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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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大家一張張求知欲旺盛的臉，姜也表示壓力挺大的。
主要是怕她自己猜對了何舒望的心思，那麽現在不承認，屆時就會被打臉，那就很尷尬了。
同樣的，萬一她賭錯了何舒望的想法，現在坦白從寬，最後她還是被打臉……
到底怎麽選，痛感比較淺，這是一個問題。
姜也挺直身板，清了清嗓子，小聲又神秘的樣子說：“其實，我就是何舒望的女兒。”
接受能力差的人，猛然一聲“臥槽”之後，意識到現在場合特殊，趕緊埋下頭，小心翼翼的問：“真的啊？！”
其他人也都紛紛問道：“你開玩笑吧？”
“姜康年是你爸就算了，何舒望先生是你媽媽，你還在這兒待著幹嘛？”
“對啊，而且和何舒望先生剛進場的時候，有路過我們這兒，也沒有過來和你打招呼啊。哪有父母見到自己的孩子，把孩子當陌生人的。”
劉之涵此時也問道：“姜也，你真的是何先生的女兒啊。”
姜也很坦然的點了點頭，“是啊。”
劉之涵笑了笑，沒有在說什麽。
其他人見狀，繼續調侃了一句，“何先生要是你媽媽，你們倆的感情得多差啊。剛才她在臺上說，她女兒最近出了點兒狀況，明顯她還是關心她女兒的。但是你前段時間被網暴，何先生根本沒有為你澄清半分啊。”
徐靜畢竟和他們的職位高一級，對於他們的討論，只是聽著，並沒有參與。
她在心裏認同剛才的那番話，如果姜也是何舒望的女兒，怎麽會在姜也陷入困境的時候，絲毫不為所動。
現在有些現象很奇怪。
你說實話，對方會認為是假的；你說假話，聽的人偏偏認為你說的是真的。
對此，姜也並不在意。
至於何舒望為什麽沒能及時出來澄清，那是因為何舒望根本不怎麽上網沖浪好嗎？
比起微博上的戾氣，何舒望更愛寫字，教學，踏青，爬山……
何舒望能知道她前段時間被網暴的事，就已經足夠讓姜也驚訝了，更遑論讓何舒望在微博上幫她解決這件事。
以姜也對何舒望相處了二十多年來的經驗，遇到情況，何舒望更喜歡做不符合外界對她塑造的人設的事，比如……正面剛。
不時，臺上演員謝幕。
主持人致謝辭“叭叭叭”的說完後，不忘八卦的精神，趕緊開始無縫連接何舒望的“花絮”，“相信大家看了一場場精彩絕倫的演出以後，心情都非常的愉悅且自豪。而還有讓人期待的是，何先生在開場時要透露參加本次項目啟動的原因。”
“好，那麽現在，有請何先生再次上臺。”
何舒望在大家的笑聲和掌聲中走到舞臺上，站在話筒前，道：“這話說出來得接受大家的批評，但是我在作為書法協會主席之前，我也是一位母親。我此次參加項目啟動，有一半的原因是為我的女兒而來。”
“我女兒有一個小名叫璃璃，寓指琉璃般珍貴純粹。第一次做母親，我有很多不足之處，在這裏我想向她道歉。因為我年少光環太強，有了她之後，一直認為如果我在她面前顯露的光芒太耀眼，可能會遮住了她的天賦。事實證明，她在書法上的天賦更甚於我。”
此話一出，臺下的所有人的小聲討論聚在一起，也是此起彼伏的有些吵鬧，於是何舒望笑著解釋說：“大家我不必猜想當前有哪位傑出青年女書法家是她。因為她並沒有走專業的書法這條路，她只是把書法當興趣。”
“我此前一直認為我這種不透露她家庭情況的方式是為她好，讓她能過無憂無慮無拘束無壓力的成長。但前段時間的網暴事件，讓我知道，在她長大後，繼續如此隱藏，卻是會成為別人造謠傷害她的利劍。”
說到這裏，地下有部分人已經開始騷動起來了。
了解當時事情經過的人，已經隱隱猜到了，璃璃或許就是當時被網暴的姜也。
臺上的何舒望繼續說：“我的私生活一向保密，也為了避免引起媒體不必要的大肆宣揚，打擾我和相關人的生活，便從來沒有公開說起家庭。我知道大家對我的婚姻和生活很好奇，那麽今天就和大家談一談。我在二十五年前與當時的康年集團接班人結婚，一年之後，生下璃璃，隨後因為與姜康年性格不合，雙方和平離婚。此後我一直單身。”
說到此，何舒望笑著幽默道：“大家不用擔心，我的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很富足。”
“想必了解那件事的人已經知道了，我的女兒，小名璃璃，大名姜也，目前是財經電視臺編輯。”
“為什麽沒有在事發時給姜也正名呢？因為我幾乎不會上網啊。這件事還是姜易打電話告訴我的，如果他出來澄清這件事，還沒得到解決，就讓我出面。我很感謝小易。”
“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一直在想，我要不要在微博上為姜也正名。”
“我沒有在微博上為她說話，但我來到了這裏。無論今天有沒有主持人詢問我來這裏的原因，我都會在此處，以我的身份和能力，向這裏的媒體告知，姜也除去是我女兒之外，她亦有能力讓自己的精神與物質生活富足。至於很多事，我希望所有人，在不了解事情真相前，請慎重斷言。因為你的每造謠一句話，都是在向別人捅刀，幸運的人，能夠頑強的活下來；不幸的人，在等到事情真相的過程中就會流血身亡。”
頓了頓，何舒望最後道：“很抱歉因個人事情，占用了大家的時間。我來這裏的原因很簡單，一為參與開幕儀式，二為借此次場合，為姜也正名。她無論是從事書法，還是從商，都不用靠“包養”上位，這是對她，對我，也是對發言人本身的侮辱與不尊重。同時，今天過後，也希望大家不要過分關註這些事。”
“正如我此前說到的那句話，大家沖浪是為了快樂，但是快樂不應該建立在傷害他人的基礎之上。”
“最後，祝願中國文化長久傳承，也感謝大家耐心聽我這個老阿姨嘮嗑。”
這一次，沒有掌聲，只有沈默。
互聯網非法外之地，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和言論負責。
對於姜也被方悅欣造謠的事情，她起訴相關人員都不為過。
見現場氛圍沈重，主持人換了一個話題，“剛才聽到何先生您提起您女兒的時候，語氣非常幸福，不知道她今天是否來到了現場？”
何舒望聞言，像天下所有母親想到孩子那般，露出一副無可奈何又恨不得想讓讓所有人都看看自己家孩子的樣子，“那得看她願不願意出來了，我尊重她的決定。”
果然是這麽幹得，姜也在心裏哀嚎。
有個光環太強大的媽，她其實還是很有壓力的。
而旁邊的同事們，已經驚訝的不行。
原本以為要打臉的是姜也，結果最後是他們之間相互扇巴掌，可疼死他們了。
但現在，他們都激動的不得了，聽到主持人與何舒望的對話，立馬熱血沸騰的對姜也說：“還楞著幹嘛，趕緊上去！讓我們也沾沾光！”
說著就動手了，合夥把姜也推出來了。
主持人的眼神犀利，立馬示意燈光師，把聚光燈打在了姜也那邊，“很榮幸，我已經看到了姜也小姐了，等待她走到舞臺上。”
眾人聞聲回頭，就看到身穿一席薄荷綠西裝的女子，緩步前來。
他們突然意識到，姜也今天穿的衣服與何舒望的衣服是同色系的。
正在猜想她們是不是安排好的。
主持人道：“何先生與姜小姐母女連心，今天穿的都是綠色系的衣服，合襯又美麗。”
何舒望道：“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要來這裏的事兒，她完全不知道。估計現在心裏還在怨我。”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徐徐走來的姜也身上，說實話，姜也心裏緊張，只不過是表面上強裝鎮定。
這裏的人，隨便一位拎出來都是能虐死她的身份，現在竟然都盯著她這個小蝦米。
而且她是何舒望的女兒啊，何舒望在這裏這麽高調的公布這件事，無非就是想為她出一口氣，她不能落了自己的面子，也不能丟了何舒望的裏子。
還好，姜也做記者的時候，也算是見過一些大場面的。
沒關系，她還茍得住，淡定且從容的一步一步走過去。
從大廳最後，走到舞臺前。
百米的距離，竟然如此遠。
姜也路過前桌時，正好是梁行止坐的地方。
梁行止等她走近時，突然笑著朝她眨眼。
姜也一楞，沒反應過來梁行止是什麽意思，她當然也不能停下問，只能一邊向前一邊回味那個眼神。
梁行止的意思，像是有，驚喜給她？
但現在還能有什麽驚喜，別是驚嚇就夠了。
別了吧，姜也在心裏想。對驚喜，她現在敬謝不敏。
腳步剛踏上臺階，主持人突然驚訝道：“剛剛我們的工作人員收到名為“姜也男朋友”的投稿，內容是為姜也制作的視頻。”
此時姜也剛剛上臺，聞言，呼吸微滯，下意識想轉頭去看梁行止，但主持人見她到了，立馬迎了上去，“姜小姐，很高興見到您。可以和大家打個招呼嗎？”
姜也接過話筒，簡短道：“大家好，我是姜也。生姜的姜，也是的也。”
主持人笑著接話，“姜也與何先生一樣，都是灑脫的人。”
接著主持人把話題帶到剛才，“姜小姐，冒昧的問一句，您男朋友也在現場嗎？”
姜也瞟了一眼梁行止的方向，點了點頭，又意識到目前的是在臺上，於是拿起話筒道：“是的，他現在也在現場。”
不僅如此，她未來婆婆也在這兒……
“是嗎。”主持人像是比姜也還高興，“那您想看看這份視頻嗎？”
想嗎？其實姜也不太想，她也是一個比較註重隱私的人，和梁行止之間的點點滴滴，偶爾秀一把可以增進感情，但頻繁了，就有作假的嫌疑。
好的愛情和婚姻，很多時候是在生活中，不經意的小事裏體現出來的。
但想到剛才梁行止的神情，姜也有些猶疑了。
她再次看向梁行止的方向，正好與梁行止四目相對。
或者說，從姜也起身時，梁行止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姜也。
此時，姜也看到梁行止對她點頭，示意她說“可以”，這一眼，這一動作，給了姜也信心、期待、和好奇。
於是姜也說：“可以看看。”
在工作人員準備放視頻的時候，姜也走到何舒望身邊，淺淺的叫了一聲“媽”，隨後略有抱怨的說：“你可太不意氣了。”
何舒望與她站在一旁，方便觀看視頻，聽到姜也的埋怨，絲毫沒有心虛，反而邀功似的說：“我給你的驚喜可還滿意？”
不等姜也繼續說，何舒望道：“趕緊先看視頻。”
姜也把註意力放在視頻上，看到一幕幕的情景從眼前略過，怔住了。
這一段視頻，是從姜也小時候開始播放的，有點像姜也個人的成長記錄。
蹣跚學步到牙牙學語，這一部分內容短。
接著是她還未啟蒙的時候，就學著何舒望拿毛筆，歪歪扭扭的畫“一”，隨後大部分時間都是她練字的過程。
哪怕僅僅是視頻中的內容，臺下的人就已經意識到了何舒望先前說的“姜也天賦更甚於我”這句話的意思。
姜也在書法上，是真的天賦異稟。
但可惜的是，姜也之後並沒有花更多的心思在練字上。
她高中選了理科，大學學了金融，不過視頻中有姜也在大學時期參加全國大學生書法比賽一等獎。
視頻的最後一幀畫面，定格在姜也的作品上。
臺下的隱隱有人在誇讚姜也的字，這時候王永全就很自豪了，“姜也這字啊，選出來之後，讓我們選後面的名次特別為難。誰看了這字之後，都覺得其他字都不像字。而且當時還是我給姜也頒的獎，小姑娘那時候才十八歲，得了第一名也是不驕不躁的，不愧是何先生的女兒。”
說著他又嘆氣，“就是姜也沒走這條路，白白損失了一位人才啊。”
周清坐在王永全旁邊，開解王永全，“她也不算完全放棄了，所以你還是有機會招攬過來的。”
“真的？！”王永全立馬來精神了，後來又覺得這樣不符合自己的形象，於是端著樣子，正襟危坐，恭敬道：“周教授何出此言，有什麽能夠指點我一二的。”
周清今天是正裝三件套，帶著半金絲邊方框眼睛，頗有一種民國翩翩貴公子的氣質，他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道：“猜的。”
王永慶半晌沒反應過來，組織了半天的話，終究只有一句，“……周教授今天是看到了何先生，高興壞了吧，都開始知道開玩笑了。”
周清沒理會王永全的震驚，而是專註的看著臺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麽。
看視頻的姜也有一個猜測，她問旁邊的何舒望：“他怎麽會有我小時候那麽多的照片？”
何舒望笑著說：“你不是都知道了嘛。”
所以說，何舒望要來這裏，梁行止知道，並且兩個人應該還有“合作”，所以才有目前這一出。
姜也一時不知道該是甜蜜的無奈，還是該純粹的感動了。
而看完視頻，且近距離看了字的主持人，緩了半天才想起來還要主持，“面對姜小姐的字，我想了半天，只知道說“好”，姜小姐現在方便題字嗎？”
“可以啊。”姜也對主持人的反應覺得有趣，又問道：“需要我寫什麽？”
主持人重新撿起自己的專業，道：“姜小姐隨意就好，不必拘束。”
“好。”姜也突然想一件事，於是趕緊補充道：“不過我沒有我媽媽厲害，不能直接在懸空的宣紙上創作，我得用桌子。”
聞言，大家都笑了。
主持人道：“沒關系，你現在就是要紫葉顫木桌子也給你搬過來。
這話當然是說笑，大家都樂了。
很快，有工作人員又把筆墨紙硯桌臺拿到舞臺上。
姜也洗筆，磨墨，目測宣紙的長度。
良久，姜也皓腕懸空，蘸了墨汁，開始在宣紙上動筆。
臺下鴉雀無聲，靜等姜也收筆。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也下意識要拿出印章出來落印，突然想到自己沒帶，正要開口的時候，結果何舒望走過來了，竟然從身上摸出來了一枚印章，“你一直想要的，劉老刻制的印章。”
姜也楞了，“劉老不是……”
何舒望笑著說：“當時騙你的，其實提前為你刻好了，你後來半放棄書法，便沒有拿出來，省得你心不安。”
姜也心裏很暖，現在接下這枚章，因為心境的變化，她只覺得幸運。
落好印之後，主持人看了半天的字，道：“我已經詞窮了，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姜也的字，待會兒等墨幹了，讓大家來鑒賞。”
又一會兒，兩位工作人員把姜也的字畫展開。
眾人便看到了上面的字。
「傳，中國風骨
承，文化精髓」
如果說何舒望的字是霸氣磅礴，那姜也的字就是靈動灑脫。
自古文無第一，在當下的情況，對比姜也與何舒望之間，想要一較高下，亦是難。
最後這副字，與何舒望開場的那副字，都交由給國家處理了。
王永全開心的不得了，“哎呀，博物館又多了兩幅稀世珍貴的字畫，真好啊。”
一場開幕式，前前後後快四個小時，終於結束了。
散場時，王永全和周清都來到了何舒望面前，見他們有話要聊，姜也和他們打了招呼後，便安靜的站在了一旁。
王永全每次見到何舒望，就像追星現場，激動的恨不得握手後的手半個月不洗，他道：“何先生，您好，又見面了。”
何舒望一見他，調侃道：“老王好啊。”
王永全有苦難言，“好好好，老王也叫了，一起吃個飯啊，咱們老友之間難得見一面啊。”
何舒望爽快的答應了，又詢問周清，“行，阿清也一起？”
王永全一琢磨，又道：“我還有朋友在這兒，引薦給你認識？”
何舒望不是矯情的人，人多一起吃飯也熱鬧，便同意了。
王永全走後，何舒望又對姜也說，“小梁也在這兒吧，你把他也叫上。”
姜也不以為意，“沒事兒，他馬上過來。”王永全不是叫去了嘛。
姜也剛說完，意識到梁行止的媽媽也在這兒，尷尬了。
她對何舒望說：“媽，阿止媽媽今天也在這兒。”
何舒望一聽，道：“你個傻孩子，早點兒和我說啊。我剛剛在臺上表現的這麽粗獷，嚇到別人了怎麽辦？”
“走吧，你帶我過去打個招呼，我們一起吃個飯。”
轉頭又對周清道：“阿清你在這兒等著老王，我們馬上回來。”
周清一如既往的溫和，“好。”
姜也環視了一周，就看到王永全旁邊的兩個人。
梁行止和何惠英。
她囧囧道：“媽，王永全剛才說的朋友，可能就是梁行止和他媽媽。他們現在已經過來了。”
話剛落，兩方人就碰頭了。
梁行止走在前面，溫順的打招呼，“阿姨您好。”
他們倆在開幕式開始前就已經交談過，所以現在面對面，梁行止則自然多了。
何惠英坐在臺下，有些事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她率先道：“何先生您好，我是何惠英，阿止的母親。”
何舒望大氣道：“您好，直接叫我舒望就行。”
“說起來我們倆都姓何，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吶。”
王永全道：“你們現在也是要做一家人了。”
聽後，大家都笑了。
他們邊說邊笑，往周清那邊過去。
見他們在前面，沒有註意後面的情況，梁行止一把撈過姜也，偷偷摸摸的快速親了姜也一口，“想死我了。”
活像是在做賊。
隨後梁行止握住姜也的手，就不舍得在松手。
姜也瞪了他一眼，卻更像是嬌嗔的樣子。
還有在大堂沒離開的人，看到姜也一行人，不在羨慕姜也運氣正好，做了梁行止的女朋友，而是感嘆，姜也才是真神仙啊！
有何舒望這樣的集美貌與才華與一身的母親，有梁行止這樣帥氣多金又忠犬的男朋友，有周清這樣穩重亦師亦友的忘年交，有何惠英這樣開明果決有能力的婆婆……
姜也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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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怕她自己猜對了何舒望的心思，那麽現在不承認，屆時就會被打臉，那就很尷尬了。
同樣的，萬一她賭錯了何舒望的想法，現在坦白從寬，最後她還是被打臉……
到底怎麽選，痛感比較淺，這是一個問題。
姜也挺直身板，清了清嗓子，小聲又神秘的樣子說：“其實，我就是何舒望的女兒。”
接受能力差的人，猛然一聲“臥槽”之後，意識到現在場合特殊，趕緊埋下頭，小心翼翼的問：“真的啊？！”
其他人也都紛紛問道：“你開玩笑吧？”
“姜康年是你爸就算了，何舒望先生是你媽媽，你還在這兒待著幹嘛？”
“對啊，而且和何舒望先生剛進場的時候，有路過我們這兒，也沒有過來和你打招呼啊。哪有父母見到自己的孩子，把孩子當陌生人的。”
劉之涵此時也問道：“姜也，你真的是何先生的女兒啊。”
姜也很坦然的點了點頭，“是啊。”
劉之涵笑了笑，沒有在說什麽。
其他人見狀，繼續調侃了一句，“何先生要是你媽媽，你們倆的感情得多差啊。剛才她在臺上說，她女兒最近出了點兒狀況，明顯她還是關心她女兒的。但是你前段時間被網暴，何先生根本沒有為你澄清半分啊。”
徐靜畢竟和他們的職位高一級，對於他們的討論，只是聽著，並沒有參與。
她在心裏認同剛才的那番話，如果姜也是何舒望的女兒，怎麽會在姜也陷入困境的時候，絲毫不為所動。
現在有些現象很奇怪。
你說實話，對方會認為是假的；你說假話，聽的人偏偏認為你說的是真的。
對此，姜也並不在意。
至於何舒望為什麽沒能及時出來澄清，那是因為何舒望根本不怎麽上網沖浪好嗎？
比起微博上的戾氣，何舒望更愛寫字，教學，踏青，爬山……
何舒望能知道她前段時間被網暴的事，就已經足夠讓姜也驚訝了，更遑論讓何舒望在微博上幫她解決這件事。
以姜也對何舒望相處了二十多年來的經驗，遇到情況，何舒望更喜歡做不符合外界對她塑造的人設的事，比如……正面剛。
不時，臺上演員謝幕。
主持人致謝辭“叭叭叭”的說完後，不忘八卦的精神，趕緊開始無縫連接何舒望的“花絮”，“相信大家看了一場場精彩絕倫的演出以後，心情都非常的愉悅且自豪。而還有讓人期待的是，何先生在開場時要透露參加本次項目啟動的原因。”
“好，那麽現在，有請何先生再次上臺。”
何舒望在大家的笑聲和掌聲中走到舞臺上，站在話筒前，道：“這話說出來得接受大家的批評，但是我在作為書法協會主席之前，我也是一位母親。我此次參加項目啟動，有一半的原因是為我的女兒而來。”
“我女兒有一個小名叫璃璃，寓指琉璃般珍貴純粹。第一次做母親，我有很多不足之處，在這裏我想向她道歉。因為我年少光環太強，有了她之後，一直認為如果我在她面前顯露的光芒太耀眼，可能會遮住了她的天賦。事實證明，她在書法上的天賦更甚於我。”
此話一出，臺下的所有人的小聲討論聚在一起，也是此起彼伏的有些吵鬧，於是何舒望笑著解釋說：“大家我不必猜想當前有哪位傑出青年女書法家是她。因為她並沒有走專業的書法這條路，她只是把書法當興趣。”
“我此前一直認為我這種不透露她家庭情況的方式是為她好，讓她能過無憂無慮無拘束無壓力的成長。但前段時間的網暴事件，讓我知道，在她長大後，繼續如此隱藏，卻是會成為別人造謠傷害她的利劍。”
說到這裏，地下有部分人已經開始騷動起來了。
了解當時事情經過的人，已經隱隱猜到了，璃璃或許就是當時被網暴的姜也。
臺上的何舒望繼續說：“我的私生活一向保密，也為了避免引起媒體不必要的大肆宣揚，打擾我和相關人的生活，便從來沒有公開說起家庭。我知道大家對我的婚姻和生活很好奇，那麽今天就和大家談一談。我在二十五年前與當時的康年集團接班人結婚，一年之後，生下璃璃，隨後因為與姜康年性格不合，雙方和平離婚。此後我一直單身。”
說到此，何舒望笑著幽默道：“大家不用擔心，我的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很富足。”
“想必了解那件事的人已經知道了，我的女兒，小名璃璃，大名姜也，目前是財經電視臺編輯。”
“為什麽沒有在事發時給姜也正名呢？因為我幾乎不會上網啊。這件事還是姜易打電話告訴我的，如果他出來澄清這件事，還沒得到解決，就讓我出面。我很感謝小易。”
“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一直在想，我要不要在微博上為姜也正名。”
“我沒有在微博上為她說話，但我來到了這裏。無論今天有沒有主持人詢問我來這裏的原因，我都會在此處，以我的身份和能力，向這裏的媒體告知，姜也除去是我女兒之外，她亦有能力讓自己的精神與物質生活富足。至於很多事，我希望所有人，在不了解事情真相前，請慎重斷言。因為你的每造謠一句話，都是在向別人捅刀，幸運的人，能夠頑強的活下來；不幸的人，在等到事情真相的過程中就會流血身亡。”
頓了頓，何舒望最後道：“很抱歉因個人事情，占用了大家的時間。我來這裏的原因很簡單，一為參與開幕儀式，二為借此次場合，為姜也正名。她無論是從事書法，還是從商，都不用靠“包養”上位，這是對她，對我，也是對發言人本身的侮辱與不尊重。同時，今天過後，也希望大家不要過分關註這些事。”
“正如我此前說到的那句話，大家沖浪是為了快樂，但是快樂不應該建立在傷害他人的基礎之上。”
“最後，祝願中國文化長久傳承，也感謝大家耐心聽我這個老阿姨嘮嗑。”
這一次，沒有掌聲，只有沈默。
互聯網非法外之地，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和言論負責。
對於姜也被方悅欣造謠的事情，她起訴相關人員都不為過。
見現場氛圍沈重，主持人換了一個話題，“剛才聽到何先生您提起您女兒的時候，語氣非常幸福，不知道她今天是否來到了現場？”
何舒望聞言，像天下所有母親想到孩子那般，露出一副無可奈何又恨不得想讓讓所有人都看看自己家孩子的樣子，“那得看她願不願意出來了，我尊重她的決定。”
果然是這麽幹得，姜也在心裏哀嚎。
有個光環太強大的媽，她其實還是很有壓力的。
而旁邊的同事們，已經驚訝的不行。
原本以為要打臉的是姜也，結果最後是他們之間相互扇巴掌，可疼死他們了。
但現在，他們都激動的不得了，聽到主持人與何舒望的對話，立馬熱血沸騰的對姜也說：“還楞著幹嘛，趕緊上去！讓我們也沾沾光！”
說著就動手了，合夥把姜也推出來了。
主持人的眼神犀利，立馬示意燈光師，把聚光燈打在了姜也那邊，“很榮幸，我已經看到了姜也小姐了，等待她走到舞臺上。”
眾人聞聲回頭，就看到身穿一席薄荷綠西裝的女子，緩步前來。
他們突然意識到，姜也今天穿的衣服與何舒望的衣服是同色系的。
正在猜想她們是不是安排好的。
主持人道：“何先生與姜小姐母女連心，今天穿的都是綠色系的衣服，合襯又美麗。”
何舒望道：“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要來這裏的事兒，她完全不知道。估計現在心裏還在怨我。”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徐徐走來的姜也身上，說實話，姜也心裏緊張，只不過是表面上強裝鎮定。
這裏的人，隨便一位拎出來都是能虐死她的身份，現在竟然都盯著她這個小蝦米。
而且她是何舒望的女兒啊，何舒望在這裏這麽高調的公布這件事，無非就是想為她出一口氣，她不能落了自己的面子，也不能丟了何舒望的裏子。
還好，姜也做記者的時候，也算是見過一些大場面的。
沒關系，她還茍得住，淡定且從容的一步一步走過去。
從大廳最後，走到舞臺前。
百米的距離，竟然如此遠。
姜也路過前桌時，正好是梁行止坐的地方。
梁行止等她走近時，突然笑著朝她眨眼。
姜也一楞，沒反應過來梁行止是什麽意思，她當然也不能停下問，只能一邊向前一邊回味那個眼神。
梁行止的意思，像是有，驚喜給她？
但現在還能有什麽驚喜，別是驚嚇就夠了。
別了吧，姜也在心裏想。對驚喜，她現在敬謝不敏。
腳步剛踏上臺階，主持人突然驚訝道：“剛剛我們的工作人員收到名為“姜也男朋友”的投稿，內容是為姜也制作的視頻。”
此時姜也剛剛上臺，聞言，呼吸微滯，下意識想轉頭去看梁行止，但主持人見她到了，立馬迎了上去，“姜小姐，很高興見到您。可以和大家打個招呼嗎？”
姜也接過話筒，簡短道：“大家好，我是姜也。生姜的姜，也是的也。”
主持人笑著接話，“姜也與何先生一樣，都是灑脫的人。”
接著主持人把話題帶到剛才，“姜小姐，冒昧的問一句，您男朋友也在現場嗎？”
姜也瞟了一眼梁行止的方向，點了點頭，又意識到目前的是在臺上，於是拿起話筒道：“是的，他現在也在現場。”
不僅如此，她未來婆婆也在這兒……
“是嗎。”主持人像是比姜也還高興，“那您想看看這份視頻嗎？”
想嗎？其實姜也不太想，她也是一個比較註重隱私的人，和梁行止之間的點點滴滴，偶爾秀一把可以增進感情，但頻繁了，就有作假的嫌疑。
好的愛情和婚姻，很多時候是在生活中，不經意的小事裏體現出來的。
但想到剛才梁行止的神情，姜也有些猶疑了。
她再次看向梁行止的方向，正好與梁行止四目相對。
或者說，從姜也起身時，梁行止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姜也。
此時，姜也看到梁行止對她點頭，示意她說“可以”，這一眼，這一動作，給了姜也信心、期待、和好奇。
於是姜也說：“可以看看。”
在工作人員準備放視頻的時候，姜也走到何舒望身邊，淺淺的叫了一聲“媽”，隨後略有抱怨的說：“你可太不意氣了。”
何舒望與她站在一旁，方便觀看視頻，聽到姜也的埋怨，絲毫沒有心虛，反而邀功似的說：“我給你的驚喜可還滿意？”
不等姜也繼續說，何舒望道：“趕緊先看視頻。”
姜也把註意力放在視頻上，看到一幕幕的情景從眼前略過，怔住了。
這一段視頻，是從姜也小時候開始播放的，有點像姜也個人的成長記錄。
蹣跚學步到牙牙學語，這一部分內容短。
接著是她還未啟蒙的時候，就學著何舒望拿毛筆，歪歪扭扭的畫“一”，隨後大部分時間都是她練字的過程。
哪怕僅僅是視頻中的內容，臺下的人就已經意識到了何舒望先前說的“姜也天賦更甚於我”這句話的意思。
姜也在書法上，是真的天賦異稟。
但可惜的是，姜也之後並沒有花更多的心思在練字上。
她高中選了理科，大學學了金融，不過視頻中有姜也在大學時期參加全國大學生書法比賽一等獎。
視頻的最後一幀畫面，定格在姜也的作品上。
臺下的隱隱有人在誇讚姜也的字，這時候王永全就很自豪了，“姜也這字啊，選出來之後，讓我們選後面的名次特別為難。誰看了這字之後，都覺得其他字都不像字。而且當時還是我給姜也頒的獎，小姑娘那時候才十八歲，得了第一名也是不驕不躁的，不愧是何先生的女兒。”
說著他又嘆氣，“就是姜也沒走這條路，白白損失了一位人才啊。”
周清坐在王永全旁邊，開解王永全，“她也不算完全放棄了，所以你還是有機會招攬過來的。”
“真的？！”王永全立馬來精神了，後來又覺得這樣不符合自己的形象，於是端著樣子，正襟危坐，恭敬道：“周教授何出此言，有什麽能夠指點我一二的。”
周清今天是正裝三件套，帶著半金絲邊方框眼睛，頗有一種民國翩翩貴公子的氣質，他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道：“猜的。”
王永慶半晌沒反應過來，組織了半天的話，終究只有一句，“……周教授今天是看到了何先生，高興壞了吧，都開始知道開玩笑了。”
周清沒理會王永全的震驚，而是專註的看著臺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麽。
看視頻的姜也有一個猜測，她問旁邊的何舒望：“他怎麽會有我小時候那麽多的照片？”
何舒望笑著說：“你不是都知道了嘛。”
所以說，何舒望要來這裏，梁行止知道，並且兩個人應該還有“合作”，所以才有目前這一出。
姜也一時不知道該是甜蜜的無奈，還是該純粹的感動了。
而看完視頻，且近距離看了字的主持人，緩了半天才想起來還要主持，“面對姜小姐的字，我想了半天，只知道說“好”，姜小姐現在方便題字嗎？”
“可以啊。”姜也對主持人的反應覺得有趣，又問道：“需要我寫什麽？”
主持人重新撿起自己的專業，道：“姜小姐隨意就好，不必拘束。”
“好。”姜也突然想一件事，於是趕緊補充道：“不過我沒有我媽媽厲害，不能直接在懸空的宣紙上創作，我得用桌子。”
聞言，大家都笑了。
主持人道：“沒關系，你現在就是要紫葉顫木桌子也給你搬過來。
這話當然是說笑，大家都樂了。
很快，有工作人員又把筆墨紙硯桌臺拿到舞臺上。
姜也洗筆，磨墨，目測宣紙的長度。
良久，姜也皓腕懸空，蘸了墨汁，開始在宣紙上動筆。
臺下鴉雀無聲，靜等姜也收筆。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也下意識要拿出印章出來落印，突然想到自己沒帶，正要開口的時候，結果何舒望走過來了，竟然從身上摸出來了一枚印章，“你一直想要的，劉老刻制的印章。”
姜也楞了，“劉老不是……”
何舒望笑著說：“當時騙你的，其實提前為你刻好了，你後來半放棄書法，便沒有拿出來，省得你心不安。”
姜也心裏很暖，現在接下這枚章，因為心境的變化，她只覺得幸運。
落好印之後，主持人看了半天的字，道：“我已經詞窮了，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姜也的字，待會兒等墨幹了，讓大家來鑒賞。”
又一會兒，兩位工作人員把姜也的字畫展開。
眾人便看到了上面的字。
「傳，中國風骨
承，文化精髓」
如果說何舒望的字是霸氣磅礴，那姜也的字就是靈動灑脫。
自古文無第一，在當下的情況，對比姜也與何舒望之間，想要一較高下，亦是難。
最後這副字，與何舒望開場的那副字，都交由給國家處理了。
王永全開心的不得了，“哎呀，博物館又多了兩幅稀世珍貴的字畫，真好啊。”
一場開幕式，前前後後快四個小時，終於結束了。
散場時，王永全和周清都來到了何舒望面前，見他們有話要聊，姜也和他們打了招呼後，便安靜的站在了一旁。
王永全每次見到何舒望，就像追星現場，激動的恨不得握手後的手半個月不洗，他道：“何先生，您好，又見面了。”
何舒望一見他，調侃道：“老王好啊。”
王永全有苦難言，“好好好，老王也叫了，一起吃個飯啊，咱們老友之間難得見一面啊。”
何舒望爽快的答應了，又詢問周清，“行，阿清也一起？”
王永全一琢磨，又道：“我還有朋友在這兒，引薦給你認識？”
何舒望不是矯情的人，人多一起吃飯也熱鬧，便同意了。
王永全走後，何舒望又對姜也說，“小梁也在這兒吧，你把他也叫上。”
姜也不以為意，“沒事兒，他馬上過來。”王永全不是叫去了嘛。
姜也剛說完，意識到梁行止的媽媽也在這兒，尷尬了。
她對何舒望說：“媽，阿止媽媽今天也在這兒。”
何舒望一聽，道：“你個傻孩子，早點兒和我說啊。我剛剛在臺上表現的這麽粗獷，嚇到別人了怎麽辦？”
“走吧，你帶我過去打個招呼，我們一起吃個飯。”
轉頭又對周清道：“阿清你在這兒等著老王，我們馬上回來。”
周清一如既往的溫和，“好。”
姜也環視了一周，就看到王永全旁邊的兩個人。
梁行止和何惠英。
她囧囧道：“媽，王永全剛才說的朋友，可能就是梁行止和他媽媽。他們現在已經過來了。”
話剛落，兩方人就碰頭了。
梁行止走在前面，溫順的打招呼，“阿姨您好。”
他們倆在開幕式開始前就已經交談過，所以現在面對面，梁行止則自然多了。
何惠英坐在臺下，有些事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她率先道：“何先生您好，我是何惠英，阿止的母親。”
何舒望大氣道：“您好，直接叫我舒望就行。”
“說起來我們倆都姓何，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吶。”
王永全道：“你們現在也是要做一家人了。”
聽後，大家都笑了。
他們邊說邊笑，往周清那邊過去。
見他們在前面，沒有註意後面的情況，梁行止一把撈過姜也，偷偷摸摸的快速親了姜也一口，“想死我了。”
活像是在做賊。
隨後梁行止握住姜也的手，就不舍得在松手。
姜也瞪了他一眼，卻更像是嬌嗔的樣子。
還有在大堂沒離開的人，看到姜也一行人，不在羨慕姜也運氣正好，做了梁行止的女朋友，而是感嘆，姜也才是真神仙啊！
有何舒望這樣的集美貌與才華與一身的母親，有梁行止這樣帥氣多金又忠犬的男朋友，有周清這樣穩重亦師亦友的忘年交，有何惠英這樣開明果決有能力的婆婆……
姜也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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