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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章 :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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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酸澀悲傷,我忍不住擡袖拭去眼角邊淚。祁淵的一聲“小夏”,又無奈又沈重,從那觀樞鏡中傳了出來。這下可好,我流眼淚的樣子也被他看了去。只是我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哭過,也從沒哭得這麽傷心過。我還是不大習慣他用這種悲憫的目光凝視我,讓我覺得渾身難受。我看見他緩緩擡起手來,似乎以為我就站在他面前,竟是想來為我擦幹眼淚,可惜最終他碰到的還是冰冷的鏡面。

虛偽,虛偽,虛偽!

滿腔的怒火與恨意一並發作出來,若他真的就站在我跟前,我一定會用刀在他身上刺滿窟窿,只怕要等我看到他流血流淚掙紮死去,我心裏的這份憤恨才能完完全全的洩釋出去!

可我不能。

我只能拿起匕首,往食指上輕輕一劃,將溢出的小血珠當著他的面摁在離合書上。

“結束了祁淵,終於結束了。我很開心。你開心嗎?”

我沖鏡中人咧嘴一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燦爛。

這個時候他也理應莞爾相報,可是他的臉上居然沒有絲毫笑意。眼底的冷漠與痛苦交雜在一起,我看不懂,卻只覺得心碎。“小夏……”

祁淵很奇怪,在某些時刻尤其容易說不出話來,只會一遍遍的叫人名字。可這有什麽用呢?這簡簡單單一聲小夏,教人難以體會個中的感情意味,只會讓我覺得愈發誤解。

我拿起鏡子就往地上砸。

在旁邊圍觀良久的柳鈺清君在這一次也是反應極快,用袖子一撈便將鏡子撈了回去。不忘冷哼著道一句:“仙君有氣大可狠狠甩自己幾個巴掌清醒一下,何必把氣盡數撒在本君的觀樞鏡上?”

我權當他不存在,轉過身去攜婳婳的手:“你陪本仙君走門走一走罷,反正這個點山間小蟲聒噪得很,也睡不著。”斜睨了柳鈺一眼。語氣無比鄙夷:“況且還來了這樣一個人,帶了這樣一封信過來,更是沒了困意。”

婳婳應聲後便和我相扶著出去了,柳鈺站在身後默默觀察我許久,眼底劃過一道狠厲殺意。即便轉瞬即逝,我心中還是猝然一驚。總覺得馬上會發生什麽事,但又不敢細細去想。

我所暫時小住著的茅屋位於丹穴山的頂峰,從屋子裏出去,筆直走不到百米便能看見一處斷崖。眨眼萬年光陰匆匆,原本蕭索空蕩的斷崖四周已是鳳凰花舉目怒放。我迎風站在此處出神許久,借著澄亮純粹的月光,看清了那崖下是一落千丈的斷壁巉巖。我仍是在想,當年的嘉嘉,怎麽會就這樣掉了下去呢?我知道她是被李約害的,東窗事發之際我卻還信了李約的鬼話:這只是一個疏忽。

其實這哪是一個疏忽。

這只是個借口,一個害死了人還想逃避良心譴責的借口。

眼眶不知不覺發了潮,我忍不住想,若是在凡界的那一遭當真是歷劫便好了,那麽劫數一過。我便能將前塵往事盡數拋下。可是這不是劫,而是真真實實於我的人生中存在過的時光,無論是愛是恨,皆難以抹去。

上天對我真不公平。

我曉得這是我的魔障。

如亙古涔靜的萬籟俱寂中。身後綠衣姑娘一聲驚天動地的噴嚏聲破壞了這份詭異氣氛。我側了臉,便看見婳婳正從掏出了絹帕擰著鼻子,語聲亦是帶著濃濃鼻音:“仙君,咱們回去罷。這裏的晚上太冷了。”搖晃著我的胳膊,因身高問題,只好仰起頭看著我。我還沒眼淚婆娑呢,她已經給擠出了點可疑的淚光:“真不是婳婳故意說您,您真是太苦了……前幾天還被太子殿下和長離上神輪流著折磨,眼下又丟了太子妃的身份,還被趕到凡界來吹冷風。不瞞你說,剛才在你躺在榻上小睡的時候,婳婳擅作主張地探了您的元神……您的元神很是虛弱,怕是已影響到了一大部分的仙力,如果這個關頭還出了什麽差錯……有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胖姑娘的眼神過於認真,讓我有瞬間的怔楞。旋即卻是內心暖融融,仿似有春華流淌。要說在我處境落魄之時仍不離不棄的人,放眼尋遍九州四海,估計也只有精衛鳥婳婳了。鼻子一酸,不禁感嘆不愧是我的婳婳,我的貼心小棉襖……

我將她拉得近些貼身取暖,她腰上的贅肉擠得我脊椎神經一僵。滿腔的感動早已大過脊椎的不適,用著我生平最溫柔和暖的語聲笑道:“傻姑娘,為我瞎操心什麽。我的心態有多好你是最了解不過的,哪怕今天傷心生氣到了極點,睡一覺後第二天也就全忘了。”略一沈吟,道:“至於長離和祁淵的這幾筆賬,我會親手討回來的。早晚。”還是安慰她:“所以你就別難過了。走,我們回去睡覺。”

婳婳這才破涕為笑,剛準備點頭,卻好像感覺到了什麽危險,目光竟是一沈。來不及等我反應,一聲“小心”幾近尖叫,撲倒我後還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這毫無預兆的泰山壓頂,可險些把我的骨頭壓斷。

鼻子口腔裏吸進太多泥塵,我猛烈的咳嗽著。“婳婳你幹什麽?”

婳婳瑟瑟發抖地從我身上爬起來,滿臉驚慌望著通向懸崖的那條小徑。我順著她的方向望過去,想這邊緩緩走來的一抹白色身影刺目十分,還在猜測這個東西是什麽,便有更刺目的一道道白光化作的刃朝我疾速襲來。

就在它們快要擦過我臉頰時,婳婳奮力撐出一片小結界。剛好將我和她保護在其中。

暗夜籠罩的山間小徑已是萬分詭譎,來者一聲陰陽怪氣的冷笑卻詭譎更甚:“可惜可惜,還是被你躲了過去。”

白衣男子走出枝葉蔭庇的陰影,清冷月華一並傾洩其身。

我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柳鈺----”

若是面對區區柳鈺還要靠這道結界,那我這個司命仙君當真是白當且窩囊。於是想也沒想便從結界裏闖了出來,佯裝淡定將目光迎上去:“清君好興致,莫非也是如本仙君一般沒了困意,才在這山中散步解悶?”

“不是,”他的眸光有些隱晦,緊盯了我很久,緩緩浮現得意之色:“看仙君的樣子,剛才躲過本君的那一招時……似乎有些吃力?”

我開始慌,看柳鈺這副樣子是要來找我麻煩了,如果換做從前我可能先發制人的拿下他,可惜又是失魂引又是失血的,使近日來我的仙力折損了不少,恐怕已不是他的對手。

卻還是挺直了脊梁,強自鎮靜:“胡說八道,本仙君可好得很。”

全程躲在我身後的婳婳終於拉了拉我的衣角,小聲道:“你明明就不好……”

可我已管不上這麽多了,我哥曾經告訴我,在打架之前一定要擺出架勢來,這架勢還必須達到威懾人的最佳效果,哪怕你打不過那個人。我深谙此理,那逼過去的眼神要多淩厲有多淩厲,要多冰冷有多冰冷。

但是賤人柳鈺似乎並不受用。他島帥號。

他長得就一副精明樣,在此刻同樣表現的十分精明。心裏怕已是知曉如今的本仙君是幾斤幾兩,態度也愈發囂張起來。揚了揚臉,冷笑著問我:“那麽之後仙君可還打算重回九重天?”

我只覺得柳鈺這廝,太古怪了。本還以為他替祁淵送來離合書後便能一走了之,永遠滾出本仙君的視線。沒想到他居然半路折回來了,大半夜跟蹤著我來到懸崖邊,還端了一副稀奇古怪的神情。

“我再怎麽不濟,那天族的族譜上仍有本仙君的名字,九重天怎麽就回不去了?”我臉上笑意冰冷,語聲淡淡地道。

柳鈺故作恍然大悟狀:“哦,原來仙君還是時時刻刻想著重返九重天的。”眸底笑意愈深,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我:“只是,柳鈺並不想仙君回去呢。”

一句“你恐怕沒那麽大本事”尚未脫口而出,遠處那抹白色的身影將手中的折扇輕輕一轉,便有一道道狂風化作的刀刃帶了神速沖我襲來。這力道並非先前的試探,至少蓄滿了八成的仙力,婳婳織出的結界被輕而易舉破壞,支離破碎的結界碎片向四周濺起,爆發一陣淒厲響聲。

我被這巨大的沖擊力擊倒在地,強撐著胳膊坐起半個身子,婳婳卻已然沖了過去和柳鈺拼命。可是她哪敵得過柳鈺!柳鈺一甩袖便將婳婳打個半死。我為那個直喊疼的姑娘心痛不已,但更多是對柳鈺的這通作法深表憤恨:“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緩緩步向我走來,眼底是狠厲毒灼的殺意。將語聲拉長,話裏諷刺意味十足:“都到這份上了,仙君居然還是看不出。柳鈺也不為別的,只為了防止仙君再回九重天和殿下糾纏不清,徒增殿下的煩惱,便想著借這一次機會讓仙君永永遠遠消失罷了。”微一笑,狹長的鳳眸裏全是惡毒:“反正在這樣一座人煙稀少的山上,也不會有人發現。”

我冷冷睨著他,他卻毫不收斂,步步緊逼:“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何我非要挑這個關頭?是不是很想問為什麽我不將你這條命多留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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