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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分鏡二七 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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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哥我開玩笑的, 你別生氣……”

“你是我大哥,那君姑娘就是我小妹, 我一個做哥哥的怎麽忍心讓小妹拋頭露面……”

“哥哥?小妹?”安陵辭瞇了瞇眼, 這兩個詞就像從他齒縫間碾出來的一般,聽得時青瑟瑟發抖。

他這是說錯什麽了麽?

安陵辭上下打量了時青一眼, 忽而輕輕一笑:“主意不錯。”

時青抖得更厲害了。

很快, 他就知道這主意為什麽不錯了。

安陵辭的確讓他作了幅美人圖掛到珍寶閣高價拍賣,只不過那美人圖裏的美人不是以童萌為原型,而是以……

童萌瞧著珍寶閣裏展出的那幅美人圖, 上頭的美人濃眉大眼伶俐活潑,竟還有股異域風情, 實在沒忍住, 笑得拍桌。

美人的原型, 是時青。

此時,他們幾人正在珍寶閣的雅間之中, 參加拍賣大會。

早在幾天前, 唐昇盧飛就放出了消息, 說此次珍寶閣的拍賣大會上會展出一幅驚世美人圖。消息傳得沸沸揚揚, 喜好美人丹青者紛紛慕名而來。

“哥哥,你可瞧見人了?”

拍賣大會上人多眼雜,童萌索性束了發髻換了男裝,白色輕裘一裹就是個還未完全長開的翩翩少年,此時正探著腦袋偷偷往下望,意圖在滿座的大堂中找出那個采花賊的孿生兄弟。

“下頭我會盯著。”安陵辭將一盤白玉酥端到童萌面前。

這是南方一帶的小點心, 灑了白糖的奶酥香甜可口,童萌近日很是喜歡。盡管哥哥未言,童萌還是覺得,哥哥的潛臺詞是:你不用管那麽多,吃就好了。

童萌從善如流地捏了塊白玉酥,吃得心滿意足。

底下那幅美人圖已叫到四百兩了,眼看就能超過抓采花賊的分紅,時青這會兒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最後那幅圖以六百兩的價格被一個富商拍下。

時青覺得心都在滴血。

然那個采花賊的孿生兄弟始終不曾出現,既沒有參與喊價,也沒有在大堂中現身,仿佛當真人間蒸發了一般。

“大……君兄,我們如今怎麽辦?”

被當做過美人圖素材的時青現下知曉,長歌山莊的莊主不僅脾氣不好還是個護妹狂魔,那聲“大哥”他是不敢再叫了,便又改回了原先的稱呼。

安陵辭起身道:“盯著那圖,誰買不要緊,要看那圖最後會落到誰的手中。”

童萌道:“哥哥的意思是,他會去……偷?”

拍賣的東西在交易之前都會統一放置在單獨的房間,上鎖之後門外還有專人把守,在那裏偷東西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賣品在開拍之時會被拿到臺前展示,待開拍完成後再歸置等待交易。此時,美人圖已被拍下,後臺的兩個小廝小心翼翼地卷起美人圖,放到長匣之中,上了鎖。

然兩個小廝在出了後臺之後便分了開,一人捧著長匣前往歸置之處,另一人卻往右一拐,低著頭從側門而出。

那小廝的氈帽之下是一張頗為清秀的臉,此時那張臉上還帶了抹若有似無的笑。

一張美人圖就想引他現身,果然是一群莽漢。都說采花賊已然被捕,可他哪有那麽蠢,這才幾天就敢到珍寶閣拋頭露面、高價競拍?

小廝輕笑一聲,圖他要,人,他們也休想抓!小廝看了眼袖口,就讓那群人守著一張假美人圖,等著盜賊來訪吧。

小廝很快從後門出了珍寶閣,在街巷之中七繞八拐,回到城南的小屋。那小屋的位置極好,門不朝街,又正鄰大戶人家的後院。即便有人從門前經過,乍一看也會以為這屋同那院子是連在一處。

若再繞到宅院的正門就會發現,這是方員外府,也是黎城第一戶受采花賊所害的人家。

小廝上了門栓,迫不及待回到屋中掀開床板。

那床板之下竟還有個地窖,桌椅俱全,案上筆墨紙硯樣樣精細,各色顏料應有盡有。墻上和地上都蓋了厚厚的油紙阻隔水汽,又鋪了純白的薄毯。

而那薄毯上的繡花,竟全是用人的頭發密密繡成,看著有股子說不出的詭異。

地窖之中不見半點燭火,卻依舊亮如白晝,只因有人在此間放置了大大小小不下數十顆夜明珠。

少年連小廝的衣服都來不及換下,便取出袖中的美人圖,鋪在桌案之上。

那圖上的美人手拈櫻桃,明眸半瞇,袖口滑下一截露出冰肌玉骨,慵懶得勾人。少年瞧著,漸漸目露癡迷,忍不住提筆描摹。

全神貫註到連有人進入地窖都不知。

時青看著以自己為原型的美人在那少年筆下越來越不堪,肺都要被氣炸了,再忍不住一腳將那少年從椅上踹了下去。

那少年被踹得一懵,看到時青的臉猛然一怔,又看到施施然走近的安陵辭,終於變了臉色:“你們如何找到這兒的!”

待反應過來,面上已是鐵青:“你們跟蹤我!”

時青瞧著滿屋子不堪入目的畫作,想到自己險些也成為這其中一幅,拽了少年的衣領又是一拳:“以為我們找不到你是不是?小子,就知道你會去偷畫,早盯上你了!”

少年的功夫的確不如他那個孿生兄弟,但若論用毒,他那個兄弟的幾招還都是他傳授的!

少年指尖一翻,隱隱透出幾絲藍芒,對著時青的脖頸就要紮下,卻被時青一把扣住手腕。

時青冷笑:“上一次當學一次乖,我在那采花賊手裏栽了一次,可不會在你這兒栽第二次!”

“你們兄弟倆這等敗類,真是丟盡我們江湖人士的臉!”

時青手上一擰,毒針落地。那少年眼神也厲,看出時青左腿有傷,當下一曲膝蓋又給了時青一擊。

安陵辭一直沒動,直到看到那幅與童萌眉眼極似的美人圖。圖上顏料深淺斑駁,看著似是被人不斷摩挲所致。

時青被那少年偷襲,左膝吃痛,用肘將那少年壓倒在地:“你個卑鄙小人……”

還未罵完,便聽那少年爆出一聲慘叫。是安陵辭不知何時上前,一腳踩住了少年右手。

“這只手畫的?”安陵辭淺淺勾唇,眸中似有墨色暈開。這一腳加上了內力,沒讓指骨瞬間折斷,而是一寸一寸碎裂,痛得那少年想要滿地打滾卻掙脫不得,恨不能立時將手掌砍下。

不止是他,連時青都忍不住戰栗,從脊柱攀上的涼意就像是有人用冰涼的刀鋒自背上刮過一般,看君兄那雙眼的神色,似乎要將此人生吞活剝。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輕輕一聲:“哥哥?”

安陵辭眸中的墨色一頓,猛地回頭:“你下來做什麽!”

童萌剛剛踏入地窖,還未看清周遭環境便覺眼前一暗,是哥哥擋在她身前,一手捂上了她的雙眼,沈聲道:“別看,臟。”

哥哥說臟,童萌就不看,一直乖乖閉著眼:“哥哥下來許久,我有些擔心。”

時青忍不住看了已然痛昏過去的少年一眼,妹子你真不用擔心,要擔心的大有人在。

安陵辭一手捂在童萌眼上,一手擡掌,將那幅畫轟了個粉碎,洋洋灑灑似雪似鹽。

“將人帶出去。”

安陵辭懶得再看那少年一眼,帶著童萌率先躍出了地窖。時青無法,嫌棄地拖了那少年,行至一半,又折了回去將自己的那幅畫也毀了。

這段黑歷史,時青此生都不想再回憶。

至於其他的,還是要留下些給官府,作為證供。

黎城采花賊案到此時才算是真正落幕,只是官府頭一日才收押全了那孿生兄弟,後一日兄弟二人便齊齊癱瘓在牢,下半身軟弱無骨,不但無法行走,連如廁都難。

府衙的武差懂些拳腳功夫,一看便知這二人是被高手震碎了尾椎骨脈,哪怕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武差知道江湖規矩,更不敢得罪這等高手,知會官府之後便對此事諱莫如深,人前再不提及半句。城中百姓只當采花賊早已落網,並不曉得也不會關心後續事宜,只要黎城恢覆太平便好。

至於童萌和時青,如今正在客棧之中開開心心地數著官府發下的千兩賞銀。

安陵辭立在廊上,看著只有一人。然雙唇輕動,似是在同人交談。

“他想查便讓他查,必要的時候幫他一把。”

自君拂歌蘇醒後,他從未註意到的另一人仿佛就地消失,那個人就是十二刀頭領——刀客。

原本安陵辭讓刀客待在練功房中,是以防七絕宮中人起疑,發現“安陵辭”身體的狀況。每逢安陵辭醒來之日,用內力化出十二蓮,刀客才會現身相見。

君拂歌在安陵辭的身體中蘇醒後,只聞安陵辭與人交談,卻不知交談之人是誰。也不知十二蓮這一暗號,故而不曾察覺刀客的存在。

而在君拂歌以七絕宮宮主這一身份露面行動之後,安陵辭就一直密令刀客暗中尾隨觀察。如今,是十二刀送來消息,君拂歌發現了兵器庫。

安陵辭看著底下笑得眉眼彎彎的童萌,跟著勾了勾唇角。正好,讓君拂歌去做接下來的事。

讓他,去肅清七絕宮的叛徒。

廊風拂過,微微吹起安陵辭的袍擺,他轉身下樓,朝童萌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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