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箐看到第一張照片就眼前一亮。

這些賽前照凝聚了鄭明悅百分百的心血，不僅親自設計了三十張風格迥異的背景圖，而且背景的造景追求和設計稿的百分百還原，對同學們情緒的調動和燈光的設置也十分巧妙。

硬是將賽前照拍出了國內大牌攝影師寫真照的感覺。

楊箐看遍三十張照片，最喜歡三張。第一張：古老而神秘的莊園前，鐵門上鐵銹斑駁，翠綠藤蔓順著鐵條蜿蜒而上，一朵朵嬌艷欲滴的白玫瑰在藤蔓上綻放，仿若封存著莊園內不可言說的秘密。而在鐵門前，身著純白禮服的少女和純黑西裝的少男們靜默而立，衣服皆簡單無裝飾，少年們下巴微微擡起，仿若是這個古老莊園高貴的繼承人們。神秘又優雅。

第二張：天色漸晚，破破爛爛的爛尾樓前，荒草叢生，三十幾個身著黑色不良裝的少年分散而立，或拿著棒球棍，或提著外套，或雙手插兜看向遠方，少年們的目光皆看向不同的地方。滿是少年人的叛逆和囂張。

第三張：金碧輝煌的西方宮廷裏，在大片大片的紅玫瑰中，五個少女戴著王冠坐在最高處的王位上，繁覆的宮裙裙擺拖地，十幾個少年打扮成騎士模樣，一手搭在長劍上，雙目銳利地看向鏡頭，攻勢一觸即發。充滿了異國的高貴。

楊箐看著這三十張賽前照，讚不絕口。

楊箐的讚美從來都是肺腑之言，還能一眼看出鄭明悅想表達的內容，一語中的。

鄭明悅聽她一句話比聽外人誇一天一夜還要開心。等楊箐將三十副賽前照一一點評過，鄭明悅才感覺自己這些天的努力值了，開開心心地離開了辦公室。

她剛離開，孔馨就敲門進來了。不知道是否在外等候良久。

楊箐見狀有些不好意思，抱歉道：“孔老師實在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關系。”孔馨擺擺手，露出個靦腆的笑，“楊老師經常說的嘛，‘學生最重要’。”

楊箐從她手裏接過文件，利落地簽字，順帶將文件裏還夾著的錄音筆拿出來。聞言有點驚訝，道：“我經常說這話嗎？”

話音未落，辦公室外傳來一陣推搡吵鬧聲，由遠及近。

“嘭！”辦公室門被人大力甩開。

接著，慕容晗被人一把從外推進來。

黃興在後，一手環胸，得意洋洋地走進來，另一只手提著個粉色的皮包。

看到楊箐的瞬間，黃興就露出個笑，“上次你說我沒證據，現在人證物證具在，慕容晗意欲偷孔老師的包。楊箐你又怎麽說？”

慕容晗可憐兮兮地，眼神裏跳動著憤怒，“楊老師，我沒偷！是孔馨老師讓我去拿的！”

室內三人的目光頓時集結到孔馨身上，孔馨瞬間成為眾矢之的，她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而後推了推眼鏡，面露遲疑，“這確實是我的包。但我，我沒說過啊。”

黃興立馬指著慕容晗道：“賊！！”

慕容晗眼睛瞬間瞪大，面色失落，喃喃道：“就是你說的啊。”

黃興看向楊箐，“上次你可在我們辦公室發了好大的神威，後面還揚言慕容晗經過您老人家的感化，已經金盆洗手、改邪歸正。可現在呢？哼哼。”

黃興聳聳肩，“事實證明，楊箐的感化根本屁用沒有。有的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只有在警察局走一遭，受到真正的懲罰才會悔改。但因為楊箐你的阻攔，險些釀成大禍，現在，我要求你在全校師生面前給我賠禮道歉。而慕容晗，必須交由警察處理！”

慕容晗聽到報警就有點慌亂，跟找母雞庇佑的小雞仔似的竄到楊箐身邊，“老師，怎麽辦啊。”

楊箐看了眼黃興嗤笑的樣子，看向慕容晗，“小晗，跟老師說實話，是聽到孔馨老師的委托的對不對？”聲音溫柔卻有力量，讓人安心。

慕容晗連連點頭，眼淚隨著他動作大顆地跌落，開口就是委屈的哭腔，“我真的沒偷，是孔馨老師讓我去的。”

楊箐又看向孔馨，神情嚴肅：“孔老師，你真的沒委托孩子給你拿包嗎？”

孔馨腦子裏亂糟糟的，她有點急道：“我不太記得了。今天下午我只有最後一節課有課，所以來了就一直在辦公室算裝飾品的明細……”

黃興：“孔老師算賬是出了名的迷糊。她算賬的時候，根本沒老師跟她說話。當然了。”黃興譏諷地笑了，“她也根本不會跟別人說話。”

楊箐腦中閃過個線索，同孔馨確認道：“所以下午你第一次開口就是我到辦公室的時候，對不對？”

孔馨點頭，“對。”

楊箐拿出錄音筆，如釋重負，“那事情就簡單多了。”

錄音筆中的錄音被導到電腦上，楊箐很快找到自己進入辦公室的時候，跳過幾個老師的匯報、楊箐和孔馨的對話、楊箐和鄭明悅的對話，便是錄音筆被夾在文件夾中，隨便放到一個老師工位上的時候。

“咦？楊老師呢？”孔馨的聲音從電腦上傳來，“哎？我文件夾又去哪裏了？”

她似乎兜兜轉轉找了許久才找到，而後自言自語道：“給楊老師拿過去吧……但是我下午最後一節還有課哎……哎！同學，能不能麻煩你一下，如果下午倒數第二節 課下了我沒在座位上，幫忙把我的包給我拿到副教導主任辦公室可以嗎？”

孔馨恍然大悟般，“我想起來了，我確實讓學生幫我拿了包。”

慕容晗又哭又笑，暗含懊悔，估計這輩子都不想幫任何人的忙了。

黃興急了，“孔馨，你腦子裏裝的是水嗎？讓沒讓學生幫忙都不知道？而且我給你說了多少遍，小心慕容晗這個小賊，你竟然還敢讓他幫你拿包？你是母豬成精了吧？！”

孔馨有點委屈：“我是讓學生幫忙了，但我記得是讓羅恩幫忙的啊。”

慕容晗的笑容僵在臉上，眼淚撲簌簌又下來了，“孔老師，你要害死我啊？”

黃興臉上的惡毒也僵住了，她楞了好久才一喘氣，突得笑出來，轉而看向慕容晗。

楊箐在她開口前叫停她，“黃老師適可而止，事情還沒查清楚，不需要你在這對假想敵展開激烈的口誅筆伐。”

但黃興根本不聽，反倒認為楊箐此話是在心虛，“怎麽就是假想敵了？你是一言堂搞慣了，連當事人孔老師的話都聽不進去了？真是……”

楊箐將慕容晗按在自己座位上，拍拍他肩膀，示意他捂住耳朵。同時連續打了兩個電話，一個是讓高三（2）班的班主任通知羅恩來一趟辦公室，另一個是確認高二教師辦公室有監控後，讓保衛科將今天下午的監控視頻發給她。

因為聖耀偌大的占地面積，監控少的可憐，所以楊箐除了知道各個教學樓一樓有監控外，其他地方都是默認沒監控的。也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才問的保衛科科長，沒想到真有。

那事情就徹底簡單了。

羅恩很快來到辦公室，楊箐將保衛科傳來的視頻二倍速播放著。

在羅恩禮貌但疏遠道：“孔老師，你認錯人了。我本周都沒有去過高二教學樓。”的時候，視頻也播到一個穿著校服的高瘦少年接受孔馨委托的時候。

楊箐換了0.5配速播放，在少年轉頭將正臉露出來的剎那點了暫停。

屏幕上出現的，正是慕容晗的臉！！

孔馨震驚地看著電腦屏幕，花了一點時間想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就趕緊給慕容晗道歉道：“慕容同學，對不起！都怪老師迷糊，竟然冤枉了你兩次，真是對不起！”

慕容晗這會已經不想說話了，躺在楊箐辦公椅上用紙巾按著眼睛，紙巾很快就濕了一大團。

他不想說話，楊箐自然要幫他說話的。

楊箐看向黃興，回了她個譏諷的笑，“黃老師這會又怎麽說？”

“我說什麽？”黃興梗著脖子道：“要不是他小偷小摸在前，別人怎麽會懷疑他呢？要是他之前潔身自好，我會懷疑他嗎？而且冤枉他的是孔馨啊，關我什麽事？我頂多是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正義路人。早知道不來了，孔馨個豬腦子，好事沒做成還惹得一身騷，真晦氣。”

黃興說著，晦氣地拍了拍衣裳就要離開。

在一旁當透明人的羅恩卻突然開口道：“侮辱誹謗是犯罪行為。”

他會突然開口出乎所有人意料。

但黃興很快反應過來，瞪圓了眼，“你什麽意思？”

楊箐飛身上前，將羅恩護在自己身後，“學生什麽意思，黃老師難道還不明白嗎？你之前廢話連篇但有一句話說的在理，不見棺材不落淚，你確實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之前的做法確實有問題，我錯在你第一次對學生動手的時候，我就該上報學校、開除你。不然就不會有今天你蹬鼻子上臉，拿著個捕風捉影的、所謂的證據就迫不及待地來定學生的罪！”

“黃老師。”楊箐一把攥住黃興的手腕，“你的老師當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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