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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分鏡三三 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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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拂歌正用長歌心法疏導逆行的氣血。

不久前, 他發現了安陵辭所練的功法。那功法名《七寒決》,整篇心法就堂而皇之地刻在他寢房床榻邊的墻上。

之所以不加掩飾, 是因為這功法的確詭異, 需要先將氣血逆行三月形同廢人之後,再一級一級往上練。血脈經絡不夠旺盛強悍之人, 只怕在第一步就會爆體而亡。

看安陵辭如今的內力程度, 應當已練至最後一級。但這功法有一個弊端,就是每逢七日便會寒入骨髓,需要佐以藥性強熱的丹藥, 方能壓制寒氣,防止血脈再次逆行。

這樣看來, 那丹藥仿佛就是安陵辭的命門, 一旦斷絕, 說不定就能趁此殺了安陵辭。

可他瞧著,七絕宮中有不少人都知道此事, 藥門和送藥的隨風知道, 蓮褚衣也知道, 難道安陵辭就不怕他們生了反心?

最為奇怪的是, 自他醒來就再沒服過那丹藥,按理說,他早該寒入骨髓了,可直到近日才有血脈逆行之感。莫非七日一說,是安陵辭故意暴露給七絕宮中人的,他並不需要服用丹藥, 又或者……他知道那丹藥本身就有問題?

無論真相是什麽,那藥君拂歌是決計不會吃的。

而研究過《七寒決》之後,君拂歌發現自己所練的長歌心法竟能克制那《七寒決》產生的寒氣,故而才打坐調理。

只是他沒想到,矯正氣血逆行的過程不亞於再重新體會一遍氣血逆行之苦,渾身的筋絡針紮般疼痛,不過片刻,已是滿頭淋漓,驀然胸口刺痛,噴出一口氣血,濺在了帳上。

門外的蓮褚衣正要叩門,聽到屋內動靜忍不住推門而入,見到吐血的君拂歌立時面色大變。

“宮主!”

君拂歌一手撐在床頭,他此時已無大礙,只是調息完後仿如剛經歷了一場廝殺,渾身酸痛使不上力。見到蓮褚衣頓時眸中一沈:“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蓮褚衣步子一頓。

正在這時,兩人紛紛側頭,神色一變。

又有人來了。

君拂歌咽下口中血氣,若是讓七絕宮中人看到他如今的樣子,那在山門前與蕭翡的一戰就白打了!

然未等君拂歌做出決斷,已有人比他先一步動了。

蓮褚衣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扯下床前的幔帳扔到裏頭,又幾下松開自己的腰帶。

君拂歌眼睫一顫,怒道:“你做什麽!”

蓮褚衣沒答,在來人走到房門之前撲了過去,將君拂歌按倒在床榻上,扯開了他的衣襟。

·

童萌捂住嘴,壓下胃裏的翻滾惡心。

一旁的時青直接跑到墻角吐了起來。

刑偵劇裏演的不是騙人的,見到這樣的血腥場景,沒有受過訓練的人確實很難保持鎮定。這是一種本能的生理反應,童萌只看了一眼之後便挪開了眼,可即便如此,依舊忍不住作嘔。

好殘忍的殺人手法,竟將整顆頭顱都生生割下。

可魚素師太一直同他們在一塊,還有誰,會到這兒特意割下並帶走了楊向南的頭顱?

“血,好多血,好多血……”

眾人轉頭,墻的那頭蹲了一個披頭散發的道姑,捂著脖子喃喃自語,正是之前被安陵辭一掌拍暈過去的道姑秦玉。

她竟還活著!

“師姐!”葉塵觀的幾名道姑上前,然還未靠近,秦玉便慘白了臉尖聲驚叫:“別過來!別過來!別割我的頭,別……別別割我的頭……”

“先帶她離開這兒。”百裏荇低咳幾聲,皺眉道,“她可能看見了兇手是誰。”

一行人打算先退出暗道,這底下情況不明,不知道兇手會不會暗中埋伏。而他們之中,魚素昏迷未醒,秦玉又嚇得半瘋,百裏荇也傷得不輕,再待下去,情況只會對他們愈發不利。

然幾人剛靠近暗道出口,便發現他們出不去了。

出口處濃煙滾滾,嗆得人嗓子冒煙,不知何時外面已成一片火海,就此斷了他們的後路。

“現在怎麽辦?”

已有人忍不住面色惶惶,他們誰都不想死。

“這暗道應該另有出口。”安陵辭瞇了瞇眼,看向昏迷的魚素,驀然出手一把擰轉她的胳膊。

魚素是被痛醒的,可安陵辭幾乎沒有給她多餘思考的時間,那聲音冷得如同地獄惡鬼:“不想死,就帶我們出去。”

暗道的確是有出口的,就是魚素帶童萌和百裏荇走過的那條,穿過那條通道再轉過兩道石門,便是一個筆直的山洞。

那洞口的光仿如生的希望,沐浴在那陽光之下,才真的有逃出生天重見天日之感。

“小心腳下!”

猜到那外頭是什麽地方的百裏荇幾人出言提醒,卻是為時已晚。飛奔出洞口的幾人未等雙眼適應了明亮的光線,便覺腳下一空,整個人直墜而下,只有那聲驚呼依舊在山間回蕩。

多年前一場地裂重新劃分了青岳桐衫,將坐忘山裂到了青岳派這頭,兩派分界便是這深不見底的峽谷天塹。

原來暗道的出口就在這坐忘之上。

出口的對面,竟就是葉塵觀所在的桐衫峰。

“都這時候了,你這兇手竟還要算計我們!這算什麽出路,分明就是死路!”青岳派弟子怒道,“左右是個死,索性先殺了你這個心狠手辣的道姑,替師父報仇!”

眼看幾人就要動手,安陵辭一個箭步上前,劍柄連續在幾個弟子腕間一擊,逼得他們抽不出劍。

莫離皺眉:“君莊主這是作何?你替我們查出弒師兇手我等感念,又緣何要包庇這殺人兇手?”

“魚素師太既能從暗道之中順利脫身趕到燕城與我們會合,這裏就絕不會是死路。”安陵辭眸中一閃,“是吧,魚素師太?”

魚素冷笑一聲,走到一旁踏上洞口石塊,隱隱有“嘩啦啦”的聲響從峽谷深處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洞口處,有什麽破開零散的石塊,從底下升起。細看竟是幾條鐵索破石而出,又一點點拉起對面的鐵索,在峽谷之間連接出一條鐵索棧橋。

連童萌這個來自現世的人都忍不住驚嘆,這機關當真好生精妙。

可即便如此,這鐵索橋依舊不是童萌這等不會武功的弱女子能平穩渡過的。不等哥哥開口,童萌已然蹭到哥哥身邊,環住了哥哥腰身:“我怕高,哥哥帶我過去。”

腰上的觸感溫溫熱熱,卻並不叫人討厭。安陵辭揚了揚眉,見童萌眼巴巴地望著他,忍不住勾唇:“那妹妹可要抱緊了。”

說完,便帶著童萌一躍而起,足尖輕點,穩穩落在了鐵索之上。

早在鐵索橋出現之時,便有人搶著先上了索橋。安陵辭和童萌並不算靠前,在他們前頭是些青岳派和葉塵觀弟子,後頭是時青和架著魚素的唐昇盧飛,再之後是百裏盟的人,最後上鐵索橋的又是葉塵觀中人,包括瘋瘋癲癲的秦玉。

峽谷深不見底,鐵索搖搖晃晃,童萌幾乎不敢睜眼,只死死抱住哥哥的腰,把臉埋在安陵辭懷裏。

“哥哥走快些吧,這上頭太嚇人了。”

童萌的聲音從胸前悶悶傳來,安陵辭眸中一閃,低聲道:“前頭的人走不快,我越不過去便只好也走慢些了。”

童萌抱著他腰身的手又緊了緊,埋在他胸前嚶了一聲。

安陵辭無聲地勾了唇角。

正在這時,鐵索一端傳來乓啷碰撞之聲,一行人回頭皆忍不住變了神色。

“不好!有人在破壞鐵索的固定處!”

童萌聞言也是一驚,終於擡頭往回看了一眼。那站在洞口舉劍橫劈的,竟是原先在客棧之中同旁人私通的葉塵觀道姑!

只是此時,她臉上已完全沒了先前的唯諾惶恐之色,看向他們的雙眸之中只有狠厲殺意。

“快走!”

一行人皆將輕功發揮至極致,拼了命地往鐵索的另一端奔去。安陵辭一個躍身,在兩旁橫鏈上輕點,輕而易舉地便超過了前頭幾人。

童萌看得目瞪口呆,說好的飛不過去呢?

就在這時,一聲鈧啷巨響之後瞬時帶出一連串的嘩啦之聲,鐵索的一端,斷了。

脫離山洞的鐵索如同蕩下的秋千,眨眼之間便甩了數人下去。

最先墜下的,是隊伍最後的秦玉等人。幾人的慘叫仿佛鼓槌擊在心頭,令人心尖一顫,腳下愈發一刻不停。

然從鐵索滑下到完全垂落根本用不了幾息時間,他們離對面的崖頂還有一小段距離。可就是這一小段距離,卻如咫尺天涯。

安陵辭一手拽著鐵鏈,一手抱著童萌蕩在半空中,不斷有人抓不住甚至來不及抓住鐵索而落下。

在他們身側,是兩個青岳派弟子。一個勉強抓住了鐵索,另一個攀上了他的腳,兩人都搖搖欲墜。

“師兄,師兄你抓緊了啊……”

掛在下頭的那人險些哭出來,上頭的人手上一滑,面色已然變了。

“對不住了,師弟……”

那人一咬牙,將底下的人踹了下去,萬丈峽谷仿佛只餘風聲呼號。

童萌看得心口發涼,忍不住看向哥哥。

其實掛在懸崖上這種情形他們不是第一次經歷了,在被鬼門中人暗殺之時,他們便落崖過一次。

童萌喉口微緊,哥哥的輕功那麽好,他們一定會平安無事。

她的哥哥,不會像身旁那人一樣,放開她不管的。

看著安陵辭那雙深眸,童萌忽而記起哥哥對她說過的一句話。

他說:“妹妹放心,哥哥以後都不會丟下你。便是死,也定讓妹妹相隨。”

此時此刻,童萌也不知哪來的膽子,忽而道:

“小萄若是死了,也定要哥哥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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