咐下來的脂粉，還說，您有時間要常去老夫人那坐坐，說說話。”格理一口氣說完，有些微微喘氣，把那盒粉遞到我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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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肥肉的油膩，多了肉的鮮美，肥瘦相搭，顏色滋潤，秀色可餐。”衛玠細細嚼著，那動作跟品茶的速度有的一拼。
真是佩服他，在美食面前也是坐懷不亂的樣子。
不像葛洪，現在已經狼吞虎咽起來一塊接一塊地往嘴裏送，生怕別人跟他搶似的。
“你們說，我開個酒樓如何？”
“……”
“我多做幾樣菜，保證你們都沒見過，酒樓生意肯定好。”
“……”
他們二人楞楞的看我，好像不理解我為什麽要做當下最下賤的職業。
商人在時下是最低賤的職業，饒是衛玠和葛洪這樣思想“開放”的人，也想不通為什麽。
“如初，現在世道不太安穩。”衛玠淡然說著。
“做起來也只能維持幾個月而已。”葛洪後補了一刀。
我心裏一陣抑郁，連吃飯的興致都沒了，難道只能在這裏幹耗著。
想起昨天出個門都能惹一身事非？還真是不安穩。
心思一轉，衛玠為什麽說“不太安穩”？
衛玠表面上不理政事，專攻學術的樣子，其實眼睛耳朵一刻都不閑著。再加上之前他說的那番話，有些懷疑這些事實政事他是從哪得知的？
難不成是昨天游船時，司馬遹親口告訴他的？看昨天他們親密的模樣，交情匪淺呢。
衛玠這個年齡正是對情欲懵懂又清醒的時候，沒見他對哪個女子上心？我到衛府這麽久，他衛婚妻樂氏連面都沒露一下，實在可疑。
張魚蓮話說的含糊，不可全信。
難道他們倆？…有染？
越想越不靠譜，趕緊打住思緒，不再亂想。
“你缺錢？”衛玠問道。
我當然缺錢，人活著哪有不缺錢的？前輩子每月也就三四千的工資，有時候因為遲到早退再扣錢，連個整都沒有。有時兼職做個促銷什麽，也是累死累活的，連頓飯錢都不夠，更不用提外地旅游了。
我和流年最苦的時候連欠兩月房租，後來管住自己的嘴，憋在家裏不出門不消費，工作轉正收入才成正數。
每日過的緊巴巴的要死，怎麽會不缺錢。
這些抱怨說詞也就在腦海裏一過，哪敢真的說出來。
“當然不是。”這事真的不能承認。
說是吧，以我對衛玠的了解，他肯定會問要錢幹嘛？然後再給你錢。我自己也說不明白做什麽，只是覺的有備無患罷了。我可不認為會在衛府一直住下去，衛府對我好的挑不話，可萬一哪天我離開衛府呢？難保會再遇上比衛府還周到的地了。
“你要購買新衣？”葛洪問道。
“……”
“既然衣食無患，還是隨我一起專學研圖吧。”衛玠挾了一口紅潤的肉肉往嘴裏送，吃的心安理得，氣定神閑。
自從我答應陪他一起修覆《山海》之後，他用我用的著實順手。
我有必要說明下，實際上，主要是衛玠對修覆古書過於熱情投入。我在一邊勉強認出幾個字能有多大幫助？大部工作都是他在做，我只是在打打下手，沒墨了就磨墨，沒紙了就添紙，遇到疑難雜字便聽他指哪拿哪本書，找出處。
整個人在書房前後左右的跑來跑去，細胳膊細腿力氣倒是長了些。有時忙過了頭，還要時時記得安排午飯。因為書房守衛森嚴，你不出去安排，也不會有哪個仆人敢把飯端到屋裏去。即使奴仆把飯送到外面，搖鈴提醒，衛玠和葛洪讀書投入時也會自動忽略，除非是被餓醒過來。
我是做著後勤的工作打著副職的名頭。
葛洪是只看雜書，什麽疑難雜癥啊，天下奇聞啊，哪裏的人死了又活了啊什麽的。
一般情況，他看他的書，我們忙活我們的，互不打擾。虧得是書房那麽大，能容得下三人折騰。
我不敢說自己現在學富五車，但字算是都認識了，還記住了一些老莊之道，只限於知道。
不情不願地往嘴裏扒飯，覺的來這之後第一次受這樣打擊，胃口下去了一大半。
在我以為這篇已經翻過了時候，衛玠卻在晚飯前到竹香閣找我談心。
“如初，你在這裏是不是，不快樂？”衛玠眼神清明問。
我一時摸不準他是什麽意思：“這話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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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看癡了，這是個隨意一個動作都能如此出彩的美男，他的美由內而外散發出來，兼並內秀。
“如果在這裏不快樂，你可願隨我一起去南方？”他說這話的聲很輕，少了平日的平靜。
這話什麽意思？是準備把我拐走？
“能說說，為何有如此想法。”我問道。
“現在朝廷不安穩，已得到確切消息，趙王司馬倫已經與賈太後聯手，如果沒猜錯的話，過不了多久，這洛陽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內亂。”衛玠說道，語氣裏透著厭惡。
“我們可以到南方去，常山王說那裏冬天也溫暖，一年四季有不同的花草，河水滲滲甘甜，還有大片未開墾的土地。”
衛玠這段話說的含糊，當時只是一聽而過，沒有細想。直到這年年末冬天，我才明白其中所指。
此時的南方與我前世見到的南方可不能相提並論，除了山、河，人少的可憐，耕種技術落後，百獸出沒。
這是要“衣冠南渡”了嗎？
學歷史的時候，老師曾講過歷史上幾次有名的“衣冠南渡”，如“永嘉之亂”、“安史之亂”、“靖康之亂”等。
“永嘉之亂，衣冠南渡”，這是中原漢人第一次大規模南遷，由縉紳﹑士大夫各大家族帶領著，比較有代表性的就是瑯琊王氏，陳郡謝氏。還帶去了選進的農作技術，醫藥，文化等各方面。才有了後來繁華奢侈堪比北方的江南。
想到這，隱隱不安，雖然不甚了解這段歷史細節，但用腳指頭也能猜到，央及池魚的結局。我和衛玠就是那池子裏魚，現在魚兒要避亂，自然是離政權中心越遠越好。
衛玠兩次提到常山王，這段時間也算弄明白了，這個常山王就是司馬乂，字士度，晉武帝司馬炎第六子。太康十年，封為長沙王，永平元年，受兄司馬瑋的牽連，被貶為常山王。
看來衛玠與常山王挺熟，能讓他信賴並願意投靠的人不多，心下對這位素未見面的常山王好奇幾分。
不明白也不知道他從哪得知這確切的消失。
“這是解釋中午的事，安慰我麽？”想到中午衛玠和葛洪那一唱一和的拒絕，總覺的不單單因為輕商的緣故。又想到葛洪說的“做起來也只能維持幾個月而已”，這話也是在警告我，天要變了！
我只顧想這些，卻忽略了衛玠話裏真正的意思。
擡頭對上衛玠明鏡般的臉，心下茫然。
“今天這話只是一個提議，你不用放在心上。八年前，也有一次大的政亂，結果好像也沒那麽慘。這件事，就先放一放吧。”
不知道衛玠說這話是安慰我，還是安慰他自己。
八年前？
是衛玠祖父、叔叔、堂兄弟被判以“謀逆罪”抄家下獄死於非命，老夫人哭訴說衛家的爵位是用九條命換的，那年麽？
心裏一陣泛酸，這樣的衛玠看著心疼。
晚上躺在床上，想著白天他們的話，覺的信息有點多，很壓抑，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娘子睡不著？”蝶香旁邊的小榻上坐起來。這是衛府的規矩，夜裏會安排一兩個丫鬟守在榻旁陪睡，隨時待命伺候。本來是沒有榻只有一個小幾案，怕丫鬟們睡的太死，我睡覺一般很死且不起夜，就給她換成了小榻，方便休息。
“可能白天茶喝多了，失眠了吧。”我盯著天花板說道，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兩腿一瞪，讓蝶香掌燈。
“蝶香，你喜歡這裏嗎？”我沒話找話問。
蝶香楞了一會兒：“蝶香只是個奴隸，沒有權力選擇喜歡或不喜歡的。”
是啊，她的身份註定她不用選，今天衛玠卻給我出了這麽個難題。按常理講，我應該毫不猶豫的答應。習慣了和平年代，總覺的戰爭離自己很遠，即使對當年伊拉克戰爭也是記憶模糊。
可我為什麽會猶豫呢？
“娘子，恕奴婢直言。玠郎君對您，真的，不一樣。”蝶香小心地說，我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她才磕磕巴巴說下去。
“奴婢在衛家也有七八年的光景了，玠郎君小時候還喜歡與那些風流名士清淡，可回來後不是把自己關在房門裏不出來，就是發燒三天，老夫人每次都急的哭過去。這兩年，玠郎君才轉了心性，不再與人清談，倒是對書癡迷了，天天把自己關地書房裏，一個月都不見他出門的，還規定沒他的允許都不許進書房，只有璪郎君才能把他領出來。”
衛玠還真是個專情專治的人。
“從您來了之後，玠郎君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也知道什麽時間出書房，樂意出門散心，這一個多月笑的比一年的都多。”
衛玠笑過嗎？我還真不記得他笑的次數了，便問道：“衛玠笑的時候什麽樣？”
蝶香又把眼睛瞪的老大，嚅嚅地說：“娘子……一個人高興與否，還看不出來麽？總之奴婢是覺的，玠郎君對娘子是極用心的，你可不知道整個京師的娘子都盼著嫁給玠郎君呢。”
這個我倒信，想起衛玠那幅風流態度，是個女人都會動心吧。蝶香說他待我極好，我也知道。
可我怎麽對我心裏的影子交待？
我對衛玠除了好感和欣賞之外，再無其他感情。
再說他命聽妻子是樂氏，那我又算什麽？紅顏知己？
我想如果真與衛玠在一起，即使我願意，衛玠也不願意委屈我的，他那樣一個有潔癖，對事又專註的人。
放風箏那天，明明知道劉聰劉曜在，連眼皮都不擡一下，招呼也懶的打，如此權貴都不放在眼裏，更匡論世俗偏見。
我不敢再想下去，穿越到這裏是我沒想到的。
我一沒野心，二沒計謀，更不想改變歷史，所以只能把別人眼裏衛玠對我的“極好”當作是朋友之間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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