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有沒有產後抑郁癥，阿保怎麽會知道？

這麽新鮮的說辭，不是千百年前的古人所能理解的。

根據阿保所說，太子殿下近來並沒有什麽異常，每日作息都很規律，若說實在有什麽和往日不一樣的，便是外頭的大臣都誇太子殿下自從做了父親之後沈穩了許多，更加的喜怒不形於色了。

阿保不知道太子妃找自己過來詢問太子殿下日常的用意，深思熟慮之後覺得還是實話實說比較好——反正太子殿下又沒有去臨幸宜秋宮的那幾位、更沒有看中什麽宮女之類的。自己對著太子妃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上回白昭訓的事兒，椿兒可是好幾天沒給自己好臉色看。

武顏打發走阿保之後，還是有些疑惑。

柳兒和椿兒並不知道太子妃在擔憂些什麽，而是把午覺睡醒的小郡主抱過來給太子妃解悶。

幾個月下來，武顏抱孩子的手勢是越來越純熟了，反正懷裏的小郡主也很乖。

不過因為這個年代的新生兒極容易夭折，李二陛下還沒有給太子的嫡長女賜下封號，東宮也就諢叫著小郡主。

對著這樣“生出來”的孩子，武顏實在是很難產生什麽深厚的感情。好在皇家子女本就不用生母親手照顧，凡事都有下人，小郡主的貼身伺候人更是俱全，所以武顏和小郡主並不親昵的態度也算是歪打正著、符合當下的規矩了。

武顏有一搭沒一搭地逗弄著名義上生出來的女兒，心裏實則在想，若是有機會見一見袁天罡就好了，也許李治這樣的狀態是什麽“心魔”之類的？

反正肯定不是自己這個層次能幫上忙的。自己在這個大唐唯二見識過的兩個除了李治之外的奇人異士，一個就是袁天罡，另一個就是弘福寺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老和尚。

……

李治和武顏之間的問題非人力所能解決，雖然傲嬌太子殿下心裏有些不舒坦，可是還是記得阿顏拜托給自己的事情，得閑了在李世民身邊說一說房遺愛的各種不靠譜。

李世民之所以喜愛李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李治這個人實誠，不會對著自己耍心眼。要知道，雖然李治內裏年齡千百，可是為人處世、算計人心等等，還真的不如區區一介凡人。哪怕是如今得到了很好的鍛煉，他想在李世民面前玩權謀，還是不夠看的。

不過李治從來都是有自知之明，配合點滴的法術的暗示，對著李二陛下向來有話直說。李世民居然很吃這一套，覺得嫡出的小兒子實在是太窩心了！這個太子真的沒有立錯！

“雉奴是因為前些日子高陽進宮的事情吧？”李世民在從來都不是閉目塞聽的皇帝，朝中重臣家裏，要說沒有李二陛下的探子……這話你信嗎？

“房遺愛確實有些不著調了。”李治輕聲回答。

“哦，雉奴覺得如今名滿長安的蕭家姑娘如何？”李世民一臉興味，蓋是因為知道對方的目標是自己的太子，而非房遺愛。整個長安城中，人人都知道蕭氏女出類拔萃，怎麽會看上房遺愛！只有房遺愛自己執迷不悟。

沒想到李治完全不上當，而是一本正經地說：“父皇若是喜歡，納了便是。兒臣並不知曉那蕭氏是何模樣。”

李世民伸手虛點李治，哈哈大笑：“古人雲‘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偏偏到了我兒身上就是‘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啦。罷了，聽說那蕭氏也是才貌雙全，我看……”

李世民本想說：“東宮良娣空缺，雉奴可以納了她。”東宮沒有拿得出手的姻親，總不是件事兒。蘭陵蕭氏，有世家的名頭，但是已經沒有了一流世家的實力，雉奴納了蕭氏倒也是無妨。

可是李治卻擡眼看了李二陛下一眼，李二傻爹瞬間讀懂了自己兒子想要表達的意思：爹，這個女人心機太重，兒子不喜歡。

於是傻爹把將要脫口而出的話吞了回去，轉而說：“那個私自出關的和尚回來了？袁天罡的師門裏頭又不得閑了吧？日前他來尋朕，說師門所托，師門裏頭想要派出子弟與玄奘辯一辯禪理，你看這件事怎麽樣？”

李二陛下很是生硬地把從關於李治私生活的那個話頭轉成了談公事。

這件事李治也有所耳聞：“兒臣以為，可。”

南北朝時期，就曾經開展過兩次轟轟烈烈的滅佛運動。

正是因為佛教寺廟往往享有免稅、田地、女婢、奴隸等特權，這造成了社會財富向佛寺的極大集中，嚴重影響了社會經濟的發展，必然被統治階級所不能忍。

野史上曾說大唐開國有佛教出力、和尚相助，到底準確與否，在此不做考證。但是因為隋末民不聊生而清冷的寺廟，在貞觀年間已經開始再次興盛起來。是眾人有目共睹的。

長安附近多少寺廟，廟宇恢弘、裏頭的菩薩泥塑金身。

外來的和尚好念經，這句話應該是自古就有的。因為佛教乃是外傳，他的興盛程度居然直逼中原本土的道教（其實在百姓之中是早就已經反超了）！

如今那玄奘據說是從天竺學習回來，什麽瓦屋山、龍虎山、鶴鳴山、青城山、武當山等等等等的牛鼻子老道都坐不住了。

道教比佛教勢弱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上位者看來，就是派系太雜了，各自為政。不過正是因為這樣，道教才不比佛教悲劇——被清理得次數那麽多。

說是要辯一辯禪理，自然不是這麽快就開始的活動。這年頭的娛樂活動實在是太少了，方一傳出這樣的消息，就有無數吃飽了撐著的人準備收拾包袱去看熱鬧。

……

武顏覺得如果早早解決了高陽和房遺愛的事情，那麽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可是要想說動李世民同意高陽和房遺愛合離，還真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有時候，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誰知道為毛高陽就心血來潮去弘福寺散心去了？要說她是信女，武顏是一百個不相信的。

等到高陽再次來到東宮的時候，武顏覺得她整個人的氣色都很不錯，滿面紅光分明是墜入愛河的女兒模樣！

我天，在這大唐，高陽的官配就是辯機和尚無疑了吧？

反正武顏的直覺一向是準的。

這一回，是不能讓晉陽公主和新城公主旁聽了。

晉陽拉著妹妹，在太子妃嫂嫂的示意下避開。新城還很是不解：“兕子姐姐，太子妃嫂嫂之前教我們事情的時候，都不需要這麽避諱呀？”

晉陽同樣有所疑慮，但是微笑著對新城說：“那必定是高陽姐姐有些話不好當著我們的面說吧。”

“哦。”

……

“高陽，我見你面帶紅光，可是有什麽好事？”武顏旁敲側擊。

高陽嬌笑：“元華你什麽時候會看相了？還扯這些。我不過是出門松散了一陣子，心情也好了，自然面色就好了。”

是呵，再如何的閨蜜，也不會告訴對方自己那有些見不得光的情感經歷吧？

武顏自知從高陽這裏打聽不出什麽，只好尋找機會旁敲側擊，得知高陽近來常去寺廟進香祈福。

終於有日得閑說要帶晉陽和新城去弘福寺進香。

因為最近武顏嫂代母職，教了兩位小公主很多從前沒學過的東西，李世民對這個兒媳婦兒滿意的不得了，正想著什麽時候找個由頭賞賜她一下，如今聽聞兒媳婦想要去寺廟，又是有名的寺廟，很是輕易地就答應了。還特許太子妃進香之後可以帶著小郡主回一趟娘家——由太子作陪。

這是李二陛下給太子妃無比之大的臉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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