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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涼茶薄衣 熏骨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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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涼茶薄衣熏骨夜襲

屋內,眾人對視而坐,獨獨宋哲立於一旁,看宋祥瞪著自己,不敢多言。他如此模樣,更讓秦雪奇怪,覺得莊子如今的氣氛有些不真實。

“多年不見,這孩子都長這麽大了。”秦寒拍了拍楊順的肩膀,遞了杯涼茶給他。

楊順端著冰冷杯體,身上浮出一層寒意,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一口飲下。

“珠子花茶。”楊順舉杯讚嘆,“這個味道,也只有熏骨莊才有。”

“可惜,都是些風幹的花瓣泡制,若是春發之時,喝著新鮮的花茶,那才叫美味。”

宋哲側耳細聽,他們全是講些花與茶一類的閑言,並無什麽有用的細節,不禁心中納悶,這楊家來人到底為何?

“這花茶可還有?常年同父親提起這茶香之味,一直回味無窮,奈何天波府的花匠種不出珠子花來,這種感覺,也只有來此才能體會。”楊順搖頭遺憾。

秦寒淺笑,“去年命花匠培育出來些新種,你拿回去,看看能不能種活。”

“那太好了,楊順替父親謝過秦莊主。”

“你我兩家,不必言謝。”秦寒緩緩起身,走到方木大櫃前,拉起朱紅色的抽屜,從內裏掏出暗格,將裏面一小包花籽拿出遞給了楊順。

“莊主竟然這般珍惜。”楊順見這些花籽要藏這樣嚴實,實在不解。

“這是吾妻最愛之物,自然是全莊最寶貴的。”秦寒語調淡淡,眼中卻透著溫柔。

秦雪強忍沖動,低頭不語,偶爾看看彎下腰湊近她做鬼臉的宋祥,淺淺一笑,將他扶著坐好,自己繼續沈默。

“不知四公子來這裏所謂何事?”秦寒一語,倒讓宋哲提起精神,側著耳朵聽,還要假意並不在乎,這樣似聽非聽,著實很累。

“家父聽說莊主身體有恙,特命楊順來莊上看看。”

“我沒什麽大礙,只是人老了,這一入冬,便害了病,經常咳嗽犯冷,等到了春天,便會好了。”

秦雪焦急看他,“平日裏,都吃些什麽藥?人老了,就更該好好照顧自己,方才出門,也不知多穿些衣服。”

秦寒倒是神色淡然,點頭笑道:“姑娘說的,我記下了。”

“我有一位朋友,喚作百裏鈺,可治世間疑難雜癥,我明日便將他找來為莊主看病。”秦雪滿心的擔憂,倒不如楊順看得開。

聽了百裏鈺的名字,秦寒面上一怔,微微蹙眉,看著有傷感之意,卻被他一瞬隱下,搖頭笑道:“不妨事,不勞煩姑娘了。”

秦雪想要再說什麽,楊順看向她搖了搖頭。倒是一旁宋哲插話道:“喊來那個百裏什麽的也好,我皇兄那裏還有事情要秦寒去做呢,他總是這樣病著,也不是辦法。”

秦雪恍然大悟,不再勸解,反而一轉話風,“莊主的身子莊主一定自己清楚,若是覺得無礙,我也就不讓百裏鈺來了,他這人有些瘋癲,有時也不見得能醫好。”

秦寒點點頭,伴著幾聲咳嗽,看著不似作假,秦雪心中難受,想要為他捶背,卻不敢出手,只能擔憂地看著他將披著的衣服裹緊了些。

客房內,秦雪攥緊楊順的衣服,“他病成了這副樣子,我卻只能看著。楊順,你說,我該怎麽辦?”

楊順慢慢將她抱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他一定是查到了什麽,才會這樣做。故意喝涼茶、故意穿薄衣、故意要自己病著,一定是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事情,卻不能去管,不能去做,所以,讓自己這樣置身事外。”

“‘古橋’,一定是同‘古橋’有關。”秦雪慢慢轉身,雙手撐著桌面,握成了拳。

“是,秦莊主接到的那單皇上派下的單子,便是查喬家的叛國罪,他也定是查到了一些證據。”楊順踱步分析,“只是,熏骨莊同‘古橋’的關系,還沒有天波府同他們親近,所以,秦莊主若是只查到了他們叛國的證據,不至於隱藏。怕是,這背後,有我們無法招架的秘密,而這個秘密,秦莊主還不知該不該道出。”

“你覺得,會是什麽?”

“什麽?”楊順嘆了口氣,“不外乎同江山有關,同社稷有關。而關乎江山社稷的只有兩人,皇上和皇子。”

“小九?”秦雪大驚,走到門口將房門打開看了看,宋祥去後院玩還沒回來,她重新將房門掩上,臉上依然存有驚色,“同小九有關的秘密?”

“你肯定已經想到了,只是不敢承認罷了。”楊順坐在四角座前,倒了兩杯茶。

秦雪也慢慢坐下,“是啊,從皇上答應讓小九住在天波府時,我就覺得不對勁了,直到來了熏骨莊,我更加確定。這樣危險的地方,皇上怎麽肯讓他來。”秦雪抱著雙臂,只覺得全身發涼,看向一旁的楊順,“他,不想要小九了嗎?可是,小九是劉皇後的兒子,是她最喜歡之人的兒子,他怎麽會?”

“你先別亂想,這件事,目前最清楚的恐怕是你父親了,你可以找個宋哲放松的時機去問他,相信,一切答案都會水落石出,現在,你不可表現的太明顯,小九聰明,你的態度,他或許會看出來。”

秦雪點點頭,眼睛瞥向緊閉的屋門,心中忐忑不安,既擔心秦寒是否會受牽連,又擔心宋祥如今的處境。

整個昌平縣都是‘古橋’的產業,自古,反者,株連全族。若是‘古橋’一毀,昌平皆亡。而縣城內住有陰山一帶最多的家戶,二百六十所,廟宇和尚三百九十人,兩座道觀,粗算之下也有一百多人。這樣的人多地興處,若是誅殺反賊,株連牽扯,那將是一場大的動亂。

宋真宗心中自然明白如今的形勢,對付喬家也就只能暗中出手。只是,派遣京畿衙門、刑部府門等官家徹查,便會轉為國事,鬧得人人皆知,昌平便會家家自危。思量之間,熏骨莊這樣查案、尋人的民間高手組織便成了最佳選擇。

至於宋哲趕至熏骨莊,全是宋真宗覺得他無官職,且毫無存在感,不會太過顯眼,留在那裏監視督促秦寒最為妥當,卻不知,他那般腦子,即使目前在莊子裏呼風喚雨,實則已被秦寒控制,做了個看似威武的傀儡主子。

已入深夜,熏骨莊一片安寧,偶爾傳來打更聲,除此再無別的聲音,靜的有些不自然。秦雪拉著有些緊張的宋祥,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一會兒聽話些,不許亂跑,無論聽到什麽聲音,只準呆在屋子裏等我回來,明白嗎?”

宋祥緊張地握著她的手,“秦雪確定,都是自己人嗎?”

“確定,是佐格和莊子的護衛長秦明,都是我們可以信任的人。”

“你真的很快就回來?”

“我保證,很快就回來。”秦雪捏了捏他的臉頰,將匕首遞給他,“記住我說的了嗎?”

宋祥堅定點頭,“記住了,除了你和楊順外,誰都不能靠近我,佐格、宋哲都不行。”

秦雪放心地笑起來,有些心疼地將他抱入懷裏,耳中猛地傳來嘈雜聲,她知道機會來了,抓緊宋祥地肩膀,“保護好自己,我馬上就回來。”

屋外風聲四起,寒冬之月,果然淒涼。熏骨莊內燃起燈火,喧鬧一瞬而起,四周人影閃動,皆喊著防備的話,“有人闖莊,保護莊主。”

秦雪趁亂沖到秦寒的院子裏,聽到院外的腳步聲,慌忙隱在屋角倚著墻壁。

“發生了何事?”秦寒的咳嗽聲隨著輕啟的門扉一同傳出。

“稟莊主,有暗人闖莊。”一名護衛回道。

秦寒方要轉身拿武器,突然想到何事,又轉身吩咐道:“我這裏不必留人了,你們快去護著副莊主,無論如何都不許他出院子。”

“莊主。”護衛面色擔憂。

“快去。”秦寒正色一語,護衛咬咬牙領著眾人離開。直到腳步聲再也聽不到為止,秦寒方冷笑一聲,無奈搖頭,“出來吧。”

秦雪低頭從屋角蹣跚而出,一臉的笑意,仿佛小時候做錯事情,被秦寒知道時的模樣,讓她心裏酸酸的。

“還不快過來。”秦寒張開懷抱,看向這個他想了快七年的孩子。

“爹。”秦雪撲入秦寒懷中,忍著哭聲,顫抖肩膀。

“好了,快年下了,你母親最討厭你們這時候哭鼻子,快別哭了。”秦寒雖在勸慰秦雪,自己眼中已滿是濕氣。

兩人走入屋內,良久對視淺笑,秦寒並不問秦雪這些年都是怎麽熬過來的,無論那時多麽艱辛,如今能活著,那些根本不算什麽。

“有什麽話快說吧,別讓外面打太久,都是自己人,兩敗俱傷可不好。”秦寒準備倒杯涼茶,邊咳嗽,手指邊顫抖。

“不能喝。”秦雪奪下他手中的茶杯。

秦寒搖頭,“必須喝。”說著已經拿起另外一個杯子,斟茶,入口。

“為什麽?父親在躲避什麽?”秦雪實在不明白,他何故這樣傷自己的身子,一個被認為絕不可能生病之人,如今已而病傴僂、佝僂龍鐘。

秦寒並未看秦雪,放下手中杯子,靜默半晌,終於道出,“為父遇到了棘手的案子,不知該如何處理。”

“什麽案子?同‘古橋’的叛國案有什麽關系?”

“秦明同你講的?”

秦雪點頭。

“你不知道最好。”秦寒並無告訴她的意思。

“父親知道女兒的性子,即使父親不講,我也會去查,只是多些疑惑的日子罷了,待我查明真相,再來找父親如何?”秦雪說著要起身,被秦寒一把拉著重新坐下,“你怎麽還是這脾氣。”

“求父親,告訴我到底是何事?父親不知,您如今所查之事,可能同我在乎的一個人有關,我必須保證他的安全,我答應他,勢必護他周全。”

“今日你帶來的那個叫‘小九’的孩子?”秦寒滿眼的精明。

“是,想必父親從宋哲對他的態度已經猜出,他便是太子,宋祥。”

“果然。”秦寒慢慢起身,盯著搖曳燈燭,良久,看向秦雪,一副關懷模樣,“若是他必須死,皇上要他必須死,雪兒,你準備如何?要從皇上手中救下他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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