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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後世欽羨【大結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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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修長的手指從傘下伸出,註視著一絲絲的細雨打在掌心中,匯聚成小小的一窪凈水。

細細凝視了那清澈的水珠許久,他微微傾斜手指,任由晶瑩剔透的水珠順著指尖落下,才再度擡眼邁步,朝著開滿了碧桃的花樹中走去,誰知這一次沒等他走出幾步,眼前就隱約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頓時讓他停在了原地——

那是一個修長挺拔的男子背影。

那人就站在離他沒有幾步的地方,著一身純白繡金的男子長衫,腰間掛著一枚龍紋鏤空白玉佩,只用一根長簪束住烏發,露出小半張冷峻清秀的側臉,薄唇生硬的抿著,仿佛是在生氣

一般。

江冰怔怔的盯著那人露出的小半張臉,握緊了自己手中的紙傘,猶豫了半晌要不要上前,可在瞧見那人的衣袖和繪金領已經全被打濕時,他終究還是朝著那人的方向試探的邁了一步,手中的紙傘怡好勾住一道枝椏,發出呼啦啦的悶響,一朵碧桃的花瓣被掛了下來,隨著微風細雨傾灑下來,正好將那人聽到聲響,回過頭來與他對視的那雙眸子掩住。

眼看著被發現,江冰緊張的將手中的傘柄握的更緊,緩步走上前去,將自己手中的紙傘給面前緊盯著自己的人挪到他頭上,小心翼翼的發聲。

..,,

還未說完,那人薄紅的唇角微微一勾,突然擡起手指給他做了個手勢。

江冰眼睛睜的圓圓,聽到這個字立刻閉上了嘴,目光帶著點好奇盯著面前的人,剛被發現蹤跡的年輕皇帝說罷這話後,卻並未開口解答他為何身在此處的疑惑,甩了甩自己被雨水淋濕的袖擺後,擡起臉來看了一眼擋在自己頭上的紙傘,目光略微動了動,突然開口道。

“傘有些小。”

提起這個,江冰的臉有些發紅,看了看面前的人半個身子還在雨中,就將紙傘朝著面前人的腦袋上又挪了挪,有些無措磕磕絆絆的解釋道:“回……回陛下,這傘是臣自己無事做的,因為是一個人所以……”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直低頭註視著他神色的人就低低笑了一聲,修長的手指微微擡起,勾起了江冰帶著微紅有些窘迫的面容,薄紅的唇朝上勾起,大拇指在他的下巴上劃了劃,突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低身將面前的人攔腰抱起,大步朝著桃花樹外的小路行去。

突然被人整個抱起來,江冰被嚇了一跳,差點將自己手中的傘都扔了下去,好歹最後穩住

了,牢牢將傘撐在葉旭頭頂,臉色不禁更紅了,低聲抗議道:“陛……陛下!”

葉旭本來就勾著的唇更彎了些,目光從江冰有點慌張不敢看他的溫潤面容上掠過,語氣更多了幾分故作的正經,漸漸起了調笑懷中人的心思:“傘太小了。”

“是……是臣的錯……”江冰沒有察覺到他眼底的笑意,腦海中只想起選秀時在黑暗中,禦座上的人那時勾起的唇角,心下惴惴著縮在葉旭懷中也不敢掙紮,只囁諾著道,“那個陛下,臣宮中簡陋,沒什麽可招待陛下……”

葉旭唇角的笑容更深了些,腳下的步伐不快不慢,朝著江冰來時的道路反方向行去:“不必你招待。”

“……是。”江冰抿了抿唇,不敢反駁的應了,眼光卻在瞧見他行去的方向時,指了指另外一邊,慌忙低聲提醒道,“陛下,您走錯了,不是……不在宥香宮了,臣現下住在那邊的宮殿……”

一炷香後,寒兒正焦急的在宮殿前等待著江冰回來時,遠遠的就瞧見了那把熟悉的紙傘,還有被人抱著回來的主子。

雨下得越來越大,走到檐下的年輕皇帝將懷中的人放在臺階上,抖了抖自己愈發濕潤的衣衫,面上還是那副平靜的模樣,目光卻在打量了面前破舊的屋檐和房間時,微微有些不自覺的

發沈。

他正在神色凝重的四處打量時,終於反應過來的寒兒連忙彎下身行禮,話語中有著掩不住的興奮和欣喜之色。

“奴才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葉旭擺了擺手,擡步走進了正殿內:“平身。”

寒兒是第一次見葉旭,眼睛都放著光芒,一邊低身行禮一邊偷看幾步遠的江冰,笑容甜甜的:“謝陛下!”

江冰沒有察覺到身畔服侍自己的雙子的註視,他跟隨著葉旭邁進殿內,看著屋中僅有拔步床和一張桌子的擺設,略微有些局促的上前來,看了看葉旭此時濕透的衣衫,又瞧了瞧空空蕩蕩除了寒兒幾乎沒人的殿外,微微皺了皺眉——若不是一直被抱著護在傘下,此刻他身上絕不可能這麽幹凈。

想到這裏,他抿了抿唇,好似終於下定了決心,對身後的寒兒囑咐道:“陛下萬金之體,方才淋了雨受涼,你去找一身我的幹凈衣服讓陛下先換上,再熬一碗姜湯來。”

葉旭進殿之後便坐在桌邊,聽到江冰的吩咐讓取他自己的衣衫,眸中的神色微動,卻並未出言阻止,而是轉頭朝著得了命令馬上要離去的寒兒吩咐道:“兩碗。”

江冰聽到面前的人如此吩咐,有些慌張的垂下頭去,掩飾住自己微紅的臉頰,回頭看了一眼瞅著自己眼中盡是笑意的小雙子,咬著牙低聲道:“沒聽見陛下說的話麽?寒兒?”

看著自家主子羞惱的模樣,寒兒忍著笑朝外退去:“是,陛下娘娘,奴才遵旨!”

寒兒一走,江冰低著頭將殿門關上,快步走到坐在桌畔的葉旭身邊,硬著頭皮低聲道:“陛下的衣服全濕了,再不換下來對龍體不利,臣為陛下寬衣。”

葉旭聞言,饒有興趣的瞧了他一眼,終是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向著拔步床的方向走去,江冰抿著唇將床前的簾幕放下一道,回頭就瞧見葉旭站在等身的銅鏡下展開胳膊,一副等著人前

去服侍的模樣,江冰臉上的紅暈就更濃了。

低頭去解那已經濕透的衣結時,葉旭明顯看著那雙手有些發抖,可等到一件外衫被脫下來之後,江冰的手卻又奇跡的不抖了,溫潤清秀的面容緊繃繃的擡起,一直將面前的皇帝脫得只剩下衾衣方才住了手,快步走到床上將薄被抱住遞給他,耳朵尖都泛紅了。

“陛下,臣這裏沒有披風給您,還請您將就一下。”

葉旭低頭看了看那通紅的耳朵,眸子瞇了瞇,突然低頭在他耳朵上親了一口,這才神色淡然的從他手中拿起薄被給自己裹上,像個蠶蛹一樣坐在床畔,聲音低沈悅耳:“還楞在那裏做什麽?”

江冰突然被親了耳朵,整個人都楞在原地,臉紅的不成樣子,好久才緩過神來去拿布巾,笨手笨腳的把妝盒上的梳子都帶了下來,又像怕被人發現自己做錯事情一樣迅速撿起,在自己的青衣上蹭了蹭,這才故作鎮定的過去卸下葉旭頭上的長簪,用布巾輕輕開始給他絞頭發。

等到兩人收拾差不多收拾完了,寒兒就端上了兩碗剛熬好的姜湯和一身幹凈衣物,江冰強忍著羞惱給葉旭換上,鼓著臉頰給他蓋好了被子就低頭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垂著臉不知道生什麽悶氣。

葉旭饒有興趣的瞧了他一會,看著他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就是不看自己,知道這是因為自

己方才親了他的耳朵才賭氣的,一時間只覺新鮮的很,許久方才含笑開口問道:“會下棋麽?



江冰磨了磨牙,不敢不回他的話:“……回陛下,會。”

葉旭擡手對他招了招,示意他坐在自己身前,聲音中也染上笑意,吩咐道:“去拿棋盤來,朕要和貴嬪下棋。”

一邊的寒兒早就看出來自家主子不知道為什麽和皇上賭氣起來,本來正在焦急著要提醒自家主子,聞言知道皇上沒有介意,立刻眉開眼笑的應道:“奴才遵旨。”

兩人坐在拔步床上下棋,外面的雨下的太大,沒一會江冰就覺得有點冷,拿著白子的那只手頓了一下,悄悄偷看對面認真看棋路的葉旭一眼,一點點的將小腿抽上來跪坐著,又悄悄將被子該在自己身上一角,這才覺得暖和了。

葉旭察覺到他的小動作,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唇角卻彎的更深,落下一子的時候也裝作不察覺的模樣,腳輕輕一踢被子,又甩了一個角過去,頓時瞧見對面的人眼疾手快的抓住蓋在了身上。

一直下到天色將晚,大太監終於左彎右彎的繞到了殿門前,找到了宮女們所指的皇帝,眼看著皇帝正興致勃勃的和江貴嬪下棋也不敢打擾,就安安靜靜的站在不遠處等著吩咐,直到許久後一局棋下過,皇帝清清淡淡的聲音在內室中響起。

“要不要搬回宥香宮?”

江冰還沈浸在面前的棋局中,許久才反應過來皇帝是在問自己,慌忙下床站起身來,低下頭來回道:“陛下,臣很喜歡這裏,也不嫌這裏簡陋,想要住下來。”

“可以,不過這裏太過簡陋,不是住人的地方。”出乎他意料的是,葉旭並未阻止,只是斜斜的倚在拔步床邊,清俊的眉眼在燈火下愈發灼人,看著江冰的目光十分奇異,好似想要將他從內到外看透一般,“來人。”

大太監立刻上前一步,低聲道:“奴才在。”

“明日著內務府前來,將此地修繕一番,莫要擾到貴嬪。”葉旭吩咐了一句,又將目光轉回他身上,“這裏還沒有名字,你想叫什麽?”

江冰思索了片刻,摸不準是皇帝真讓自己起,還是要逗著自己玩——今天下午下棋的時候,這樣的欲擒故縱許多回了,每次瞧見葉旭似笑非笑的臉,江冰就忍不住有點氣餒,更何況面前的人也不是他能違抗的,便試探著回道。

“不如……喚作玉桃宮?”

葉旭聽到這個名字,眼神驟然恍惚了一下,看著江冰的目光深幽幾分,在他身上的青衣尤其過了幾個來回:“玉桃宮……”

江冰察覺到他的語氣和以往不同,下意識以為自己起的不對,握緊了手指垂下頭:“陛下若覺得不好,那……”

話音未落,大太監就聽到皇帝的吩咐:“聽貴嬪的,玉桃宮。”

“是,陛下。”

“順便將封號也下了,就玉字。”葉旭稍稍掀開被子,打了個哈欠之後,擡手示意江冰走過來,等到他還不知狀況懵懵懂懂的湊到自己身邊來時,突然擡手握住江冰的手腕,一把將他拉到了懷中,又翻身壓在了他身上,低頭嗅聞他頸間的淡淡桃花芬芳。

“今晚朕在此留寢,翻牌子罷。”

不管說完這話後,頓時將眼睛瞪圓,又被他的動作嚇得渾身僵硬臉色通紅的江冰,葉旭低頭磨蹭著那溫軟的肌膚,大太監則目不斜視的退了出去。

“老奴遵旨。”

肆?冰心在玉壺

春來秋往,又是一年過去。

玉桃宮中一片安然靜謐,殿中的香爐燃起裊裊青煙,淡淡的茉莉香氣綻開。

江冰坐在羅漢榻上,悄悄看了一眼對面端坐的人,又迅速垂下頭來,將手中的白子放下去,坐在他對面的人瞧見他下的地方,眉毛稍微挑了挑,若有所思的含笑看了他一眼,突然將自己手中的黑子扔回了棋盒裏,朗聲道。

“朕餓了,上膳。”

一旁等待著的宮女們聞言,立時低身應道:“遵旨。”

江冰看著面前棋盤上成大龍的黑子,和自己被打的七零八散的白子,垂下頭來將棋子放回棋盒中,跟著葉旭坐在桌畔等待著宮女魚貫而入時,猶豫了半晌還是開口問道:“陛下,下午還要去禦書房議事?”

葉旭坐在椅上正在閉目養神,聞言唇角微勾:“貴嬪想說什麽?”

江冰一聽他這樣帶著笑意的語氣,臉龐瞬間爬上紅暈,垂著頭諾諾道:“臣……臣看外面

天色陰沈,好似是要下雨了,現下仍是初春天氣寒冷,陛下衣衫單薄,還是多加一件以防著涼



“貴嬪說這話好生見外。”葉旭見他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心下不知是歡喜還是嘆息——兩人這般相處已一年有餘,江冰面對自己時,卻還好似是第一次初見那樣小心謹慎,連說一句關心的話還要思慮再三,弄得他有時都禁不住緊張起來。

“貴嬪乃是朕的妃嬪,若是想要朕加衣服,給朕備好就是了,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江冰垂下頭,看著放在自己手腕上,那只修長有力的手,有些膽怯的輕輕將自己的手覆上去,聲音更加低沈:“……是,陛下。”

目送著年輕皇帝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遠處的小路上,江冰長呼出了一口氣,垂下眼睛去看放在殿內角落中的那把繪著墨蘭的紙傘,想起一年前那一天蒙蒙的細雨,和之後的深夜裏兩人相擁而眠時,自己鼓噪不止的心跳。

擡起手臂來任由袖子滑下手肘,江冰定定凝視著自己小臂內側的那一道紅線,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這一年中皇帝時常來此處和他下棋,抑或是他們分別坐在殿內的某個角落,各做各的事情不打擾對方,晚上在同一張床上相擁而眠。

可在這麽長的時間裏,那個人卻從未對自己有相擁之外的舉動,好似他們並不是已固定身份的皇帝和嬪妃,反倒更像是正在互相了解交心的戀人一般。

戀人。

江冰甩了甩頭,將這個念頭甩出腦海,看了看此時陽光明媚的天色,又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物,朝著殿外的小路走去,可還沒等他走出幾步,背後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娘娘,您要做什麽去?”

他的地位因皇帝的恩寵水漲船高,寒兒也早已是他殿中品秩最高的雙侍,聽到他的聲音,江冰微微側過臉來,低聲吩咐:“不必跟著本宮,本宮想要自己出去走走。”

哪知道寒兒聽了這話,臉上反倒多了幾分狡黠之色,快步走到江冰身邊也不是為了攔他,話語出口更像打趣:“娘娘要快些回來,晚了怕是陛下要來,娘娘若是不在宮中,陛下來問娘

娘去了何處,我們這些奴才可是擔待不起的。”

江冰臉色一紅:“寒兒!”

“娘娘快出去罷,寒兒不打擾娘娘雅興。”

寒兒看著江冰紅著臉出去的模樣,先是忍不住笑容的望了他的背影一會,隨即收起笑容來,眼底卻帶上了隱約的憂色。

天色漸晚,各宮都點上了火燭,包括與冷宮只有一墻之隔的玉桃宮中。

“唔……怎麽睡熟了……”江冰從一片昏暗中睜開眼睛時,只覺眼前模糊一片,好久才漸漸恢覆了神智,扶著腦袋坐起身來,低聲喚道,“寒兒,現下是什麽時候了?”

“很晚了,娘娘。”聽到主子呼喚,一直在簾外候著的寒兒連忙上前,侍候他起身梳洗,江冰今日下午出去在禦花園中走了許久才回來,一回來就困倦的上床歇息,誰知一睡就睡到了深夜,本來他還擔憂若是皇帝來了該如何,誰知今日皇帝並未前來。

這讓寒兒松了口氣,眉目之間的擔憂卻更濃了——皇帝剛剛登基不久,就已然有了這麽多的嬪妃,即使是短暫的得寵又如何?江冰也不過是那眾多嬪妃的一個罷了,若是當真愛上了皇帝,背後沒有強力的母家,以後的事情還不知兇吉如何……

想到這裏,寒兒看著眼前眉目溫潤平和,顯然並未想到此處的主子,也不忍心就這麽提醒他,只能隱晦的低聲勸說道:“這個時候了,陛下忙於政事應當不會前來,娘娘還是接著歇息罷,奴才退下了。”

江冰低低應了一聲,看著寒兒垂著頭出了殿門,坐在床上猶豫了半晌後,等到殿外的燈火都滅了許久,還是直起身來從屏風上拿起衣物穿戴好,又自己穿上披風,獨自一人悄悄避開了玉桃宮內侍候的宮女和雙侍們,朝著養心殿的方向走去。

不知為何,在他突然自黑暗中醒來,卻不見那個勾著唇角的人,感覺不到那人身上散發的暖意,又聽聞那人會因忙於政事今日不來時,會突然起了要去見那人的心思。

江冰讀不懂自己的心思,更加裹緊了身上的披風,抿了抿唇後腳步更快,努力將自己的思緒放空,可他越不要再去想那個人,那人微笑的面容卻在腦海中愈發清晰,像是生了根一般怎麽都無法拔除。

於是等他回過神來,腳步也跟著停下,擡眼去看面前的路時,竟發現自己已走到了養心殿門前,不禁有些怔然的站在原地,一時間覺得自己過於莽撞不該這樣來找人,想要奪路而逃,心底卻仍想要見那人,猶豫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喲,這不是貴嬪娘娘麽,奴才給您請安了。”巡邏的小公公帶著一溜雙侍正巧走過,發現了站在道旁進退兩難的江冰,眼底閃過一絲驚詫,連忙低身行了個禮,“貴嬪娘娘,這麽大晚上的天都黑透了,您這是……來看陛下的?”

江冰沒想到自己到了養心殿前,反倒被人看破了行蹤,神情隱藏在黑暗中,掩飾住了窘迫之色:“我……本宮不是,本宮只是散步無意中走到此處,所以……”

那小公公瞧見江冰穿著披風,露出的容顏在月光下更顯溫潤動人,心底正暗暗嘆息著陛下後宮中的妃嬪著實是太多了,當真是什麽樣的都有,以為江冰是為了爭寵前來養心殿的,便也沒認真聽他的辯解之語,只壓低聲音稟了實情。

“正是不巧了玉貴嬪,陛下剛翻了瑤妃的牌子,馬上就要移駕去嫻瑤宮,您站在這裏被陛

下瞧見了不好,天色已晚,您還是快些回去歇息罷。”

小公公口中所說的瑤妃,乃是前幾次選秀身份最高,母族分量也最重的左丞嫡雙,進宮之後很快得了恩寵升為妃位,因宮中並無正宮皇後,如今的後宮中乃是瑤妃暫掌後印,即使葉旭這一年中十分喜愛江冰經常前去玉桃宮,每個月也會挑出幾日前去瑤妃的嫻瑤宮過夜。

江冰雖然出身乃是皇族,可父親不過只領爵位,朝中的家人又無官職在身,不管是母族勢力還是恩寵,都是比不得瑤妃的。

未曾見到那人,卻獨自朝著回路走去時,江冰慢慢垂下眼簾,縮在袖中的手指一點點握緊,直到再度將玉桃宮中的幾個雙侍喚醒,又重新褪去衣衫睡下,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第二日清晨,卻是蒙蒙的冷,天色暗沈沈的,沒過一會就飄起了雨絲來。

葉旭緩步走到桃林邊時,已然看見了那把熟悉的青竹白傘,擡手揮退了跟著自己服侍的諸人,任由細雨浸濕自己的衣擺,稍稍彎下腰來在江冰身後站了一會,發現他沒有察覺到自己,不禁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從身畔的桃樹上選了一枝半開的碧桃,走到他身後取下他束發的玉簪,換上了自己折下的那支桃花。

將花枝插入烏黑的發鬢,葉旭低頭端詳了一番,聲音裏帶著清淺的笑意。

“朕的貴嬪,戴上這桃花,就更好看了。”

出乎意料的是,等到這句明顯帶有調笑的話出口,葉旭以為面前的人一定會瞬間紅了臉頰,轉過身來支支吾吾的反駁,可等了片刻卻不見那人回頭,他心底覺得有些不對,擡步走到他身畔,低頭想要看那人的神色。

“朕剛下朝便來尋你,你卻不在宮中,原來是自己跑到這裏來賞花。不過這桃花開得可真是好,不怪你一賞花便忘了朕。”

這句話說完,江冰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垂著頭看不清神色,葉旭的眸光驟然沈了下來,聲音重了些:“貴嬪?”

這一次的兩個字,仿佛終於將站在花樹前發楞的人喚醒,葉旭眼看著撐著傘的那只手微微顫抖,那人垂下的面容上隨之落下一滴晶瑩的水珠,只覺得心神微震,還沒等開口時,江冰已然低下身來:“臣參見陛下,萬歲……”

察覺到面前的人不大對勁,葉旭微微瞇起了眼睛,沒有立刻戳破,只慢悠悠的截斷了他的話:“上次不是說了,不必次次都行大禮麽,貴嬪原來是敢抗旨的。”

江冰沈默了一瞬,再度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臣無意抗旨,還請陛下責罰。”

葉旭抿了抿唇,終是輕嘆了一聲,擡手環抱住面前人纖瘦的腰肢,察覺他細微的掙紮,忍不住低頭蹭了蹭那烏黑柔軟的發絲,低聲問道:“你今日是怎麽了?擡起頭來看朕。”

話音落下,懷中的人沒有反應,葉旭也沒了耐心,便擡手將那人的臉扳起來,一看就吃了一驚,眉宇跟著皺起:“怎麽了?眼睛紅的這樣厲害,還有些發腫,好好的一張臉被你糟蹋成了這副模樣。”

江冰沒想到自己這樣狼狽的模樣會被他瞧見,聞言想要閉上眼不去看他,可一閉上眼睛,一滴淚就從眼角落下來,看的葉旭又是心疼又是訝異,眉宇卻松了開來,低頭吻住了那滴淚水,模糊著問道:“難不成是因昨日朕沒來,獨守空閨未曾入眠?”

沒想到聽見這句話,懷中的人一瞬間激動起來,掙紮著要脫開他的懷抱:“陛下說笑了…

…臣才不會……”

“既然不會,為什麽不肯看朕?”

這句話一出,江冰立刻老實了,安安靜靜的垂著頭一言不發,葉旭最看不得他這副樣子,又愛又恨的在他唇上吻了吻,壓低聲音喚道:“冰兒?”

江冰聽到這兩個字,全身顫了一下,紅通通的眼睛擡起,像是被水洗過一樣瞧著他,眼底的神色是他從未見過的,葉旭剛才問過那話得了反應,心下隱約猜測出來江冰今日的反應和昨日晚上自己未來有關,心底湧起的不知是欣喜或是心痛,語氣卻愈發輕緩了。

“冰兒,朕昨日不過未來,你便這樣傷心……是因為,你喜歡我,對不對?”

不是朕,而是我。

江冰怔怔的望著眼前的這張臉,徒然握緊了手中的紙傘,本想要說出的話,在方才葉旭說出那四個字時,早就消散的一幹二凈,腦袋裏只有一片空白,喃喃著道:“陛下……”

“噓。”看進那雙幾乎能映出自己面容的眸子,葉旭低頭再度吻了吻他的唇,低身將他再度抱了起來,感覺到懷中的人伸出手臂挽住他的脖頸,也顧不得管桃林外的諸人,就快步朝著玉桃宮的方向走去,只覺得全身都燒了起來。

“別說話。”

伍?得君暖肺腑

一進玉桃宮,宮中諸人瞧見皇帝一個人出去,此時竟是抱著江冰回來的,不敢亂看紛紛垂下頭來行禮,聲音整齊劃一:“奴才參見陛下娘娘……”

不等他們說完,葉旭就一步跨進了門內,一邊朝著床帳的方向走去,一邊沈聲喝道:“都退出去!”

宮殿內的人不敢違抗皇上聖旨,忙有序迅速的走出門外,不一會大殿的屋門哐當一聲關緊,腳步聲也跟著漸漸遠去時,江冰擡起自己帶著些迷糊的眸子瞧著抱著他的葉旭,下一刻脊背就觸到那柔軟的被褥,那張俊秀的臉跟著壓了下來時,終於有些醒過神來,稍微縮了縮自己的身子,望了望只剩下兩人的殿內,有些驚慌的垂下眼眸,不知所措的低聲道。

“陛下……”

葉旭看不得他垂下頭,擡手就勾起那精巧白皙的下巴,低頭在那柔軟的薄唇上晈了一口,眼底閃爍的光芒越來越暗,手指已然落在了江冰腰上的衣結:“說起來,已經給貴嬪一年的封號了,朕卻從未寵幸過貴嬪,內務府的牌子也該給貴嬪換個新的了,是不是?”

江冰被他話中的含義驚住,一時間都忘了方才的傷心,臉色紅的幾乎可以媲美床帳上掛著的紅色福袋,整個人躺在床榻上一副任人魚肉的模樣,模樣要說多可憐有多可憐:“陛下……可……可現下還是白日……”

葉旭看著他僵硬的躺在床上,仿佛並沒有反抗的意思,眸子更深了些,隨手卸下了自己的發冠扔在妝臺上,含笑低身和他貼著額頭,悄聲一字一頓道:“若貴嬪只是擔心這個,朕就沒什麽可擔心的了。”

話音落下,殿內立時響起了咿吾的聲音,淡金色的床帳被床榻上的人擡手放下,隨即落下的就是柔軟的衣物,在之後就什麽都聽不清楚了。

第二日下朝之後,在玉桃宮中用過了早膳,葉旭含笑低身坐在床畔,看著身子還陷在被褥中,臉色有些蒼白神色可憐的人,修長的手指劃過江冰疲累熟睡的眉目,低頭吻下去的時候,聲音輕緩而繾綣。

“給朕傳旨,玉貴嬪深得朕寵,自今日起升為玉妃,內務府重新修繕玉桃宮,務必在三月之內修繕完畢,另,禦花園中所有的碧桃,三月之內都給朕遷到玉桃宮中來。”

站在不遠處的老太監聞言,帶著些訝異的瞧了仍在熟睡的人,和坐在床畔神色帶著幾分寵溺的人,忙應道:“老奴遵旨。”

自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後,玉桃宮中的人都覺得,皇帝前來玉桃宮的時候仿佛更多了,幾乎每一夜都在宮中歇息,剛被封為玉妃的主子卻更加疲累,幾乎每一日的早膳都是皇帝陛下一人吃的。

而身在其中的江冰覺得,那人看著自己的眼神愈發讓人不敢直視,即使不挨近他身畔,也好似要在他身上點火一樣,可真是……

想到許多不能出口的話,江冰的臉就又紅了。

這一年秋日來的極快,暑夏還未完全過去,一場又一場的秋雨就將碧桃樹上的花葉打黃,沒有幾日到了深秋,很快連片葉子都瞧不見了。

天氣愈發寒冷,玉桃宮中的江冰反倒愈發怡然自得,連帶著每日前來看他的葉旭,雖然神

色不知為何有些陰沈,每日和江冰在一起時,卻也時常露出笑容來。

一盤棋下至中盤,葉旭靠在軟枕上揉了揉太陽穴,將手中的棋子扔進棋盒裏,顯然是棄子認輸了,偏頭定定望著坐在對面身著青綠色長衫的江冰,唇角微微勾了起來:“棋藝見長,連朕都下的過了。”

江冰瞧見年輕皇帝一副憊懶的模樣,露出一個略帶羞澀的笑容,直起身來將一旁雙侍托盤上的暖爐遞到了葉旭手中,低身坐在他身畔,臉頰染上了一絲紅色,聲音溫潤平靜:“並不是臣的棋藝長進太多,而是陛下,今日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玉妃察覺了?”葉旭感覺到手心的暖意,細長的眸子瞇了瞇,突地反手抓住了江冰想要縮回去的手指,半是感慨半是無奈的輕聲道,“還不是朝堂上的那些老家夥,說朕後宮不出子嗣,都到了秋日早過了時候,居然還嚷嚷著給朕舉辦選秀!朕可真是煩透了那些貴子貴女們,不想再瞧見那麽些美人臉了。”

江冰聞言,稍稍垂下頭來,唇角漾出的一點笑紋慢慢消失:“陛下坐擁後宮,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福氣,怎會……”

葉旭見他低頭,擡手勾起了他的下巴,目光在他臉龐上掃了一圈,饒有興趣的笑問道:“玉妃說這話,也是羨慕朕了?”

江冰抿了抿唇,不肯看他:“臣不敢。”

見他是這副反應,葉旭唇角的笑容不自覺更深了些,沈默了片刻後突地直起身來,手臂環住了江冰的腰,低頭在他耳邊輕聲喃喃:“也不知是玉桃宮中哪裏釀了醋,酸的朕都要捂鼻子了。”

一聽這話,江冰臉上湧起紅暈,掙紮著推了他一把,沒敢用什麽狠勁,自然推都推不開,還被人在唇上又親了一口,只能瞪著面前的皇帝說不出話來,許久才氣哼哼的小聲咕噥道:“陛下知道臣老實,就會調笑臣。”

葉旭被他這句話說的忍不住笑,抱著他就朝著榻內滾,可沒想到動作剛過一半,他就敏銳的察覺到懷中的人顫了一下,心下暗覺不對勁,低頭去望的時候,卻瞧見江冰因為他的動作突地微微皺起眉毛,臉色跟著蒼白下來,不由擔心起來。

“冰兒?”

江冰縮在他懷中,聞言晈了咬唇,良久才扯出一個笑來,手指不自覺捂住了小腹,瞧見他擔憂的眼神,緩緩搖了搖頭,輕聲安慰道:“陛下不必擔憂……臣沒事。”

“你臉色這麽蒼白,就知道自己撐著,被朕發現了還說沒事!”葉旭看著他的臉色愈發蒼白,一時間臉色也凝重下來,連忙起身將他抱到床畔放下,低身給他蓋上錦被後坐在床畔把人抱緊了,回頭朝著兩個雙侍冷聲低喝,“還不去宣禦醫!”

兩個雙侍知曉輕重,連忙低身行禮應是後快步跑了出去,不一會提著藥箱的禦醫就快步前來,隔著層層帳幔給半躺半坐的江冰行禮,隨即撫著胡須認真診起脈來,葉旭緊緊抱著懷中的人,看見簾幕外診脈許久未曾說話的禦醫,稍微放松下來的眉眼又凝了起來。

“玉妃身子到底如何,如實說來。”

“老臣恭喜陛下,恭喜玉妃娘娘。”誰知他的話還沒說完,那禦醫就臉色一變,立時放開了診脈用的那條紅線,笑著低身跪地,朝著坐在床畔的葉旭稟報道,“回陛下,玉妃娘娘無有

疾病,而是已坐宮兩月有餘。”

“坐宮?”聽到這個消息,江冰還沒來得及反應,葉旭整張臉就是瞬間一亮,回身就低頭親了親那略微有些蒼白的臉頰,眸中沈澱著柔和的光亮,面上覆又露出了笑容,“冰兒,你可真是朕的吉星。”

江冰比他反應要略慢些,聞言只是仰起頭來,稍微歪了歪頭,試探著問道:“陛下……是在為了不必選秀而高興?”

“又說傻話。”葉旭瞧著他溫潤中帶著光彩的眸子,忍不住親了又親,好似黏糊不夠一般,手臂更是摟緊了他,聲音蘊著溫柔,“朕自然是為了冰兒高興,那些無關緊要的,你想他們做什麽。”

話音未落,他已然擡手掀開了帳幔,看向外間在同一時刻聽到消息,此刻都為了主子坐宮而面帶喜色的雙侍宮女們,朗聲開口道:“宣朕的旨意!玉妃坐宮有功,升為玉貴妃——不過因坐宮之故,皇後印璽仍暫由瑤妃掌管,等到玉貴妃誕子之後再做處置!”

“遵旨!”

天色漸晚,此時的禦書房內燈火通明,禦案後的身影突然擡眼,手中的朱筆微微一頓時,不遠處的陰暗中,一個身著黑衣侍衛打扮的男子便雙膝跪地,聲音嘶啞難聽。

“屬下參見陛下,萬歲萬萬歲!”

聽到這個聲音,葉旭放下了手中的朱筆,薄唇在黑暗中沒有弧度,神情顯得異常冷峻:“玉桃宮周圍,最近可有人走動?”

那人不曾猶豫,立時應道:“陛下明鑒。”

“明鑒……朕倒是不願這麽明白!”聽到這四個字,他眼底冷光一閃而逝,霍然站起身來,聲音多了幾分森冷,“瑤妃的那點心思,以為朕不知道,明日下朝後,安排左相進宮來勸瑤妃,警告他給朕少出幺蛾子!更不準對玉妃動什麽心眼,否則朕饒不了他!”

說罷這話,身著龍袍的年輕皇帝稍稍側身,本來俊秀的眉眼在幽暗的燭火下突顯幾分兇厲,如同黑暗中雖還未睜開眼睛,卻已然準備擇人而噬的猛獸。

“還有,派人暗中埋伏在玉妃這裏,不僅要團團將玉桃宮保護起來,玉妃日常所用器具和飲食都要細細檢查,玉妃懷中之子乃是朕的第一個子嗣,若是玉妃出了什麽岔子,你們都給朕提頭來見!”

黑暗中的人身形一閃,整個人如同一縷青煙消失不見:“屬下遵旨!”

陸?何人述我懷

“稟娘娘,陛下傳過話來,要在養心殿內議事,請娘娘不要等待,先行用膳。”

玉桃宮寢宮正殿中,江冰正坐在榻邊看書,聞言便稍稍擡起頭來,溫潤的面容上露出一絲微笑,看了一眼外面正燦爛的陽光,對著前來稟報的小公公點頭吩咐。

“去回陛下本宮知道了,還有告之陛下,雖是政事繁忙,莫要忘記用膳。”

那小公公得了吩咐,知道面前的人乃是後宮中唯一的貴妃,不敢怠慢分毫,頭垂的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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