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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分鏡六 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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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莊主!”

唐昇一劍劈落飛來的暗箭,眉目肅殺。

長歌山莊的護衛紛紛拔劍,迅速將安陵辭幾人護在中間。

但聞幾聲破空,黑色鐵鏈從四面八方躥出,迅疾如電。鐵鏈盡頭的冰冷爪鉤如同死神之手,緊緊纏住揮舞的劍鋒。

“鬼爪鉤!是鬼門的人!”

安陵辭眉間一蹙。

袖口被人一拽,安陵辭側目,見君小萄下意識抓緊了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眸瞪得大大的。

安陵辭心下嗤笑,這便怕了,若當真是十二刀出手,還不知得嚇成什麽樣。

全然不知被某人貼上“膽小無用”標簽的童萌激動得指尖發顫,真正的武俠打鬥就在眼前,可比電視上演的精彩刺激多了。

也殘酷多了。

已然穿書多日,童萌卻依然把自己當做一個旁觀者,她周圍的人事物,不過是書中的人物劇情背景罷了。

直到現在。

帶著寒意的爪鉤毫不留情地刺入一旁護衛的心口,赤血濺上她的手背,才令童萌倏然一怔。

血是熱的。

他們不是單純出現在字裏行間的路人甲乙丙丁,他們是活生生的人,是有血有肉、會為了保護他們而死的……人。

“莊主快走!”唐昇咬牙,雖然今日所帶個個都是山莊精銳,可鬼門來勢洶洶,莊主又內力盡失尚未恢覆,與之硬拼實屬不智。

十幾個頭戴半張鬼面的黑衣人從天而降,同山莊護衛戰在一處。

姜晴一揚衣袂,從腰間抽出一把浮光軟劍,身姿如行雲流水,毫不猶豫加入戰局。

江湖兒女,都是自小習武。像君小萄那樣身體孱弱不懂武功,活得同嬌嬌閨秀一般的人,稱得上是異類。這也是原書君小萄存在感低,不怎麽討人喜歡的原因。

童萌知道君小萄的人設便是弱雞一般的存在,這時候能做的就是不拖後腿。童萌緊跟著君拂歌,男主定律,現在的君拂歌一定不會死,只要保證自己跟在他身邊,性命應該無虞。

然童萌不知道的是,跟在“君拂歌”身邊,才是最危險的。

安陵辭掃了一眼君小萄拽住他的手,眸間一閃。

即便不是十二刀,今日的戰局,也是令君小萄喪命的好時機。

不,應該說,讓君小萄死在鬼門手中比讓十二刀出手更為合適。

安陵辭微微擡掌,無需內力,他也能將君小萄推到鬼門爪鉤之下,不留半點痕跡。

“哥哥這邊!”

見唐昇幾人為他們撕出一道缺口,童萌一把抱住安陵辭的手臂就往山下跑,沒註意身後的安陵辭被她拽得微微趔趄,連帶面色都黑了一半。

他是沒了內力,但還不是廢人。

唐昇等人且戰且退,上來的鬼面人已被護衛擊殺過半,但誰也不曾松下這口氣。

鬼門這次,可謂傾巢而出。

爪鉤過後,又是暗箭。

一撥撥的箭羽兜頭而來,被護衛和姜晴連成的劍網擋下大半,但仍有一些沒入皮肉。聽著身後隱隱約約的悶哼,童萌暗暗咬牙,即便氣喘如牛也不曾慢下腳步。

唐昇已發出姬羽令,只要再撐上片刻,局勢便能逆轉。

相較於童萌的面色慘白汗如雨下,安陵辭跑了這一路卻依舊不見半分狼狽。他單手截下飛來的暗箭,往叢中一甩便有血色濺上翠葉。

這種程度的暗殺,還未能入他的眼。

可安陵辭依舊保持著被君小萄拽著跑的速度,甚至沒有主動出過手。

以鬼門的實力,即便傾巢而出也依舊撼動不了長歌山莊,但能削弱一點山莊實力,他也是喜聞樂見。

遠處又有暗箭漏過劍網,直追他而來。

輕微風聲由遠及近,不必回頭也能預判暗箭軌跡。

這次,安陵辭沒有擊落箭羽,而是一個側身,箭矢沒入身旁之人的肌理,安陵辭的手被拽得一痛。

君小萄身子一歪,驟然撲得他從山坡上滾落。

枯叢之下竟是斷壁,安陵辭腳下一空,半邊身子已然懸於斷壁之外。

童萌本就累得頭暈眼花,猛然中箭讓她雙耳之間都“嗡”的一聲,待回過神來,自己已頭朝下倒掛在斷壁之上,左臂的撕扯之力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氣,仿佛聽到自己的骨頭發出猙獰的咆哮。

童萌睜開眼,直接撞進安陵辭的眼眸之中,而他身下的斷壁裂層,如同巨獸之口,等著將他們吞入。

好像只過了一瞬,又好像過了許久。童萌聽到君拂歌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天際盡頭傳過來,帶著轟鳴回音。

“怎麽不放手?”

童萌雙眼聚焦,這才發現自己死死拽著君拂歌的手,用力得連指節都已發青。

她的腳好似被樹杈卡住了,誰也不知還能堅持多久。若她放開手,君拂歌一定會墜下斷壁,但懸掛的重量就會減輕,或許她能捱到唐昇他們趕來,自己就能得救。

放,還是不放?

“哢嚓。”

樹枝斷裂的聲音如同催命符,童萌的心臟都跟著一抽。

放還是不放?放還是不放?!

箭傷帶來的疼痛似乎都離她而去,血水混著汗水滴落,打在安陵辭臉上,讓他的雙瞳微微一縮。

“小萄還是放手吧,放開手,你就得救了。”

鬼使神差,安陵辭低低出聲,帶著些許誘哄,和其他意味不明的情緒。

童萌心中正在天人交戰,驟然受到幹擾氣得腦袋一炸:“你讓我放手就放手,老娘不要面子的啊!”

安陵辭被吼得一怔。

“就不放手怎麽了!我還就不放了!”

她恐高不行啊?她怕得要死不敢放手不行啊?不是男主麽,墜個崖就死了還叫什麽男主!

“拂歌!”

身後一聲疾呼,這時聽來,女主的聲音宛如天籟。

童萌心頭一喜,大聲道:“姜姐姐,我們在這兒!快來救——”

童萌倒抽一口冷氣,沁出的冷汗讓手上一滑,怕是就算腳上樹杈未斷,她也要抓不住君拂歌了!

童萌驚恐地望向君拂歌,卻見他一點點勾起了嘴角,隨後擡起另一只手,將她一起拽下斷壁。

“妹妹既然這麽不願放手,便陪哥哥一起死吧。”

童萌:……沃特阿尤弄啥嘞?!

這時候難道不應該是哥哥為了救妹妹,主動放開手來保全妹妹麽?!

一起死是什麽操作!!!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令童萌心頭一悸,張口便被灌了一嘴的風,淩亂的發絲拍在臉上生疼生疼,童萌被抽得睜不開眼。

貨真價實的打臉。

童萌感覺自己的腰被人摟住,那人帶著她不知在哪處一踏,又繼續往下飛去。

真的是飛。

身輕如燕、踏雪無痕的那種飛。

落地前,童萌終於睜開眼,看著“君拂歌”帶著她,如同一片剛剛才從枝頭飄落的花瓣,悄無聲息地貼上地面。

童萌忘了,不止是《長歌江湖》,幾乎是所有的武俠小說中都會出現這種功夫。

它叫輕功。

什麽一起死,分明是她這個哥哥故意說出來唬她的。童萌咬牙,以前看書的時候怎麽沒發現冷冰冰的君拂歌其實焉壞焉壞的。

雙腳一踏到地面,所有感覺便盡數回籠。童萌只覺背上劇痛,暗箭還有一半留在背上,傷口處一跳一跳地疼。一條胳膊也跟脫力了般,又痛又麻,擡都擡不起來。

反觀“君拂歌”,除了發型稍顯淩亂,全身上下不見半點血色傷口。

童萌心頭一梗,擡眸淚眼汪汪地撒嬌:“哥哥,我疼。”

疼是真的疼,但疼在童萌身上,就成了怎樣疼得最惹哥哥憐惜。

“君拂歌”的目光又黑又深,童萌閃著淚花與之對視良久,仰得脖子都酸了,才看到那雙眼中微微一動。像是在平靜寂寥的深黑湖面投入一顆碎石,蕩開的淺淺波紋。

眼前突然一黑,是“君拂歌”擡手蒙住了她的眼。未等童萌反應過來,背上劇痛驟然強烈,眼睛看不見,那箭矢脫離皮肉的聲音聽著格外清晰滲人。

童萌沒忍住嚎了一嗓子,一把拽下蒙在眼前的手狠狠咬了上去。

“君拂歌”卻是一直沒動,任她張口咬著,直到童萌咬得牙口發酸微微松開些許時,那人才俯身在她耳邊道:“妹妹再不止血,血可就要流幹了。”

童萌一個激靈,立馬松開了牙口。

耳邊一聲輕笑,“君拂歌”擡手便從童萌的裙角上扯了一圈下來,為童萌包紮。

童萌:……套路難道不應該是男主扯自己的衣服來為女主包紮嗎?

哦對,她不是女主。

她不配。

童萌深吸口氣,可她好歹是男主的妹妹啊!

折騰了半天又失血過多,原先的鬥篷早就不知飛哪兒去了,現在安靜下來,童萌只覺渾身冰寒刺骨,冷得直打哆嗦。

驀然眼前又是一暗,一件外衣朝她兜頭罩了下來,童萌捏住衣角楞了楞。

男主的妹妹不值得男主扯衣服,脫件外袍取暖的福利還是有的。

童萌吸了吸鼻子,一臉感動:“哥哥真好。”

安陵辭淡淡挑眉,目光從童萌臉上落到自己的左手。那上面有一圈明顯的牙印,還帶著些許濡濕。

果然不是什麽溫順的小綿羊,看這牙口,尖利得很。

或許……留下她,日後身為“君拂歌”的日子會更有趣。

童萌不知道自己已在生死線上徘徊多次,見“哥哥”低頭看著她留下的牙印半晌不語,童萌心下訕訕。

這個哥哥是嘴欠了些,可到底還是救了她,又把外袍也給了她,想來君拂歌還是在乎君小萄這個妹妹的,或許只是不知如何同妹妹相處。

這麽一想,童萌對修覆這段兄妹關系總算又重拾了幾分信心。

安陵辭將垂下的外袍又往童萌身上一裹,隨後抱著童萌一躍而起。

這一次,童萌沒有閉眼,目瞪口呆地看著哥哥抱著她在陡峭山壁上左右連踏,幾個飛躍就重新攀上了崖頂。

然雙腳剛落到地面,便覺腰上的手驟然一緊。

童萌看向“君拂歌”,卻見他下頜緊繃,眸深似海。

四周很靜,卻仿佛有股氣流緩緩撫過脊背,讓渾身的汗毛都一點點立起。

這種感覺,安陵辭再熟悉不過。

是殺氣。

十二刀的殺氣。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本章又名“不按套路出牌的大佬陰溝裏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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