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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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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忠本就是個沒下限的閹人,與崔詠一拍即合,“崔少爺說的有道理啊。咱們得合計合計。”

“合計什麽?”一個似笑非笑地聲音傳來。

孫忠嚇了一跳,只見季顯站在門口,應該是把他與崔詠的話都聽了去。孫忠擠出一個笑臉來,“公子,就王姑娘那事兒,小的想為您分憂。”

崔詠連連點頭:“王姑娘太不識擡舉,公子能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氣——”

話沒說完,季顯手執扇柄重重地敲在這兩人的頭上,“合計,合計些男盜女娼的事?”

孫忠腿一軟,跪了下來,擡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公子莫生氣,小的知錯了!”。

季顯素來脾氣不小,崔詠心裏害怕,也跟著跪了下來。

季顯的扇柄都快戳到他們臉上去了,“朕的名聲都被你們給敗壞了,不過就是一個女人,朕有信心拿得下,何用你們出如此下作的計謀!”

他十六歲登基,文武雙全,風流倜儻,自問任何女子都會為他的風姿折腰。王姑娘雖然同他好,不過一點虧都不肯吃,不肯錯了規矩,鬧得他心裏癢癢,雖然拿下她要麻煩一點,但這也只是時間問題。

“是是,都是小的們的錯。”低估了您的魅,孫忠與崔詠對了個眼,默默在心底咽下後面幾個字,對這小皇帝挺無奈的。

“朕乃堂堂一國之君,須用得體的手段征服王姑娘,方能彰顯朕自身的魅力。”

孫忠與崔詠點頭如搗蒜。

“起來吧。”季顯大發慈悲讓他們起來。

崔家是南京數得上的人家,宅院建的極其雅致。景致最好的地方當屬季顯現在住的文思閣,閣前是一座花園,太湖石疊起來的假山,山邊是疏疏落落的幾叢竹樹,月光照下來,像殘雪一樣。崔府離秦淮河不遠,仿佛還能聽畫舫伎子細吹細唱的聲音。此情此情,要是能與王姑娘一同欣賞該有多好。

氣氛安靜下來,崔詠說了一句:“表兄,你看今晚的月色真美!”

“不及王姑娘美!”季顯瞅了一眼鹹蛋黃一樣的月亮。

崔詠訕訕地笑。正尷尬著,他看見他的貼身小廝鬼頭鬼腦地張望,招招手:“過來!”

小廝給幾人行禮,道:“門外有人送東西給季公子,說是奉王某的意思。”他雙手奉上一個扇形荷包,寶藍色,繡牡丹花樣。

孫忠度量季顯的心思,恭維道:“想必是王姑娘為公子您的魅力所折服,特特送了親手做的荷包過來。”

季顯很得意,接過荷包,想象著王姑娘是怎樣寄托了情思一針一線地繡它,更滿意了,捏了捏,發現裏面有東西,掏出來看是一張紙條,上書:“憶昔蘭房分半釵.而今忽把信音乖.癡心指望成連理.到底誰知事不諧。此乃下下簽。”

孫忠眼瞅著自家公子臉色變成黑炭,伸長脖子想去看紙條上寫了什麽。季顯揉成一團,問:“那送荷包的人走了嗎?”

小廝回道:“還沒,在門外候著呢。公子要是相見他,小的這就帶他過來。”

李貴被帶進來,季顯揚起荷包,問道:“你家小姐還說了什麽?”

李貴黑黑瘦瘦,一副老實的樣子,說:“小姐說,這是她在報恩寺求的簽文,讓小的送來給公子。”

季顯心思回轉,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王姑娘的意思,原來她是因為在報恩寺求姻緣,抽到一支不吉利的簽文,心裏惶恐不安,來尋求他的安慰。

這些禿頭和尚害人不淺,他們真那個能耐替人算命算姻緣,自己就不會做和尚,直接做神仙算了。

季顯覺得自己應該安慰美人,本想交代李貴幾句話,又擔心李貴傳岔了,於是手書一封信,讓李貴帶給王姑娘,“你讓王姑娘不必掛懷,老和尚的簽做不得準。明日我去府上拜訪。”

……

季顯的信,王瓊姿匆匆看了一遍,就不太想看了,全篇肉麻兮兮,什麽“君心似我心,不負相思意。”她的意思他到底明不明白?他們在一起是大兇,天生的怨偶,就該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以後千萬不要再見!

葫蘆道:“季公子說那和尚的簽不可信,讓您安心,他明日過府拜訪。”

王瓊姿將季顯的信丟進燈罩裏,燃燒殆盡。她伏在床上發愁,請神容易送神難哪!本來以為是給自己挑的好夫婿,現在變成避之不及的瘟神。為今之計,只能祭出“拖”字訣。就說她年紀小,舍不得離家,不想這麽快嫁人。季顯他是皇帝,不可能離宮太久,說不得什麽時候就回京城了,京城天大地大,美女如雲,只怕他就是忘記了自己。

一夜無夢。次日,王瓊姿起床,換上家常衣裳,頭上只插一根銀釵,務求自己看起來灰頭土臉一些。洗漱過後,去俞氏房裏用早飯。

王瓊姿坐下後,方嬸將她的早飯捧過來,兩個熱騰騰的鴨肉餡的包子,一小條黃燜魚,外加一碗稻米粥。俞氏年紀大,愛吃甜,擺在她面前的是芋圓米酒湯圓。王純則對著一大盤子鵝油白糖蒸餃吃的津津有味。

用過早飯,王純由管家帶著去應天書院讀書。俞氏見女兒穿一身家常舊衣,以為她操心家中生計,道:“去年風調雨順,莊子的收成還過得去,該省的省,該用的用,我讓裁縫鋪的李娘子來一趟,替你裁兩身春衫。”

“娘,我不缺衣裳穿,在家裏穿舊衣舒服。”

“那也得給你做兩身,你畢竟是大姑娘了,從娘的私房出。”俞氏拍板決定下來。

家事都交給了杜氏,母女兩人清閑,商量起了新衣裳繡個什麽花色,做什麽樣子。杜氏過來了,給俞氏請過安後,對小姑使了個眼色,才說:“娘,季公子過來拜訪。夫君在書房招待他,季公子說想要給娘請個安。”

“那就請他過來吧。”季公子是京中名門顯宦之後,再說就是看兵部侍郎崔家的面子,俞氏也得見見他。

季顯進來,利落地給俞氏行了一個晚輩禮。他長身玉立,賣相極好,俞氏看這個小輩儀表堂堂、彬彬有禮,心裏倒也歡喜,問候了崔侍郎的夫人幾句,季顯耐心地回話。

王瓊姿站在俞氏身邊,半垂著眼睛,她的目光落在季顯腰間的荷包上,寶藍色,牡丹花紋樣,抿了抿嘴,繼續眼觀鼻,鼻觀心。

季顯看不清王姑娘的神色,又不能直接跟俞氏說,我想同您女兒私下說幾句話。給俞氏請過安,按理說他該告退,但他不走,誇王家的茶好,一連喝了三杯茶都不說離開。

俞氏早看穿他的心思了,裝作累了,讓女兒代她送季公子出去。季公子實在比早前來求親的那幾家人好太多,畢竟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王瓊姿送季顯到二門外就不肯走了,“季公子請吧。”

季顯拱拱手道:“我有幾句話同賢妹說。”

王瓊姿看看周圍,她顧忌季顯這個昏君出什麽招,只好依了他,兩人在不遠處的一座亭子裏坐下。

季顯拿起腰間的荷包,道:“賢妹的繡藝很好,這個荷包形制獨特,我很喜歡。”

獨特?這種荷包三山街一帶的鋪子裏到處都是。王瓊姿默默地說。

“禿頭和尚的話你不要相信,他們算卦解簽還沒我一句話好使。”季顯信誓旦旦地說。

王瓊姿故作慌張,“不,報恩寺的簽很準,我們南京人合兩姓的姻緣,都會讓報恩寺的大師算。季公子,我們的事兒還是算了吧。”

“不算!禿頭和尚年老眼花,算錯了!朕、我去京城找更厲害的大師來算!”屆時算成什麽樣還不都是他一句話的事。

他上前兩步,王瓊姿立刻警惕地後退兩步,季顯無奈:“你怎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沒,我就是覺得我們不合適,小女蒲柳之姿,配不上季公子。”

季顯煩躁地捶桌子,總算是明白了女人心海底針的說法,昨天兩人還郎情妾意呢,今天就冷淡如斯。

“別信禿頭和尚的話,啊?”季顯又重覆一句,“就算你是蒲柳之姿,我不嫌棄你,放心了吧?”

這話把蘭亭給氣得啊,你不嫌棄我,我還嫌棄你呢!

“還給你。”她拿出那塊鳳凰鏤空翠玉佩,推到季顯面前。

季顯頭疼,氣道:“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來的。你若是不要,扔了它。”

眼見他氣得不輕,王瓊姿哪裏敢真扔了玉佩。欺人太甚,還沒法退貨了,王瓊姿也氣鼓鼓的。

季顯以為自己剛才聲音太大嚇著她了,又放柔聲音:“我給京城家裏寫了信,放心啦!你的心意我都知道,這個荷包我會戴在身上,看到它就像見到你。”

王瓊姿聽不下去了,站起來,“季公子請回吧,我要去母親那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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