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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分鏡二四 尾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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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主,長歌山莊事宜屬下已整理成冊,請宮主閱覽。”

長歌山莊這些時日發生了不少事,到君拂歌手裏的消息足有厚厚一沓。君拂歌一頁頁翻,眉頭越攢越緊。

那夜他被鬼門四散人偷襲,後又遭一批武功詭異之人追殺重傷,也是在那個時候,安陵辭代替他,在君拂歌的身體裏蘇醒。

而他蘇醒的時間,比安陵辭晚了月餘。

就在這月餘之中,長歌山莊經歷了鬼門暗殺、潯陽挑釁還有蓮褚衣的綁架挾持,竟都是那安陵辭出面,不僅救了小萄和姜晴,甚至接手了潯陽劍莊的大半生意,站在長歌山莊的角度來說,安陵辭幫長歌山莊做了不少事。

君拂歌一時心情覆雜。

“宮主,屬下方才看見了七絕宮的聯絡暗號,想是宮中護法見宮主久不回宮,派出了鷂子查探。”

七絕宮風蕭蓮影四大護法,他只見其二,還有一個仍在七絕宮閉關。

江湖傳聞,護法蕭翡最為殘暴兇悍,曾有人親見他一掌開出旁人腦花而面不改色,好在此人醉心武學,倒是不怎麽出來為禍江湖。

另一個不知姓名,江湖代稱影子,傳聞神龍見首不見尾,因一人滅泉山派滿門而一夜成名。君拂歌不知十二刀,只以為安陵辭派出殺他和小萄的就是此人。

如今他不在七絕宮,宮中卻有人敢暗地打探他的行蹤,看來這七絕宮中人也並非全無二心。

以安陵辭的能耐,不可能沒有察覺,卻好似放任不管。

要麽,是已然知曉了叛徒是誰,要麽……

叛徒,不止一個。

“宮主若不想被人知道行蹤,屬下有一計。”

七絕宮四護法之一的蓮褚衣,心思手段狠辣詭譎,精擅易容之術。以前只聽傳聞,如今親眼所見這等奇淫巧技,竟覺得頗為實用。

蓮褚衣也不知將幾種藥水混在一起,攪成白色膏狀,細細塗抹於君拂歌面上。細軟的刷子拂過,帶出涼意,掃過耳垂之時,君拂歌忍不住輕輕一顫。

蓮褚衣執刷的手幾不可察地一頓,又若無其事地繼續描摹。

不過片刻,銅鏡中俊逸風流的眉眼便成蒼老之態,膚上褐斑點點皮肉下垂。

好一張鶴骨雞膚。

·

南方的夜風不似北方刮骨凜冽,卻透著浸骨的濕寒,尤其在晨昏交替之時。

此時天際最後的一點光亮也被地平線吞沒,朦朧夜幕籠罩街巷,只餘斑鳩咕咕輕啼。

街角一棵歪脖子樹朝天折出深影,此時那曲折樹幹之上似乎還搖搖晃晃掛了什麽,若是有人再走近些怕是會被嚇破了膽。

那是一個人,再說得準確一些,那是童萌。

腦部的急速充血讓童萌有些不適,卻還要顧著不讓裙擺垂落得太過難堪。眼前的人饒有興致地欣賞她的窘態,絲毫不擔心她會大聲驚叫惹來旁人。

“幾日不見,姑娘還是有趣得令人矚目。”

被倒吊著的童萌翻不出白眼,只道:“不好意思,我們熟嗎?”

“姑娘這麽說我便要傷心了,我們不是已經見過兩回了麽?”那少年沖著童萌眨了眨眼,“似我這般俊的采花賊,可不多見。”

少年說完,等著童萌的反應,然那張臉上除了充血泛紅之外,沒有其他多餘的神色。

既沒有驚惶害怕,也沒有羞憤厭惡,仿佛他之前只是說了一句平凡得如家常便飯般的話。

這反應,倒是新鮮。

少年勾唇一笑,捧起童萌垂落的長發於鼻下輕嗅,目露陶醉。童萌眼角一抽,忍不住提醒:“小哥哥,我三天沒洗頭了。”

童萌看到那少年嘴角的笑意一僵。

“惹怒我對你沒有好處。”

“是麽?”童萌遺憾道,“可惹惱了我哥哥,對你更沒有好處。”

少年眉尖一蹙:“你哥哥?”

話音未落,那少年臉色驟變,忙騰身後翻。帶著殺意的勁風襲過,他方才所立之地竟插了一枚玉簪,玉簪未碎卻入地三寸。

出手之人內力霸道且對內力的掌控尤為精妙。

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少年頓時不再猶豫,幾個縱躍如游魚入海,唐昇盧飛甚至來不及拔劍,那人已消失在視野之中。

不愧是做夜行采花的行當,這一身輕功世間少有,難怪官府中人屢屢抓不住他。

熟悉的身影自夜色中緩緩而來,仿佛將一夜星輝披於身上,便是倒著看,也不減一絲風華。

“才讓你離開這麽片刻便出了事,看來日後是要將妹妹時時刻刻都栓在身邊。”

“哥哥若是願意,小萄就是哥哥的玉佩荷包扇墜子。”童萌瞥了眼地上那枚玉簪,“只要哥哥不將小萄丟出去,小萄定然是在哥哥身邊的。”

童萌漲紅著臉乖巧道:“哥哥能不能先將我放下來?”

安陵辭輕呵了一聲,君拂歌這個妹妹花言巧語的本事他也不是第一次領教了,遇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是個慣會裝腔作勢的。

也不知如何同那嫉惡如仇,板正端肅的君拂歌投在一個娘胎肚子裏。

安陵辭沒動,只淡淡揚眉道:“妹妹素來是一口一個哥哥喚得親,不想對旁人也是如此。方才我聽你喚那人什麽,小哥哥?不知我長歌山莊何時又多了個親戚?”

或許是今日的夜風特別涼,連出口的話也能讓人感到一絲寒意。

“哥哥,我那是緩兵之計呀。那時我還沒瞧見哥哥來了,驟然碰到歹人心裏實在慌張,只想著著多拖延些時間好發出姬羽令向哥哥求救。”童萌又是委屈又是感動,“哪想到哥哥這麽快就來了,哥哥來了,小萄就什麽都不怕了!”

果然是花言巧語。

安陵辭扯了扯嘴角,指尖一彈割斷了童萌腳上長繩,童萌頭朝地墜下,被安陵辭一把抓住後領,如提倒栽蔥一般給提正了。

本來就被吊得腦勺充血的童萌被這一落一提折騰得險些吐出來,一頭砸在哥哥手臂:“哥哥,我暈。”

緩了片刻的童萌揚起頭:“哥哥背我回去吧。”

呵,倒是很會順桿爬。

安陵辭看著那雙水汪大眼,驀然勾唇一笑。

童萌只覺腰間被猛地一提,整個人就被哥哥扛到了肩上。

扛到了肩上……是扛,扛!!!

再次腦充血的童萌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就這麽被安陵辭一路扛回了客棧。直到雙腳再次落到地面,才覺胃裏的翻滾緩了緩。

差點就吐哥哥背上了。

童萌幽怨地看了安陵辭一眼,見他要走,忙扯住了他的袖子。

“哥哥,我今日出去,是為了去取一樣東西。”童萌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她安放得很好,即便被那采花賊倒吊過來,盒子也沒有遺失。

安陵辭的步子一頓。

童萌繞到安陵辭面前,將盒子遞了出去:“今日是哥哥生辰,小萄給哥哥備了生辰禮。”

“只願哥哥平安康泰,如意吉祥。”

客棧大堂已不剩什麽人,掌櫃的撥弄珠盤的聲音尤為清脆響亮。堂中留了幾盞燭火,照到樓梯這側正介於明亮與昏暗之間,橙色的光暈投在臉上,映得那笑仿若初升的朝陽,只瞧著便覺心口微暖。

安陵辭的眸色微深,緩緩道:“是什麽?”

童萌催促:“哥哥打開看看。”

盒子不足半掌大小,形如八寶盒,上有葡萄纏枝雕花。童萌特意選的,還讓首飾鋪的店家在裏頭鋪了素娟,就是為了凸顯盒裏的東西。

那是一枚尾戒。

不同於一般的玉戒扳指,這是童萌按照哥哥尾指的尺寸特意讓店家用紫晶打造的,算不得名貴。且整個尾戒沒有半點多餘的墜飾,唯有波浪形的纏繞條紋讓那深紫看起來如同流淌的暗河一般。

不知為什麽,童萌覺得這種顏色最襯哥哥。乍一看樸實無華,細瞧卻深沈魅惑,鋒芒暗藏。

童萌瞧了眼哥哥神色,小聲道:“哥哥喜歡嗎?”

安陵辭沈默,既沒說喜歡,也沒說不喜歡,那眼裏的墨色看得童萌有些忐忑。

半晌,安陵辭才略略擡眉:“不幫我戴上?”

童萌楞了楞,忙取出尾戒,拉了哥哥的手。

……怎麽感覺有哪兒不對勁?

童萌微囧,這種要戴結婚戒指的即時感是怎麽回事?

胡思亂想什麽,這是哥哥!是你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

童萌緩緩吸了口氣,將尾戒戴到了哥哥的尾指之上。修長指間一抹暗紫,不松不緊正正好。

安陵辭盯著童萌垂下的腦袋,嘴角的弧度漸漸揚起。

“哥哥,那采花賊該怎麽辦?”

童萌擡頭時,安陵辭嘴角的弧度已消失不見。

“官府抓不住他,如今已發布了江湖懸賞,他的一顆人頭,可值白銀千兩。”

童萌聽得眸中一亮:“那江湖人士定然紛紛響應,哥哥,我們也去抓他嗎?”

左右現在也沒有楊向南的消息,抓了那采花賊為江湖除害也好。只是不知,那賊子是否還會繼續在黎城逗留。

安陵辭眸中一暗,伸手挑起童萌的一縷長發在指間輕揉。

“他跑不了。”

尾指上的那抹深紫微微一閃,暗光流淌。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童萌:再也不叫哥哥背我了嚶……

大佬:嗯,以後改抱。

最近疫情嚴峻,小天使們記得勤洗手少出門哦~

團子要把你們留在家裏看文(捂臉)

萬字章在存了,真的在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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