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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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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聖僧一直都很軟萌,只不過前世受到的沖擊太大,三觀扭曲了,才會在西梁國相遇的一開始顯示出剛毅果決的樣子。

等到在西梁國解決了隱患之後,他就開始逐步暴露呆萌的本性了。

回憶完了武顏第一次回家跌宕起伏的經過。

閑話不多說,今日是五月二十一,十二名小娘子們入宮做伴讀足足一個月的時間了。本著“關心臣子女兒入宮之後的身心健康”的態度(武顏語),李二陛下在百忙之中抽空與皇後娘娘一起召見了小娘子們。

聖人在皇後寢宮立政殿偏殿設下晚宴,小娘子們心潮澎湃。這可是要被聖人接見,多麽了不得的事兒!

當日下午的樂理課結束之後,百福殿傳熱水的響動就一直沒有停歇過。

高妙言盛情邀請武顏與自己一同沐浴,被武顏婉拒了。一同沐浴什麽的,實在是有點接受不能。

武顏由臘梅服侍著梳洗,捯飭出一個白白凈凈的小娘子。

銅鏡模糊,可是武顏也能看得出這具身體小小年紀就頗為美艷。要說武家三姐妹裏,長相最好的,非武元華莫屬。年僅十歲就看得出將來是個美人兒,也許是自己占據了身體之後,武顏偶爾露出一些成熟的神色,更是平添了幾分魅力,眼波流轉就能勾魂攝魄,好在武顏很了解自己露出那種神色的殺傷力,一直註意著。

至於武顏為什麽知道自己神色的殺傷力?當然是對著銅鏡和水盆子自己照照就發現了。稍稍自戀的人,都愛照鏡子;愛美的自戀的女孩子,更是愛照鏡子。

臘梅誇著武顏的好相貌:“小娘子今日要梳個什麽發髻?十字髻可好?”

十字髻帶著少女的俏皮與溫婉,也不沈重誇張,最適合這個年紀的武顏。看來臘梅的審美還是很不錯的。

可是武顏並不想在李二陛下面前打扮得太鮮亮了,雖然自己年紀尚小,應該不會讓李二陛下一見鐘情之類了,不過這不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麽。不論是女主還是女配都容易招風頭這是普遍定律。

所以她否決了臘梅的建議,轉而對著銅鏡晃了晃腦袋說:“梳垂鬟分肖髻吧。”

丱發其實更為稚氣,但是這種場合,梳一個丱發才叫嘩眾取寵。

臘梅自然是聽從武顏的意思的,給她梳好垂鬟分肖髻,武顏的整張臉就顯得孩子氣起來。

武顏對發型很滿意,又挑選了新的襦裙——若是穿舊的去,必然又是與眾不同的,這一點武顏倒是敢打包票。所以為了泯然於眾人,可以說武元華是費盡了心思。

臘梅自然看得出來垂鬟分肖髻梳起來之後,武家的小娘子好似沒有之前那麽艷麗了,但是仔細看看也與往日沒什麽變化——這就是臘梅不懂了,發型這個東西是很重要的,發型中的劉海更為重要。

武顏打扮一新,出了屋子就看到高妙言也收拾好了自己,兩人相視一笑,到了百福殿正門等著人到齊了才一起向立政殿走去。

舉目望去,果真是一十二人皆是新衣。

一行人走到立政殿偏殿,被分配好了座位。

地位越高的人總是越遲出現的。長孫皇後帶著公主們出現之後,陛下還是沒有到。

有些小娘子忍不住面上帶出了一兩分的失望,被長孫皇後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開宴前,李二陛下終於是來了。

他挺誠懇地說了一通的場面話,涉世未深的小娘子們感動得稀裏嘩啦,仿佛自己做的不是伴讀,而是什麽保家衛國、有利於江山社稷的大事。

武顏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還是要擺出一副和大家一樣的、深受感動的蠢樣子。

整頓晚宴就在和諧的氣氛中度過了。

當晚陛下留宿立政殿——不要想歪了,如今的長孫皇後還是大腹便便的狀態,沒辦法用下面做羞羞的事。

帝後穿著褻衣,躺在描金畫鳳的床上。皇後節儉,連這張床都覺得用著奢靡,還是李二陛下堅持之下才沒有收起來了,那時候的李二沒羞沒臊地說:“不只是觀音婢要用,我也要睡這張床呀。”

“觀音婢一定要我來見一見這十二名小娘子是為了什麽?”李世民側首問妻子。心下疑惑:該不會是要給自己充裕後宮吧?這年紀都太小了一些,全都是未及笄的。

長孫皇後也側過腦袋,微笑著說:“依陛下所見,今日的小娘子裏可有哪一位是驚才絕艷的?”

“並沒有。”李世民細細回想了今日看到的那些小娘子,回憶得非常吃力,因為她們年紀尚小都是既不好看也不好吃的,所以都沒費神去關註小娘子們的相貌。

長孫皇後但笑不語。

李世民好好回憶了一番:“高家的小娘子倒是挺精神,再有麽……上回雉奴說的那個武士彟的女兒,也是不過爾爾嘛”

長孫皇後還是輕笑。

李世民有些摸不著頭腦:“觀音婢?”

“睡吧,陛下。此事容我再看看。”

既然觀音婢要賣關子,李世民也就捧場地沒有追問了。

…………………………

六月十三日。

晉王李治的生辰。

早在半個月前,武顏就聽晉陽公主說起過了,要給她的雉奴哥哥準備賀禮。

那時候的武顏在當晚就問李治:“你原先的生辰是什麽日子啊?”

李治沈默了一會兒:“天長日久,記不清了。”軟乎乎的童聲說出這麽滄桑的句子,很是違和。

可是武顏就是能聽出他話語裏的落寞。

“那你就先占用了李治的生辰吧,反正我覺得生辰這個名頭,就是找一個由頭光明正大地收禮物就是了。”

對面李治微笑了起來,若是有旁人看見,必定會誇獎一句小男童笑得真甜:傻姑娘,生辰八字不管是在道家還是佛家都是極其重要的,很多時候逆天改命,需要的就是先測算生辰八字。

武顏把六月十三日記在心裏,默默做了一個決定。

而十三日的早上,阿保給李治端上來的朝食是一碗長壽面:“殿下,這是皇後娘娘吩咐禦膳房給您做的。”

李治吃完香噴噴的面條,依舊是風雨無阻地去崇文館——對了,生辰絕對不是可以曠課的借口,古今都一樣。

到了崇文館,李治總是分神在琢磨武顏會給自己送什麽賀禮。

可是一直到晌午,課程結束,武顏都沒有表示。

李治有些失落,許是她準備夜裏給自己?或者是她已經忘記這回事了?阿彌陀佛,自己怎會如此在乎這些身外之物了?

郁郁寡歡的李治沒發現自己居然念了一聲好久沒有念的佛號。

武顏自然不是忘記了李治的生辰,只是沒找到好時機把禮物交給他罷了。

一直到了李治與李二陛下、皇後娘娘、一眾姐妹兄弟吃完哺食之後,在承慶殿裏練字靜心之時,感覺到被武顏“召喚”了。

李治揮手讓阿保去外面伺候著。阿保對著最近愈發成熟穩重的晉王殿下下的命令,不敢有異議。

“怎麽了?”李治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與往常沒有什麽區別。

他的努力是有成效的,對面的武顏完全不知道剛才某人需要依靠練字來平心靜氣:“還說呢,今兒就是你生辰啊。在我們那邊叫生日——出生的日子。我今天一整天都找不到機會把準備好的禮物給你。”

“哦,你真是費心了。”李治言不由衷地客氣到。

“說什麽客套話呢,本來就是該好好慶祝的。對了,你今天收到什麽好東西了?”可惜了,自己既不會做蛋糕也不會烤布丁,再說了皇宮內院不適合去捯飭這些,畢竟是別人的地頭,一舉一動稍有出格就是不莊重。

“皇上給了一對玉如意,皇後給了一個寶石項圈,太子送了硯臺,魏王送了墨——”

李治說到這裏,武顏忍不住笑了:“你這日可是收到了不少的好東西。太子和魏王難道是傳說中的的心有靈犀,居然是文房四寶搭配著來?”

而李治並不知曉“心有靈犀”典故的由來,只是聽到對面清脆的笑聲,莫名地也變得開心起來。

武顏笑了一通之後,才反應過來,“心有靈犀一點通”是晚唐李商隱的句子,此時的李商隱——也許他的爺爺或者太爺爺在世吧?於是她給李治念了念記著的半首詩句:“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李治自來就是古人,不需要武顏講解其中的含義,把這四句詩放在嘴裏咀嚼一番,覺得寫出這詩的詩人真是好本事,竟然讓人讀著有酸澀又微甜的感覺。

話題跑遠了,可是其實武顏與李治每晚的通話都是很隨性的,常常會說著說著就跑離了原來的話題。蓋是因為,有時候這麽說說話,對於武顏來說,能夠證明這個時代裏,不只有自己一個人,還有這麽一個金大腿的存在。這讓她每晚能安心入睡,不然僅僅是想著武則天以後坑爹的人生,武顏就會崩潰。

跑回正題,武顏說:“好啦,該把禮物給你了,不過現在都夜深了,要麽明日一大早我先去崇文館吧?”言下之意是明日一大早把禮物放到李治的案幾上。

李治卻說:“你……等我片刻。”

對了,差點忘記了這個會法術的金大腿可以完全無視宮中巡邏的眾人!

李治雖然會法術,可是先前最多也就是做過元神出竅這件事,現在要帶著整個肉身出去,不免一開始有些不習慣。他在自己的寢宮施了障眼法,讓大家都以為晉王殿下已經睡了;又一路施展隱身術來到了百福殿詠梅居。

這一回的夜半造訪不是突如其來的,武顏也早早就穿戴整齊了。

自然是不會出現什麽令人啼笑皆非的場景。

小包子李治到了武顏閨房的門口,還輕輕扣了扣門。武顏開門但見空無一人,便輕聲問:“是你吧?可別嚇唬我。”

李治現身。

武顏連連感嘆:“太神奇了,每次看你施展法術我都忍不住要嫉妒一下。原以為我勤練武藝已經是不錯的身手了,可是和你們上天入地的法術相比,還是差得遠了。”

李治不知道該怎麽寬慰武顏:“這法術修煉之事,我也不清楚,當日成佛之後驟然接受了金蟬子的傳承,一直就遵循本能地用著——”

武顏大驚:“也就是說你的一身法力全然不是你自己修煉的?”

李治點頭。

武顏忍不住伸手點了點小包子的額頭:“果真是平白得了的,就不珍惜,不摸透自己的法力當時就敢去解決杜地山的後患,真是讓我說你什麽好!”

小娃娃的皮膚很細嫩,稍微用力按了按就出現一個紅印子。

武顏看到自己出手沒輕重的弄出了印子,悄悄把伸出去的手縮到背後。

李治完全不知道自己腦門上被點了一個小紅點,心虛地笑笑:“你卻是多慮了,那些法術就像是原本存在我腦子一般,想到的時候,自然就能用出來了。”

武顏再三確認這樣子用法術不會出什麽岔子。

李治很肯定地點頭。

“好啦,這是我準備的賀禮。”武顏轉身從書架上取下一個卷軸。空白卷軸是從宮外面帶進來的,而裏面的畫是這幾日晚上加班加點畫出來。

從前的陳靜姝完全不敢想象自己能畫出一幅畫送給別人做禮物——不是簡筆畫,而是毛筆畫的!

李治接過卷軸,就想要收起來。

武顏一想:也對,咱們傳統的做法是沒有當著送禮人的面把禮物拆開的,還是讓他回去看吧。

思及此武顏笑笑:“我是想著在這宮裏做吃食是不方便,做針線活兒吧,又顯得太過了一些,就畫了一幅畫,希望能合你的意。”

小包子抿嘴笑笑,忽然覺得自己比武顏矮一個頭實在是一件不美妙的事情!怎麽看著就在氣勢上弱了好多呢?

武顏看著李治圓滾滾的小臉一會兒笑一會兒嘟嘴的,硬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不笑出來:果然啊果然,他怎麽會流露出這麽孩子氣的表情呢?

眼見著夜深了,武顏想到上次歸家夜裏尋李治,他就已經睡迷糊了,現在看看比那日還要晚一些,就讓李治快回承慶殿去歇下。

軟軟糯糯的李治小包子也覺得眼皮有些沈,用小胖爪子捂住嘴小小地打了一個哈欠。然後又很不好意思地笑笑。

武顏送走李治,輕聲囑咐:“回去多花時間琢磨你的法力吧。路上慢些,小心些。”

農歷十三的月兒已經挺圓了。

武顏在自己屋子的門口,就著月光看到李治的身影消失不見——並非是她不講禮數不送李治,而是李治出去的手腳輕得很,比她動作要靈敏多了,自己若是瞎講究迎來送往的,說不準還會被宮人發現。再說了,大晚上的小皇子進了小娘子的屋子,本來就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的。

李治還是用了居家旅行、偷雞摸狗、月下私會必備的隱身術,一路順利回到承慶殿。

李治開心了:原來她還是記得給我準備賀禮的。

武顏開心了:這可是自己親手作的畫,感覺自己棒棒噠!

有一個人卻郁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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