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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可憐的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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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釗話是那麽說, 但是洛映白從小到大,他老爹無數次放狠話要“打死他”、“殺了他”,卻沒有一次實現的。

洛釗要是一言不發,洛映白或許還要禮節性地慌亂一下,眼下這樣叫罵起來,他反倒不是很害怕了,只不過洛釗現在手裏拿著劍, 實在算得上一個超級危險品, 洛映白主要是怕他盛怒之下不小心揮到誰。

他用力抱著洛釗, 覺得就要撐不住了, 偏偏大救星媽媽遲遲也不過來, 洛映白急道:“羨寧,你楞著幹嘛, 快把劍給搶過去!”

洛釗:“混蛋, 你敢!”

夏羨寧:“……”

他面對敵人的時候一向都沖在最前面, 不願意讓洛映白冒半分危險, 現在不是不敢動手, 而是不願意得罪洛釗——那可是岳父啊!

他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師兄,你先放手吧……”

洛映白感到洛釗就要掙開了, 情急之下把他抱了起來, 向後拖了兩步。

這時洛釗的個子已經要比自己的兒子稍稍矮上一些了, 他威風了一輩子, 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還有被人抱著雙腳離地的一天, 不說夏羨寧楞住,連他自己都有點氣傻了。

整個廚房裏只有洛映白氣急敗壞的聲音:“不能放啊,我放開我爸他拿劍紮我怎麽辦,羨寧你你你——”

最後一個“你”字話音沒落,夏羨寧沖過去就英勇地搶下了洛釗的劍,洛映白同時放手,被他拽著一連後退了好幾步。

洛釗指著夏羨寧,手直抖,夏羨寧連忙把劍放下,和洛映白一起緊張地看著洛釗。

形勢危急,一觸即發,正在此時,身後傳來江語佳的聲音——

“夏叔叔,您怎麽了?”

洛釗等三個人同時沖著那個方向看去,只見江語佳不知道什麽時候扶著夏老爺子走了進來。

她把夏老爺子攙到了大廳中的沙發上坐下,對方閉著眼睛,捂著胸口,靠在沙發上喘氣。

夏羨寧頓時明白了為什麽洛釗夫妻說是要出去吃飯,半路上又折回來了,夏老爺子是選了今天要來洛家拜訪,這之前爺爺肯定也不是沒有通知他,但他的手機已經沒電很長時間了!

現在倒好,不用他老人家試探,洛釗自己就逮著了。

洛釗見到夏老這樣,心中也是一驚,生怕是因為這兩個兔崽子的事把老頭給氣壞了,連忙也趕過去查看他的情況,夏羨寧趁機一把拉住洛映白,跳窗戶就跑了。

洛映白:“哎哎哎哎哎——”

“羨寧,你不管你爺爺了!”

夏羨寧迅速在外面找到自己的車,把他塞進去,發動車子,這才說道:“沒事,他是裝的。咱們兩個的事我爺爺全都知道了。”

洛映白:“……”

夏羨寧剛才看見老爺子雖然人靠在沙發上,一只手卻一直沖著自己的方向擺動,知道夏老爺子這病是裝的,所以才放心帶著洛映白逃跑。以他們師兄弟對於洛釗的了解,他的暴脾氣會在一個星期之後逐漸減退。

正好夏羨寧和洛映白可以趁這個機會解決了長流派的問題,立上一功,再回來討好洛釗。

洛釗知道那兩個混蛋跑了,但剛才因為夏老爺子的情況,他一時沒顧得上去追,直到匆匆趕來的家庭醫生表示夏老身體各項狀況良好,沒有任何問題的時候,他才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滿腦子想的都是剛才夏羨寧笑著去親洛映白的樣子。

——簡直匪夷所思!

憤怒與震驚在他的腦海中交織,洛釗滿腦子都是不可能,不可以,世界為什麽是這個樣子的!

但至於為什麽不可以,而他又該怎麽阻止,卻一點章法都沒有。

其實他也覺得洛映白和夏羨寧跑了是正確的,正好能給他一點冷靜的時間,不然洛釗不保證自己會不會上去揍死這兩個膽大妄為的臭小子。

直到一只手輕輕拍在了洛釗的肩膀上,洛釗一轉頭,剛剛跟著夏老上樓的妻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來了,正站在自己的身邊。

他如夢方醒,壓下去滿腔的怒火,反倒有些擔心江語佳被氣壞了,連忙道:“剛才……”

江語佳道:“羨寧和小寶在談戀愛嗎?”

洛釗聽見這句話,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都在突突跳動,牙疼似的吸口氣,說道:“是啊。”

他一頓,又安慰道:“你別著急,小孩子胡鬧,算不上什麽大事,他倆回來我就讓他們分手。”

江語佳道:“我倒是不大著急……你為什麽要讓他們分手?感情的事還是順其自然吧。”

洛釗:“!!!???”

即使面對的是他一向言聽計從的愛妻,洛釗都差點沒控制住音量了:“你說什麽?這種事怎麽可能順其自然!你就一點都不在乎嗎?”

江語佳比起洛釗要淡定很多,關鍵的一點在於在她平時的感覺當中,就覺得夏羨寧和洛映白有點膩歪的過分了,特別是上一回夏羨寧過來跟她談話,提起洛映白的時候滿眼都是溫柔。

兩個孩子從小關系就好,當時江語佳也沒想太多,結果這回看到他們在一起了,立刻就有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她比洛釗更加明白,夏羨寧和洛映白肯定不是在鬧著玩。

她說道:“關鍵是咱們是否在乎都沒有用,孩子是你看著長大的,你覺得羨寧和小寶他們兩個能聽你的話嗎?”

洛釗默然,不說夏羨寧是個百折不撓的脾氣,就是洛映白也是外柔內剛,看著隨和,其實倔的很,他要是硬壓,造成什麽結果還真的難說。

他郁悶地說:“你總不能還讓我祝他們百年好合吧!你這個反應也太冷靜了……不管怎麽說,咱們得統一戰線,要不然這倆孩子我就徹底管不了了。”

江語佳笑了,順手給丈夫理了下領子,指了指樓上:“夏叔叔醒了,你去看看他,就知道我現在為什麽是這個態度了——我被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

夏老爺子分明也是被夏羨寧和洛映白給氣暈的,洛釗卻覺得聽江語佳話裏這意思有點不對,他滿頭霧水地上樓,本想先安撫一下,別讓老爺子氣壞了身體,結果上去之後一看,夏老爺子正看著報紙喝著茶,氣色看上去比他還要好上幾分。

洛釗:“……夏叔,您沒事了?”

夏老爺子嘆了口氣,說道:“讓你們兩個費心了。剛才也沒什麽,怕你打孩子,就裝著難受了一下。小洛,是我對不住你啊。”

洛釗:“……”

徒弟、兒子、老婆,現在又加上一個世交長輩,這些人今天一個比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現在他不但猜不出夏老爺子要說什麽,連自己應該回答點什麽都不知道了。

洛釗眼看老爺子竟然要從椅子上站起來,連忙扶住:“您言重了,我知道夏叔也是好意,怕我沖動。”

夏老爺子誠懇地說:“不是這件事對不住你,是兩個孩子在一起的事,之前羨寧已經跟我說過了,也是他先開的頭,追求映白。我沒教育好那個混小子,給你添麻煩了。”

洛釗:“……”

他扶著另一張椅子,先坐下,喝口水,才說道:“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夏羨寧一向循規蹈矩,是出了名的省心乖孩子,洛釗現在又什麽情況都不知道,夏老爺子如果想在他面前搶占制高點,完全可以把兩個在一起的責任往洛映白身上多推一些,讓洛釗先行理虧,到時候說話也好說。

但是是怎麽回事就是怎麽回事,夏老爺子不能跟親近的人玩這種伎倆,也就只能選擇盡量誠懇地實話實說了。

他把夏羨寧跟他攤牌的過程以及說過的話都跟洛釗講述了一遍,說道:“一開始羨寧跟我說了這些,我也是覺得那小子不像話,狠狠地訓了他一頓。但不管怎樣,兩個孩子在一塊,也是雙方都願意的。我這一陣看著,他們過的也挺好……”

洛釗實在忍不住了,說道:“一時過得好,是因為他們沒有認識到社會的殘酷,等以後出現了什麽問題,他們會後悔的!”

夏老爺子道:“他們如果不後悔,你顧慮的事情就等於是不存在,他們如果後悔了就會分開,肯定比你強制分手還要痛快堅決,不就正和你意了?”

洛釗:“這……”

夏老爺子又道:“你說社會的殘酷,無非是怕別人會用異樣的眼光去看待他們,但是以你我兩家的地位,還有兩個孩子的能力,就算有人心裏敢想,又有誰敢當面來說呢?巴結討好還來不及,只會說他們天作之合。你們從學了法術起,就不是普通人,也就別用普通人的眼光看待問題了。”

洛釗絕望地聽著對方說了一大堆,竟然無言以對。剛剛看見洛映白和夏羨寧在一起的時候,他覺得天都裂了,也理所當然地認為全世界都和自己一樣,會對這件事不能接受,匪夷所思。

結果現在洛釗發現,最起碼在親友身邊,人家反倒都個個覺得自己這個激烈的態度很奇怪。

——怎麽說來說去,都好像成了他不對了!

什麽世道!

但面對夏老,洛釗卻也說不出什麽別的話,夏洛兩家從他的祖父輩起,關系就一直不錯,原本江語佳是和夏家訂婚的,後來他們在一起之後,有心人想要拿這件事做文章,挑撥兩家的關系,但無論是夏老爺子,還是先後跟江語佳有過牽扯的夏家兄弟,都在婚禮上對他們表示了祝福,給足了面子。

雖說洛釗自認為問心無愧,沒有對不起誰,但是他們的理解也可以說是十分難得——最起碼對於現在的他來說,讓他去祝福夏羨寧和洛映白,有點難度。

想來想去,心中到底還是開始動搖,洛釗長嘆一聲,說道:“您讓我想想。”

送走了夏老爺子,洛釗洗漱過後在書房坐了一陣,又帶著深深的憂郁回到了臥室,江語佳已經躺下了,床頭為他留著燈。

洛釗憂郁地給妻子掖了掖被子,憂郁地躺在了她的旁邊,想想也不知道兒子去了哪裏,心裏又有些擔心。

過了好半天,他翻了個身,突然發現自己手機上面的小燈一閃一閃,應該是有未讀消息。

他拿起手機,發現是幾條未讀微信,其中有兩條是洛映白發過來的,洛釗點開了:

“爸爸,現在我和羨寧要去辦案子,已經不在T市了,我知道你雖然嘴上說要揍我,其實心裏一定很擔心我,所以給你報個平安。是不是想我想的睡不著覺啊?那你看完我的微信可以睡了,我現在吃好喝好,這邊夜景也不錯,明天給你發照片。

還有,你可千萬別太糾結我的終身大事問題,嘿嘿嘿,畢竟你糾結也是沒有用的,我和羨寧分不開了。不過你和我媽可以想開點,看看別人家婆媳翁婿的矛盾,親家之間的矛盾,那處理不好都是大糾紛啊!看看咱,雖然找了個男媳婦,但是很討你喜歡是不是?

好了,那就沒別的事了,祝沒有我礙眼的日子老爸你開開心心,身體健康,等我們回來,爭取拋棄不滿,熱烈歡迎。

愛你的 兒砸”

這條消息的下面,那個小兔崽子還發過來了幾條鏈接,洛釗點開一看,都是什麽“婆媳矛盾惹大禍”、“翁婿為爭一瓶酒,竟大打出手”、“天價彩禮現象需政府幹預”等亂七八糟的社會新聞。

——他簡直都要氣笑了。

夏羨寧也發了消息過來,他向來沒有洛映白那樣能說會道,結果那條消息被洛釗點開之後字數卻足足是洛映白的五六倍,倒是把洛釗嚇了一跳。

夏羨寧幾乎是長篇大論地介紹了他喜歡上洛映白的過程,決定表白的掙紮,以及對洛釗的歉意和會對洛映白好的決心,文辭嚴謹,通篇下來連個錯別字都沒有,檢討深刻,絕不悔改。

洛釗也一直都很疼愛夏羨寧,這還是從小到大除了他替洛映白寫檢查以外,頭一次見夏羨寧寫了這麽多的話,這孩子一向不愛笑,也不愛說話。

他想起夏羨寧在廚房裏沖著洛映白露出的笑容,心頭微微一軟,嘆了口氣。

江語佳忽然在旁邊問道:“你在看什麽?”

洛釗放下手機,扭過頭去,歉疚地說:“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江語佳道:“兩個孩子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我也睡不著啊。”

洛釗氣哼哼地道:“不用擔心,剛才發了消息,人家兩個人好吃好喝,過的比咱們好多了。”

江語佳立刻道:“給我看看你手機。”

洛釗剛要給她,轉念一想,又不給了:“算了,你現在跟我不是站在一邊的,情報不給看。”

江語佳笑了,擰了下丈夫的耳朵:“你怎麽挺大歲數的人還鬧上小孩子脾氣了?心軟了吧?要不然也不會這麽說。”

看見妻子一笑,洛釗也忍不住笑了,笑完之後又重新板起了臉,抓著江語佳的手塞進被子裏,道:“胡說,睡覺,不許鬧了。”

長流派本門總址和T市所在的地方隔著兩個省,夏羨寧和洛映白是坐飛機過去的,洛映白看夏羨寧下了飛機就忙不疊地開機開流量,搖頭笑道:“你急什麽,我爸是不會回覆咱們的消息的。”

夏羨寧固執地把所有的微信翻了一遍,果然沒看見洛釗的消息,他皺了皺眉,對洛映白說:“沒事,老師這麽忙,說不定是沒看見。”

洛映白笑道:“你跟我說沒事幹什麽?擔心的是你又不是我。”

話雖如此,他其實明白夏羨寧是怎麽想的,夏羨寧自己跟家裏坦白都沒這麽緊張,現在無非是怕洛釗的態度強硬,讓洛映白心裏不痛快。

洛映白把背包往身後一甩,騰出手來摟住夏羨寧的肩頭,笑著說:“怎麽了小師弟,你害怕我被你老師嚇到,拋棄你啊?”

夏羨寧故意嘆了口氣。

洛映白道:“你想多了,我爸就是那樣的人,他要是鐵了心不讓咱們在一塊,現在多半就派人來抓咱們兩個回去了。他現在肯定心裏也猶豫,所以才不給個準話,只要他猶豫了,一定會被說服的。”

夏羨寧本來想逗他,結果看洛映白解釋的這麽認真,心裏又覺得他可愛,笑道:“要不是長流派這邊的事,我就不跑了,每天在你家給老師端茶遞水討好他,一直把他哄高興為止,不然這樣我心裏真不踏實。”

洛映白道:“咱們早點辦完事早點回去,到時候我在我們家院子裏給你支個帳篷,滿足你的心願。”

夏羨寧道:“也不用太急,我在飛機上已經寫好了三篇檢查存下了,以後每天晚上給老師發一封,直到他願意讓咱倆在一起。”

洛映白:“……你簡直是文曲星再世,司馬相如投胎,佩服佩服。”

夏羨寧很謙虛:“沒什麽,熟能生巧。”

洛映白:“……”

他們兩個打車到了長流派所在的塞垣山下,下車之後循路找到山門。兩人都是很久沒有回山了,對於洛映白來說更是已經隔過了一世,此時看來風物依然,頓時覺得異常親切。

夏羨寧擊掌三下,念道:“九曜順行,七靈開散,為吾朝禮,隊仗顯形。”

他說完之後,兩邊花樹枝葉搖動,落英繽紛如雨,像是在對兩個人致意,頓時在前方鋪出了一條花瓣堆成的小路。

夏羨寧的臉上顯出一抹詫異。

這路雖然看著漂亮,但不過是歡迎兩人回山的花哨而已,並無實際用處,他們要從外面進入門派是需要開啟陣法的,此時夏羨寧所召喚的守山陣卻沒有顯形。

洛映白拍了拍他的肩膀:“讓我看看。”

他沒有再念法咒,氣凝指尖,在半空中寫出一個金色的“道”字,跟著並指向前一推,大字向前撞出,空氣中傳來悶響,眼前的景色絲毫未變。

夏羨寧皺眉道:“有人破壞了法陣!”

洛映白說:“要是照彭旋所說的時間推算,這個時候距離事故發生應該還有五天……羨寧,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這個時間提前了?”

上一世,在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彭旋已經死了,他之所以能夠提醒兩人,是因為從忘川河逆流而上之時,會見到後世發生的時光碎片,但既然是碎片,難免會有偏差。

夏羨寧把劍拔了出來:“不管了,硬闖吧,進去看看就什麽都清楚了。”

裏面情況不明,兩人不敢打草驚蛇,夏羨寧用劍將面前的屏障撬開了一條小縫,和洛映白一起從法陣的縫隙進山。

從外面看起來,塞垣山空明澄凈,一片安和,而兩人真正進入長流派的地界之後,立刻感到了這平靜之後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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