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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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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沐長風同意,霧花此次便隨周家人一起進京。

因著新帝繼位在即,京城來使催促個不停。回京的行程會比較趕,不便於路上給周公子施蠱治病。左右周博雅並非得了要命的病,耽擱幾個月不是大問題。霧花與郭滿夫妻商量後,便決定等回了京城再著手治療一事。

霧花對周公子沒有別的要求,就只要求他這段時日裏禁了房事,切莫再吃避子藥。

這個是自然的,郭滿看過諸多狗血小說裏關於治不孕之癥的情節,幾乎本本都要求禁房事,周公子自然也逃脫不了。畢竟已經傷了根本不能再不知輕重地雪上加霜,哪怕霧花不特意叮囑,郭滿也會看著他。她可不想哪天心血來潮想要個女兒,結果生不出來這種悲劇發生在自己跟周公子的身上。而且,她如今已經過了十八歲,生孩子也是早晚的事兒。

郭滿對霧花的提議持雙手雙腳讚成,於是這事兒就這般愉快地定下。

周公子反對無效,對此的反應就比較消沈了。平素沒什麽表情的臉,被掐住了命運的尾巴一般都青了。他看著郭滿的眼神,那叫一個憋屈郁悶以及委屈巴巴。

郭滿見他這樣,有些心疼又覺得好笑。都是他自己作的死,能怪得了誰?是人都知道是藥三分毒,這廝只要腦子沒壞就該知道藥不能亂吃。敢不計後果地亂吃避子藥,恐怕是在他心中,也沒辦子嗣當回事兒。

郭滿想到這個,不由地眉頭皺了起來。

其實她以前就發現了,周博雅似乎不喜歡孩子。不,應該說,這個人對這世上的一切都反應冷淡。欲望極低,渴求也少,情愛於他來說可有可無。怕是當世男子最在意的傳宗接代繁衍子嗣,在他這,一樣不算事兒。

跟周博雅成婚三年,郭滿就從未從周博雅的身上看到哪怕一丁點盼著為人父的渴望。他一直都淡淡的,周家人催,京城的流言滿天飛,他也不在意。

念及此,郭滿不由地又想起了《和離》這本原小說。好像周博雅這人與謝思思在一起時也是終生無子的。書中從頭到尾就沒提起孩子這事兒,郭滿心裏有點別扭。她隱秘地看了眼周博雅,不由地開始發散思維。

為何書中他也沒有子嗣呢?是謝思思的問題還是周博雅自己?

郭滿不由地想起曾經西風園特用含麝香過重的胭脂水粉之事。那個水粉鋪子的胭脂水粉謝思思在長年累月地用,她的身子骨怕是也有問題。所以是兩個人都不孕不育?

……搞不懂,反正她認定了周博雅這廝跟別的男人不一樣,愛作死。

啟程之事推遲到下午,正巧和胡霍等人同行。因著道路難行,一行人特意走得官道。快馬加鞭日夜兼程,硬生生將三個月的行程縮短成了兩個月。郭滿這一路上除了用膳和人有三急,甚少下車走動。

緊趕慢趕的,終於趕在年關之前到了京城。

周家的下人早在城門外迎,看到周博雅的馬車到了,掛著笑臉便小跑著下來牽馬。

京城又是大雪天,到達京城城門之時,風雪卷著淩冽的寒風刺得人骨子裏生疼。每年這個時節,是京城最冷最難為人的時候。管蓉嬤嬤與雙喜幾個人隨周家的管家一起,一大早便在城外十裏亭候著。手爐,厚大麾,取暖用的甜湯,全都不錯眼兒地備著。

馬車方一停下,雙喜急吼吼地撲到馬車跟前來。

當初追隨南下的決定是背著男主子私下作的,郭滿躲躲藏藏的,只選了兩個丫頭跟著。雙喜抽簽輸給了丹櫻,只能恨恨留下看顧著西風園上下。細細算來,她已經有一年半不曾見過自家主子,著實想得厲害。

雙喜抱著個狐貍皮的大麾站在馬車下,眼紅紅地看著郭滿。車裏周公子在,她也不方便進去,盯著人不放的那小模樣別提多可憐。

說實話,她也挺想念雙喜的。

不過這時候確實不方便她上車,車裏有周公子在。周公子這人的性子頗有些不同人,車裏從來不需旁人伺候。雙喜若是上來,也只能坐外頭的轅子上。這麽冷的天兒,寒風可不要把雙喜給吹廢了?

郭滿扶額,“……別看著我,你去後頭馬車。”

雙葉丹櫻倆都在呢,與霧花一起在後頭的馬車上。雙喜看了眼馬車之後還有一輛青皮馬車,頓時眉開眼笑地哎地應了一聲,拋下管蓉嬤嬤就上了後頭的馬車。

而同行的胡霍這邊,也有人來接應了。

胡霍雖說府邸在西南,但這回北上,卻將夫人曹氏與一雙兒女都帶上了京城。胡霍不是京城世家子出身,但曹氏卻是正經的京城曹家之女,他們在京城自然有落腳的地方。來使見都有人接應,不必他們操心,便明言向兩邊告辭。

周博雅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來使便一甩馬鞭,匆匆離開了。

說來此次胡霍上京,不僅為了新帝登基一事,還是為了一樁私事兒。他的長女過了年便十四了,已經到了說親的年歲。曹氏私心裏不想女兒在西南那窮山僻壤裏說親,特意說服了胡霍將人帶上京,要在諸多京城世家貴子中挑個好的,為女兒定下一樁好親事。

雖說胡霍並不讚同女兒遠嫁,將來受了委屈,做父母的鞭長莫及,並不是一件好事。但誠如妻子所言,西南的世家子弟確實令人看不上眼。遠嫁與選糟心的女婿,胡霍只能退而求其次,來京城碰碰運氣。

擡頭看了眼天,見天色不早,他便決定就此與周家人告別。

周公子遙遙地與他拱了拱手,示意他盡可自去。

胡家人一走,周家管家便也前來詢問了周博雅的意思,啟程回府。

路上的積雪如今有一尺來厚,雖說有人清掃道路,但這麽一會兒,清掃過的道路卻依舊落了半掌積雪。馬車壓過其中,咯吱咯吱的輕響,行動頗有些不便。

郭滿歪靠在軟塌之中,臉上被熱氣熏得紅撲撲的。

前面就是周家所在的巷子了。眼看著馬上就到周府,想等下還要先去福祿院請安,郭滿就完全失去玩笑的興致。事實上,經謝思思一事,郭滿實在很難對大公主這個人生出好感。哪怕大公主並沒對她使過壞,但很抱歉,她就是討厭大公主。

周公子看出了郭滿情緒的消沈,放下手裏的手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窩著吐悶氣的郭滿。

郭滿動了動,往旁邊挪了挪,不說話。

“怎麽了?”周公子狹長的鳳眸眸光瀲灩,試探地問,“滿滿是在生為夫的氣?”

周公子如今也是被郭滿給虐怕了。自從被郭滿抓到把柄之後,他在小妻子心中偉岸的形象徹底崩塌。如今小丫頭是想對他生氣便對他生氣,想掐他便掐他,簡直把他‘濁世佳公子’的夫綱撕下來扔地上猜。

周公子私心裏對此十分不忿,覺得小妻子簡直猖狂!

然而每回決定要給郭滿一個教訓,還沒張口,就被郭滿給反咬一口。這女子牙尖嘴利,每回都懟回到他的心坎裏去。再是不忿又能怎樣?他能打人麽?不能!他能兇她嗎?不能!還不是一樣舍不得打,舍不得罵,周公子如今都放棄自我了。只要郭滿心情不好,他就覺得郭滿又在生他的氣(…)。

於是又戳了戳郭滿,郭滿動了動,還是不說話。

周公子眉頭輕輕皺了皺,有些敏感地問她:“……到底怎麽了?若是心裏有氣切莫憋著,滿滿你且說與為夫聽。”

“沒……”

郭滿總不能說,她不想見到大公主吧,“就是總覺得,回到家又有事在等著我了。”

周博雅眉頭一動,立即知道她在憂心什麽。事實上大公主對郭滿的心結,周博雅比郭滿本人還清楚。

自己的祖母一生信佛,太過信奉懷恩大師的簽文。一廂情願地認定了郭滿鳩占鵲巢,從一開始便沒拿郭滿當正經的孫媳婦來看。而後又見郭滿不如初見之時的溫順恭良,私心裏認定了郭滿心機深沈,故意在她面前裝模作樣,因此而惡了郭滿。

周公子對此十分厭煩,但又無法解開這種祖母的心結。

蓋因大公主性子太過剛愎,她從來只信自己的判斷,根本聽不進別人的話。哪怕周博雅相勸,甚至周太傅想勸,都沒用。她若是厭惡誰,誰要幫她厭惡的人說話,那便是與她作對。過多的摻和其中,除了加深她對厭惡之人的厭惡,根本於事無補。

念及此,周博雅幹脆起身坐到了郭滿的身邊。

長胳膊勾著郭滿輕輕一撥,咕嚕一滾將人嘩啦到懷裏:“祖母那邊,你且隨為夫去請個安便是。其他事便不必管,為夫自有主張。”

被說中了心事的郭滿一楞,嘴上不承認:“你這意思……是覺得我跟祖母關系不睦?”

周博雅:“……”

“……別鬧!”他哪裏是這個意思。周博雅扯了扯嘴角,有點被這丫頭直接的一句話給頂得肺疼,“為夫的意思是說你莫慌,只管做了你該做的,其他事自有為夫替你安排。”

郭滿心想你要怎麽安排,一個孝道壓死人的社會,你能拿祖母如何?

然而她還沒問出口,馬車便到了。

福祿院安排了人在門口等著,果不其然,小夫妻才下馬車,就有人匆匆來跟前請他們去福祿院見禮。說是大公主早就在等著了,請大公子與少夫人切莫耽擱。郭滿緊了緊身上的兜帽,牽著周公子的手,便隨下人去了。

誠如如郭滿奇準無比的直覺所感知到的,小夫妻倆才匆匆去福祿院行了禮,大公主就發難了。

事實上,上回破廟之事經過一年半的發酵,已經成了大公主心中一塊爛掉的毒瘤。若說原先她只是單純地不喜郭滿,如今當真是厭惡了她。所以,哪怕與周家“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家規不符,她也非得折騰你出出氣,把心裏這根刺給拔了不可。

只見西邊的門簾被人掀起,桂嬤嬤牽著嘴角,領著三個水靈靈的女子款款地進來。

大公主端坐在上首,手裏捧著一盞香茗,看也不看郭滿。

三個姿色頗為秀麗的姑娘含羞帶臊地瞄了眼天人一般的周公子,臉頰酡紅地垂下頭去。大公主卻是慢悠悠吹著白瓷杯盞中裊裊的水汽,語調中帶幾分敷衍道:“這是年前本宮為雅哥兒備著的人,雅哥兒匆匆南下,這人就沒安排進你們院子。如今養也養了大半年了,雅哥兒既然已經回來,郭氏你便都領回去吧。”

郭滿:“……”

方氏李氏以及幾個周家的姑娘都在,滿屋子的人。理直氣壯的塞人,郭滿氣得差點沒脫了鞋子一鞋子砸死那老太婆。

郭滿正要張口就懟大公主,周公子適時拍了拍郭滿的手,搶先開了口:“祖母,想來您也知孫兒的脾氣,最是不喜人多。如今西風園裏伺候的下人夠多了。”

大公主對郭滿冷淡,對金孫卻是全然不同的態度。

她立即擡頭看向周博雅,聽他說,立即嗔了一眼周博雅,“你莫跟祖母打馬虎眼!這是給你院子裏伺候的?你仔細瞧瞧,這幾個容色的是用來端茶遞水的?你這孩子,非得要祖母把話說敞亮了?”

敞亮不敞亮無關緊要,周博雅冷淡道:“不必,孫兒看不上。”

話音一落,滿面嬌羞的三個女子頓時就僵住了。似乎沒想到周博雅回這麽說話,三人不可置信地看向周博雅,眼睛瞪得老大。溫潤知禮的大公子,什麽時候變這般冷酷?

“博雅你這孩子,你知道祖母此舉何意!”

大公主說著,終於舍得給郭滿一眼。然而這一眼,滿含譏誚與厭惡。大公主雖沒言明,但她言辭中的未盡之言在座之人都明白。無外乎還是在介意謝思思擄人那事,大公主這心裏還在計較郭滿衣不蔽體失節。

郭滿瞬間意會她的意思,頓時就氣炸了。

雖說當眾跳出來與大公主頂嘴是一件十分愚蠢的行為,但郭滿這一刻寧願蠢也要懟死這剛愎自用的老婆子。有完沒完?她相公都沒說什麽,這老婆子怎麽這麽事多!

“祖母,孫兒有一話,要與您說。”周博雅一看郭滿這神態就知不對,立即打斷,“這事事關孫兒自身,可否移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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