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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成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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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雅情看了他一會之後,聞言並未立刻離開他身邊,而是突然稍稍彎下腰來,手指再度拂過他腦後的那枚牡丹簪,喃喃著說道。

“願你珍惜眼前之人,一生平安喜樂——這無關教誨,不過期盼。”

話音未落,還不等江洛玉帶著驚詫和不解的目光擡起,烏雅情已然站直了身體,對著皇帝低身行禮後,就不顧他分外覆雜中又帶著喜悅的目光,轉身扶著曜女官的手朝著後殿的方向走去,一會身形就隱藏在黑暗中不見。

“按照大金古禮,今夜你要住在皇後的景仁宮中,明日一早等到慕容昊前來宮門口參見,得朕賞賜再拜完天地,才能回到慕容氏府內,你可知曉?”

直到皇後的身影再也見不得了,皇帝在像是驟然回過神來一樣,扶起仍然跪在地上的江洛玉,目光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他頭上的玉簪,神色仿佛有些恍惚又有些高興,等到江洛玉低身應是後,就吩咐魏海將人帶到景仁宮去,自己則立即朝著後殿的方向走去,顯然是去追皇後了

江洛玉再度坐上鳳轎,任憑他們搖搖晃晃的走向景仁宮,自己則註視著養心殿,手指取下了腦後的簪子一邊端詳,一邊迅速的思索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女雙禮畢後,他心中對於皇後的疑惑不解,反倒更深。

烏雅朵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又是為了報覆他才弄出來的,皇後當時為他行禮時的反應卻好似是完全沒有芥蒂,最後說出那番話時,甚至就像真是自己的長輩一樣,最後留給他的那支牡丹玉簪,瞧著他那個皇帝舅舅的反應,肯定是寓意極為特殊的東西。

若是皇後是假裝出這副模樣的,那嘴上對自己好些,或是行動不露破綻讓他放松警惕就罷了,可那樣的神色……並不像是心存怨恨,想要伺機報覆的人該有的。

這個烏雅情,好似和其他烏雅氏人不太一樣,進宮這麽多年,卻被一直警惕烏雅氏的皇帝盛寵,其中肯定有文章。

不過這些事情,要等到明日大婚之日後,再行考慮了。

就在江洛玉思索片刻後,終是將手中的牡丹玉簪重新戴回了腦後,看向遠處燈火輝煌的亭臺樓閣,而此刻已然追入後殿,正在曜女官的攙扶之下,準備走上鳳輦的烏雅情,耳邊卻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聽到這個聲音,他心中一緊正要回頭,卻驟然覺得腰上一沈,整個人眼前一晃,頭上的珍珠玉石等物互相敲打著作響,人已經被南錦虛抱在了懷裏,守在鳳輦四周的太監們和女官見到這樣的情形,不敢阻攔皇帝,只能低身恭送抱著皇後的皇帝再度回身進了後殿。

烏雅情身體虛弱,今日本就是支撐著過來的,頭上早就起了虛汗,此刻被人打橫抱起也不向往日那樣掙紮了,反而順從的靠在皇帝的肩膀上,任由他將自己抱到後殿中的一間寢室裏,低身將自己放在榻上,順帶卸下了自己發上沈重的金冠。

身上一層層華服卸下,陰暗的宮內涼氣侵襲而來,榻上的人瑟縮了一下,下意識朝著身畔溫暖的地方躲去,隨即被那人伸手抱緊,熱氣從耳廓浸入:“為何將玉簪給西華?”

烏雅情勾了勾唇角,面容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他不是你最疼愛的外甥麽?”

他身畔的人低低嘆息一聲,手指撫過他冰冷柔軟的臉頰。

“朕以為,你早就將那簪子扔掉了。”

完全的黑暗之中,烏雅情握緊了手指,將自己眸中的悲意完全掩去,不肯對面前的人露出一絲脆弱:“陛下禦賜的東西,臣怎敢隨意扔掉呢?”

話語未畢,黑暗中突然響起衣衫摩挲的聲音,床帳上的東珠從金環上滑落下來,當啷一聲墜在了榻邊,卻沒能掩住殿中漸漸響起愈發急促的喘息,和被風滑過窗畔養著的荷花,淡到幾乎聞不見的清香。

“陛下。”

不知過了多久,殿中的聲音終於止歇,燭火噗的一聲亮了起來,烏雅情伏在榻上,擡手拽住了自己身上的薄被,看著下床點燃火折子的皇帝,突然勉力勾了勾唇角,壓低了聲音喚道。

聽見他的聲音,南錦虛回過頭來,目光灼然比燈火還要明亮。

烏雅情看見他明亮的目光,一時間好似被什麽東西狠狠刺了一下,臉色驟然蒼白下來,唇角的笑容卻越來越深,眼底閃爍著細碎的光,像是極哀又像是懷戀:“那只玉簪,本是要留給臣的孩子……只可惜他命薄,連看都沒看過一眼,就走了。”

說罷這話,他閉上眼睛,不去看南錦虛此刻帶著愧疚和痛悔,萬分覆雜的表情,面容上的表情潮水般褪去:“陛下將那孩子看做親生子,給他封了帝子,又賜給他心上之人,臣自然借花獻佛,將那玉簪送給了他。”

腳步聲漸漸臨近,烏雅情感覺到他的氣息,卻第一次沒有躲避,任由那人將自己抱緊,削瘦的手腕擡起,回抱住了那個人,仿佛是最後一次嗅到那人身上禦檀的香氣,將眼底的水光隱藏,低低的喚:“……阿錦。”

他太累了。

這麽多年反反覆覆的折磨,愛與恨情與欲的抵死糾纏,他已經快要承受不住了。

不如在此,做個了斷。

“我早已知曉,那是我永遠都得不到的東西。”

良久之後,他長舒了一口氣,輕輕支起了身體,手指擡起描摹著那人在燭火下的清俊容顏,仿佛透過這張面孔,看見了多年前那個對他微笑,不管帝王之尊親自為他栽種牡丹的愛人。

“但看見別人得到,心裏卻會高興。”

南錦虛聽著他這番話,心底閃過了不詳之感,下意識去握那人的手,卻只覺得徹骨冰冷:“情兒……”

“陛下和臣這一生的錯,錯就錯就在,臣不該姓烏雅,陛下不該姓南。”

燭火昏暗,烏雅情眸光如冰,定定的望著他,說罷這句話後,突然支撐著自己站了起來,下榻之後轉身跪在了他面前,一字一頓心如鐵石。

“臣稟陛下。”

皇帝沒想到他會跪在自己面前,立時悚然一驚,擡手就要去拉地上的人:“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

“臣稟陛下。”烏雅情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身影,低低的垂下了頭,面上帶著笑容,話語卻寒冷如冰,“臣入主中宮,多年無所出,理當廢後,陛下礙臣之顏面,不言臣德有虧,但臣心

中慚愧無以言表,自明日起臣請封閉中宮,至死永不踏出一步,還請陛下恩準!”

皇帝聞言,架在半空的手立時一頓,臉上現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說……什麽?!”

就在他仿佛喃喃自語的這句話說出口時,殿外突然一聲驚雷響起,帶著潮濕的氣息從角落處湧進殿中,不一會整個大金帝都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雨幕,像是沈浸在了霧中一般看不分明

直到天色乍明,被宮中的女官喚起,只著中衣的江洛玉才推開了窗戶,目光朝著外面白霧朦朧的情形看去,眸子微微瞇了起來。

剛至初夏的第一場雨,卻趕上了他和慕容昊的大婚之日。

這到底是一種吉兆,還是大兇之兆?

大金的那些牛鬼蛇神,前世他是真看的多了,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會玩出什麽新花樣,他可真是——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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