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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徐芷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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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羅”號每年一度的派對上,最討人喜歡的無疑是夜晚時分。在徜徉於黑暗海面中的迷離燈光中,人人都能尋歡作樂。不過這一回,大多數人倒是心不在焉,紛紛議論著白天那件趣聞。

——萊赫……

——聽說萊赫……

——你看到了嗎……

——非常美,確實……

——銀色的頭發會是天生的嗎……

徐芷沅看著鏡中的自己。白色小禮服沒有一絲褶皺;栗色的頭發卷出精心設計過的弧度,在她白皙的頸間潤澤發亮。她仔細瞧著自己的面容,覺得唇色有些淡了,便又擰出口紅膏體補了一下。Dior 999,絕不會出錯的正紅色,唯一的缺點是很多男人覺得艷麗的正紅過於具有侵略性;他們更喜歡水潤的淺粉,好像塗了粉色唇膏就是真的天真可愛一樣。

方嘉珩站在門口等她,有些焦躁不安地扯了扯條紋領帶。

“好了嗎?”他的焦躁體現為語氣中的不耐,“晚宴快開始了……你怎麽用了這個顏色的口紅?”

“不好看嗎?”她一笑,順從地走過去,挽起他的臂膀,“出席晚宴不應該隆重一點?”

“那是正式宴會,但這只是派對,casual一點就……算了,走吧。”

又是這種帶著忍耐的冷漠。過去一年中她到底看了多少次類似的表情了?徐芷沅有點想笑。方嘉珩身在藤校,背負著方家的期許,一直很想和A國真正的上流階級打交道。但方家雖然有錢,在國內卻還排不上號,更別提A國——這裏很多人還覺得他們是末等種族呢。國內國外待遇天差地別,方嘉珩一顆貴公子的心自然煩悶勞累,對女友“一無所知”的忍耐力更是直線下降。

但他也不想想,一個處處試圖迎合別人、拼命把自己往別人的標準裏套的人,怎麽可能獲得真正的尊敬?

徐芷沅想了一轉,又失笑:這個問題上,她其實也沒資格說他。半斤八兩罷了。

他們所在的房間自然不是頭等艙。周圍住的都是和他們差不多的“小關系戶”,東拉西扯地跑上船來,做著一步登天的夢。再往外多走走,真正的派對氣氛才算出來,但相應地,關於萊赫集團的議論也更密集了,雨絲一樣四處彌漫、無處不在。

方嘉珩的不安越發明顯起來,笑容也越發顯得勉強,卻還要強做出熱情洋溢的模樣去和派對上的高鼻深目們打招呼。他本來是個矜持驕傲的人,現在卻硬要做出陽光燦爛的樣子,反而讓他清俊的臉龐變得有點古怪了。

徐芷沅走得就施施然多了。一個已經什麽都不在乎的人當然很能夠施施然。她一邊猜想著男友的不安來源,一邊和自己的猜想加以對照,並因此而感到格外有趣,以至於她再次微微笑起來。

“嘉珩。”

她突然叫了他一聲,依舊嬌柔。

方嘉珩回頭看她。五彩燈光閃爍裏,他還在用力地笑,額頭卻已見了汗。

徐芷沅更是微笑。她揚了揚手腕,露出那串紅色的手鏈:細小的豆子穿在一起,每一顆都半紅半黑,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儀式感。

“好看嗎?”她柔聲問。

方嘉珩幾乎要翻個白眼,但他的教養制止了他。他只是直接轉過頭,將她徹底晾在一邊。

因而也就錯過了徐芷沅的輕言細語。

“……這個叫相思豆哦,嘉珩。”

方嘉珩的如坐針氈的確源於某個毫無邏輯的聯想,而更讓他郁悶的是,這個聯想竟然成真了。當人人期待的萊赫們被介紹進會場的時候,在陡然升溫的熱烈氣氛中,只有他口中一陣發苦,最後唯有苦笑。

女孩兒倚在銀發男人身邊,眉眼在一眾談笑中愈發顯得冷艷。在她霧灰色的裙邊,繡有一圈繁密的手工蕾絲纏枝玫瑰,一點格外的精致將她襯得更加不凡。被她挽著的銀發男人也是如此,他什麽都不需要做,一張冷淡的臉就足以把他和人群拉出銀河系那麽遠的距離。

不凡——在年輕人的派對中,這是“格格不入”的同義詞,容易被看作自命不凡而被暗中嘲笑排擠。至少,以方嘉珩的經驗來說是這樣的。但很快他就發現,人群一個個展示給他們的都是友善至極的笑臉,頂多投以好奇的目光,而說出口的話都熱絡不已,近乎恭維。

游艇的主人站在他們身邊,甚為自豪地同人們介紹這幾名客人,並暗示其中兩位是實權人物,和他們這裏某些無所事事的少爺小姐完全不同。

——哇哦,這麽說最新推出的那款精華……

——最近的秀……

——嘿我知道個不錯的海島,假如……

林溪……方嘉珩呆站在原地,心情萬分覆雜。他從沒想過,那個記憶中連笑也帶了三分小心的、灰撲撲的女孩子,有朝一日會以這種萬眾矚目的姿態站在一艘豪華私人游艇上,輕而易舉就站在了他想方設法也難入其門的圈子中心。

“生活還真是……變化無常。”

身邊的女友喃喃說道。她也似乎有點恍惚,眼睛眨也不眨地註視著那個宛如發光的中心位置,神情遠比他更覆雜、更深沈。

******

位於“發光中心”的“萬眾矚目”的林小姐如果知道了故人這番覆雜的心思,一定會抓著頭發不知道說什麽好,因為她正努力平衡高跟鞋帶來的不適和表面的優雅微笑,並哀嘆高跟鞋實在是對女性的摧殘。這種最初發明給男士作戰和臭美的鞋子,到了今天已經成為女士的標配,影視和小說裏還總愛設定幾個性感無敵、能打會撩的大姐姐,她們身穿貼身皮衣、腳踩八厘米高跟鞋,從高高房頂一躍而下,順勢用鞋尖踢爆敵人的腦袋。

但是,不,如果真有人打算那樣做,她再無敵也只會在落地的瞬間聽到自己膝蓋骨碎裂的聲音。

林溪暗中用敬畏的目光觀察著那些踩著細高跟健步如飛、談笑風生的女士,也萬分理解地看著那些滿不在乎地甩掉高跟鞋、赤腳跳舞的女士,突然悟出了一個真理:人類大概就是不斷給自己設置規則,又不斷自己打破規則的矛盾生物。

姜祁打了個電話,說東西快送過來了,在此之前請他們好好享受派對。林溪作為“成功傍上萊赫又家境神秘的亞洲姑娘”被不斷搭訕,看來人們很想弄清楚她的背景,如果沒有背景,那麽弄清她如何搞定一個滿臉高傲的萊赫也很重要。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

頂著這個萬能借口,林溪飛快溜出船艙,沒什麽義氣地把伊瑟和其他人留在那兒繼續和人攀談。她繞路去了另一層的洗手間,那裏沒什麽人,不用擔心繼續被人鍥而不舍地追問“你是誰你從哪兒來你為什麽可以和萊赫出雙入對”這充滿哲學意義的問題。

海風帶著腥味,一下下撞在游艇表面。那些風像流動的魚群,被船身分開又合攏,朝著更遠的地方湧去,或許還會在哪裏形成一場降雨。林溪脫了高跟鞋拎在手上,一直走到甲板上;遠離城市的海上,星空深邃純凈,四月末的銀河已經足夠明亮,上半夜正是能親眼觀察它的時候。

風吹著有些冷,林溪只打算看一會兒星星就走。但甲板最末端亮著一星微弱的火光;燈光從背後往前攀爬,把對方的輪廓映得模模糊糊,像一副曝光不足的照片。

但也足夠林溪認出對方的身份。

她楞了一下。

那人似乎也吃了一驚,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定定把她瞧著;來自船艙的燈光流轉在兩人之間,仿佛一個無言的審視。

那星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亮了格外長的一會兒,然後倏然被海風吹滅。那人突然輕笑了一聲,將指間的煙扔進風裏,動作毫不留戀。

“結果還是遇見了。我會待在這兒,原本就是為了避開現在的情景。”她又拿出一根煙挾在指間,漫不經心地揚了揚下巴,“來一根嗎?薄荷味的。”

“不了,謝謝。”林溪禮貌地說,“我回去了。”

徐芷沅又輕輕笑一聲。

“雖說不想見你,但那只是不想順應方嘉珩的期望。他還想著什麽同學情誼,覺得能在這種場合跟你聊聊過去、拉拉關系,順勢就可以搭上姜祁或者別的什麽upper class的線。男人在某些方面始終幼稚愚蠢得讓人心生憐愛,他這一類的男人尤其如此。是吧,林溪?”

她坐在船舷邊,脊背弓著,像一只瘦弱的貓。一點煙霧渺渺散去,黑暗依舊深沈,星空也依舊純凈璀璨。

“‘一個人看著星星發呆的時候,才會突然發現,原來宇宙中還有那麽多星球,相比之下自己身為人類的痛苦真是太渺小也太短暫了。’”徐芷沅深深吸了一口薄荷味的女士香煙,聲音有些沙啞,“來聊會兒吧,林溪。我們也真的很久沒說過話了。”

林溪本來是想直接轉身走人的,但徐芷沅的話讓她怔了一下。她改了主意,走過去隨便挑了一把椅子,坐在離她不遠也不近的地方。

“那句話有點耳熟,好像是我說過的。”

“是啊,你說的。2015年……那時我們才15歲。”徐芷沅笑,“我才不會感嘆這種無聊的事,傷春悲秋的林妹妹,只有你才會這麽長籲短嘆。”

林溪無語:“你只想說這個?我走了。”

“生氣了?你真的變了很多。以前你只會生悶氣,更不知道反擊。”徐芷沅沈默了一會兒,悠悠嘆了一聲氣,“我跟方嘉珩分手了。”

“……節哀。”

想了半天,林溪只能幹巴巴地吐出這麽一個詞。她很平靜,平靜到自己都覺得有點奇怪的地步;既不幸災樂禍,也沒有不甘和憂傷。更多的像是聽到一件與己無關的逸聞,當事人她恰巧知道名字,如此而已。

徐芷沅又笑。她今晚總是笑,和她過去刻意作出的嬌柔甜美完全不同,而是短促的一聲,似嘲似諷,似笑似嘆。

她說:“你肯定覺得我很活該吧。”

林溪看了她一眼,只看到她眼睛裏折射出一點亮亮的光,還有頭發飛舞在風中,有種無比的孤獨。

“還好吧。實話說,我真的沒什麽感覺。”林溪誠實地說,“我已經很久沒想起你們了。”

“也是。你男朋友姓萊赫嘛,看起來還很喜歡你。人就是這樣的,自己過得好了,就不太會去想以前不好的事。但如果現在過得不好,從前那些事情就不得不反覆想起,覺得是不是當時自己做了另一個選擇,未來就會不同。但其實都一樣的。”

徐芷沅撣了一下煙灰。

“林溪,你還是比我幸運。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你總是比我幸運一點。不論我再怎麽努力,你永遠在我前面一點的位置。”

“有嗎?”

林溪看怪物一樣瞪著她,心想這話從何說起,十幾歲的青春裏徐芷沅快要活成她的一道陰影,天天在校園裏秀恩愛,還有周倩倩這樣的狐朋狗友打前鋒,連嘲諷都不用親自下場,只需要坐在課桌後笑一笑,不費吹灰之力就坐穩勝利者的寶座。

“你可憐我嗎?”徐芷沅突然轉過頭,目光炯炯地看著她,“我說和方嘉珩分手,其實我是被他甩了。多可笑啊,我費心費力抓住的完美男友,兢兢業業地維護著這段關系,到頭來我還是被甩了。”

“我為什麽要覺得你可憐?”林溪搓搓胳膊,試圖把夜風中起立敬禮的雞皮疙瘩摁回去,沒好氣道,“你喜歡誰就能和誰在一起,還可以時不時欣賞一下我這個失敗者可憐兮兮的表情,最後還春風得意去了A國。青春期的戰爭你贏得徹徹底底,我覺得我自己才比較可憐好不好?”

如果再算上她為拯救世界嘔心瀝血的話,她真的慘炸了耶!

她正氣凜然地瞪著徐芷沅,試圖用眼神充分表達出自己的鄙夷,不想片刻後徐芷沅笑起來,而且越笑越大聲,最後簡直是樂不可支,連手裏燒了一半的煙都丟了。

“是啊,是啊,我也覺得,我才不需要別人可憐——我從來都不需要別人可憐。”因為大笑,她說得有點斷斷續續,“想要的東西我自己會去拿,因為我知道沒有人會主動給我。我一直都是靠自己,也做到了,有什麽好可憐的?”

“所以我不喜歡你,一開始就不喜歡。”她漸漸收了笑聲,看著茫茫海面,聲音更沙啞了幾分,“因為我們很像,卻又很不像。”

她們認識挺早。初三的夏天,林溪剛開始上晚自習。每天十點她會穿過學校的操場才,有一天她發現有個女生躲在操場展臺背面悄悄抽煙。她第一次發現時嚇了一跳,傻乎乎地盯了人家半天,而徐芷沅那個時候就很鎮定,揮揮手讓她走。林溪跟個小貓似地乖乖走人,沒走幾步被“餵”了一聲,她戰戰兢兢回過頭,看到徐芷沅坐在高高的展臺邊,清純白皙的臉上一派成熟的淡然,說你別告訴別人。

那同樣是一個夏天的開始。那天起,林溪時不時就能看到徐芷沅,只不過她再也沒抽煙。暑假的時候她們已經變得很熟,很奇怪地,突然有了晚上一起在學校操場看星星的默契。她們相互說一些自己的事,家人和同學和成績;女孩子總是通過這樣的交流迅速成為朋友。

當時林溪覺得自己交到了一個朋友。哪怕當她說看星星會讓自己覺得人類的痛苦特別渺小的時候,徐芷沅嘲笑了她,她也還是覺得她們是朋友。她說了自己對家庭的困惑,說了面對父母和弟弟時的委屈,而徐芷沅就說自己的單親家庭,說她看到母親終日用酒精麻痹自己,而父親會讓新的家人住別墅,卻每個月只給她和母親幾百塊生活費。

嘲笑了林溪的感懷後,她看著同一片星空,慢慢說:“林溪,想要什麽就自己去搶,站在原地只會永遠痛苦下去。”

暑假快結束的時候,她忽然問,林溪你知道校草方嘉珩嗎,我上次看見你們說話,他是不是喜歡你。林溪滿心做壞事被發現的驚慌,但徐芷沅只是笑笑不再多說。

初三很快過去了。方嘉珩終於成了徐芷沅的男朋友,而林溪也有了真正的閨蜜。

直到現在,異國的海域上,徐芷沅還是那樣面對黑暗抽著煙,丟掉所有別人面前清純乖巧可愛的偽裝,自嘲地說方嘉珩甩了她。

“我在他身上花了很多心思,從最初的時候開始。他喜歡天真的、單純的、小兔子一樣善良可愛的女孩子,啊對了,就像你一樣,林溪,他當初是真的喜歡你。但是啊,男生就是看臉的動物,無論多大的男人,都喜歡白白的、小小的、又軟又可愛的女生。你不是這個類型的長相。”

“剛巧,我是。我那時候很窮,你是知道的,但我知道他喜歡看音樂劇。所以我天天省了晚飯錢,咬牙跟他買同場的票,然後在門口等他,再假裝驚喜地說好巧。”

“他喜歡什麽樣,我就是什麽樣;方方面面,嚴絲合縫。就像那種提供個人定制的奢侈品,個性化的總是最合心意的。所以,他怎麽會不喜歡我呢?他是一定會喜歡我。其實他喜歡的也不是我,而是一個理想中的完美女友。”

“但我能做好。真的,為了跟他在一起我什麽都能做。喜歡是一部分,但還有一部分……我不想再窮了。一個女人怎麽樣才能一步登天,你知道嗎?是嫁人。方家很有錢的。”

“也是我那時候眼界太窄。剛出國的時候還以為未來更光明,現在才知道方家爸媽一切都算好的。他在藤校,我在二流學校,但這都不重要,關鍵的是我那套小城市裏學來的東西,在這裏的上流社會行不通。我不再是他的完美女友,反而成了個什麽都不懂的、拖後腿的女友,所以他對我的喜歡也就‘嘭’這麽一聲——”

她比劃了一個炸開的手勢。

“——沒了唄。”

“現在看來,你沒和他在一起反而是種幸運。”徐芷沅調侃她,“萊赫集團甩了方家一個銀河系,你男朋友又是大帥哥,看你現在的穿著打扮就知道你過得比國內好多了。”

語氣很平和。

她們的關系很奇怪,不是朋友,似乎也不是敵人,卻也不是陌生人或者普通同學。剛才林溪說並不可憐她,但現在她忽然就生出了一絲真切的憐憫。

“我不知道你為他做了這麽多。”林溪嘆了口氣,“值得嗎?”

值得嗎?為了一個人,幾年來一直讓自己活成另一個模樣,到頭來終究竹籃打水一場空。

對這個問題,徐芷沅很認真地想了一想。

“其實還挺值得的。”她笑道,“他買的禮物都很貴,留學也都用的方家的錢,雖然學校普通,但回國唬唬人也夠了。跟著四處交際,也算漲了不少見識、學了不少東西。果然談戀愛還是要找有錢人,這樣就算分手也不虧。”

她點燃了第三根煙,就著海風和漸落的銀河,讓薄荷味的煙霧飄散無蹤。那點火光明了又滅,她的表情模糊不清。

“我不是問這個。”林溪皺了下眉,“我是說,你喜歡他嗎?你的喜歡值得你現在得到的嗎?”

徐芷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那你呢?你就不怕同樣的結局在你身上重演?”

“不怕。”林溪幹脆道,“我們不會。”

徐芷沅笑笑,沒去反駁她。她跳下船舷,扶著欄桿,伸了一個懶腰。

“真想跳下去啊。”她說,“這種時候,就應該有個人來跟我說You jump,I jump才對。”

“……我不會說的。還有,你最好找個我看不見的地方跳,不然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會救你。”

徐芷沅一邊笑一邊抽煙。

“風太大,你回去吧。”她啞著嗓子說,“哦對了,這個送你好了。”

她遞過來一串紅色的手鏈,剛從她手腕上褪下。珠子半紅半黑,林溪覺得還挺醜的,不懂這東西怎麽還能做成手鏈。

“你要是不想要,扔了也可以。”徐芷沅已經靠在欄桿上繼續抽她的煙,目光投向遙遠的海面,“再見,林溪。不過你大概不會想再見到我。”

林溪走了兩步,沒忍住,又回頭說:“還行吧。其實你真沒自己想的那麽重要。既沒你自己想的那麽討人喜歡,也沒你自己想的那麽討人厭。我無所謂見不見你,反正你那麽厲害,怎麽樣也能過好。”

等到甲板上重新空無一人,徐芷沅半垂著眼簾,看著指間香煙一點點燃燒殆盡。

“怎麽樣也能過好嗎……那你還真是,高看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文話無關:

我好餓啊……好想吃梅幹菜燒肉……

以及寫徐芷沅不是為了水,而是她真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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